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他身后的黑衣男子道:“世人都谁知道陆离对谢安澜情深义重,出这主意的人怕不是傻了吧?”

百里修摇头笑道:“不是傻,只是不信罢了。从前陆少雍是什么人?不过是陆家的庶子罢了,便是才华横溢又如何比得上睿王殿下亲传弟子的身份尊贵?谁敢跟睿王的徒弟抢男人?现在的东方少雍是谁?睿王府世子,安德郡主亲子。跟谢安澜比起来,与安德郡主和睿王来说孰轻孰重?更何况,如今谢安澜有孕在身,陆离纳妾也是情理之中。”

黑衣男子低头看向他,“公子,那是咱们要不要……”

百里修摇头道:“既然陛下说了暂时不要招惹睿王府,那边罢了。这种雕虫小技若是能离间谢安澜和陆离,呵呵……那些老头子读了一辈子的书,只怕是真的将脑子读出问题来了。”

“属下明白了。”

百里修问道:“苏梦寒那里怎么样了?”

黑衣男子道:“苏梦寒自从回京,除了去睿王府探望外甥,一直闭门不出。”

百里修垂眸思索着,“如今流云会已经不在苏梦寒手中,苏梦寒空有万贯家财,若不依靠睿王府又如何对付得了柳家和理王?还是说,他另有什么底牌?不管是为了什么…传个消息给东方靖吧。让他小心点苏梦寒,他如今也就还剩下这点废物利用的价值了。”

“是。”

百里修摩挲着手中的茶杯,喃喃道:“若是苏梦寒和柳浮云打起来了,谢安澜,让本公子看看你到底会站在哪一边儿呢?”

陆小四在街上遇到飞来艳福,结果却连看都没有多看两眼,便直接绕过那艳福扬长而去了。这个消息自然很快就传回了睿王府,谢安澜正坐在书房里整理流云会的账册。旁边不远处还坐着被抓了壮丁的穆翎和朱颜,以及宁疏和白芍。

看到谢安澜趴在桌上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朱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不管什么事情这么好像,也劳烦你收敛一点成么?万一笑坏了,你家世子爷回来还不活剐了我们?”

谢安澜颤抖着手将刚刚送进来的纸笺递给朱颜,朱颜低头一目十行的扫过,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问道:“你家相公别不是有什么毛病吧?”

一般人遇到这情况,怎么着都应该随手扶一把吧?万一人家姑娘真的只是不小心跌倒了,万一摔毁容了怎么办?

谢安澜卸了她一眼,轻哼道:“你懂什么呀。”

穆翎也凑过头来去看,倒是跟朱颜的意见截然相反,“干得不错。”身为娘家人,穆翎是十分欣赏陆离在某些时候的无情的。就连宁疏和白芍也忍不住跟着凑热闹,宁疏掩唇笑道:“穆公子说得是。”看这姑娘也该是个大家闺秀,正经的大家闺秀又怎么会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奔跑,怎么会那么巧正好就要往世子的身上撞去。

谢安澜叹气道:“这也算是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身上有远亲吧?我也有两年没见过这情形了。”京城的闺秀们眼光都高的很,陆离长得再俊也没倒让她们主动投怀送抱的地步。但是睿王府世子就不一定了。不过这姑娘倒也未必是单纯的想要投怀送抱。

“这女人什么身份?”穆翎问道。

谢安澜翻出另一张纸笺,道:“哦,在这里…太仆寺少卿韩仪嫡次女韩茵茵。”

这方面还是宁疏知道的清楚一些,笑道:“我以前倒是见过这位韩小姐几次。听说这位韩小姐自幼聪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韩大人对这个女儿颇为宠爱,一心要为她选一个高门贵婿。”穆翎挑眉道:“太仆寺少卿只是正四品吧?”不是世家出身,这个品级的人家再高能高到哪儿去?除非是嫁给权贵之家的庶子做正妻或嫡子做继室侧室。

宁疏耸耸肩道:“以前我们不怎么跟韩小姐来往,这个倒是不清楚。不过…我记得这位韩仪大人似乎是特进光禄大夫黄承修大人的门生。黄大人虽然早已经致仕了,但是他的嫡子如今却是甘州布政使,他膝下三女,不是嫁入了权贵之家,就是嫁入了书香门第。韩大人的夫人,就是黄老大人的庶女。”

谢安澜撑着下巴道:“黄老大人想要跟睿王府结亲?”所以主动把外孙女送到陆离跟前来?

穆翎懒洋洋道:“结亲?只怕是要结仇吧?我记得,这位黄大人可是先皇的心腹来着。昭平帝虽然不怎么待见他,但是人家只怕还是要报答先皇的知遇之恩的。”

第二百七十章 苏梦寒出手(一更)

“结仇?”朱颜饶有兴致地望着穆翎,“有佳人投怀送抱,就算陆公子不喜欢,也到不了结仇的地步吧?”

穆翎呵呵一笑,看向宁疏。宁疏轻言细语的笑道:“朱老板有所不知,据说,韩小姐早已经有了婚约。只是夫家去年家里的老夫人过世了,所以婚事要推迟两年。”朱颜挑眉道:“哦?这韩小姐的未婚夫是谁?”

宁疏轻叹了口气,道:“正是黎相的亲侄子,虽然是庶出,但是黎家只有两房,黎相总共也没有几个侄子。”

听了宁疏的话,众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黎蕴才刚刚靠向睿王府,就有人开始戒备起来了。不仅戒备还准备直接动手了?如果陆离真的跟那位韩小姐发生了点什么事情,黎家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心无芥蒂的跟着睿王府了。若真的被睿王府世子抢了侄媳妇,黎蕴还能一心向着睿王府,只怕他一辈子的名声也算是完了。黎家绝对是丢不起这个人。

谢安澜微微扬眉,道:“这韩大人十多年在太仆寺默默无闻,如今看来竟是个做大事的人?”连自己的嫡女和韩家的人都能舍出去了,果然不是一般的人。穆翎对此嗤之以鼻,“不过是个冷漠寡情的小人罢了,他能做大事还能在太仆寺那地方窝着十多年?”

谢安澜悠然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闺女套不住流氓。可惜……”可惜,看起来陆四少的人品还是有保障的,并没有被美色所迷。

穆翎无语的白了他一眼,提醒道:“人家连闺女的名声都不要了,肯定不会只是为你试试看你相公到底可不可靠,我劝你…最近小心点。”

谢安澜点头,叹气道:“放心,我心里有数呢。”

理王府中,刚刚收到信函的东方靖脸色有些阴沉。理王妃端着茶水走了进来,将托盘放到旁边端起茶杯放到他跟前道:“王爷,怎么了?”东方靖默不作声地将手中信函递了过去。理王妃有些疑惑地接过来一看,美丽的容颜也渐渐变了颜色。

“王爷,这……”

东方靖垂眸,沉声道:“当年的事情,到底是谁泄露给苏梦寒的!”

理王妃没有接话,只是蹙眉道:“王爷,这上面写的会不会…当年的事情,与咱们理王府并没有什么牵扯。”当年的事情他们做的很干净,柳贵妃突然小产暴怒之下弄得商家几乎就此断绝。这些年,也一直是柳家在暗中寻找追杀商妃之子。怎么会跟理王府扯上关系?但是…如果说苏梦寒不知道这些,他又为什么要针对理王府。

理王妃并不会真的自恋的以为苏梦寒是为了她,苏梦寒绝不是这样的人。

东方靖闭了闭眼睛道:“事实已经如此,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重要了。之前苏梦寒在京城的时候就一直在针对我们,只是本王没有放在心上。现在却是……”后悔莫及。谁又能想到,苏梦寒竟然会将商妃的儿子养在陆离和谢安澜身边。如今商妃之子成了太子,而他却被睿王府压制的动弹不得。如果苏梦寒这个时候对理王府发难,后果不堪设想啊。

理王妃柔声道:“王爷也不必太过担心,虽然苏梦寒的外甥做了太子,但只是一个孩子罢了,如果又能有什么用处?还不是凡事都是睿王府做主?苏梦寒在朝中无官无职,之前诈死更是败坏了自己在商场的名声。他就算想要对付理王府,也未必能有多少本事。更何况,还有一个柳家呢。”不管怎么说,柳贵妃才是害死了商妃的罪直接的凶手。他们最多也只是对柳贵妃出手了而已。柳贵妃非要认定商妃是害了她儿子的凶手,虽然有他们在幕后推动,但是作用其实并不大。那些年,柳贵妃弄死了多少后宫女子?就是那一次倒霉的也不是只有商家而已。

东方靖沉默了良久,伸手握住理王妃的手轻声道:“王妃跟着本王,受苦了。”

理王妃笑容浅浅,温柔和顺,“王爷说什么,既然嫁给了王爷,妾身便是王爷的妻子,无论如何总是要跟王爷一起的。”

东方靖道:“本王知道,这世上再没有比王妃跟亲近本王的人了。”

理王妃柔声道:“妾身之幸。”

看着东方靖依然眉头深锁的模样,理王妃轻声道:“既然苏梦寒想要报仇,就必然不会放过柳家。王爷何不与柳家走动看看。”东方靖沉声道:“柳浮云如今跟睿王府关系匪浅,只怕是……”

理王妃摇头笑道:“柳家是柳家,柳浮云是柳浮云。说到底,柳家也不是柳浮云说了算的。”那样一个庞大却因为刚刚兴起而杂乱无章的家族,若是平常时候还好,一旦遇到了什么威胁,又岂是一个柳家公子能控制的?百里家遇到危机,至少有大半的人会留下来共赴艰难。而柳家一旦遇到危机,就只会一瞬间作鸟兽散,甚至是自乱阵脚,自相残杀。

东方靖点了点头道:“也好,回头我去拜访一下柳咸。”

理王妃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妾身想去见一见苏梦寒。”

东方靖脸上的神色微臣,目光定定地看着理王妃。理王妃反握住他的手,道:“王爷是不相信妾身么?”

片刻后,东方靖恢复了平静,道:“怎么会?本王怀疑谁也不会怀疑王妃。王妃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吧。”

理王妃轻声道:“请王爷放心,妾身必定不会让王爷失望的。”

半个时辰后,一封理王妃的信函悄无声息地送去了柳家。此时的柳浮云正在都察院忙得不可开交。朝中的权力正式交接,整个朝堂上下都忙成一团。但是现在没有人希望闲着,因为那些闲着的人明显是要被排除出权力范围之内的。可以预见,等待他们的不是丢官去职,就是闲置不用。

“柳大人。”一个书吏急匆匆的进来,脸上的神色有些凝重。

柳浮云抬头,“何事?”

书吏将一叠厚厚的卷宗送到柳浮云跟前,低声道:“刚刚有人告理王府结党营私,私造兵器,还有些与之前的怀德郡王的事情有关系。卷宗刚刚送到都察院,请大人过目。”

柳浮云接过来翻了翻,厚厚的一摞卷宗,里面记载着许多理王府的隐秘事情。其中…就包括理王府谋害柳贵妃肚子里的子嗣嫁祸商妃的事情。甚至,不仅仅是当年的那个孩子,就是一年多钱柳贵妃小产的事情,也有着理王府的手笔。柳浮云神色有些凝重,他知道这些东西是谁的了?只是…苏梦寒如果不肯放过东方靖,又怎么会肯放过柳家?

“这不是应该直接送去摄政王府和宗人府么?怎么会送到都察院来?”柳浮云沉声问道。

书吏道:“听说已经送到睿王世子手中了,宗人府也收到了一份。”

柳浮云站起身来,拿起跟前的卷宗道:“知道了,本官先出去一趟。”

“大人这是……”

柳浮云道:“先去见睿王世子。”

陆离虽然还兼着户部尚书的官衔,不过已经不在户部办公了。而是换到了平时上朝的大殿不远处一座藏书楼下面的偏殿。这里距离宫门和御书房都不远,地方宽敞又便利,让陆离觉得十分满意。

柳浮云过去的时候,陆离正在和几个老头子说话。这些人都是朝中还忠心于皇室的老臣,有些是昭平帝的心腹,有些是先帝时候的旧臣。还有很大一部分其实干脆就是看不惯睿王府掌权的保皇党。他们不在乎掌权的人能力如何,品行如何,只在乎掌权的人到底是不是皇室的嫡系。在这些人眼中,陆离这样的人哪怕是学究天人,也是乱臣贼子。而昭平帝之流,哪怕是个人渣,也是他们的主子。

这些人来,自然是为了西西的老师的事情。大厅里的气氛有些凝重,几个年过花甲的老头子都眼睁睁的盯着陆离,仿佛他只要说一个不字,这些人立刻就要一跃而起将他喷的满头是血。

陆离正低头看着手中的折子,良久方才抬起头来道:“特进光禄大夫黄承修?”

一个老者起身道:“不错,黄大人是先帝时候的老臣。德高望重,才学兼备,正是适合做太子殿下的太傅。”

太傅?这些人想得太多了。

陆离道:“本官没记错的话,黄大人今年已经七十有六了?”

老者道:“黄大人虽然年事已高,却是老而弥坚,身康体健。做太子的先生只是教书,并不需要上阵杀敌不是么?”

陆离想了想,不所谓地道:“那边是他吧。”

“……”您答应的这么爽快,让我们怎么办?原本还以为必然有一场唇枪舌战的老臣们倍感失落。

陆离道:“既然如此,每隔一日请黄老大人入太子府为太子讲学。诸位还有什么事要说?”

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臣道:“世子,太子殿下的伴读之事……”

陆离道:“看着选,选完了给太子过目便是。”

总觉得这位睿王世子对太子殿下的事情半点也不上心啊。这一定是个阴谋!

“启禀世子,都察院柳大人求见。”门外,侍卫匆匆禀告道。

陆离扫了一眼不久前才刚刚放到自己案头上的卷宗,了然地道:“请柳大人进来。”

第二百七十一章 韩家上门(二更)

柳浮云进来,看了一眼在座的一群老臣并不在意,只是淡淡地拱手见了礼。他们虽然年岁相差的很大,但是官职品级却相差无几,甚至其中有些人品级还不如柳浮云高。更不用说他们中大多数人都已经是赋闲状态了,而柳浮云却手握重权。淡淡地一揖,已经是柳大人很有修养和礼数了。至少,睿王世子小陆大人就没这个涵养。

陆离点头,示意柳浮云随便坐。又看向几位老臣问道:“各位老大人还有什么事?”赶人的意思不言而喻。

几位自觉被怠慢了的老臣脸色阴沉地起身走了。

等到他们出去,柳浮云方才道:“是为了太子殿下先生的事情?”

陆离微微点头道:“原本打算找几个年轻一些的先生,现在……罢了,先这样吧。”西西就算是太子,现在也就是这个年纪。用东临先生这样的大儒给他启蒙,其实有些大材小用。不过如今这情况,除了东临先生和孔家主这样的人,别的也压不住那些老头子,只得暂时先这样了。

陆离摆摆手表示不谈这事,看着柳浮云道:“你是为了这个来的?”

果然,陆离手中有一份跟柳浮云一模一样的卷宗。

柳浮云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陆离看着他问道:“此事,你有何打算?”

柳浮云苦笑,叹息道:“我不知苏会首将这个送到我手中是为了什么,只是…此事我只怕无法插手。”

陆离道:“当年东方靖也算计了柳家。”

柳浮云道:“柳家造孽太多了,苏会首对付了东方靖,下一个必然是柳家。我若是猜测的不错的话,东方靖现在只怕是已经去找我父亲了。”陆离看着他,“你到底想要保住柳家,还是柳家的人?”

柳浮云道:“有何区别?”

陆离道:“只要你还在,柳家成为上雍名门只是时间而已。”所以,如果只是想要保住柳家,只要柳浮云置身事外即刻。

陆离的意思柳浮云自然明白,放弃柳家所有的人,苏梦寒不会对柳浮云出手,只要他不插手。但是,可能么?他的亲爹,亲叔叔,还有待他若亲子的姑母。那些经常让他心烦,但是曾经确实友好玩耍过的兄弟姐妹。苏梦寒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他一旦出手,柳家本家能活下来的人只怕不多了。

陆离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不会听自己的建议,倒也不觉得意外。只是道:“这份卷宗你留下吧,我让蔡忠处理。”

柳浮云点点头,“多谢,蔡大人这些日子在大理寺做的颇为顺当,恭喜陆兄。”

陆离微微点头,“你和苏梦寒的恩怨我不会插手。”

柳浮云笑道:“抱歉,让两位为难了。”两位,指的自然是陆离和谢安澜。

厚厚的卷宗迅速被送到了大理寺,陆离下令,命大理寺刑部和都察院共同调查审理此案。至于东方靖,暂时被禁足在府中,没有睿王的旨意不得擅自出门,不得离开京城。

刚刚就任大理寺卿的蔡忠一接到陆离的命令,立刻带着属下的官员衙役会同刑部开始查起了旧案。同时,京城里隐约流传起一个传闻:睿王府要对皇室宗亲动手了。

谢安澜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坐在书房里教两个孩子写字。小花懒洋洋地趴在旁边的软榻的一角上,时不时甩动一下自己长长的尾巴。灰毛趴在软榻的脚边,已经两岁多的谢灰毛如今显得越发的健壮威武了。府中上下除了谢安澜和陆离,也只有睿王和西西敢随意的解除抚弄它。外人浑然不知道,如此威武霸气的谢灰毛其实是个天天被小花踩着欺负的受气包。

听了侍卫的禀告,谢安澜愣了片刻才挥挥手示意他退下。西西自然也听到了自己舅舅的名字,看了看坐在一边出神的谢安澜,搁下笔从椅子里跳了下去。走到谢安澜跟前叫道:“娘亲。”

谢安澜捏捏他的小脸蛋道:“怎么了?”

西西眨了眨眼睛道:“舅舅怎么了?”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道:“没什么,你舅舅想要教训当初害了你母后和外公的坏蛋呢。”

西西犹豫了一下,问道:“柳大人也是坏蛋吗?”

谢安澜挑眉,“怎么这么问?”

西西道:“舅舅好像不喜欢柳大人,也不喜欢柳家。我听到舅舅说起过……”

谢安澜心中暗骂苏梦寒说话也不注意孩子,一边问道:“那西西觉得柳大人是坏人么?”

西西摇了摇头道:“柳大人是好人。”虽然没见过柳浮云几次,但是小孩子的感觉还是十分敏锐的。西西对柳浮云的印象并不坏。

谢安澜叹息着道:“这世上…并不完全是以好人和坏人来区别人的,柳大人在西西眼中固然是个好人,但是柳家在许多人的眼中却并不那么好。”西西道:“所以,柳大人的家人是坏蛋么?”

谢安澜莞尔一笑,道:“大概算是吧。”

西西道:“那我们跟舅舅说,只教训柳大人的家人好不好?”谢安澜轻声笑道:“但是,如果你舅舅教训柳大人的家人的话,柳大人就会出手帮他们。到时候他俩还是会打起来的。”

西西不解,“为什么?柳大人的家人都是大坏蛋啊。”

谢安澜道:“因为,他们是他的亲人啊。如果有人欺负你舅舅,你会不会帮他?”

“舅舅是好人。”西西道。

“对有些人来说,你舅舅也不是那么好。”比如说被苏梦寒坑了的那些人,以及当年苏梦寒整合流云会的时候被清理的那些人。这孩子到底还小,还是带这些孩童的天真。

西西有些为难地望着谢安澜,谢安澜笑道:“你还小呢,这些事情有你舅舅和爹娘处理,小孩子不要想那么多。”西西点点头,心中却下定决心要去问问爹爹和睿王舅公,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娘亲好像也不希望柳大人和舅舅打起来。

谢安澜并不知道西西在想什么,轻抚着他的小脑袋安抚着烦恼的小朋友。西西舒服的眯起了大眼睛,忍不住用小脑袋蹭了蹭她的掌心。

娘亲最好了,西西最喜欢娘亲了。

“少夫人。”门外,红香匆匆而来。

谢安澜有些意外,“你怎么过来了?”红香如今跟着母亲打理府中的内务,倒是比宁疏还要忙碌几分。

红香道:“少夫人,郡主请您过去一趟。”

闻言,谢安澜站起身来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红香咬牙,面上带着几分怒色道:“是太仆寺少卿的夫人带着女儿来求见郡主,郡主很是不悦。”原本安德郡主是不想让谢安澜过去的,如今这整个府邸上下的人加起来也没有她的儿媳妇金贵。好不容易解了那什么赤蝶蛊,绝不能再出什么意外才是。但是韩家的人太让人厌烦了,让安德郡主觉得直接将他们赶出去未免难以抒怀不说,处理的不干不净后面更加麻烦。这才让红香亲自过来请谢安澜过去。

谢安澜微微挑眉,“她们来得到快。”上午出的事儿,下午就找上门来了。

红香道:“区区一个太仆寺少卿夫人,竟然也敢上门求见郡主,当真是好大的脸面!”

谢安澜摆摆手,“罢了,去跟母亲说一声,我换身衣裳就过去。”

“是,少夫人。”红香告退出去,谢安澜叫来人照看两个孩子,这才回房换了身衣服往安德郡主的院子走去。

大厅里,安德郡主神色淡漠地坐在主位上喝茶。下首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四十出头模样的中年妇人,那妇人身后站在一个脸色有些苍白的彩衣少女,正是早上陆离在街上遇到的韩家二小姐。

中年妇人——韩夫人有些忐忑的觑了坐上的安德郡主一眼,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她们将来意说明之后,安德郡主的神色就一直淡淡地。仿佛无喜无悲,让人半点也看不出来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按理说,这事儿并不难办。她们要求的也只是一个妾室的位置,连世子侧妃都没有提。自家女儿也算得上是才貌兼备,只是安德郡主的反应却让人有些不安。

韩夫人轻咳了一声,忍不住开口道:“郡主……”

安德郡主淡淡道:“先不急,本郡主已经派人去请了澜澜过来。离儿的事情,还是要看她的意思。”韩夫人有些诧异,“郡主是世子的母亲,郡主尚在,难道竟做不得世子的主?”

安德郡主抿了一口茶,悠悠道:“本郡主倒也做得了主,只是这以后的日子毕竟是要跟离儿和澜澜过的。若是澜澜不乐意,谁的日子都过不好。韩夫人说是不是?”

“这…世子妃怎会如此……”韩夫人还没听说过哪个当婆婆的能如此包容儿媳妇。

安德郡主倒是不在意笑道:“澜澜这孩子就是让人喜欢,离儿对她一心一意,本郡主和兄长也喜欢她得很,自然盼着他们小夫妻俩和和睦睦的。如今她更有了身孕,本郡主只盼着让她顺心如意才好呢。”

韩夫人闻言,半晌有些回不过神来。同时也预感到了今天只怕不会太顺利。正想要再说些什么,只听外面的丫头脆声道:“见过世子,世子妃!”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与我何干?(一更)

“母亲。”

谢安澜和陆离是一起进来的,陆离身上还穿着早上出门的时候穿着的衣服,显然刚从外面回来连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看到两人安德郡主原本淡淡地神色立刻多了几分欢喜和慈爱。笑道:“离儿怎么一起过来的?这是刚回来?”

谢安澜笑道:“刚走到院外就遇到他,听说我来看母亲便要一起来给母亲请安。”

安德郡主道:“母亲每天都好好地,请什么安。你在外面一整天也累得很,回来了就好好休息。”

陆离扫了一眼坐在旁边正想要起身的韩夫人,淡淡道:“听说母亲这里有客人,儿子好奇过来看看。”安德郡主了然地一笑,道:“行了,都坐下说话。你呀,澜澜如今也累得很,你别成天烦着她。”听了安德郡主的话,陆离和谢安澜还没怎么着,毕竟陆公子有时候确实很缠人。之前忙得天翻地覆的时候都要尽力抽时间陪谢安澜说话,如今眼看着要忙过了,有道是小别胜新婚他们这段时间虽然没分别倒也差不多了。安德郡主不得不提前告诫陆离一些。

但是这话听在韩夫人的耳中却不太一样,心中顿时有些欢喜。

扶着谢安澜在旁边坐下,陆离方才漫不经心地看向对面问道:“母亲,这两位是?”

韩夫人这才带着韩小姐上前,“臣妇拜见世子,世子妃。”

谢安澜对陆离道:“这是太仆寺少卿韩仪大人的夫人和千金。韩夫人,不必多礼,请坐吧。”

“韩仪?”陆离微微扬眉道:“黄承修的女婿?”

谢安澜倒是有点惊讶,“你竟然知道?”韩仪实在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黄承修更是已经致仕多年。若不是有了今天的事情特意去查的,谢安澜是绝不会知道他们是谁的。没想到,陆离竟然会知道的这么清楚,看来这混朝堂的果然她这样的懒散之人不一样啊。

陆离不置可否,黄承修那伙人如今只怕正卯足了劲儿想要给他添堵呢,他怎么会不知道?

韩夫人不知道陆离是怎么想的,连忙道:“家父正是光禄大夫,黄承修。”

陆离没有例会韩夫人,说完了那句话便坐在一边微微垂眸仿佛是在思索着什么,俨然一副他就是陪着谢安澜过来坐坐的模样。对此,安德郡主倒是已经习惯了。并不是儿子不好,而是陆离的脾气性格注定了他在长辈面前说不出什么甜言蜜语的话。所以这些事情都叫谢安澜做了,谢安澜性格开朗好玩,确实个讨长辈欢喜的脾气。但是但凡安德郡主有什么喜欢的,想要的,陆离总是会不遗余力的设法送到她跟前,安德郡主也是知道儿子的孝顺,也很是受用的。

做母亲的,与儿媳妇和睦亲近,也免了儿子左右为难。正好这个儿媳妇又确实让人喜欢,何乐而不为?

“母亲特意唤我过来,不知是为了何时?”寒暄完毕,谢安澜便直接了当的问道。

安德郡主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这位…是韩大人家的二小姐,听说,今儿上午在街上和离儿撞上了?”

谢安澜掩唇笑道:“这事儿我早先便听说了,想着不是什么大事儿便没有来禀告母亲。说起来,确实是少雍不好。”说罢,还嗔怪地瞪了陆离一眼。陆离正在沉思,自然没有感觉到这一眼。安德郡主倒是笑道:“哦,你也觉得少雍不好?”

谢安澜道:“可不是么?韩小姐不小心撞到了地上,虽是路人,顺手扶一把也没什么。万一不小心撞得不是地方,撞到脸上了怎么办?母亲你看他是怎么做的,他往旁边一让,让韩小姐直接撞地上了,听说受了不轻的伤。”说到这儿,谢安澜还特意打量了一番韩小姐的脸色,叹道:“瞧瞧,这小脸儿白的,伤得不轻吧?”

“母亲,你可得好好说说他。他当时看都没看一眼就走了。当真是一点风度也没有!”谢安澜抱怨地道。

安德郡主微微扬眉,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旁边有些羞窘的韩家母女,“澜澜这话倒是冤枉了离儿了。这人可不是随便扶的,若是个男子也就罢了,若是个未婚的女子,这男女授受不亲的。离儿好心助人只怕还要办了坏事,害了人家姑娘的清誉。”

谢安澜笑嘻嘻地道:“儿媳受教了,不知今天韩夫人和韩小姐来是有什么事?韩小姐还伤着,怎么不在家好好养着呢?”

韩夫人显然没想到这谢安澜如此难缠,显然是一开始就看穿了他们打得算盘。心中再三斟酌,方才咬牙道:“因着今天的事情,茵茵摔坏了手臂。大夫说,手臂上只怕会留下疤痕。黎家公子原本就对茵茵的身份有些不满。如今这般……”说着韩夫人就开始抹泪了,旁边的韩茵茵也开始暗暗垂泪。

谢安澜挑眉,“原来韩夫人是来求药的?咱们府里最近确实是来了一位神医。比起宫中御医也是不遑多让。韩夫人若是诚心想求,老人家念着韩夫人爱女之情和韩小姐尚且年轻,想必会出手相助的。”

韩夫人又是一哽,这谢安澜是真傻还是装傻?竟然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么?

谢安澜当然不傻,也不是装傻,她就是故意想要让对面的人不舒服。就算真想要送韩茵茵入睿王府,也要先把黎家的婚事退了再谈吧?黎家现在只怕还未必知道韩茵茵受伤的事情,现在就跑过说一大堆有的没有的,要是他们脑子拎不清楚一点,或者遇到个想要跟儿媳妇较劲的婆婆真收了韩茵茵,绝对是将黎家得罪的死死的。这分明就是挖坑给他们跳啊。

韩夫人对上谢安澜戏谑的眼神,顿时明白了谢安澜是故意的。脸上更是多了几分羞愤交加的神色。她也不是不知道羞耻的人,但是想到父亲和丈夫的话,无论如何尴尬也只能咬牙硬上了。

摸了摸眼角的泪水,韩夫人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安德郡主跟前。

安德郡主并不着急,只是淡淡道:“韩夫人有话好好说,这是做什么?”

韩夫人道:“韩家自幼家教森严,不想今日茵茵出门一趟竟然飞来这般祸事。黎家若是因此退婚,他父亲定然会打死她的。求郡主看她年幼不懂事,救她一救。”安德郡主闻言心中有些好笑,这韩夫人当年就算没见过她也应该是听说过她的名声才是,竟然会真的以为她是个心软的人么?

安德郡主蹙眉道:“这话怎么说?”

韩夫人道:“妾身厚颜,不敢奢求别的。今日之事,街上许多人都看到了竟然传得沸沸扬扬。妾身只求让茵茵入了睿王府侍候世子,她必会安分守己,不敢给世子和世子妃添麻烦。”

安德郡主叹了口气,道:“你既然是个做母亲的,怎么能生出这种心思?更何况,方才澜澜的话你也听到了,这事儿与离儿原本就无甚关系。外人最多说一句离儿无情,他素来就是这个混账脾气,我也懒得理他了。与韩小姐又能有什么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