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芳姬来,又给程夫人带了些点心,说是亲手做的。她是从苏杭而来,极为擅长江南的精致细点,难得她又肯用心,倒是颇得程夫人心意。

芳姬接过绣样,看了会儿,也称赞道:“果真是好,怪不得夫人如此喜欢。”

程夫人淡淡一笑,心里想的却是阿润不来,她便也见不着了。

程百舸道:“对了,还有一件事让娘知道,也跟着高兴,今儿大人总算是答应要来我们家做客了。”

“是吗?”程夫人不以为意。

程百舸又道:“是呢,还有阿润姑娘也会来的,说起来,今日我们能被大人接见,多亏了阿润姑娘呢。”

程夫人一听,才有了精神:“这是怎么说?”

程百舸便把阿润在贺兰春华面前说情的经过讲了一遍,程夫人听了,总算露出了笑容:“这孩子可真是机灵又能干。”

芳姬在旁听了,老大不受用,她费尽心思做了精致细点,每日都来嘘寒问暖,程夫人才勉强露出几分笑意,如今那叫“阿润”的丫头并未露面,却叫程夫人如此开心。

芳姬便看向程百舸,道:“哥哥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咱们家里,夫人的姐姐还是宫里的娘娘,多少当官儿的忙着要巴结呢,何必对一个小小的县官如此上心?很该他来拜见咱们家才是。”

程百舸竟道:“这话不对,姨母虽然是贵妃,但跟我们家也没什么关系,总不能因为如此,我们就当那些仗势欺人的外戚,而且贺兰大人也不是普通的官员,他是个明察秋毫为民请命的好官,我心里是很钦佩的,跟父亲亲自去拜会也是应该的。”

芳姬被堵了句,心里十分不快,却不好流露出来,只好笑笑。

程夫人不理这些,只问程百舸:“那你见到阿润,觉着她在县衙里如何?知县大人可有为难她么?”

“才不会呢,娘,”程百舸笑道:“知县大人对阿润姑娘很好,什么时候你亲眼见了就知道了。”

程夫人微笑:“知县大人若真如你所说般正直英明,自会喜欢她的。”

此刻,外头有仆人来报说:“夫人,林少爷来了。”

程夫人示意有请,程百舸高兴道:“我有日子没见到枫哥了。”

芳姬好奇问道:“哥哥,你说的是谁?”

程百舸道:“枫哥是我姑母家的儿子,姓林,单名一个枫,长我三岁,是极好的人,如今在本镇驻军担任校尉一职。”

说话间,外间林枫来到,先向着程夫人行礼。程夫人道:“不必多礼,难得你今日有空来。”

程百舸也道:“枫哥,你可来了,这两天我还一直想着你,本想去军中找你,怕你事忙。”

林枫笑道:“这连日来的确是有些忙,今日得空,便来拜见舅舅舅母。”

此刻芳姬便站起来,程夫人不语,程百舸道:“对了枫哥,我给你介绍,这是芳姬妹妹。”

程家的事最近在大丰传的沸沸扬扬,都知道程府新来个“二小姐”,林枫自然也听说了。

芳姬看了林枫一眼,微笑着垂眸道:“枫哥,小妹有礼了。”

林枫见她笑容楚楚,便一点头:“妹妹好。”

程百舸道:“枫哥,我之前听说贺兰大人来到的时候,是你负责护送的?”

林枫转头:“是啊,如何?”

程百舸道:“我因为十分仰慕大人,今儿特意跟爹去拜会他,多得阿润姑娘帮忙,见到大人了不说,大人更是答应了要过府来做客。”

林枫诧异道:“是吗?你也认得阿润?”

程百舸道:“当然……怎么枫哥你也认识她?你们是怎么认得的?”

林枫笑道:“我想算起来,大概是我先认识她在前的……不过,这些是闲话……”

林枫知书达理,不想在程夫人跟前说这些,不料程夫人一听事关阿润,格外上心:“不妨事,我倒是想听听,你素来不是在军营吗,怎会认识阿润?”

林枫见问,才答道:“说起来,阿润是我的救命恩人……”当下把被蛇咬了,阿润相救,为了救他自己受伤……后来又在镇上相遇,说了一遍。

程夫人听完,忍不住暗暗念佛。

程百舸叹道:“竟然是阿润姑娘救了枫哥的命,从没听她说起过。”

林枫道:“我也没有告诉过她我跟程家是有亲的,何况她也不是个居功自矜的人。”

芳姬从刚才开始就听他们说阿润,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个林枫,居然又跟阿润有关系,她心中越发气闷,便起身借故告辞。程夫人也并不留,道:“百舸,你送送芳姬。”

程百舸叮嘱林枫:“枫哥,你等我回来。”便出厅去了。

林枫也想离开,但他是个心细之人,听程夫人特意支开程百舸,便缄默点头。

芳姬跟程百舸离开后,程夫人便问林枫:“枫儿,之前你说跟阿润在镇上遇见,你们为何竟那么熟络了?”

林枫方才并没有说起护送贺兰春华那夜,曾看到阿润……且送她回家之事,更没有提此后他也送过一次阿润,因为事关阿润家中那情形,林枫不想多言。

此刻见程夫人问,林枫便道:“瞒不过舅母,其实之前在护送知县那夜,我曾遇到过阿润姑娘……我去过她家里两次。”

程夫人道:“枫儿,此刻无事,你细说给我听听。”

林枫虽然诧异,但他知道这位舅母为人和善,不是个坏心之人,当下便大略说了一遍,只说阿润的父亲性情暴躁,但他虽不曾十分描绘,程夫人又怎会想不到。

程夫人也知道林枫沉稳谨慎,等闲不说人是非,他用了“暴躁”一词,自然是亲眼目睹了种种不好。程夫人一时出神,眼睛有些发红。

林枫看出异样,便问:“舅母,你无恙么?”

程夫人低头,勉强掩饰:“我只是……我见过阿润那孩子,很心疼她……”

“原来如此,”林枫点头,宽慰道:“舅母别担心,阿润生性乐观,何况她这会儿到了县衙当管家,知县对她甚好,如今她住在县衙,比之前已经好多了。”

程夫人一想到阿润,心里便软了,笑笑道:“是的,她是个自强的好孩子。”

林枫道:“难得舅母跟阿润这般投缘。”

林枫说到这里,看着程夫人含笑颔首之态,心中忽然一怔:只觉得程夫人的轮廓,眉眼之中……隐隐约约竟跟阿润有几分相似。

林枫跟程夫人在厅内说话之时,那边程百舸相送芳姬,将出门时候。芳姬忍不住,便假意娇嗔道:“哥哥,这阿润不过是个丫头,怎么夫人对她那般器重?连你们竟也口口声声地不离她。”

程百舸是个心无邪念之人,笑道:“那是因为阿润姑娘人好啊。”

“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个一心巴结的穷人家女孩儿罢了,”芳姬不禁没好气地说。

“芳姬妹妹,你不可这么说阿润姑娘,”程百舸闻言,便正正经经劝说道:“阿润姑娘虽然出身贫苦,但她生性善良,比如她在危难之时肯相救枫哥,却从不念回报,何其难能可贵?这已经是很叫人钦佩的了,而且她言谈爽朗痛快,实在跟我很对脾气。”

芳姬听他满嘴的“善良,钦佩”心中厌烦之极,却不好跟他翻脸,便假意笑着问道:“怎么在哥哥嘴里她竟像是个圣人一般,难道她比我好么?”

程百舸仔细看了看她:“这怎么好比呢……妹妹自然也好。”

芳姬越发恼怒:“哥哥,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不理程百舸,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程百舸见她陡然变脸去了,他却不得其解,摸摸头自言自语:“我说错什么了吗?”

芳姬乘车回家,气冲冲进了里屋,正好白柔在打量手上新买的镯子,见女儿面露恼色,便问:“怎么了,高高兴兴出门,回来时候竟这幅嘴脸?”

芳姬在炕上坐了,怒道:“别提了,我费心尽力,居然比不上一个不知从哪来的毛丫头。”

“怎么了?”白柔抓了把瓜子,惊奇地问。

芳姬就把阿润的事说了一遍,道:“我亲手做的点心给她吃,她才半笑不笑地说个有心,程百舸一回去说起那丫头,她就眉开眼笑了,不知这老虔婆是中了什么邪。”

白柔有些担心,问道:“你没有在她跟前翻脸吧?”

芳姬道:“我哪里会这么不识做,我借机就告辞了。娘,我觉着这样不是个事儿,这般费心哄她,她却始终不松口,我们两个总不能一辈子都住在外头,被人耻笑。”

白柔道:“别着急,横竖老爷那边已经答应了,现在就做个水磨功夫,她现在不是待见你了么?你再好生地撒个娇,讨讨好,我也赔赔不是,总有一天我们娘俩儿会回去的。到时候就有的她好看。”

白柔说着,便露出手腕上的镯子,意味深长地打量着。

芳姬一眼看到,便问:“是爹给你买的?”

白柔道:“可不是么?要十两银子呢,你瞧这水头,不错吧?”

芳姬皱眉:“你先别跟他要这些,万一惹的他烦了呢?咱们先入了府去,要什么没有?”

白柔却几分得意:“总要先有些东西在手里我才踏实,这么多年来吃得苦受得罪还少么?何况老东西也舍得给……”

芳姬横了她一眼:“总之你且有点数,别弄得太过,若是给那母老虎知道,咱们的指望恐怕就要泡汤,我也白做功夫了。”

“知道了知道了,”白柔忙倒了杯茶给芳姬,陪笑说:“乖女儿,喝口茶,润润嗓子消消气儿。”

夜幕降临,县衙厨房里传出一阵叮叮当当地声响。

阿润把最后一个菜铲出锅,嘀咕道:“如果不是看在给我加钱的份上,我才不要兼当厨子呢。”

毛振翼已经跑来,看看冒着热气儿的菜,问道:“这次你放盐了吗?”

阿润没好气道:“够了大毛,你已经来回问了三次了。”

毛振翼又道:“你别是又放太多了吧?”

阿润掐腰,训斥道:“大毛,不要总是把过去的事念念不忘,你要学着往前看。”

毛振翼沉思了会儿:“那种经历对我来说实在是太痛苦了,我一时半会忘不了。”

阿润想了想,摸摸毛振翼的头:“大毛,你总是有法子让我无言以对,好了,帮我把这盘子炒豆角端上去吧,先把痛苦忘掉,我们要开饭了。”

在县衙的客厅内,点着几只蜡烛,加上宋和,五个人围着桌子坐了,面前是四个菜,炒豆角,拌黄瓜,鸡蛋炒柿子,红烧茄子,乍一看,红艳艳的柿子,黄橙橙的鸡蛋,豆角绿中带黑,茄子黑中带紫,颜色倒是很调和。

阿润道:“怎么都不吃?这次一定放盐了。”说着忽然一愣,急忙提起筷子夹了一口茄子,尝了尝后,才松了口气:“嗯,我确认都放了。”

小半个时辰后,晚饭完毕。贺兰春华道:“阿润,这一次你做的很不错。”

阿润道:“谢谢大人夸奖。”

毛振翼道:“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黑的茄子,一开始我都不敢动筷子,一副中毒的样子,还有那个鸡蛋炒柿子,酸的我的牙都快掉了。”

阿润斜视他:“那你一定是到换牙的年纪了,另外,你以前的痛苦是不是减淡了?”

“好像是。”毛振翼摸摸脸。

“那就好。”阿润顺势也摸了一把小毛头的脸,“你看你吃的多好,比我刚见你的时候英俊多了。”

毛双儿道:“是啊,而且他越来越多嘴了。”

晚饭后,阿润便依旧拿出针线活,毛双儿乖乖趴在桌子上看,毛振翼也坐在旁边,无聊地翻书。

阿润绣了会儿,看到毛振翼乱翻书,她心中一动,问道:“大毛,我问你个问题。”

“什么?”

“如果有人来找你六叔,那个人很大方,给你五十文钱……”

毛振翼惊讶:“才五十文?休想贿赂我。”

阿润道:“五十文你还嫌少?我是说如果……”

“起码要一两!”毛振翼斩钉截铁地说。

“好吧,那就一两,”阿润无可奈何,“那如果这人给你一两银子,你要不要?”

毛振翼抬眼往上看,想了会儿,说道:“我当然是想要的,可最好不要收。”

“为什么?”阿润停了手上功夫,“那可是一两银子!”

毛振翼流露为难神情:“这其实不是银子的问题,如果我收了,那个人或许就会说六叔贪墨,对六叔的名声不好。”

“是吗?”阿润睁大眼睛。

毛振翼叹了口气:“是啊,你不知道,当官儿的这些忌讳可多了,我就听说京内就有一个当官的,有人贿赂他的管家……后来事发,那当官儿的就掉脑袋了。”

“什么?”阿润捂住嘴,赶紧问:“那么那个管家呢?”

“当然也被杀头了。”

“杀头?”阿润抱头,有些恐慌:“为了二十文钱被杀头?这是什么世道……”

“什么二十文,听说是几万两银子……”毛振翼不明白,继续道:“你不知道,官场本来就非常凶险,我六叔本来打算远离京城去梅州的,不知为什么来了这里……”

阿润自顾自陷入想象,不明白几万两银子是个什么模样。

毛双儿在旁边说道:“是啊,很凶险,就像是爹爹一样……”

毛振翼听了,便也有些难过地低下头,不再说话。

阿润从宋和嘴里听说过两个孩子父母的事,见状心一软,将毛双儿抱过来:“小毛,有我在呢,还有你六叔……”

毛双儿仰头看她:“阿润,你不会离开我们是吗?”

阿润犹豫了会:“当然不会了。”

毛双儿紧紧将她抱住,毛振翼见状,便也靠过来,却迟疑着要不要再靠前。

阿润看他一眼,伸出手臂将他也抱入怀中,柔声说:“好啦,你们都是很乖的孩子,你们的爹娘在天上,看到你们开开心心的,他们也会很欣慰,很开心的。”

两个小家伙紧紧地靠着阿润,齐齐点头。

门口处,贺兰春华望着三个人靠在一起的背影,双眸之中波光闪烁,他静立片刻,微微一笑,于淡淡夜色中,笑容温柔如许。

第38章投我木瓜

之前大丰外面发生拦路抢劫事情,贺兰春华命公差四处搜捕,并且多派人手严加查访。公差被他驱驰,比之前县官在时要忙碌数倍,却均不敢有所怨言。

一来,有那些消息灵通者清楚贺兰春华的出身底细,知道他贵族出身不说,且跟皇家关系匪浅,如今到了此地,虽说等同发配,但也只是一个“虎落平阳”罢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是平民百姓能随便欺辱的。

最主要的是,贺兰春华一来便遇上人命案件,若是个软脚虾,别说是断案,见了死尸先就吓得色变。但是贺兰春华不仅能断案,而且把个内幕重重的案件揭了个底朝天,且看他堂上各种举止言行,分明是个酷吏的模子,这些人见识了贺兰春华的手段,内心便自生敬畏,哪里敢来撩虎须。

这种劫道之事,其实之前也时有发生,但只要不是关乎人命的案件,知县便不十分上心,对下面的捕快们督促自然也不严格,只是哄闹一阵便是。

因此先前报案者虽有,但却没有一次缉捕到人的。因为当官儿的都不上心,公差们当然也乐得偷懒,此乃上行下效。

何况那些拦路的贼也十分机灵,他们又非土匪,不会总在一个地方作案,还有那一等的,是临时起意,或因色,或因财……抢完了便逃之夭夭,早不在本地了,因此要破案也是难如登天,无迹可寻的。

但这一次贺兰春华逼迫的紧,公差们不敢怠慢,拿着衙门里给画的犯人影貌图,整日满街乱走,逢人就查问,看见个脸生的就凑上去比对,就犹如撒下恢恢天网。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给他们寻到端倪,把一个刚来大丰的外地人捉了个正着。

公差们将犯人押上大堂,贺兰春华传了苦主前来,两下一认,毫无差错,正是案犯。

当下贺兰春华便喝问案犯姓甚名谁,为何行凶,抢走的财物何在。

那犯人自称“朱大”,虽然慌张,面上却仍是狡黠之色,说自己并未抢劫,一副要抵赖之状。

贺兰春华见他仿佛是个惯犯模样,当下也不啰嗦,即刻叫人先按倒他,打上十棍杀威。

那些衙差们以往一年到头也没正经升过几次堂,没想到新任县太爷一到,便折腾的如此热闹,当下抖起威风,两名力大的公差出列,手心里吐一口唾沫,握着水火棍,就要伺候。

另有两名公差把那厮被揪着手脚,摁在地上。

朱大吃了一惊,没想到这县官这么快便要动真格儿的,为免皮肉之苦,急忙大叫要招认。

贺兰春华道:“似你这般狡狯之徒,不打不认,先打五棍让你尝尝滋味,若还有半分抵赖,便再加倍!”

当下两边的衙差弄将起来,劈里啪啦,拼力打了五棍,把朱大打得喊声动天,终于停手,臀部已经高高肿起。

吃了一顿棍棒,朱大算是认得了贺兰春华不是个好相与的,当下急急忙忙,承认犯案,交代了藏匿财物的所在。

贺兰春华命公差到朱大藏匿财物的地方前去找寻,果真把剩余的银两找寻回来。虽然钱比之前略少了,但能找回来已经是天大之喜,那报案人千恩万谢,喜出望外。

朱大吃了苦头,当下尽数收了那无赖之状,只求道:“小人已经尽数招认,还求大人从轻发落,小人只是流落到此地,因为饿得狠了,才会去做这劫道的勾当,其实被逼无奈……小人是个良民。”

贺兰春华听他口音,仿佛是个江南人,便问道:“且慢,你是哪里的人?”

朱大道:“小人……其实是苏州人。”

“因何到此,可有路引?”

朱大低着头,眼睛乱转:“回大人,小人……是因为家乡遭了水灾,所以一路逃难过来的,因此没有路引。”

贺兰春华微微冷笑:“我虽不住江南,却也从没听说苏州今年遭水灾的。”那手握着惊堂木,半落不落,若是落下,必然又得好一顿打。

朱大一听这带着寒气儿的声音,冷汗即刻冒了出来,只觉得屁.股上也一阵阵地疼痛,咬牙忙道:“大人饶命,小人不敢再扯谎的,小人其实是来……找亲戚的,小人,有个表姑,听说她来了此地,小人就来投奔……因为没有了盘缠才会去劫道,大人明鉴,明鉴!”

贺兰春华淡声道:“这便好办了,你那亲戚姓甚名谁,若是查有此人,一切好说……”

朱大战战兢兢,道:“小人的表姑,姓白……她、她大概半个月前来的这儿,她还有个女儿,叫芳姬……”

贺兰春华招了班头过来:“你可知道大丰有这姓白的女子?”

班头想了想:“小人不记得。”

贺兰春华便看朱大,朱大被他的眼神一碰,杀猪般叫道:“大人,我说的是真的!她亲口说是来这里了,她、她是你们这儿一个商人的妾,那人去我们那做生意……他好像姓陈……不不,是姓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