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苏晔。”沈君逸瞥了一眼药碗,淡淡道,“从知道你死讯的那天起,他就病了,刚才咳嗽很厉害,在大厅里晕了过去,被扶回房的。”

怪不得她回来那么久,都没听到苏晔吵吵闹闹的声音。

“药,拜托你了。”宋晓连忙抬头,快步朝偏院走去,心中担忧不已。苏苏竟然病了,这都七天了,怎么还不见好。

宋晓轻轻地推开门。伴随着吱呀一声,阳光缓缓洒进房内。房内,少年似乎刚醒,他的手捂着脑袋,眼睛红红肿肿的,身子依靠在枕头上,正发着呆,连宋晓快步走近都没有发觉。

“苏苏…”这是宋晓第一次用很轻柔很轻柔,生怕吓着他的语气跟苏晔讲话。

因为宋晓的死,苏晔整个人都消瘦了起来,双眸红肿,眼下有浓浓的黑眼圈,更别说那散乱无章的发丝了。

“晓晓,今天是你的头七,所以你回来看我了吗…”他看着宋晓,眼神空茫,神情似真似幻,声音也幽幽地带着一丝空茫。

“带我一起走好吗…”

“苏苏,我没死,你别吓我啊!”宋晓有些着急和害怕,苏晔呆呆大受打击的摸样让她慌张到了极致,她握着他的手,摆在自己的脸庞,急急道,“你摸,是暖的。苏苏,我回来了。我真的没死!苏苏,我回来!”

苏晔缓缓地伸出手,轻轻地摸了一下。暖的。

他整张脸像是见鬼了一般,扭曲到了一起。

“苏晔,你看,我真的…”

宋晓淡淡的笑着,话还未说完,苏晔抓起枕头,就像是发泄一般,敲击着宋晓的肩膀、胸膛,好像不管怎样打都无法泄愤似的。不,应该说他就是想发泄。因为面前这个女子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无法饶恕。

“宋晓你这个疯子,你这个大骗子!你这个混蛋!害我那么伤心!”

宋晓让他捶着,让他打着,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后来,苏晔打得累了,整个人扑到了宋晓的身上,双手环中她的脖颈,哭得震耳欲聋,惨烈的宛如刚出生的婴儿。

“晓晓,别吓我好吗?我经不起吓,我胆子小经不起一点点吓……这个世界,没有你的话…我又何必留在这里受着委屈呢…”他哽咽着,声音带着害怕的,慌张的颤抖。

“对不起…”

这是宋晓第一次知道,苏晔是这么的脆弱,他在这个世界是那么无助,不安,慌张和害怕。他只有自己…

但是她却让她的挚友害怕伤心绝望了一回。

“对不起,苏苏…”

“对不起就行了?”苏晔颤着手,染着血丝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双手狠狠地拽着宋晓的后衣领,重重的,带着强烈的不满和哭诉:“如果不是沈君逸说要找出凶手,要帮你守着宋家,我早就跟你一起走了…宋晓,如果你下次再这样,我要和你绝交!你听到了没有!以后不管什么事情都不可以瞒我!”

“害我之人必在宋府,所以我才想假死将其引出。之所以谁都不说,是想要先瞒住自己人,这样才能骗到别人…更何况我当时受伤不醒…”宋晓反抱住苏晔,声音轻柔带着歉意,“对不起…是我错了,你打我吧,使劲打我吧!我保证下次不怎么做了…别哭了,苏苏…我错了…好好养身体吧,我真的错了…我发誓…以后什么事情都不瞒着你!”

苏晔捶了几拳,宋晓突然抬起自己受伤的右手,泪眼汪汪了一下。她知道苏晔是最心软的了…

想想宋晓假死也不容易,身上又受了那么多伤,苏晔心软了,但撇头望见进屋的沈君逸,心又硬了起来。

“我现在想明白了,怪不得有些人一点也不伤心!原来啊,原来…”苏晔撇头,恨恨道:“瞒住自己人?哼,怎么不瞒住沈君逸,你不怕我担心,你怕他担心…说来说去,你就是见色忘友!”

宋晓无奈地对着赌气撇头的苏晔抓了抓脑袋,不知道该说什么。

“晓晓什么也没有说。你别错怪她。是我自己发现奇怪之处的。”沈君逸缓缓入内,将熬好的药递了过来,对双眼瞪眼气呼呼的苏晔,淡淡道,“不告诉你,是因为我那时不信你。宋晓隐瞒自己假死,肯定为了引蛇出洞,害她之人必是她的熟人。我对你的身份原本就怀疑,自然不告诉你,怕你妨碍了宋晓的计划。”

其实,早在苏晔说自己不会害宋晓时,他就已经知道不是苏晔了。他只是单纯的不想说罢了…或者,他想弄明白,身为皇子的苏晔和宋晓究竟是什么关系,他究竟为了什么接近宋晓…

“好了好了,喝药吧。”从沈君逸手里接过药,宋晓哄着生气不满的苏晔道,“好苏苏,快喝它吧,别气了…都是我的错…晓晓给你赔罪…”

“不是你的错,是我笨。”苏晔气呼呼地接过碗,咕噜噜喝下后,又扔给了沈君逸。

“君逸,你先去休息吧,我想帮苏苏看看病。”准确的说是好好赔罪,让苏苏殿下尽早平息怒气。

“好。”沈君逸默默退下。

“看脉象,只是气虚,最近没好好吃饭吧,也没休息好,哎,黑眼圈都出来了。”说不心疼是假的,刚才看见苏晔神不守舍的摸样,宋晓再也不敢对他开假死的玩笑了。

“还不是某人的错。还不快将本公子服侍的舒舒服服,我就放你一马。”沈君逸一走,泪一抹,苏晔立刻摆起了女王的架势,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手一伸道,“给本公子剥个葡萄。”

“我都没给君逸剥过。”宋晓哀怨。

“嗯?!”苏晔瞪眼,“沈君逸重要还是我重要?”

听到这句话,宋晓只好老老实实地去剥葡萄,然后将个光洁的葡萄肉递到苏晔的嘴边。随后又继续苦命地剥第二个,突然,她想起了什么,幽幽道:“我,恢复记忆了。”

“恢复了?怎么样?听说宋大小姐以前做尽了坏事,可有强抢美男的记忆?”苏晔嘴里塞着葡萄,说话声音含含糊糊的,只不过眼眉弯弯,笑得开心,话语间皆是趣意。

“苏苏,我是这个世界的人。”

“咳咳。”苏晔突然被呛到,他低着头,发丝全部垂下,不断地大声咳嗽着,他的耳边是宋晓幽幽的诉说。

父亲死了,她暗中寻觅报仇机会,搜集证据,明面上演着纨绔大小姐让人松心。一年里,她练过内功,学过剑谱,所以能逼出杏儿下的毒。她的计划步步进行着,却不料突然遭遇了一场车祸。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让她穿越到了现代,以婴儿的身份再度降临。而她原本的身体却被一缕幽魂所占据,占用了整整两年零两个月。因为没有她本人的记忆,不知她暗地的举动,不知杏儿的歹心。对方饮食从未在意,没有逼出毒性。更因为中毒两年之久,渐渐因为毒性,贪图美色,强抢民男,轻信杏儿,不恶不作。正圆了她曾经饰演的纨绔大小姐的角色。

而宋晓的再次回归,有的却是现代的记忆。所以,她曾以为这是一场穿越,是她和苏晔因为车祸意外地来到了这个世界。

然而,真相不是这样的。

她只是回来了,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家。

宋晓忧伤地叹气:“这两年间这具身子被那个女子糟蹋惨了。内力武功全然废弃,虽然感觉的到,可是完完全全不会用了。估计得重新再学了。”怪不得当时和黑衣人战斗时,她挥舞着剑柄时,有种熟悉的触感,因为,她曾经练过一年的武功。

宋晓将身子活动了一下,又给苏晔递了一个剥好皮的葡萄,笑道:“苏晔,我们这次穿过来可能不是偶然,我是这个世界的人,说不定你也是!你可记得什么?可有恢复记忆?”

她期盼着望着对方。

苏晔呆呆的望着宋晓,就像是在听一个玄幻故事。不,准确的说,他原本以为他们穿一次已经够玄幻了,但宋晓却是穿两次?她竟然是这个世界的人…

但宋晓的表情很认真,她并不是开玩笑和说谎。

苏晔低着头,心绪复杂得难以言语。

半响,蝶翼般的长睫轻轻敛着,他闷闷含糊道:“没有恢复记忆…或许吧…”

随后,苏晔又觉得自己说话太僵硬,他扯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拍了拍宋晓的肩,咧嘴笑道:“晓晓,恭喜你回家…”

“不过…”他捏了捏宋晓的脸,挑了挑眉,道:“你是宋晓,那我就是凤晗,地位高贵的九皇子,你若有一日对我不好,看我告到母皇那里!”

“是是是,苏苏殿下,小的服侍你。”宋晓含笑着恭敬地递上葡萄,随后狗腿地揉了揉苏晔的肩道,“殿下若是满意,就在女皇面前夸奖我几句,让小人谋个一官半职,发达一番。”

“看你的诚意…”苏晔翻了一个身,道,“人家腰痛…”

“给你揉揉。”宋晓揉着揉着,苏晔大笑了起来。

他捂着腰,扭来扭曲,夸张地笑着,眼泪都要笑出来:“别…好痒啊…混蛋…明明知道我怕痒…”

“苏苏,你还生不生气…”宋晓凑近诱哄道。

“不生气了,不生气了!”苏晔不断地饶,他的手捂住脸,不让流出的眼泪被宋晓发现。

“晓晓,我累了…我想睡了。”

宋晓见苏晔出了一身大汗,神情疲惫地窝在床上,体贴地为他盖好了被子,轻轻地退出了房门。

苏晔将头蒙在被子里,咬着下唇强忍着胸口发涩的痛楚,随后整个身体蜷缩成了一团。

——好害怕…害怕自己是一个人…

宋晓走出偏房,看见了正在院中烧着纸钱的青梅。她足足瘦了一圈,恍惚消瘦的程度不亚于刚才苏晔的摸样。

听到脚步声,青梅抬起头,双眸无神,但见到宋晓的瞬间,突然亮了一下:“大小姐。”

她急急地冲过去,却又在宋晓的身前突然站定。

“烟姐姐…”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着带着浓重哭腔,“请告诉我,烟姐姐和您一样,是假死…求您了…”

望着青梅期盼的目光,宋晓的泪水一瞬间滑了下来,她哽咽着,嗓音嘶哑得不像话:“对不起…”

“青烟为了救我…对不起…我没能救下她…”

之后的话语,宋晓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只能反复地说着对不起,甚至比在苏晔面前更加的无力和歉疚。

因为这一次,她最对不起的就是青烟,青烟的死,曾让她当时一度奔溃,恨意加深。

青梅的眼神暗了暗,淡淡道:“不,不是大小姐的错,是宋琳的错。大小姐已经将她赶出去为青烟报仇了…”

“对不起…”宋晓上前一步想去安抚青梅,却被她侧头,轻轻避开。

“烟姐姐最喜欢大小姐了…所以…不必自责…”青梅扯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轻轻道,“能为大小姐而死,烟姐姐一定十分,十分的开心…”

“一定…”泪水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浓重的哽咽声压抑得她根本说不出话来。青梅弯下腰,青丝将她悲戚的神情尽数遮掩,她轻轻道,“对不起,大小姐,青梅有些失控,先失陪了。”

这一瞬间,宋晓突然好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没有救下青烟,眼见着她在自己面前白白丧命。隐瞒假死的计划又让那么多人为她担心和痛心。自己究竟干了什么!

曾经父亲枉死那样无能为力,如今还是如此。

只有变强,只有变强才能保护一切!才能守护一切!

所以,原本与世无争的她才想要让宋家站于顶端,让那些瞧不起的人,让那些想动歪脑筋的人狠狠地敲个警钟!

她的肩头突然一暖,整个人被人轻轻揽住。

“晓晓,不要哭…”

他的话语轻轻地在宋晓耳边摩挲着,在她呆愣的目光下,轻轻地吻着她眼角的泪痕。

见着她疲惫的神情,沈君逸有些心疼道:“回房休息吧。”

“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没时间休息…我…”

他的手抵在宋晓的嘴边止住了她未完的话语,沈君逸神情霸道,强硬道:“你需要休息!”

他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将她牵入房内。

“你要记着一点,你还有我…”

一回房间,宋晓一抹泪痕,笑得诡异道,“君逸,快在床上趴好!”

刚才还心疼宋晓的某人瞬间警惕了起来,有些条件反射地慌张地看了看门。

“刚才不是说好吗,帮你涂药膏。”宋晓上前一步,奸笑道,“你躲什么躲!还不快趴好脱衣服!”

“我看过了,没受伤…而且你右手受伤了,怎么帮我涂。”某人护着胸口,慌张道,“宋晓,你快去睡觉。”

“你陪我!”宋晓拽着他的手一用力,两人齐齐在床上滚了滚,宋晓借机滚到了上面。

“喂,宋晓…”沈君逸推了推,没推开身上的重物。又或者,看到宋晓裹着纱布的手,根本没有忍心用力去推。他捂着脑袋,无力道,“现在才酉时啊…”他根本没睡意啊…宋家还有一堆事没处理呢…

“你不是让我睡觉嘛。”某女如八爪鱼般死皮赖脸地抱着沈君逸,闭着眼,一动不动。

“我还没洗澡,身上脏啊…”他有着小小的洁癖。

宋晓凑近凑近凑近,将头埋在沈君逸的胸口,双手环抱住他的腰,双脚缠住他的脚。

“没事,我也没洗,也脏…咱们就凑合着凑合。我这几天好累啊…”她开始打着呼噜…

“…”

“别装睡…”

半柱香后,宋晓开始流着口水,呼吸平稳。

沈君逸费了半天的劲,让宋晓美滋滋地抱着被子流口水,做着美梦,而自己满头大汗的从宋晓的魔爪里逃了出来。

几日未见,变样最厉害的恐怕就是宋晓。说着他人消瘦,说他人倦怠要休息,她这几日强忍着受伤的身体,又要找证据又要找证人,如今,将宋琳解决,她自己明明疲惫的要死却要强撑着处理着后事。

沈君逸将宋晓右手上的纱布轻轻拆开,望着她右手心被贯穿的疤痕,一阵心痛涌上心头。他俯□,轻轻地吻着她的手心,轻轻道:“晓晓,下次,我不会离开你身边了…”

看着宋晓毫无防备的睡姿,沈君逸为宋晓上好药,重新包扎好右手后,为她盖好了被子。

他刚走出苏晓院,就见几个掌柜匆匆赶来。

如今已经十月,九月的账本陆续而来。宋家又遭遇大变故,一半大换血,内部需要整顿和强化管理。重新招募新掌柜和人手,运转资金,填补宋琳等人造成的亏损,还要将几家亏损的店铺重新列方案经营,还有几家分店要开。

正如宋晓所说的,现在根本不是睡觉的时候,有很多事要处理,而且非常紧急和棘手。

“少、少君。”几个人愣了半响,又恭敬道,“正君。”

90漫漫长夜

“这是九月的账本?”

“是。

.”一人恭敬道,“我们已经按照沈正君的吩咐,将宋琳昔日的所作所为和今日她已被宋家除名的消息公布了出去。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这件事,骂着宋琳狼子野心,赞叹着家主韬光养晦,隐忍仇人三年实属不易,都在为曾经错怪她纨绔而感到歉意。就连三年前的那件案子也被人反复咀嚼,严家的人正在抓狂呢。”

“现在宋琳走在外面人人喊打,那些追债着正在她外头买的房前堵着,最后,她被迫拿房子抵押,如今一家四口,住在一个小破屋子里,也不知道今后的日子会如何呢。”

沈君逸翻着账本的手一顿。

另一名女子笑着补充道:“我们刚贴出招人启事,就有不少人来询问。这次,不愁招不到有能之士,宋家辉煌指日可待啊…”

“先定初试,考核通过者,由我和晓晓复试。”

“是。”

临走前,沈君逸又道:“宋琳旗下的多家铺子要重新整顿,近日我会想出新的方案,到时候再请大家过来一同商讨。”

宋府某院。

“宋晓没死!不但没死,还好端端将宋家收得服服帖帖的!一群窝囊废!还有脸来见我!”少女的脸瞬间纠结在一起,一巴掌甩了过去,长长的指甲滑过黑衣人的脖颈,带出一长串黑色的血珠。

她松了松花园里的土,将人丢了进去,熟练地埋了起来。松动的泥土里隐约露出几根白骨,又被她按回了土里。

宋晓那具尸体,虽然她没有碰触,但也近距离观察过了。对于易容,她向来自信,为何这次有人在她眼皮底下动手脚她都不自知!

当初,之所以就是为了让宋琳夺得宋家后,再站在道义的高度,抖出宋琳派刺客暗杀宋晓,来讨伐她再夺去宋家家主之位。这样能博得宋鑫的好感,说不定,不但掌管了宋家,名册也能探出下落。

可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不是黄雀,却是螳螂!为他人做了嫁衣!

这种屈辱还是第一次尝到。她绝对,绝对要亲手收拾宋晓!

“花颜,你在做什么?”宋琦刚回房,见女儿在院子里发呆,神情十分怪异。

少女连忙转身,回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在种花呢。”

她瞥了一眼花园里艳丽的花朵,轻轻将其摘下,笑着走上前插在宋琦的发上:“母亲,这花朵开得多艳丽啊。”

花园的泥土里,埋了两具尸体,一具自然是她刚才气急之下杀的,另一具白骨嘛…

她跟在宋琦的身后,嘴角上扬了一个邪恶的弯度。

宋晓半夜起来,准确说并不是半夜,她睡着睡着饿醒了,肚子咕噜咕噜地叫着,她迷迷糊糊地蹭了蹭自己抱着的东西,软软的…

“君逸…”

她突然清醒,黑线地看着自己死死抱着的被子和被子上一滩诡异的口水。

床上除了她自己,还是她自己…沈君逸呢?

宋晓赤足下了床,悄悄地从内室走出,随后探出了一个脑袋。

沈君逸正坐在桌前,他换了一件内衣,白色软缎寝衣紧紧地贴在肌肤上,隐约露着光滑的肌肤。长长的墨发垂荡而下,在微风下轻轻地晃动着,将他白皙的颈部若隐若现着。他一手撑着头,一手拿着笔,狭长的睫毛轻垂着,似在看着桌上的书籍。

“都十月了,窗还开那么大!万一感冒了怎么办!真不懂得照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