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宁问道:“你吃了吗?”

“对付了一些。”

“那你陪我一块吃!”瑾宁道。

可伶一怔,“不合适吧?”

“新嫁娘,自己一个人吃才不合适呢。”瑾宁倒不是说埋怨靖廷,今晚他肯定会被人灌酒的,她只是觉得,自己期待了许久,最后竟是这样,心里有点儿的失落。

可伶道:“那行,我陪你吃点。”

冰冷的饭菜撤下去,换上热气腾腾的,可伶还暖了酒上来。

瑾宁看着龙凤烛燃烧着,似梦如幻,真不敢相信,她真的嫁给了陈靖廷。

可伶问道:“怎么叹气了?”

“我叹气了吗?”瑾宁一怔。

“嗯,叹气了。”可伶吃着菜,狼吞虎咽,确实也是饿得厉害了。

“那也是高兴的叹气,从筹办婚事以来,我一直都在等着这一天。”

“以后都会好的!”可伶举杯。

“嗯,会好的!”瑾宁与她碰杯。

两人抓紧吃了点,便去了沐浴。

洗澡回来,瑾宁对可伶道:“不必守夜了,你回去睡吧。”

“不行,今晚还未必太平呢。”可伶淡淡带道。

“料想也出不了什么事。”

“谁知道呢?不妨,横竖我不困,且也就是一两个时辰的事,回头可俐接替我。”可伶道。

瑾宁见她坚持,便道:“那好,你外屋的榻上睡,火墙的暖气能抵达那边,这样就不冷了。”

“行了,你快睡去吧,今日折腾了这么久,昨晚又没睡好,都累了!”可伶催促着,便出去了。

瑾宁关了门,看着床上的他,这床上还有撒帐的果子,都被他压住了。

瑾宁慢慢地收拾,还得翻开他的身子拨掉被他压得破碎的桂圆干。

他睡得很死,瑾宁这样翻他,愣是一动不动。

收拾好之后,瑾宁爬到床上,谁在里头,侧身看着他。

他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眼睛闭合,睫毛很长很好看,如一排扇子,底下的投影优美得叫人惊叹。

瑾宁把头枕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抱住了他。

额头抵住他脸颊下方,鼻尖尽然是醉人的酒气,还有他喷出的热气,熏得她似乎也有了几分的醉意。

幸福感在心底油然而生,瑾宁闭上眼睛,嘴角挂着甜蜜的微笑。

虽然她准备了很多话要在今晚跟他说,但是,原来这样静静地抱着他睡,其实什么话都不需要再说了。

红烛静静燃烧,烛泪流下来,无风的房间,烛光没有丝毫的摇曳,如两颗凝固的心形宝石。

瑾宁打了和哈欠,睡意袭上,她慢慢地闭上眼睛。

“咚咚咚!”

外头院子里传来敲门的声音,敲门声大且急,瑾宁猛地睁开眼睛,听得可伶的脚步声响起,继而听到了开门声音。

她没起来,若是要紧事,可伶会来跟她说的。

若不是要紧事,她今晚什么都不想管。

外头有低低的说话声,瑾宁听不清楚,但是语气很急,也似乎听到可伶往外撵人。

片刻,有女子的声音大喊,“大将军,您快去看看小姐,小姐快不行了!”

“闭嘴,我都跟你说大将军睡着了,你快走!”可伶生气地道。

瑾宁听得那女子的声音似乎是陈幸如身边的侍女绿萝。

陈幸如不行了?

瑾宁蹙起眉头,还是穿衣起来了。

掀开帘子,她走出外面,隔着门叫道:“可伶!”

第334章你要死自便

可伶走过来打开门,瑾宁看到一个身穿青色棉袄的女子站在院子里,灯光照影,确实是陈幸如身边的绿萝。

可伶进了屋中,把门关上,“郡主别管,睡去。”

“什么事?”瑾宁问道。

“没事,有事也和郡主无关。”可伶眼底还有愠怒之意。

瑾宁皱起眉头,“说吧,是不是陈幸如出什么事了?”

可伶道:“不管出什么事,咱都不用管。”

“可伶!”瑾宁看着她,“陈幸如是靖廷的妾,至少名分上是,因此,算是咱这房的人,她若出事,我这个做夫人的,必须要管,除非,你希望明日老太爷挑我的错。”

“怎能挑你的错?你今日才嫁过来,要管也是江宁侯夫人管,哪里有新嫁娘刚嫁过来就管事的?”

瑾宁道:“若那边的人没过来找靖廷,自然不必管,可她们来了,我们就没办法当做不知道。”

可伶悻悻地道:“苏大人早就说过,今晚肯定不会平静,没想到还真应了他说的话,陈幸如身边的侍女来报,说陈幸如割腕自尽。”

“割腕?为什么?”瑾宁错愕地问道。

“谁知道?”可伶呸了一声,“死也死远点儿,还挑着今晚自尽,分明是给我们添堵的。”

瑾宁还真是十分意外的,陈幸如自尽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的事情。

她一向看不起靖廷,也知道等她成亲之后,会处理她的事情,她又不曾与靖廷圆房,还是清白姑娘一个,不至于要寻死啊。

“我去看看吧,你在外头等等,我穿件衣裳!”瑾宁回屋穿衣裳。

可伶追过来,“别去…”

进了房中,两人都怔住了。

靖廷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坐在了床边。

“醒了?”瑾宁走过去,没好气地道:“方才怎么弄你都没醒,这会儿倒是醒来了。”

靖廷看着她,眸子明灿若火,“你方才怎么弄我的?”

瑾宁拿了一件披风系在身上,“你先睡着,我去去就回。”

“去哪里?”靖廷走下床,自己倒了一杯水喝。

“陈幸如自尽,她的侍女过来找!”

“不必去!”靖廷眸子一暗,放下杯子淡淡地道。

“嗯?”瑾宁看着他。

“她自尽和咱没关系,你也不是大夫,去了也没用,叫她屋中的人去请大夫就是。”靖廷扶着额头,只觉得脑袋嗡嗡地痛。

可怜道:“对,大将军说得对,她自尽跟你没关系,请大夫就是了。”

瑾宁道:“我倒不是去看她,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陈幸如的性格,不可能轻易自尽,也不容易被人教唆,因为她个性很强,接纳不了别人给的意见。

除非,她真的很慌乱,很无助。

如果这侯府的日子注定是不太平,那她总把前后左右上下都给贯通明白了才行。

“既然必须得去,那我去吧。”靖廷道。

“不,这是内宅之事,你不必插手,相信我,我能处理得来的,不管她为什么事情自尽,你今晚都不适宜出现。”

瑾宁说完,风风火火地带着可伶走了。

靖廷甩了甩头,尽量清醒一些,便走出去喊小碗过来。

“大将军!”小碗一路小跑过来,气喘吁吁。

“去那边看看情况,若瑾宁被刁难,马上回来通知我。”靖廷吩咐道。

“是!”小碗应声便去了。

陈幸如自尽,已经惊动了江宁侯夫人。

今晚李齐容也没回去,留在了府中,得知陈幸如自尽,便一同过来了。

已经使人去请了大夫,但是大夫还没到,瑾宁去到的时候,陈幸如身边的侍女已经为她包扎好伤口,她躺在床上,披头散发,一脸的苍白。

“你怎么来了?”李齐容见到她,站起来有些兴师问罪的口吻,“靖廷呢?他怎没来?”

瑾宁先给江宁侯夫人福身,然后淡淡地道:“靖廷喝醉睡了,我听得绿萝来报,所以过来看看什么事。”

她看着陈幸如,问道:“你没事吧?”

陈幸如闭上眼睛,没搭理瑾宁。

“她怎么会没事?命都差点丢了。”李齐容悻悻地道。

“为什么?”瑾宁看向她的手,手被袖子覆盖,隐约透出包扎的布条,并未看到伤口有多大,有多深,倒是床边有几滴血迹。

陈幸如忽地睁开眼睛,狠狠地盯着她,“为什么?我不想活了,就这样而已,还有为什么?”

“不想活,总有原因。”瑾宁问道。

“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来问我?”陈幸如冷笑,战斗力还很强,一点都不想死里逃生的人。

江宁侯夫人垂下眸子,“瑾宁你先回去吧,大夫一会就来,看着应该是没什么事的。”

李齐容忽然就跪了下去,哽咽道:“母亲,怎么就没事?幸如出身大家,且委屈给靖廷做妾,且原先她就是靖廷的未婚妻,若不是被人蒙骗,今晚的新娘就是她了,可如今她所爱之人别有怀抱,她怎能不伤心?母亲,女儿与小姑素来亲厚,我过门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半大孩子,女儿实在心疼她,您得为她做主啊。”

江宁侯夫人攥住手绢,眼底明显有愠怒之色,只是强行压下,盯着李齐容语气不耐地问道:“你要我做什么主?”

李齐容道:“母亲,以幸如的出身,做个平妻,也不算辱没了靖廷吧?”

瑾宁闻言,看向陈幸如。

陈幸如也盯着她。

“你以死相逼,是要做平妻?”瑾宁问道。

陈幸如冷冷地道:“要么我死,横着从这江宁侯府抬出去叫人知道你进门就逼死我,要么是平妻,你自己掂量办。”

瑾宁今晚过来,本以为陈幸如是另有原因的,所以过来摸摸底。

但是听了这话,她淡冷一笑,“若我不同意你做平妻,那我就是逼死了你,是吧?”

“是!”陈幸如恨恨地道。

瑾宁笑容增大,眸色却冰冷不已,“那是你的性命,你自己都不在乎,你觉得我会在乎吗?还是你认为你用你的性命来赌我的名声是明智之举?我跟你说,名声对我陈瑾宁来说,狗屁都不如,你要死,自便,割脉死不了,试试上吊,若不行,出去买点砒霜,混在鸡汤里喝下去,保管你如愿以偿!”

“陈瑾宁,你这个人怎如此残毒?”李齐容站起来怒道。

瑾宁冷笑,也没看她,只是看着江宁侯夫人,“婆母,时辰不早了,早些回去歇着吧,真要死的人,怎么也留不住,若死不去的,总会想办法活下去的,这天寒地冻,犯不着在这里跟着犯浑!”

说完,瑾宁利索转身,大步出去。

真是白费了她冒着风雪过来这一趟。

第335章老太爷有请

江宁侯夫人面容僵冷,攥紧了手里的绢子。

李齐容惊愕地怒道:“母亲,您听听,她才刚过门,就没把您放在眼里了。”

江宁侯夫人站起来,冷冷地扫了陈幸如一眼,“消停点,别听她的话起哄,没什么好处!”

李齐容怔了一下,“母亲,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幸如做个平妻是痴心妄想吗?”

江宁侯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我警告过你,不许管府中的事情,你若再有下次,娘家也不会欢迎你回来。”

“夫人是什么意思?”陈幸如忽然冰冷地问道,自从她入门为妾,便没叫亲家母,自然,婆母也不是她叫的,便依照规矩叫了一声夫人。

她显得很激动,或许是她没想过江宁侯夫人是不支持她的。

“幸如,你今晚不该这样闹,今晚哪怕是你闹得丢了性命,吃亏的也是你,陈瑾宁今日才过门,你在人家新婚之夜自尽,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有威逼之意,传出去,不仅不会丢了陈瑾宁的名声,反而会让你名声扫地。”江宁侯夫人耐着性子说完这番话,便转身而去。

陈幸如看着李齐容,冷笑着,眼里却溢出了泪水,“你的好计便是这样?”

李齐容轻轻叹息,“谁想到会是这样呢?”

她有意无意地扫了一下地上的血,“就流了这么点儿的血吗?”

“莫非嫂子希望我真的死?”陈幸如反问道。

“不是…”李齐容看着她执狂的脸,“算了,早些休息吧,以后再想法子就是了。”

李齐容说完,带着人走出去。

一路走着,李齐容忽然恨声道:“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货。”

“夫人,怎么了?”跟在她身后的是从侍郎府中带过来的侍女翠儿。

“叫她自尽,也叮嘱过,事情办得真一些,可看她像自尽的样子吗?说话中气十足,比我还有力气,谁会信她自尽?事情闹得这样不大不小的,能成什么事啊?白白浪费了我的好计划,若闹得足够大,明日老爷子问起来,论起前情后果,老爷子是个爱惜名声的人,未必不能叫老爷子下令把她扶为平妻的,如今还弄得母亲记恨了我,真是没用。”

李齐容忽然站定了身子,眯起了眼睛,“方才陈瑾宁说的话多难听啊?她就是知道幸如是假自尽的,必定也是这样去回了靖廷,若是幸如是真的…”

翠儿道:“夫人,小姐怎么会真的自尽?方才您不也说了吗?她不过才流了几滴血,就怕死了。”

“翠儿!”李齐容看着她,“你去弄点砒霜来。”

“这么晚了,去哪里弄砒霜?”翠儿吓了一跳。

“你去找张掌柜!”李齐容压低声音,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翠儿犹豫了一下,便赶忙去了。

瑾宁回了宁瑟阁,靖廷在等着她,见她进来,问道:“如何?”

“割脉是真的,但是自尽是假的,目的是要做平妻,你之前说,陈幸如曾试图跟你示好,是真的?”瑾宁问道。

“不知道真假,但是确实这样说过。”靖廷看着她,“她便是给我做妾侍我都不会要,我会与陈侍郎商量一下,看看如何送她回府,若她要面子,我可请族中亲戚过来给她致歉便是。”

瑾宁道:“我原先以为她还是之前的心思,可如果她对你也动了心的话,只怕不会愿意走的。”

瑾宁苦笑,靖国候夫人还真是好带挈啊,弄了这么一尊大佛在她身边。

靖廷道:“她想什么我不管,她本不该是我的妾侍,若实在弄不成,我就入宫请恩典。”

“这事以后再商量吧。”瑾宁觉得新婚之夜说什么妾侍平妻的,着实是大煞风景。

靖廷点头,凝望着她,“是啊,以后再说。”

他牵着她的手坐下来,“你吃了吗?”

“吃过了,和可伶吃过了。”瑾宁道。

“对不起!”靖廷有些懊恼,“今晚本该是我陪你吃的,只是两家一起摆的宴会,宾客多,一通酒下来,我已经半醉了,这又陆续地有人找我敬酒…我这才明白到外公为什么总找我喝酒,原来是要训练我的酒量,我当时还逞强以为他要找酒友呢。”

瑾宁笑了,“莫说你,我也以为是他酒瘾起找你拼酒呢,现在好点了吗?头还痛不痛?”

“好多了,不怎么痛。”靖廷说。

“再叫小碗给弄碗醒酒汤吧。”瑾宁看他眼睛通红,脸色有醉后的青白,便知道他肯定还难受的。

“也好!”靖廷确实还是难受的,不想辜负了今晚。

瑾宁出去吩咐小碗去弄醒酒汤。

喝了醒酒汤之后,靖廷便觉得舒服多了,在床上盘腿运气,一顿吐纳之后,酒意便去了七八分。

瑾宁端过一杯茶水给他,“喝了。”

“嗯!”靖廷就着她的手把水喝光,喝完之后,便眉目含情地看着她。

瑾宁放下杯子,在床上坐下来,看着他。

靖廷伸手抚摸她的脸颊,“累吗?”

“还好,累也值得。”

靖廷抱住了她,自己半躺在床上,让她伏在他的胸口上,手指缠绕着她的发丝,轻轻地道:“瑾宁,咱可算是成亲了。”

“是啊,可算是成亲了。”瑾宁听着他的心跳,噗通噗通的,和她自己的心跳声仿佛齐步跳动。

“我很开心,说不出的开心,不仅仅是开心,还有一些我说不出的感觉。”靖廷手指抚摸过她的唇和下巴,点燃了一些温度。

“说不出的感觉?”

“就仿佛我得了一样稀世奇珍,我想好好珍藏。”

“如获至宝?”瑾宁卖弄文采地笑了。

靖廷想了一下,笃定地道:“没错,就是如获至宝,你就是我的稀世奇珍,在这一刻,我感谢所有。”

瑾宁伏在他的胸口,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角度,扬唇幸福的笑了,不,你才是我的稀世奇珍!

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这一次,是老爷子身边的人,“大将军,郡主,老太爷有请!”

两人一怔,同时起身。

老太爷有请?这洞房花烛夜,老太爷怎请他们过去了?

第336章见死不救

瑾宁拉开门,问道:“老太爷可说是什么事吗?”

来报的是老太爷身边的夏伯,他是最谨守礼数的,躬着身子回答:“少夫人,老太爷没说,只是,方才小姐来报过事情,许是姨奶奶那边出了事。”

“行,我们马上就过去,劳您先回了老太爷。”瑾宁道。

瑾宁转身进去,疑惑地道:“割腕我是看见了,只是不过才流了几滴血,怎地还敢闹到老太爷那边去了?”

“你不要折腾了,我去就行!”靖廷转头取披风。

“不,这种事情你不擅长处理,我们一起去,到时候你记住,若是内宅之事,你千万不可做声,什么事都别管,哪怕是陈幸如要做平妻,你只一句,这事瑾宁处理就行。”瑾宁眯起眼睛道。

“那不行,岂不是把你置于两难之地?”

“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就行,老太爷素来是有规矩的人,内宅之事不会希望你掺和,叫你过去,也不是问你的意见,只是因我今日才入门,特叫你陪着我去处理。”

靖廷看着她,“好,若你能处理得来,我不做声,也好让你在府中建立威严,但只一样,平妻不可能,妾侍也不要,尽早想个法子,让她走。”

“知道!”瑾宁调皮一笑。

靖廷伸手覆盖她的额头,眉目柔柔一笑,带着几分歉疚,“对不起,你刚过门,就让你面对这些难堪的事情。”

瑾宁轻声叹息,“原就是我惹回来的。”

虽然是被靖国候夫人摆了一道,但是陈幸如这个妾侍,确实是她同意入门的。

“我此生,不纳妾,不另娶!”靖廷说完,披上披风,便牵着她的手走出去。

入夜之后,风雪渐渐便大了,比方才瑾宁出去的时候还要大一些。

靖廷把披风打开,把她裹进自己的怀里行走在雪地上,唯恐她滑倒。

可伶叫了可俐起来,钱嬷嬷也一同起来了,都跟在后头,一同过去。

可伶可俐在老太爷跟前未必说得上话,但是钱嬷嬷就不一样了。

钱嬷嬷是宫中出来的人,走出来就代表着规矩,老爷子最尊敬有规矩的人。

去到老太爷的阎肃阁,院子里灯光火明,隐约看到人影闪动。

进了院子,便见江宁侯和江宁侯夫人身边的人都在外头伺候,可见,老爷子还叫了江宁侯夫妇过去。

夏伯开门,请他们二人进去。

屋里有火墙,有暖道,因此,进了去,便感觉十分暖和,外头的风雪一下子摒弃在外头。

老爷子坐在正座的太师椅上,神色威仪,他的旁边坐着一个四五十的妇人,衣着华贵。

江宁侯坐在底下左侧椅子上,旁边坐着一脸疲乏的江宁侯夫人。

李齐容跪在地上,一直拭泪,抽抽搭搭的。

靖廷牵着瑾宁进去行礼。

老爷子看着瑾宁,方才拜天地的时候,瑾宁是红盖头铺着,并未瞧见真容。

如今,他盯着瑾宁行礼的一举一动,待得瑾宁行完了礼,捏须道:“嗯,都坐下来说话吧。”

“谢祖父!”两人道谢,便又给江宁侯和江宁侯夫人见了礼,才坐在了右侧的椅子上。

李齐容也站了起来,走到瑾宁的身边,泪涟涟地哀求道:“瑾宁,姐姐求你一事,望你答应。”

瑾宁看着她,自打认识李齐容以来,便不曾见过她这副模样,从来都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她抬头看着李齐容,微笑道:“姐姐,快请坐下来说话,你虽是侍郎妇,可若真若有事,自有祖父和父亲为你做主,你别着急。”

李齐容拉住她的手,哀戚道:“这事还得你同意才行,我那苦命的小姑子,今晚两度寻短见,她素来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且原先与靖廷也有婚约在身,为妾本就是委屈了她,姐姐知你心善,定不忍看她年纪轻轻奔赴黄泉,若你能许她为平妻,给她这个名分,便等同救了她一命,瑾宁,你可同意?”

瑾宁听了这话,心底冷冷一笑,她不同意,就等同是见死不救了?真会说话。

瑾宁也没斟酌,只是关切地问道:“她寻短见的事情我知道,我也去看过她,伤势无碍,怎地后来又寻了一次短见?”

“哎,可不是?”李齐容哀戚地道:“谁知道她这般想不开啊?听得你不愿意她为平妻,一时想不开,又服毒了,如今还没醒来。”

“服毒?”瑾宁大惊,“可请大夫了?要紧吗?”

“请了大夫,大夫说问题不大了,瑾宁,姐姐就问你一句,你同意吗?你若同意,姐姐欠下你这个搭人情,往后需要姐姐的地方,姐姐定鼎力相助!”

瑾宁眸光看向老爷子,他神色颇有不悦,看来,他对于陈幸如以死威逼感到不高兴,但是到底是人命一条,且陈幸如的兄长还是侍郎,真闹大了事情不好看。

这事,若瑾宁同意,他自是不必多管。

瑾宁大概料到他的这番心思,便淡淡地道:“说实在话的,我很不高兴她这样做,当初,是她毁婚约在先,继而,在府中乱闹企图攀上靖国候,靖国候夫人教训她,这才让她做了靖廷的妾侍,说名正言顺成,说名不正言不顺也成,如今我才刚过门,这花烛还没烧尽,便闹着要做平妻,姐姐,我与靖廷的婚事,是圣上赐婚的,她今晚没死成,压下去自然就没事,若真死了呢?江宁侯府会否便问罪暂时另说,侍郎一家,会否被牵连在内呢?姐姐可曾想过这个问题?”

瑾宁这番话出口,老爷子顿时就多看了她两眼,捏须点头。

李齐容轻轻叹息,“你言下之意,多番推搪,甚至还把圣上抬出来,怕是不愿意了,可我这个小姑子吧,也着实是个倔强的性子,之前以为靖廷不长进,推了婚事,如今她见了靖廷几面,这心里就放不下他了,你说能怎么办?我相信即便皇上知道了此事,想必,也会被她一番情意感动。”

她说完,转头却看靖廷,“靖廷,你意下如何?”

靖廷眸色不抬,淡淡地道:“内宅之事,我不过问,只凭瑾宁拿主意便是。”

“怎可如此?”李齐容一怔,随即微微愠怒,“夫为妻纲,她才刚过门,哪里有叫她拿主意的道理?

这事你说行便行,她若不从,便是失了妇德。”

第337章不堪一击

瑾宁冷冷地道:“姐姐这番话着实叫人惊诧,靖廷是大将军,统领军士,征战天下是保家卫国,自是不管这内宅琐碎之事,且历来如此,男主外,女主内,莫非侍郎府不是如此?难不成姐夫娶妾侍,不必问过姐姐的意思?”

“好一张伶牙俐齿!”李齐容冷冷一笑,“你说这么多,其实就是见死不救,你可还有恻隐心肠?若不是幸如让道,今日你能做靖廷的夫人吗?你这福分本就是她给你的,如今也没跟你争夺位置,只不过要做个平妻,这平妻论起来还是妾呢,你不过刚入门,便如此善妒,心胸狭窄,日后如何当得起大将军府中的主母?”

她说罢,跪下来对老爷子和江宁侯道:“祖父,父亲,今日之事,幸如自然有错,错在太执拗,可到底是人命一条,她三番四次寻死,可见是立了心,也看得出对靖廷有情义,祖父,您是最讲规矩礼数的,孙女只问您一句,以幸如的家世名声,以她的才貌人品,为妾是否委屈了?若是委屈了,为什么我们不能退一步让她一个平妻之位?这对瑾宁并没伤害,她并无损失啊,反而落得一个大度的名声!”

老爷子虽然不喜李齐容这般咄咄逼人,但若能这样,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