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睿本来略显苍白的脸颊铁青,唇角血色猩红,目眦欲裂地瞪着他。

“沈睿,还不跪吗?”楚王冷眼看着他,“为了她你找了你皇祖母将她气死,要我饶她,只能如此!你若跪就说明接受我的条件。”

场中打斗更加激烈,孔纤月虽有谢小天保护,但是由于他不能自我判断,孔纤月几次遇险,不多时谢小天身上便伤痕累累,他却不知道痛一般,只要听到笛音便继续拼杀。

南梁高手很多用毒和暗器,甚至毒虫,银羽卫更落下风。

“沈湛如果你想做皇帝,只要不把我大周卖给敌人,我沈睿何足惜?也许你比我更适合做这个皇帝。你若想要就开口!”沈睿站得笔直,忍住双腿的颤抖,用力地推开扶住他的人,逼视着楚王。

如果他跪,承认自己是楚王的儿子,那么皇家颜面将荡然无存,可是如果他不跪,他不想看到她死。特别是死在自己的眼前。

他与楚王对峙,心里想着也许求饶不是那么难,知不知道自己这样她会不会鄙视。若是沈醉和自己换位,她会如何,希望他求还是不求?

“小八,人谁不怕死?谁会想死?可是死又有什么难?”她看着他铁青脸上凝聚的悲伤,朝他笑了笑,“谢谢你!”

谢谢他照顾了自己的儿子,不管他做过什么,她对他都心存感激。

他看着她安然的笑容,那膝盖犹如被巨石挤住便跪不下去,求饶的话也说不出口。心里却反反复复都是她死了怎么办?可是如果牺牲了皇室的尊严自己就是罪人,天下人唾弃嗤笑,这样的自己,怕是她也会瞧不起。

“沈睿,本王没有耐性。”楚王哼了一声,手上突然使力,裴菀书身体往前一倾一股热流猛地冲上喉咙,她用力地咬破了唇,硬生生憋成一丝血线,顺着唇角顺流而下。

她几乎听不清下面关心她的人那焦虑地惊呼,看不清沈睿跪下的双膝,她仿佛看到沈醉在天际云端之上,微笑着看她,朝她伸出双手,“小欢,我来接你!”

“沈醉!”她无意识地唤了一声,身体软下去。

“沈湛,不要杀她!”沈睿只觉得心脏被什么生生地戳进去,开始那些顾虑犹豫瞬间消失无形,他重重地跪在地上,“我都答应你,无论什么条件。”

他一跪,银羽卫人心涣散,瞬间被南梁高手屠杀几十人。

“住手!”

太后在宫婢簇拥下,缓步而来,她穿着端庄高贵的朝服,九凤珍珠冠衬着她美丽的脸庞更加美艳。

大袖撒花朝服让她身子妖娆曼妙,如莲行水面,娉婷而来。

“摄政王,你这是做什么?你说要和本宫成亲,做皇父摄政王,本宫只是说考虑一下和陛下略略沟通,并没有拒绝。你又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呢?”她缓缓说着,脸上是淡淡的笑,稍微加快了步子走到沈睿跟前低头看他道,

“陛下,摄政王说倾慕于本宫,想让本宫下嫁于他。本宫已经答应,他便是你的皇父,你也就是他的儿子。你这么倔做什么?还不给皇父磕头!”太后厉声说着,似是斥责沈睿。

沈睿没有看她,恭敬地磕头,然后唤了一声皇父。

“摄政王,既然如此,本宫有话想跟你商量。”她朝他微笑,示意他将裴菀书放下。

楚王却揽着裴菀书飞身而下落在她的跟前,“有话我们屋里说。”又回头吩咐那些侍卫将在场的人控制住。

一进屋子,裴菀书便被他推倒在地毯上。楚王自冷笑着看向太后,“你想耍什么花招?沈睿是我的儿子,难道我不能光明正大的认吗?”

太后笑了笑,去斟了杯茶给他,柔声道,“便是认你也消消气,也要分场合,太皇太后年纪也大了,身体早就不好,这样一打击自然就去了。我也知道你母子连心,可是这番大动肝火算什么?”

楚王哼了一声,将茶一饮而尽,冷冷道,“都是这个丫头引起的,杀了她便不会再出现兄弟相残的局面。”

“就算他们是兄弟,可是你今天这样说出来,只怕大家对睿儿要有其他想法了。说不定其他皇子还会生事。”太后缓缓说着,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慢地喝下去。

“本王会给他澄清,你说的不就很好吗?本王要做皇父摄政王,所以才会这样要求他么!”说着便叫了人来,吩咐了一声,让他去跟沈睿说楚王不过是气不过皇帝阻拦他和太后的亲事,既然他同意了便没那些纠缠了。

“这丫头,就放了吧,大不了将她撵得远远的,他们看不到她便也相安无事。”太后说着继续喝茶,楚王伸手拿过她手里的杯盏,自己喝起来。

“那我让人带她去南疆,免得她扰乱睿儿心智。”楚王颔首思索,然后转首看向裴菀书。

裴菀书对上他肃杀的目光,心头一震,却强自定住,如今她五脏六腑都是针扎的痛,头晕目眩,却依然清醒,便冷冷地回瞪他。

房中熏着的香让她有点头晕。

她一直与他对视,只要他看着自己,便不挪开视线,半晌,便觉得有点不对劲,觉得他的眼睛里氤氲出一层水汽?

猫哭老鼠?

突然,他踉跄了一下,又定住身形,回头指着太后怒斥,“李素星,你…我!”他猛地扑过去,抓住了太后的颈子,却一口血喷了出来。

“王爷,我们也到了算账的时间了。”太后挑眉笑笑,幽幽出口。

楚王用力地收紧,她呻吟了一声,合上眼眸。看着她娇媚的模样,他大叫一声,将她掼在地上,“为什么?”他大声地怒吼。

“因为…咳咳…我恨你。我是太后。咳咳…沈睿是我的儿子。你杀了我的丈夫,我不能再让你毁了我的儿子!”太后咳嗽着,笑得声音破碎。

“他,根本就不是我的儿子?”他怒目瞪着她,身形晃了晃。

“你不用后悔没杀他,他是你的儿子,可是只有我们知道就好。”她欢畅地笑着,从口中涌出来。“只要别人和他自己不相信是你的儿子,有什么用?他还是广仁帝的第八子,太庙排位也是如此。你…哈哈!”她笑的讥讽至极。

楚王身形晃了晃,力气全无,单膝点地,跪在地上,阴冷地看着她。

“沈湛,你真不要脸。当年我喜欢你的时候,你不肯。你一心一意地喜欢连玉蝶。因为她温柔似水。等到你想夺皇位的时候,你又来找我。勾引我。我知道我贱,我死不足惜,我竟然还是喜欢你。可是有什么用呢?一个女人有了儿子,有了痛苦。随着时间的推移。喜欢就不重要了。皇帝对我很好,我对不起他。我能为他做的就是维护他的尊严。连玉蝶之所以求死,也是因为她看透了你,你伤透了她的心。你们曾经说过情比金坚,可是你花言巧语,当你想要皇位的时候,情于你算什么?女人,兄弟,儿子不过是你的工具。沈湛,我们,两清了。”

她哈哈笑起来,然后看向裴菀书,笑道,“丫头,告诉沈睿,我不想埋进皇陵。我想去一处有山有水的地…”

后面的话断住,她依然笑着,用力地喘息,却只有猩红的血不断地涌出来。

“来,来人!”楚王大声叫着,然后朝裴菀书爬过去。

他再也不要相信女人,每一个说爱他的都背叛了他,母亲如此,连玉蝶如此,李素星也是如此。

她们的爱都是浮云中的雨星,什么都不是。

这个女人,也要死…

裴菀书眼见着他朝自己趴过来却一动不能动,身体痛得已经没了知觉,当他卡住他脖子的时候,她只是微微扬了扬头,缓缓地闭上眼睛。

“放开她!”

淡淡清冷的声音,自他们身后响起,一只修长玉白的手握上楚王的手腕。

裴菀书心头一震,却不敢睁眼,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在阴曹地府听到了他的声音。颈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她无法呼吸。

“你可以杀了我!”楚王冷冷地对上沈醉冷寒的双眸,笑了笑,“弑父。”

沈醉看着裴菀书发紫的脸,修眉一挑,手上用力,“喀嚓”一声脆响,楚王一声惨叫,捧着手倒在地上。

“小欢!”他忙将裴菀书接在怀里,内力自她后心缓缓输入,感觉到她的内伤,心头一颤忙抱着她往外走。

“沈醉!”楚王握着手腕坐起来。

“就算你是我父亲,也不可以如此对她!”沈醉没有回头,顿住步子冷冷地说着。

“我要死了,你来,我跟你说个事情。”他强忍着,血还是不断地从嘴里涌出。

这时候柳清君冲了进来,看到沈醉怀里的裴菀书,扫了一眼地上死去的太后和将死的楚王,对沈醉道,“菀书交给我,你去看看吧!”

“多谢!”沈醉将昏迷的裴菀书小心地放进他的怀里,回头走向楚王。

站了一瞬,沈醉蹲下,单膝点地静静地看着他,“你的人与喀尔塔塔的杀手同时伏击我,我并没有怪你。但是我永远都不会与你一起图谋什么。”

楚王笑了笑,忍者痛意缓缓道,“我的人不是去伏击你的,是救你的。你要继续做兵马大元帅,有生之年要将南梁,西凉,高隆,东海诸国,北方八部纳入大周版图。这是我的志向。我死该由你来继承。”

沈醉抿唇,凝眸淡笑,摇头道,“我没您那么高远的志向。我只想跟妻子儿女一起儿女情长。本来天下安定,可是你却一定要搞得烽烟四起。你和南梁勾结,又破坏大周与北方的关系,致使天下战火四起,生灵涂炭。难道这就是你的志向?”

楚王哼了一声,“统一的代价就是死人。统一之后,便再也不会四分五裂,常年征战。”

“王叔,那是后来人的事情。于皇家我是多余的,于你我是可有可无的。可是对于我的妻子和儿女,我是唯一的。你说,我会如何选择?天下人有天下人的命运,不是我们能管的。”沈醉说完笑了笑,缓缓起身,尽管自己对他多有怨愤,可是他终究是父亲,不能救他,也不想看着他死。

“沈醉,赣南之地…有…”楚王挣扎着,话未完,一头栽倒地上,气息全无。

沈醉叹了口气,没有回头,悄然出去。

皇后派人秘密通知他和柳清君赶快进宫,他便让明光联系了薛陵,让他带人会和黄赫一起杀进来。

不过还是晚了一步,没有救到太后,也许她抱着必死的心,根本不想再见他们,所以服了比楚王还多的毒药。

皇后给了他一封信,大致地说明了情况。将楚王、先皇、连玉蝶、她自己以及翠依和花追风的恩怨说了个大概。

楚王勾结南梁,控制了景怡宫,而太后为了能够知晓他的势力范围,便曲意逢迎,而何其幼时与楚王交好。所以这次为了大局便也假意帮助楚王,按照他的命令安插人手清除异己。

实际何其不过是按照先皇意思将有异心,结党营私的一些人清除殆尽,拥护正统的却被他们以外放的方式保留了下来。

看着宫内的场面逐渐被控制下来,他急切地奔向裴菀书坐住的金风阁。

碧风细细,珠帘微晃。他轻轻地走进房间,柳清君见他进来忙起身,“虽然受了内伤,但是没有大碍,修养半年就差不多了。”

沈醉整容,敛袖,拱手大礼,柳清君慌忙托着他,笑道,“你跟我这一套,我受不住!”说着便快步出去,留他一个人在房内守着她。

在床边坐下,看着她清瘦的脸颊,本来稍微丰腴的轮廓反而更加清减,让他心头阵阵抽痛。不由得伸手轻轻地抚摸她的脸颊,她却有知觉般将脸靠向他的掌心,发出小猫一样的声音。

“小欢!”他心头一荡,随即却是一阵揪痛,垂首吻了吻她的脸颊。

“沈醉!”她蓦地睁开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是我!”他轻笑,垂眸凝视她,深情无限。

“沈醉!”她又叫,哭着笑起来,张开双臂,他俯身抱住她。

“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他柔声地哄她。

“你到底做什么去了?”她抽泣了一声,在他怀里蹭了蹭,“我和儿子等得好辛苦。”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他轻言细语,却也不想多解释,他本来派人回来跟她说自己还活着,有事情要做暂时不能回朝。但是那人不知道怎么被人杀了。到底是谁杀的他也不想再追究。

“你救了一个南梁公主?”她撅着嘴。

“嗯。”他埋首在她颈间轻轻地蹭着。

“她很好看吗?”

“还行吧。”

“你是不是很喜欢她?”

“是挺可爱的。”

“哼!”她咬着唇,胸口依然疼,却不管不顾地推了他一把,“你走吧!”

“去哪里?”他抬头不解地瞪着她,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变脸。

“去做你的南梁驸马呀!”她蹙眉瞪着他。

沈醉哈哈笑了两声,屈指刮了刮她的鼻子,“小丫头,一年多不见,你倒是学会吃醋了。我是答应了她的亲事---哎!”

裴菀书被他箍住,气得张口便咬他的手。

“小欢,小欢…”他忙抚着她的背,不敢再开玩笑,“我不过是答应以后和她结儿女亲家,可没想将自己嫁给她啊!”说着大笑起来。

裴菀书涨红了脸,抿着唇,气呼呼地瞪着他,半晌却“啊呜”一声扑在他身上,用力地勾着他的脖子,胡乱地说着,“不许再离开我,不许再离开我。我恨死你了…”

多亏薛陵带人冲入,帮助黄赫重新掌控了宫内守卫。薛陵是兵部侍郎,沈睿却将他调到行商司做了司监。

南梁得知楚王已死,在北方出兵之时也出兵攻周。

沈睿将天下兵马都给了沈醉让他统一调度,沈醉便派黄赫北上,萧熠南下。沈醉一年多在北方考察了地形,画出了详细的作战地图,给了黄赫很大的帮助。但是北方各部骁勇善战,所以双方时常陷入胶着状态,幸亏瑞王指挥得当,善用阵势和地形,历经两年,终于稳住北方攻势,双方对峙。

而南方,萧家军和南梁早有交手,互相都非常熟悉,萧熠很快将南梁军队赶至边境之南,又应为南梁地形复杂,所以他们并不贪功南下。

一阵疾风暴雨,将世界冲刷一新。空气透着馨香,风里弥漫着清新。天空碧蓝如海,苍鹰低旋。舒缓悠扬的笛声飘飘荡荡,直冲云霄。

裴菀书坐在摇椅上看水鸭在荷叶间追逐嬉戏,永康趴在栏杆上看着游来游去的锦鲤,无咎穿着做工精致的白苎罗衣服,在一边竹林下兰草地上静静地看书。他旁边一株紫薇树下柳清君和谢小天对弈,谢小天不时地抬头看看神情淡然的裴菀书,双眸流露出温暖的光芒,听着笛声欢快便转首看向吹笛子的孔纤月,清澈如水的眸子情意流露。

那日吉三姑死后,他无意识地乱闯乱撞,冲出皇宫,在市井间游荡。结果被出门的薛陵碰到,交手之后,薛陵不是对手,但是却看出他神智不清。便将他引到艳重楼去,让孔纤月吹奏追魂咒,将他制住。后来薛陵告诉了沈醉,找了柳清君,等裴锦书回城之后便替他解了吉三姑下的蛊,还了他自由。

如今裴菀书回到王府,便时常邀请永康、柳清君等人上门来玩。父亲回了京城依然做宰相,花追风身体早就不好,两年前楚王死后不久便也去了。翠依反而没了伤心,带着他的骨灰去翠屏山出家。

大娘自被楚王惊吓之后,身体也一直不好,却强撑着想让翠依回家和裴怀瑾做真正的夫妻,无奈裴怀瑾和翠依两人都说只有兄妹之情,她又让裴菀书和她一起张罗给裴怀瑾纳妾,最好生个一子半女。裴怀瑾不同意,只是守着她,后来裴菀书请沈睿将裴锦书召回来。裴锦书在她跟前磕头,叫了娘,说自己就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大娘终于笑着闭目逝去。

她死后裴锦书便带着她的骨灰辞官去了相州,留话说等父亲告老还乡之时,他自然来接。这都是两年前的事情。

“夫人,公主殿下,柳公子,谢公子,孔姑娘,吃饭啦!”日头高挂,翡翠扯着嗓门大声喊起来,顿时安静的院子一下子热闹起来。

无咎一下子跳起来,将书卷往地上一扔,冲到柳清君跟前,拉着他的手,“师傅,师傅,快去吃饭,晌饭以后我们继续讲故事。”

“无咎,你该找娘娘讲故事,师傅只管教你功夫!”柳清君笑着握上他的小手,朝谢小天笑笑,将无咎抱起来两人一起走回去。

“娘娘现在才不会理我,她喜欢上水鸭了。”无咎噘着小嘴,“我娘昨天和皇帝叔叔吵架了。可凶了!”

柳清君微微蹙眉,回头看向和永康挽着手臂走向孔纤月的裴菀书,不由得有点担忧。

“柳兄,怎么啦?”谢小天回头看过去,裴菀书正起眼望过来,朝他们笑笑,抬手朝无咎挥了挥。

无咎咕哝着,趴在柳清君耳边道,“娘娘就骗人,她一会说和无咎最好,一会又说和师傅最好。我看她和水鸭最好了。”

柳清君哈哈笑起来,抱着他晃了晃,谢小天笑道,“你娘娘自然和你爹爹最好!”

“爹爹就是皇帝叔叔吗?”无咎仰着粉嫩的小脸好奇道。

“啊?”谢小天一愣,一时间忘记无咎还是两年前见过沈醉一面,不由得看向柳清君。

柳清君也是一怔,正色道,“无咎,谁告诉你爹爹是皇帝叔叔的?”

无咎噘着小嘴道,“春娥姐姐告诉我,和宝宝睡觉的就是娘娘和爹爹。”

“还有奶娘呢?”谢小天笑起来。

“我没有和奶娘睡觉呢!”无咎皱眉瞪了他一眼,“我白天和娘娘,晚上和皇帝叔叔,那,皇帝叔叔不就是爹爹了吗?”

柳清君叹了口气,这孩子,看起来聪明无比,实际和他娘还真是像。

“皇帝叔叔就是叔叔,爹爹就是爹爹,你的爹爹在战场上打仗呢!”谢小天给他解释。

柳清君又叹气,这样就要开始解释为什么打仗,爹爹就是用来打仗之类的问题,果然,他抱着他慢慢地走,谢小天开始笑呵呵地跟无咎探讨爹爹是做什么的问题。

月上柳梢无咎被送去宫里,裴菀书便坐在灯影里发呆。她不去看战报,只想静静的等,她生怕哪一天战报是噩耗。

风过林塘,带着荷叶清香。

柳清君挑帘走进,翡翠和木兰打了招呼,他说不用喝茶,说句话就走,两人便退下。“菀书,我先告辞了!”

谢小天和孔纤月早就走了。薛陵也来说过战报,永康成亲后稳重了很多,大家走后她也不打扰裴菀书乖乖地回去公主府。

柳清君在外面坐了很久,挨到要进宫的时间,便来告辞。

裴菀书眉头跳了一下,忙起身,“你要走吗?明天还来吗?”随即又想起每到十五,他都很忙,经常几天不见的。便笑道,“你看我又糊涂了。我送送你。”说着便朝他走过去。

“菀书,你太紧张了。战事很顺利,沈醉指挥得当,虽然辛苦,但是不会有危险的。你别担心。”他轻声地劝她,近来她话越来越少,时常发呆,别人跟她说话她都听不见。

“我,我总感觉沈醉出事了。”她抬眼看着他,眼中有泪。

“菀书,别胡思乱想,他是大将军,十几万大军,他怎么会出事呢?放心吧!”他看了看天色,有点着急道,“我先走了。”

看着他急匆匆离开的身影,裴菀书缓缓跟出去,站在廊下倚在栏椅上,慢慢地坐下。每到晚上,她总是感觉恐惧,白日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可是到了晚上,儿子要进宫去。他们一个个也都离开。

只有她自己,心里莫名的酸着。只要他不会来,不在跟前,她就心绪不宁。她昨日跟沈睿说要将无咎接回来,不让他进宫了,结果两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沈睿如今也是越来越难以捉摸,脸色深沉,让人猜不透想法,几乎要变成第二个广仁帝。她只是说想让无咎晚上也留在王府,他便生气了,眼神冷冷地盯着她,说什么,如果恨能让她记他一辈子那就恨吧。可是她根本没恨过他,为什么他要这样?她好好一个人,好日子不过,干么去恨?

吵架之后,今早沈睿还是将孩子送来,但是一到戌时便将他接回去。要是沈醉回来是不是就好了?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害怕沈睿。

还有一件事情她没有跟别人说,她总觉得精神恍惚,食欲不振。每次非常努力地还是只能吃一点,吃下去的东西不多久便又吐出去。怕被翡翠和胭脂看见担心,便偷偷地吐在花园里。

“夫人,柳公子走了好久了。”胭脂慢慢地走近。

她晃了一下,忙回头看着胭脂,笑道,“你今日去看西荷,她还好吧。”

胭脂点头,柔声道,“她有孕在身,康老夫人紧张地不得了,让她在家好好休息,等生产之后再来陪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