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春华虽然离开,毛氏兄妹却留在了大丰,因此两个小毛头欢喜雀跃,除了要跟贺兰春华分离,始终是不好过的,但是对他们而言,贺兰府,却始终不如在大丰自在,京城更是带着无穷不好的记忆……何况是贺兰春华亲口叫他们安置此处。

就在贺兰春华离开之后,毛振翼把一封信给阿润,继续人小鬼大地说:“六叔叫我交给你的,我猜一定是情书。”

毛双儿道:“情书就是男人写给女人的……”

阿润及时捂住她的嘴,道:“你们六叔虽然离开,可是我却比他更厉害,你们两个一定要学好,知道吗!不要去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毛振翼便问:“六叔给你写的情书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吗?”

阿润无言以对,只好气愤的把信扯过来,又把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毛头挥开。

三个月后。

今年冬天竟没下雪,一直到过了年,将要开春时候,那一场大雪忽然不期而至!

这一日,有几个住店的客人安置了,过了饭点儿,店内空空,只有一个本地长者,依旧坐在角落里慢慢地喝酒。

阿润趴在柜台上,几乎睡着之时,看到一片雪花在门外飘落下来,起初还以为是错觉。

街上的行人纷纷加快步子,有人叫嚷:“下雪啦!”

阿润转出柜台,跑到门口,仰头看去,却见头顶天空,纷纷扬扬,雪花自天而降,有的落在脸上,一点沁凉,又飞快融化成水珠。

阿润眨了眨眼,一片雪花落在眼皮上,她忍不住笑,伸出双手试图接住那片片鹅毛般的绵雪。

眼睛也不知看往哪一处好,凌凌乱乱地看过去,望见雪中的行人奔走,旗帜在雪里飘扬,地上跟屋顶飞快地发白,另外还有……

有个人自长街尽头缓缓而来,踏碎一地琼瑶,他在雪中徐徐而行,步伐沉稳,人却似从九天之上广寒宫而来,如此丰神俊朗,不似凡人。

阿润站住,听到自己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这简直是比下雪更令她觉得是幻觉的场景。

贺兰春华走到阿润身边:“你在乱转什么?”

“下雪了……我当然高兴。”阿润身不由己地回答,忽然问:“你回来啦?”

贺兰春华笑笑:“是啊,我回来了。”

阿润想了想:“你怎么回来了?回来干什么?”

“我想去哪就去哪,”贺兰春华指了指额头,又道:“我回来,是因为我还有个问题不知道。”

阿润这才发现他额前系着的一道缎带,并不是简单的抹额装饰,而是一块蒙住了伤口的纱布。

就在贺兰春华留的信里,写到此行回去,吉凶难料,所以把毛氏兄妹留下来托付给阿润。也正是因为这个顾忌,贺兰春华才没有强求阿润跟他上京。

“什么……问题?”只是看着他的伤,仿佛就能想象到那一场惊心动魄……阿润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在看到贺兰春华留信之后她就后悔了,甚至想追上京去,可是贺兰春华告诉她,让她等三个月的时间,必有消息。

幸好,他并未食言。

贺兰春华转头,看看那个写着“春晖”的小店招牌,笑笑问道:“之前你说你有两个愿望,第一个是开个小饭店……看来,你好像达成心愿了。那么,第二个呢?”

“跟你说有什么用,你除了笑我,还会干什么?”

“或许我可以帮你。”

阿润忍笑:“我第二个愿望是……找个可靠的男人成亲。”

贺兰春华笑问:“哦?不知怎样才算是‘可靠的男人’?”

雪更大了,街头上,行走的人欢叫着,躲避着,飞奔着,或者癫狂着。

却都跟他们无干。

阿润歪头想了想:“这个很简单,要英俊挺拔,心地善良,身家清白有点钱,身体健康能力强,最重要是全心全意只爱我……”

贺兰春华莞尔:“怪不得只能成为你第二个愿望,这比开饭店难多了……那么,你找到那个人了吗?”

阿润笑着看他,自纷扬的雪片中看过去,他的眼睛里仿佛有个小小地人,正如此刻,在自己的眼睛里,必然也有这么一个人。

阿润目不转睛:“我不知道。”

贺兰春华叹了口气道:“你这么挑剔,必然很难找到……这样吧,我帮你一个忙,你看我行不行?”

阿润伸手捂住嘴,虽然……仿佛早就预料到此人会说什么,但真正听他说出来,为什么她忽然有种无法说话的窒息感。

贺兰春华复又叹息:“只不过我现在貌似连县官也做不成了,皇上龙颜大怒,差点砍了我……最后弄得破相,终于要发配我去梅州,以后,或许我得靠你养了。”

阿润也叹了口气:“幸好我机灵能干,攒了点银子,小店的话,去哪里都能开……以后到了梅州,再开一家店……我当老板,你当老板娘。”

“说好了,”贺兰春华上前一步,本想把头搭在她的肩头,结果因为太高,只好搭在她的头上:“……一言为定,你不能再扔下我不管。”

“好啊,不如像是上次你聘我当管家一样,写个契书,你当我的……”阿润双颊如火,抬眸看向贺兰春华,望着这双光华流转的眸子,笑着将他紧紧抱住。

漫天匝地,是银装素裹的琉璃世界,如此圣洁,每一片雪花都好像带着银铃琼玉般的清脆欢快笑声,轻快地自天际而来,翩然地舞动,安然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