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良才提笔,手抖了抖,终于画押完毕。苏明略略迟疑,抬头看看贺兰春华,终于也画了押。

主簿把三份供词呈上,贺兰春华从头看了会儿,道:“阿紫。”

阿紫低头:“大人。”

贺兰春华道:“告诉他们。”

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何意。阿紫道:“其实我并没有看到少奶奶被杀时候的情形,我并没有返回渡口,方才那些话,是大人教我说的。”

各色声音响起,却又极快静下来。王良才道:“你、你这……知县大人,你为何这样做!你……”

“若不如此,怎会让你心虚情急之下,说出实话呢?”贺兰春华冷笑,旋即喝道:“众人听判!”

顿时之间,堂内外一片肃然。

贺兰春华开口,一字一顿,清晰说道:“此案之中,朱氏不堪冷落,愤而私奔,所托非人,导致命丧黄泉,其行可鄙,其人可怜。凶手陈青,心术不正,见色起意,求欢不成杀死人命,当斩!”

堂上堂下,一片浅浅地吸气声。跪在地上的陈青顿时委顿在地,已经是半死。

贺兰春华取过王良才的供词,扫了一眼:“王良才娶妻朱氏,却不思结发之谊,不顾夫妻之情,勾结佞人,行谋害之实。虽非亲自动手,却正是朱氏身死之因,抛尸入水,更见唯恐朱氏不死之险恶用心。于夫无义,于子不孝,如此不顾纲常五伦,罪大恶极,当斩!”

王良才脸色煞白,一声不吭。

苏明在旁听着,瞬间如坐针毡。

贺兰春华看一眼苏明的画押,双眸微抬。苏明对上他的目光,竟如碰到坚冰。

贺兰春华道:“朱氏一案,其特殊在于,杀人者虽然只有陈青一人,但行凶者却是三人无疑。朱氏之死,缺这三人其一而不可,王良才谋划全局,陈青动手执行,而其中串联两者的,却是苏明。苏生员,你可认么?”

苏明不安地望着他:“大人……”

“本官问你认是不认!”贺兰春华神色一凛,飒飒是冰雪气。

苏明低头:“是。”

贺兰春华道:“苏明身为朱氏表亲,却同王良才合谋行事,更于其中左右串联,才令陈青有机会动手杀人,朱氏身死之后,苏明毫无悔过之意,反诸多托词,跟王良才相互掩护,若本官信你们一面之词,岂非让尔等逍遥法外?只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如今,且让尔等知道王法的厉害,——案犯苏明,奸猾冷血,协同杀人,当斩!”

“不……不不,这不可能……”苏明眼前发黑。

一阵哗然之后,肃静里,有人叫了一声“好”,旋即,朱翠翠的老父率先哭叫了声“青天大老爷”,当堂跪了下去。

官威赫赫,不怒自威,便是如此。刹那间,堂外听审的百姓也都纷纷跪倒下去,大呼青天。

贺兰春华道:“把三名案犯押入监牢,等刑部批文下后便可执行,退堂!”

贺兰春华起身,诸多百姓仍跪地不起,苏明看着他拂袖往内而行,竟不顾一切地站起来,往贺兰春华身旁奔了过来,还未到身前,就被一人拦住。

宋和抬臂,手中握剑,当胸一抵,令他踉跄倒退。

身后衙差即刻奔来,把苏明押住。苏明兀自望着贺兰春华:“昨日你对我说的,不是这样……大人……”

贺兰春华回头,笑得极冷,淡淡只道:“是么?”轻轻拂袖,缓步入内而去。

苏明脑中轰然,却听旁边哈哈笑声,回头,模糊之中,却见是王良才,望着这幕,笑得十分癫狂。

王少爷方才看着两人情形,心中已经明白,此刻望着苏明大笑道:“蠢货!你还不知道么?昨日他是故意留你,好引得我生疑……昨夜我们相见,恐怕也逃不过他的耳目,他早已看出你我之事,才叫阿紫诈我,而你这蠢货,还以为他是看上了你,忙不迭地对我落井下石……如今倒好……可笑!实在可笑,哈……哈哈……”

贺兰春华负手而行,隐约听到王良才叫嚣,便道:“咦,这厮倒也不笨。”

宋和道:“再聪明不也是栽在公子手中?不过,我是不明白,为什么公子你居然能看出这两个人之间居然有断袖之事的?”

贺兰春华道:“老爷我坐在这高堂上,不是白坐的,下面的种种动作,看得明镜一般。当日两个人同在公堂上,虽然嘴里说着彼此不甚熟络,但一些细微动作却是瞒不过我的眼。”

宋和道:“当日我也在场,为何我未曾看到异样?”

“因为你不似我般仔细,”贺兰春华道:“他们自诩奸似鬼,但在我眼中,却像是跳梁小丑一般,破绽百出,尤其是当陈青供认之时,这两人几乎就当堂眉来眼去了,哼!其实在昨日他们两个私下见面时候就该捉个现行……”

宋和笑道:“我是能飞檐走壁,可主簿大人却跳不进苏家的高墙里去,无法取证。”

“所以要一步一步来不逾规矩最好,”贺兰春华道:“叫他自己在众目睽睽下招认,又让这一对狗男女反目互咬,哼……”

宋和咳嗽:“大人,那好像叫做狗男男……”

“管他呢。”贺兰春华伸了个懒腰,又抖了抖肩膀:“头一次审案,又终于如愿结案了,这种感觉,倒也不赖,虽说还是有些疲累。”

宋和道:“是了,不如进内休息片刻。”

“不行,”贺兰春华摇摇头,“还要写个结案陈词,好递送刑部。哈,还不知道刑部如何批驳呢。”

宋和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大人不是已经判了斩立决吗?”

贺兰春华道:“这三人虽然同为凶手,但其中,苏明罪责最轻,若按照律法,其实不至于死罪,我只是厌恶这些人罢了。”

宋和有些意外:“那……我不是很明白。”

“我是按照律法结案,判罪却超出了律法之限,只是想给这些无视人命的宵小一些警示罢了,毕竟我是初来乍到,刚刚上任,自然要杀一儆百,”贺兰春华慢慢说着,又道:“但我之所以敢这么判,其实也因为明白刑部大概不会批……所以无妨。”

宋和失笑:“可如此一来,刑部大概会以为公子你是酷吏一名。”

“左右我身上不是这样不好,便是那样不好,留个酷吏名头又有何妨,本官又没有滥杀无辜,‘杀人者死’,区别只是在于这案子里的两个人没有亲自动手罢了。”

贺兰春华徐步入了内宅,当到了花园门口,就看到阿润跟毛振翼,毛双儿三个站在书房外的台阶下面,看他进门,阿润便拍拍毛振翼跟毛双儿,两个小家伙齐声欢叫:“六叔!”撒腿跑向贺兰春华。

贺兰春华不知为何,忙一左一右按住两个:“怎么了?”

毛振翼道:“阿润叫我们在这里迎接六叔,说恭贺六叔头一次审案子就旗开得胜!”

毛双儿道:“是啊六叔,六叔真的很厉害,我更喜欢六叔了!”说着,便在贺兰春华脸上亲来亲去。

贺兰春华又惊又笑:“什么?”抬眸看向阿润,就见阿润也走过来,笑嘻嘻道:“大人,方才我们躲在廊下看你审案,真是……真是厉害的没话说,我头一次看当官儿的审案,都给你吓住啦!”

贺兰春华笑道:“是吗?有那么可怕么?我也没有噼里啪啦地用刑具,打得犯人嗷嗷叫。”

后面这句,是阿润曾跟宋和说过的,昨日宋和问她看审案如何,阿润埋怨说看的无趣,没看到坏人惨叫……没想到这话却给贺兰春华知道了。

“这人莫非是顺风耳。”阿润心想,忙道:“都说了我之前没看过真的嘛……我以前看过草台戏班子演的大戏,坏人都是会鸡飞狗跳大叫饶命……但今天看了大人你审案,真的是……是什么来着?”

毛振翼忙说:“大开眼界?”

“真聪明,就是这个……我一时太激动了没想起来,”阿润笑道:“原来审案子不用鸡飞狗跳,就这么一个问、一个答……也是可以看得人心怦怦乱跳,紧张的没有办法喘气儿的,所以说大人你真的……不愧是包青天再世!”

贺兰春华额角隐约如有汗意。

毛双儿抱着贺兰春华的手臂,听到这里,便仰头笑道:“我早说过六叔是很厉害的呢,阿润姐姐,这下你也喜欢六叔了吧?”

贺兰春华挑眉,就看阿润。

阿润却笑得十分自在:“那当然……你六叔是大丰百姓的父母官,而我是百姓,孩子当然要敬爱爹娘,所以我也当然喜欢他啦。”

贺兰春华这才也随之一笑。

毛双儿却露出难过之色,低声说:“可是我没有爹娘啦,怎么办呢。”

阿润没想到毛双儿竟会想到这宗……一愣之下,便把毛双儿抱起来,道:“你以前不是想要你六叔当你娘吗,你哪里会没有呢?再说,你六叔也非常疼你。”

贺兰春华白眼看向阿润,凑过去一点低声问:“这个你从哪里听来的?双儿跟你说的?”

“当然不是她说的,是我无师自通。”阿润小声回答。

毛双儿摇头:“我不要六叔当我娘啦。”

阿润跟贺兰春华都觉得奇怪:“为什么?”

毛双儿抬臂,抱住阿润的脖子,把头靠在她的肩上,十分依赖的模样,道:“我要阿润姐姐当我的娘。”

贺兰春华跟阿润双双意外,虽然是孩子气的话,但……

阿润忙说:“这个不行的……小毛,你听我说……”

贺兰春华却插嘴道:“这样倒也不错。”不管如何,总比整天老是想要让他当娘的好。

“阿润姐姐当我娘亲,”毛双儿看向贺兰春华:“六叔就当我的爹爹吧。”

“什么?”贺兰春华着实没想到这个,一时无言以对。

毛振翼皱着眉头:“我又多了后爹跟后妈?但是阿润比不上我娘漂亮!六叔,你怎么不找个漂亮点的当我们后妈?”

阿润急忙道:“大毛,别自说自话,我没有要当你们的后妈。”

贺兰春华忍笑道:“没关系,这个先凑合着用,以后再慢慢找别的。”

毛双儿紧紧搂住阿润,不依不饶地叫:“我就要阿润姐姐!”

阿润只好看向宋和,以眼神求救。

宋和站在四人身后,瞧着这一幕,倒好象……有点天伦之乐的雏形。

因为贺兰春华跟毛振翼偷吃咸菜之事,阿润从宋和哪里领了二百文钱,小心放在兜里,藏在自己枕头底下。

但是如此一来,贺兰春华跟毛振翼两人吃她的菜仿佛就有些名正言顺的,好在李氏曾叮嘱说夏天要快点把菜吃了,省得坏掉,于是阿润才“大方”地分给了这几个家伙。

下午时候,阿润哄毛双儿睡着,听着外头蝉唱,她把手上的一块帕子放回箩筐,走到廊下,放眼看去。

前头的花园依旧是浓浓密密地生着杂草,一直蔓延到了墙根,阿润打量了会儿,便顺着廊下去了柴房。

在柴房里挑挑拣拣,阿润选了一把铁铲,看太阳甚大,便又拿了个破斗笠,打了打上面的灰尘,戴在头上,扛着铁铲出来。

此刻贺兰春华正在书房里思索他递给刑部的结案陈词,耳畔听着寂静地蝉唱,忽然间,夹杂了一阵嘈乱的嚓嚓声。

贺兰春华起初以为是毛振翼在玩耍,不料过了会儿,那嚓嚓声越发鲜明,且有节奏。

贺兰春华拿了镇纸把公文压住,自己走到门口,踱步出外,抬眸循声看去。

那看来已有六分眼熟的纤弱身影,挽着双臂的袖子,头戴一顶炸毛的破斗笠,正躬身在竭力除草。

在她身后,已经躺下了一大片杂草,其中有几枝月季花,迎风自在,看似伶仃柔弱,却偏十分柔韧,风吹不倒,复又起身,顶着金色的阳光摇曳舞蹈。

阳光也穿梭于她的臂弯、脖颈之间,微微弓起的纤腰、被微风撩动的裙裾之间,光影错转,看来如许美好,鲜活,生动。

竟让他有些看呆了。

第36章相依为命

贺兰春华无端端生出点儿奇异地情愫,正侧头细看,却见阿润忽然跳了起来,挥起手中铁铲四处乱舞,浑身抖动如同抽筋。

贺兰春华吓了一跳,急忙下台阶:“发生何事?”

那边阿润跳的更高,转过身来跑到贺兰春华跟前,尖叫:“大人,那里好像有条蛇!”

“蛇?”贺兰春华一惊,“在哪儿?”

就在阿润觉得他是怕蛇的时候,贺兰春华摸着下巴说:“据说吃了蛇胆,可以明目清心……”

阿润不敢置信。

“哪里有蛇?”毛振翼从屋里跳出来,嚷嚷:“别弄死!我要养着……”

贺兰春华一指草丛,毛振翼即刻便跑了过去,十分起劲地开始打草。

“大毛,留神被蛇咬了!”阿润见贺兰春华全没有去阻止的意思,便道:“大人,你不怕蛇有毒咬到大毛吗?”

贺兰春华摇头:“别忘了大毛是长翅膀的,从来只有鹰啄蛇,放心吧。”

“他的名字虽然叫小翅膀,但他并不是真的长了翅膀。”阿润继续不敢置信。

“小翅膀可是很聪明的,”贺兰春华张望片刻,把阿润头顶的斗笠扶正了些,道:“嗯,幸好有此物挡着太阳光,不然的话晒得更黑了。”

阿润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听着前半句,微微暖心,听了后面的,却撅了嘴。

贺兰春华一案成名,街头巷尾都称新任知县大人“青天再世”,又因他判了三名凶顽死刑,于是百姓们暗中送其外号“贺兰三斩”。

把一干公文封好了,命人快马送到京城。次日,贺兰春华清晨起来,听到击鼓声响,还以为又出了什么人命案件,不料却是个行路的商人,报有人拦路抢劫。

贺兰春华命班头问明拦路之人的形貌并地点,便即刻派人去缉捕。

到了下午,县衙外却又有人来找,竟是爱夏,本来不敢进门,在外头徘徊,被守门的衙差见了,便喝问她为何在此逡巡,爱夏害怕,鼓足勇气吞吞吐吐说了要来找姐姐。

衙差本来不耐烦,正要将她赶走,爱夏小声说道:“我姐姐是新来这里给知县老爷当管家的。”

衙差一听,即刻换了脸色:“啊,原来是阿润姑娘的妹妹,怎么不早说呢?”

爱夏见状,一颗心才放进肚子里。

衙差急忙进内告知。里头阿润正在督促两个仆人整理花坛,听到爱夏来到,急忙跑出来,姐妹相见,自然十分高兴。

阿润把爱夏让进自己房中,爱夏一看,顿时眼红:“姐姐,这里真的很大,你自个儿的房间比咱们整个房子都大了。”

“快别胡说,明明只有一半大,”阿润倒了温的茶水给爱夏,“喝一口,一路上来是不是口渴了?”

爱夏赶紧捧起来,喝了满满一杯:“姐姐,是娘怕你在这儿住不习惯,特意叫我来看看,顺便跟你说声,程夫人想要的衣裳娘已经想出该绣什么了,她绣了个样子托我带来。”

爱夏说着,便从怀里小心掏出一个布包。

阿润打开一看,道:“娘真是有心思,居然是石榴花。”石榴多子,更含子嗣昌盛平安之意。

爱夏笑道:“娘说若是程夫人不喜欢,你就托人捎个信回去,她再想别的。”

“我看她一定喜欢,改天拿去给她看,”阿润点头,把样子收起来,又道:“你晌午吃饭了吗?我给你弄点吃的。”

爱夏摸摸肚子:“姐,这可以吗?别惹人嫌。”

“你等在这儿别乱走。”阿润摸摸她的头,起身去厨下。

阿润跑到厨房,见那婆子依旧不在,叫了秋菊来问,答曰婆子家里有急事,刚才回去了。

阿润道:“怎么每次我找她的时候都不在?”自己去饭橱里找了找,连剩菜都没有。

“这怎么跟被遭贼了一样干净,”阿润苦恼,想自己现做,又怕时间太急促了,出了厨房,到前面叫了个小厮,吩咐:“你去前街买点吃的……”

阿润抬手往怀中掏钱,摸出三文钱来,又有点心疼,正在犹豫,就见看门的老赵急急跑来:“阿润姑娘您在这儿啊,门口上来人了,要拜见知县大人呢。”

阿润不以为意:“是吗,那去请示大人好了。”

“这……”老赵有点犹豫。

“你怎么了?”阿润瞧出异样。

老赵上前一步,小声说道:“阿润姑娘,其实这来人是咱们大丰有头脸的人物,是程府程老爷跟程少爷,不知道您听说没有,他们家跟宫内是有亲的,算是皇亲,这以前……新任知县到大丰,要做的头一件事儿就是去拜会,可是这回咱们的知县大人很是……与众不同,不去拜见不说,连人家亲自上门,他也不乐意见。”

阿润心想:“我以为是谁,原来是程家的人来啦。”

阿润虽没见过程老爷,但对程百舸的印象还是极好的,听了老赵啰里啰嗦说了一顿,阿润笑道:“原来是这样,想必你之前去跟大人通报,碰了一鼻子灰吗?那跟我说也是没有用,我又不能替大人做主。”

老赵笑道:“不瞒您,之前程老爷的确来过一次,已吃了一次闭门羹了,这次人家诚心又来,若是我贸然跟大人说,被大人斥退……我私心里想,这对大人未来的前途也是不好的,这俗话说得好‘朝中有人好办事’,有没有人再另说,先把人得罪了是不是不好?”

阿润听了这番话,把老赵从头到脚又看了一遍,赞道:“赵叔,你的脑瓜可真机灵,不过,你这么卖力,是不是程老爷给你什么好处啦?”

老赵笑起来:“程老爷是个慷慨的,给了我一些钱打酒喝。”

阿润越发吃惊:“给了你多少钱?”

老赵道:“阿润姑娘,这不是我要的,是程老爷素来如此,人家财大气粗,不在乎这十几文钱……”

“十几文?”阿润惊呼,她方才要买吃的,还不舍的那三文钱呢。

老赵看阿润目光中流露不信之意,忙承认:“真是瞒不过阿润姑娘,确切来说,是二十文……”

“什么……”阿润仰天长啸,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情,心酸地撅嘴,“赵叔,不如我们两个换换,我去看门儿得了……”

老赵这才会意,便道:“我刚才跟程老爷说了,要来找姑娘通融,若是姑娘求了知县大人同意,肯见程老爷了……程老爷必然不会亏待姑娘的……”

阿润眼珠转了转:“赵叔,不要这么说,我怎么能为了区区……几十文钱做那种事呢……不过,我也认识程夫人,她对我好着呢,就看在程夫人的面儿上,我去跟大人说说看,不过可不一定行。”

老赵忙点头:“虽说姑娘才来几日,我也看出来了,大人对姑娘格外厚待,您去吧。”

阿润挥挥手,狠心掏出五个铜板给小厮,自己便去找贺兰春华。

一般在这个时候,贺兰春华只会在书房里,阿润摸到书房,趴在门口看了一眼,果真看到贺兰春华捧着一册书,正在看着。

阿润低声叫道:“大人?”

贺兰春华回头,看她鬼鬼祟祟的样儿,便道:“何事?”

阿润问:“大人,你在忙吗?”

贺兰春华道:“不甚忙,如何,莫非是双儿跟小翅膀有事?”

“不是,”阿润这才放心大胆地进门,“只是外面来了两个客人,十分诚心地想要拜见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