程争鸣笑道:“大哥,你没听说吗,今儿府里来了个不速之客,就是当初那跟人私奔了的姨娘,父亲曾格外宠爱的,听说她离开的时候带走了刚出生的女儿,如今这位芳姬妹妹,该不会真的是我们的妹子吧,这样的美人……真是可惜了。”

程百舸道:“这件事没有人跟我说过。”

“大娘是怕你学坏,所以这些事都没人敢跟你说,”程争鸣看一眼哥哥:“但我听我娘说,那姨娘的手段十分厉害,如今若是回来,府里可有好戏看了。”

程百舸看着弟弟笑嘻嘻地,便皱眉:“为何你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叫我说,她跟人私奔本来就礼法不容,现在怎么还有脸回来?唉,只盼我娘不要太生气了。”

程争鸣撺掇:“妹妹在这儿,那个姨娘必然也在……不如我们去瞧瞧情形如何……”

第24章欢喜冤家

程夫人先把芳姬支了出去,其实自有用意。白柔回府的事,她之前也不知情,尤其是白柔还带了个女儿回来,更是晴天霹雷一般。其实,若不是早见过阿润,一下便认定阿润是她的女儿,那么此刻白柔回归,程夫人恐怕即刻就会把芳姬认作是曾被偷龙转凤的那个亲生骨肉。

程夫人说“有丫鬟为证”,其实也并无十足把握,只是为了镇唬白柔,想让她露出破绽。而对芳姬这个女孩儿,究竟是否是自己的女儿,程夫人也是半信半疑的。

白柔听了程夫人疾言厉色一番话,先是有些惊慌,继而道:“夫人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真的是出自小全那个丫头口中?那不知夫人是否可以叫她出来,跟我当面对质?”

头前程夫人跟管事妈妈曾为此事苦恼过,只因小全那丫鬟早早地就嫁人去了边塞,大海捞针,哪里能找得回来?

程夫人道:“你只说你有没有叫那丫头扔了腊月里生得那个孩子!”

白柔皱眉看她,终究摇头:“当妈的哪里会狠心扔了亲生骨肉?”

程夫人只觉得心被狠狠刺了一下:“你果然嘴硬。”

“只因我不曾做过,为何要承认?”

管事妈妈道:“你可知道,除了小全,我们还找到另一个人……”

白柔猛地抬眼,管事妈妈冷笑了声:“是不是要把真正的小姐叫到跟前,你才肯认?”

目光相对,白柔仿佛紧张,手无意识地握紧了一把。

程夫人跟管事妈妈也十分紧张,若是白柔肯认,那阿润的身份就确凿无疑了,两个人都等白柔一句实话。

三个人六只眼睛,各自怀着不同的心绪,紧张的气氛如绷紧的弓弦,厅内寂静,以至于隐约能听到外头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然后有丫鬟道:“大少爷,二少爷。”

程百舸的声音传来:“你在此做什么?”

丫鬟道:“夫人有命,如今正会客呢,不许人打扰。”

程夫人听到是儿子的声音,眉头便拧了起来,看向白柔,面上流露一份焦躁之意。

这极快的间隙,白柔却轻轻笑了声。

管事妈妈道:“你笑什么?”

白柔道:“嬷嬷别哄我了,要赶我走,也不必用这样的借口。”

程夫人十分嫌恶地看着她带笑的脸,白柔这种女人,就像是菟丝花,天生就爱缠着男人过活,她也有这个资本,虽然说“流落在外”,但人却不见沧桑,如此一笑,反而更带几分媚态。

程夫人几乎能想象她是如何用这张脸去对着程老爷的,一想到此,胸口隐隐作呕。

“怎么,不装了?”程夫人冷冷看着白柔。

白柔一笑低头:“我从来也没装呢,是夫人一直误解我了,我是诚心悔过来向夫人请罪,夫人却百般误会我,甚至用什么……芳姬不是我跟老爷亲生的这种话来诈唬我,夫人……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肯相信?”

“你就算立刻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信!如我刚才所说,只要我在的一日,你就别想进程家的门!”程夫人厌恶至极,恨不得命人即刻将白柔赶出去。

白柔脸上的笑消退,眼睛里也流露出不善的光芒,但她还未开口,门口就有人道:“娘,你怎么又生气了?”

原来程百舸在外头听到程夫人厉喝的声音,忍不住无视丫鬟阻挠,自行进门。

白柔转头看向程百舸,看着程少爷清秀斯文的模样,微微一怔。

程百舸扫她一眼,便径直走向程夫人,温声安抚:“娘,你身子要好好地静养,何必为了些不相干的人大动肝火?”

程夫人正心头发凉,遍体颤抖,见程百舸靠前,便握住他的手,这才觉得心头的凉意稍微退去:“百舸,你……你不用管,娘没事,你出去……叫人看看你爹去哪了,让他赶紧回来!”

程百舸被推了两把,无奈,只要又劝道:“娘,你答应我不要生气了,我就去。”

程夫人望着他担忧的眼神,叹了口气:“好吧,娘答应你。”

程夫人说完后,程百舸才露出笑容,转身往门口走,经过白柔身旁的时候,他停下脚步。

白柔福了福:“程少爷。”

程百舸看着她,认真地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请你不要再惹我娘生气了,她的身子不好,若是被气病了我会很担心的。”

白柔愣住,望着他温和中带着冷淡的神情,不知为何心头震动,竟无法做声。

程百舸见她不语,才道:“那我就当你答应了,谢谢你。”说罢,淡淡地点了点头,这才继续走出门去。

程夫人跟管事妈妈看着这一幕,两人心中五味杂陈,程夫人十分欣慰,鼻子有些泛酸,原本聚集胸口的怒火,在这一瞬间不知不觉散去许多。

程百舸去后,白柔才仿佛回过神来:“大少爷真是有孝心呀。”

程夫人镇定下来,微微一笑:“那当然,百舸从小心地纯良。”

管事妈妈补充:“也是夫人教导的好。”

白柔看着程夫人流露出傲然自得之色,心头自不舒服:“那夫人……是不许我回来了吗?”

程夫人沉声:“不错。”

白柔问道:“可是芳姬呢,她毕竟是老爷的女儿。夫人你对少爷这般好,难道忍心看芳姬无法认祖归宗?”

芳姬跟阿润到底哪个才是自己亲生的,程夫人一想到此,心头像是梗着一根刺。

管事妈妈见夫人不言,便斥责道:“又来胡说,好,既然你说芳姬是老爷的女儿,那你能不能拿出证据来证明她是!”

白柔幽幽道:“这有什么可证明的?何况老爷都认了芳姬了……别人还要说什么呢?难道老爷会看错自己的女儿吗?”

程夫人一听这话,刚压下去的火顿时又升上来:“你说什么?”

白柔却噗通跪地,带着哭腔道:“总之过去都是我的不对,后面种种也都是我活该应得的,只求夫人大慈大悲,别为难芳姬,容她进门认祖归宗,就算、就算夫人让我即刻死在这里也使得……”

程夫人见她忽地如此……正觉奇怪,一抬头,果然看到厅外程老爷正匆匆赶来,恰好把这一幕看个正着。

小院开阔,门口处有两颗挨着的槐树,右墙外是棵枣树,歪歪长着,白色的枣花才冒头,星星点点。比柳叶阔的枣树叶片随风闪烁,像是极薄的翡翠,在风中晃来晃去,仿佛能发出风铃一般清脆的声响。

枣树下方的院子里,挨着东墙,种了好些蔬菜瓜果,最里头的是架起来的黄瓜,外面的是些小菜,葱绿一片,生机勃勃。

再往旁边就是屋门,右侧种着好些花儿,左边却是颗山楂树,并不高大。树下放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上一碟子菜,阿润坐在小马扎上,埋头正吃。

“慢点儿,你这孩子,怎么过了饭点儿才来。”从屋门里走出个上了年纪地老妇人,半是埋怨半是喜欢地说着。

老妇人走到桌边,把手中的茶杯放下,看着阿润。

阿润抬起头来:“前两天我忙呢,今日好歹有空了,就来看看姥姥。这荠菜豆腐真好吃!”

荠菜剁的很碎,跟豆腐炒在一起,绿的菜衬着雪白的豆腐,一看就引人食欲。

“幸好我留了块豆腐,不然就只能给你捞咸菜吃,”李姥姥笑道:“你娘今年没有晒荠菜吗?你走的时候我给你带上些,我晒了不少。”

“姥姥做的咸菜我也是爱吃的,”阿润嘟嘴:“别给我带,不然我娘又要说我了,每次来都要抢东西。”

李姥姥道:“什么抢东西,我是腿脚不便,若是以往,我自个儿给你们送去了。”

阿润心想:姥姥不去,倒也是好的,省得听说了那许多的事情也担惊受怕。

李姥姥看阿润吃得差不多了,才道:“你是从镇上来,一个人去镇上干什么呀?”

阿润道:“我去办件事儿。不料主人家没空,就是镇上那个有名的程家,姥姥你知道的。”

李姥姥一怔:“是他们家啊。”

阿润把最后的一块豆腐扒拉到碗里,边吃边说:“您放心,是好事儿呢。程夫人是个好人,看中我娘的手艺……我就是去跟她说这事儿的。”

李姥姥伸手,一摸阿润的头:“你娘性子软,亏得你能干……唉,之前,陈家的事儿……了了?”

阿润本来不想跟老人家提陈家:“您都知道了?”

李姥姥笑笑:“定亲的时候你娘就来问过我了,我跟她说,陈家催这么急,怕不是好事……没想到真的又闹那一处,不过,这亲事我本来就不是很中意,散了的话倒也是好,不是我自夸,阿润,你这孩子……配给陈家是委屈了的。”

阿润听了这句,鼻头微酸,急忙低头喝了口水。李姥姥道:“姥姥活了这把年纪,别的没有,看人的准头还是有几分的,放心,你这孩子以后的造化会很好。一定会找个比陈家那小子好个千百倍的夫婿。”

阿润不安而脸红:“您怎么连这个都知道了……”

李姥姥笑道:“这人嘴里的话,比风刮都快,他们还都不信,说我外孙女不知天高地厚,但是姥姥知道,我外孙女儿是有志气,不是他们那点儿脑袋瓜能想明白的,还有你爹,他必然又不高兴了是不是?这些你都不用在意,你前头的路还长着呢,咱摸着良心,高高兴兴,一步一步,慢慢儿走。”

阿润望着姥姥慈祥的面容,心头暖洋洋地,把头靠在老人肩头:“我不会给您老人家丢脸的。”

李姥姥拍拍阿润的肩:“姥姥啊,只想你好好儿地就成……”

一阵风从天上悠然降落,轻轻吹过,刹那间,枣树叶,槐树叶,黄瓜叶,山楂树叶,院内栽种的各色花儿,开了的没开的……纷纷然摇动起来,像是自然的生灵们在欢快起舞,整个小院里都是和缓的簌簌声,沁人心脾,令人心醉。

第25章峰回路转

阿润离开姥姥家里,到底还带了一大包荠菜干。

荠菜是当地一种野菜,又名护生草,地菜等,也是《本草纲目》等医书上有所记录的有名药草,有利肝、明目、益胃等功效,春天时候,满地遍野发出,散开的长叶如同舒展的凤尾,是很寻常的山间野菜,可以用来包饺子,拌凉菜等,鲜香好吃又便宜多见,也是阿润最喜欢的。

李氏原来也会晒些荠菜干,准备青黄不接的时候吃,不过苗家青黄不接的时候太多,又是一家五口……因此备下的一早都吃光了。

阿润边往家走,边在心底盘算回去后该怎么跟李氏说,今儿本来以为能跟程夫人好好谈妥,没想到又扑了个空,阿润担忧母亲又因此事悬心。

如此磨磨蹭蹭,眼见要天黑了才回到家,还没进门,就看爱夏在门口探头探脑,一看阿润,立刻欢叫起来:“大姐回来了!”

阿润吓了一跳,爱夏扑过来把她往门口拉:“你怎么才回来,叫人等了这么长时间!”

阿润问:“说什么呢,谁等?”

三言两语间,一步进门,猛然抬头,就看到院中有一人,微笑看她,道:“阿润姑娘。”

“你?”阿润不由睁大眼睛,看着仿佛从天而降般的宋和,这人的打扮跟气质跟这小院子实在格格不入,“你不会是迷路了吧?”

宋和笑的很和蔼:“是特意来找阿润姑娘的。”

阿润觉着有点像黄鼠狼给鸡拜年,又想到被吃光的油塔,一阵心疼。

李氏小声埋怨:“怎么这么对客人说话呢,宋大人等了你好久了,你是去哪里玩了么?”

“我去姥姥家……吃饭来着,”阿润心虚,又把荠菜干交给李氏,陪笑,“娘,姥姥听说咱们家的荠菜干吃光了,非要让我带些回来,可不是我自个儿要的啊。”

李氏啼笑皆非:“知道啦……当着客人的面说些什么呢。”

阿润趁机靠近李氏:“他来干嘛啊?不会说我什么……”那“坏话”二字还没出口,就听到宋和道:“阿润姑娘,其实我是来找你有一件要紧事。”

阿润转头看向宋和,半信半疑,挺胸道:“我跟衙门有什么要紧事?我可是良民。”

李氏拉了拉润一下:“又瞎说,这位宋大人来,是想请你过去衙门……为知县大老爷管家的。”

阿润目瞪口呆:“什么?”

宋和道:“不错,我正是奉我们大人命前来邀请阿润姑娘……”

“我可不去!”阿润反应过来,即刻拒绝,心道:“开玩笑呢……我刚跑出来。”

“为什么?”宋和有些惊讶,可也不是非常惊讶,含笑问。

阿润眼珠一转,想到个理由,咳嗽了声回答:“我们家虽然穷,但我不给人当丫鬟的,是不是,娘?”

阿润看向李氏,如果李氏说“不错”,那一切就堪称完美了。

李氏还没开口,爱夏就嚷道:“不是去当丫鬟,是当管家呢,好吧,不如我去也行,宋大人,让我去吧!”

阿润跟李氏几乎同时出声:“胡说什么!”

爱夏灰溜溜低头。李氏对阿润道:“本来我也不愿意你去,不过宋大人说,不是让你当丫鬟……”

“娘……”阿润几乎就要说明县衙里有个让她感觉很不好的人……话到嘴边又停下,“总之这伺候人的活很难做的,对了,你为什么忽然要让我去县衙?”

宋和见她问,便道:“是这样,这两天见了不少人,大多不合适,有那些勉强合格的,却又被小公子……吓走了……不然的话就是小小姐不喜……所以挑来挑去总是没选到好的。”

另外一个没说的原因,是贺兰春华觉得那油塔分外美味,虽然阿润说是李氏做的,但所谓有其母必有其女,阿润的手艺大概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阿润觉得耳朵有些发热:“难道我就是那个好的?”

宋和笑:“虽然……但是难得姑娘你非但没有被吓跑反而临危不惧……另外小小姐也十分喜欢姑娘,自你走了后,一直念叨着……”

“等等,”阿润觉得哪里不对,“你没把那个‘虽然’说完。”

宋和咳嗽了声,含笑说:“虽然也不是十全十美,但这世上本来就没有十全十美之事,不是么?”

阿润暗中吐舌翻白眼,嘀咕了几声,眼前却不自觉地飘过贺兰春华的脸,如今她只模糊记得那人极美,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很恐怖,于是那种美也变得诡异起来,就像是看到一条色彩斑斓的毒蛇,亦或者是花纹鲜亮的虎豹……总归,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宋和见她眼珠乱转,就知道她必然是在想拒绝的话。果然,阿润道:“可是我觉得……”

宋和不等她说完,就道:“我们知县大人说了,若是姑娘肯去,每个月会给姑娘一两银子的月俸……”

阿润耳中听到“一两银子”,顿时之间脑袋轰然一声,仿佛着了火:“你说什么?”

宋和清清嗓子:“每个月会给姑娘一两银子的月俸,这五百文是定金……另外我私下透个风,其实我们知县十分慷慨,若赶上他心情好……会有很多其他赏赐……”

阿润简直不敢相信,叫道:“你当我是什么人?我才不在乎什么赏赐呢!”

宋和楞住,阿润伸手过去,把那五百文的钱袋接过来,掂量了一下,眉开眼笑:“我只拿我应得的……现在快点告诉我,什么时候可以上工?”

宋和对阿润的这种反应非常满意,时候不早,他同阿润约好了明儿就到县衙之后,便告辞了。

宋和走后,爱夏跟爱冬高兴的乱跳,阿润的心也怦怦跳,看着李氏问:“娘,刚才那个人说的你听见了啊,是一两银子吗?”

李氏道:“是啊……我看宋大人是个很正经的人,又是衙门的人,该不会骗咱们的。”

阿润按着胸口,想要平息一下澎湃的心情。李氏却道:“你之前没回来的时候,我打听过宋大人,你若是衙门会不会太辛苦……照他的意思,他们那有厨子,也有些仆人,你平日里好像不会太累着……”

阿润握住李氏的手:“就算是让我累点儿我也答应啊,一两银子呢!当然这话不能当着姓宋的说,免得他太得意……”

李氏忍不住笑起来:“你这孩子就是这样……不过,你真要去了县衙,可要事事小心,也不知道咱们这个新的知县大人是个什么脾气,是不是好相处,但愿他不会为难你……不过宋大人说是知县大人开口要你的,所以他应该不会对你太差……”

“那当然了,我这么能干,”阿润兴高采烈,忽然脑中一个闪念,“等等,知县大人?我……好像没见过知县大人……”

“你没见过?那他怎么会看中你?”李氏跟爱夏爱冬都十分惊奇。

阿润皱眉想了会儿:“难道是他暗中看到我了?”贺兰春华的脸作为一个过客在阿润脑中一闪而过,阿润心道:“虽然不知道那古怪的家伙是什么来头,不过我是有知县大人撑腰的,当然不必怕他。”

阿润把钱给了李氏,李氏道:“你自己留着,也好攒嫁妆了。”

“娘你拿着用就行,以后还有呢。”

李氏只好道:“那好,娘先替你攒着。”

天黑时候,苗老爹吃醉了酒,醉醺醺地回来,不免又骂天骂地了会儿,不多时酒力上涌,便躺下睡了。李氏本想把这个消息说给他,但见他如此模样,便并没开口,料想阿润是去县衙当差,就算说给苗老爹,他也不会反对。

次日绝早,夫妻两个醒了,李氏才悄声把昨日宋和来请阿润的事儿说明了。苗老爹听了,如在梦中,许久之后,才哼道:“但愿这次别像是上回跟陈家的事一样……半道儿撇下……”

李氏记在心里,等吃了早饭送阿润出门的时候,才说:“润儿啊,娘也帮不上忙,总之你自己多留心,要真有些不对,那能忍则忍,实在不能忍,咱再另外……”

阿润领会:“娘,我知道了,你别担心。”说着,又嘱咐两个妹妹在家里多多帮手李氏,不要贪玩之类,便迎着初升的朝阳启程了。

清晨的山林,气息格外清新,鸟儿在林中自由自在地鸣啼,如唱歌一样。阿润的心情也异常地好,时而哼着小曲儿,翻山越岭,竟完全不觉得累。

终于到了镇上,熟门熟路地往县衙方向去,刚拐过弯,身后呼啦啦跑过一群人,把阿润挤到了墙边上,差点贴成一个烧饼。

那些人边走边大呼小叫:“快去看啊,今儿咱们的县老爷要审王员外儿媳妇被害那案子!”

阿润楞眼儿看着这些人黄蜂般涌向县衙门口,不由也想去凑个热闹,毕竟她还“没”见过那位县老爷呢,都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模样。

阿润不知不觉走到县衙门口,前头人太多,堵得严严实实,让她无法前进一步。阿润正欲转身,猛然间听得一声惊堂木乍响,聒噪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有个声音说道:“堂下所跪何人?”

阿润听了这个声音,拧眉嘀咕:“怎么这么耳熟?”这把声音清冷威严,似熟悉又更陌生,就像是无形的小手轻轻挠着阿润的耳朵,弄得牙也痒痒地。

第26章峰回路转

阿润蠢蠢欲动地想要钻到人群里看个究竟,身后却出现两个小小人儿,正是毛双儿跟毛振翼两个小鬼头,毛双儿上来拉住阿润的手:“阿润姐姐,你在这里干什么?我等了好久,还以为你不来了。”

毛振翼看着阿润鬼鬼祟祟的样子:“你是不是想偷听我六叔升堂啊?”

阿润站直身子,先爱抚地摸了一把毛双儿:“我怎么会不来呢,双儿这么可爱。”又转头看毛振翼:“我是光明正大地在听……什么叫你六叔升堂?”

毛双儿却等不及毛振翼回答,仰头看着阿润,迫不及待地说:“太好了,那我们进府里去玩儿吧!我都等不及了,昨天晚上都没睡好……”

“是吗,是一直都在想我吗?”阿润问。

毛双儿笑得烂漫:“当然啦!”

两个小鬼是从侧门溜出来的,当下又拖着阿润从侧门进了县衙,毛双儿走在最前:“阿润姐姐,我先带你去看你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