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宁贴住他,叹息道:“靖廷,如果工期延迟,你估计有得再拖几个月才能回家了。”

“我得空就回来。”靖廷何尝舍得?这个时候丢下她一个人,确实有些残忍。

两人开门出去,回到了房中,靖廷忽然问道:“对了,你还有有些不穿的旧衣裳吗?给我一身。”

“要来做什么?”瑾宁问道。

“拿到矿上。”

“之前不是拿了一身吗?怎么还拿啊?”瑾宁看着他问道。

“被狗咬了。”靖廷道。

瑾宁诧异,“这上头还养了狗?”

“野狗,疯狗!”靖廷恨得牙痒痒。

瑾宁啊了一声,脸色发白,“那你得小心点儿,晚上睡觉的时候,仔细疯狗进了营帐,这山里头到底是不安全,你又是住营帐的,记得醒睡一些。”

“那疯狗是绝对不许再进我的营帐,否则,腿打断。”靖廷浑身充满寒气。

瑾宁见状,觉得这种疯狗肯定很过分,惹得靖廷这般生气。

两人回房之后换了一身衣裳,便出门到大将军府去。

天气寒冷,婆儿都不出门了,一直在屋中待着。

怕婆儿觉得无聊,所以大舅妈和二舅妈还有表姨一起陪她打马吊牌。

瑾宁和靖廷进去的时候,婆儿已经赢了好多钱,开心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见外孙女和孙女婿来,便连忙招呼近身,乐呵呵地道:“今日可算是把她们杀个片甲不留了,你大舅妈存下的那点儿私房钱,都叫你婆儿给掏见底。”

瑾宁靠在她的身上,瞧着她桌面上那一大叠的银票,还有几锭银子及一大把碎银铜板,不禁笑了起来,“可不是都掏了家底吗?婆儿威武。”

大舅妈发出牙痛般的哼哼声,“别急,我会翻本的。”

“赌徒心态,输了就输了,还总是想着翻本,仔细输得连屋中首饰都得给我。”婆儿笑道。

“输得起,输得起!”大舅妈手里拿着一叠牌,看着瑾宁,“瞧你婆儿,如今越发嚣张了,昨天赢了一天,今天还继续赢,再赢的话明日就没人陪她玩儿了。”

婆儿笑得眼角都眯起来了,“不打紧,你们不玩,不还有其他人吗?”

瑾宁见她比上一次来的时候要精神一些,便放心很多,道:”婆儿,这一把我来,我会。”

“行,你来,让靖廷做你的军师,在后面教你。”婆儿让开给瑾宁坐下,丫头便扶着她到一旁去喝茶。

瑾宁问靖廷,“你会吗?”

靖廷道:“会啊,精通。”

他见人家玩过,之前在军中不集训的时候,偶尔有闲暇可以自由活动,便见过他们玩马吊牌,当然这是不准许的,但是,偶尔将领也会宽松一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觉得没什么难度的。

但是,接下来,瑾宁和靖廷自打成亲以来,第一次吵架。

靖廷急道:“我就说叫你不要出五文,怎么可能还出五文呢?该出索子,你看桌子上索子都满天飞了,各家都不留,都扣着文钱呢,你还这个时候扔五文出去,不是找死吗?”

瑾宁道:“那咱就只有五文可以出了,难不成出其他吗?出其他的话咱就不成牌了,怎么吃啊?”

“不吃也不能给人家吃啊?你看,三家通吃你呢,弃胡不行吗?大家都别想吃,你不出的话,谁都吃不起了。”靖廷道。

瑾宁恼怒,“这不是同归于尽吗?”

靖廷道:“同归于尽也好过你送人头。”

“怎么就一定是送人头?我又没看见他们都吃五文,我又看不见他们的牌。”

靖廷无语了,“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如果不是扣着文钱,为什么不出?”

“那也不一定就是五文啊。”

靖廷敲着桌子,“你看看桌面,二三四五六都没怎么见过,你这五文很大机会是会输的,行兵,明知道大机会输,你还会贸然出兵吗?”

瑾宁反驳,“虽是冒险,可也可以险中求胜,如果三家吃不起这五文,我听胡了,下一张兴许就是我了,你既然用行兵来说,那我就分析一下,如今三面夹攻,我手中握有胜算,不图突击,难道要在这里干等,等到粮草尽绝才另谋出路吗?”

“这也不存在粮草尽绝的情况,等下去顶多是通尽,咱不输,谁也没赢,三家都是听五文,五文就剩下一张在你的手里,你不出,谁都胡不了。”

“但是我也赢不了啊。”

靖廷抓狂,“可你看看你现在,你输三家。”

瑾宁把牌一扔,“你行你来,我看你赢不赢。”

靖廷坐下来,道:“我绝对比你好。”

大家面面相窥,暗自偷笑。

婆儿在那边也伸长脖子看着,很是欢喜。

这偶尔吵闹一下好啊,有人气,夫妻本就该是这样的。

靖廷洗牌,开始上手,瑾宁在后头盯着,靖廷出一张,她就冷笑一声。

靖廷没好气地道:“你笑什么?就是这样出的。”

“你喜欢!”瑾宁摊手。

这一局,靖廷赢了。

靖廷回头冲她得意一笑,瑾宁撇嘴,“运气!”

“这是技术,你不懂!”靖廷乐滋滋地笑道。

半个时辰之后,靖廷一只脚弯曲竖在了椅子上,头发已经有些凌乱,人也很急躁。

“靖廷,出铳了。”大舅妈得意一笑,“又!”

靖廷哭丧着脸,桌子上婆儿赢回来的那些银子,已经输出去大半了。

瑾宁没好气地道:“还是我来吧。”

靖廷发了恨,输得红了眼睛,“不,还是我来,我就不信了。”

婆儿也暗暗着急了,使劲地给大舅妈和二舅妈打眼色,但是,大舅妈和二舅妈愣是当没看到。

结果,八个圈下来,靖廷输得内衩都不剩了。

第596章想和靖廷说会儿话

瑾宁看着本来堆满金银的地方,如今变得空荡荡,问靖廷,“你以前赌过吗?”

靖廷这会儿不敢逞强了,但是也不搭理瑾宁,只是回头跟老太太请罪,“婆儿,我赔。”

老太太笑着道:“不用赔,横竖这个银子,是她们故意输给老身的。”

大舅妈道:“老太太可不能这样说,我们是技不如人。”

“是啊,技不如人,老太太您的技术是一流的。”二舅妈也狗腿子地道。

老太太站起来,十分欢喜,“行了,你们哄我高兴,陪我解闷,我知道,这情得领,不然往后想见着你们都难啊,不过今天也是真开心,虽然输光了,可难得靖廷和你们几个婆娘都打成一片,往日他一来,就去找那些个混小子说话,都不搭理老太太我。”

靖廷一怔,连忙告罪,“婆儿莫怪,靖廷是想陪着您的,但是,怕妨碍您和瑾宁说话,这才找了个借口溜出去。”

老太太含笑看他,“知道你孝顺的,不怪,你是个知趣的人,老身有时候确实也想和瑾宁说几句知心话,可偶尔也想看看你们俩在我跟前打转,就如今天这样。”

瑾宁笑着道:“婆儿,那以后咱说话,就叫他鞍前马后地伺候您。”

老太太嗔了她一眼,“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有这样说自己夫婿的吗?还鞍前马后地伺候我,我孙女就不能伺候?”

“能,当然能,”瑾宁扶着她,“您想我伺候,那我就不走了,就在这里伺候您。”

老太太宠溺地看着她,“可不敢,我们郡主可是朝廷大员,好多正事办的。”

瑾宁轻呼,“取笑人,老太太取笑人是不是?”

大家都笑了。

大舅妈命人准备晚膳,结果到吃饭的时候,老太太却累得很,睡了。

瑾宁想去喊她,大舅妈轻声道:“不要叫了,让她睡,厨房里随时有新鲜的,她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瑾宁怔了一下,“可太晚吃的话,不利于养生。”

大舅妈面容苍凉,“不碍事,郡主说,按照她喜欢那样去活,累了就叫她睡,想玩了就陪她玩,想说话就跟她聊天,总之,她喜欢怎么过就怎么过,不可勉强了她的意愿。”

瑾宁来,见老太太脸色精神都很好,还以为老太太有所好转了,如今听了大舅妈这话,听着是更严重了一些,不禁慌了,“郡主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大舅妈嘘了一声,拉着她走进了偏屋,“郡主的意思是老太太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药对她的作用不大了,可若心境开朗,反而能多活些日子。”

瑾宁不禁潸然泪下,“去信告知外祖父了吗?”

“告知了,不日就会回京。”大舅妈说。

“老太太知道自己的情况吗?”瑾宁鼻音重重地问道。

大舅妈叹气,“她肯定知道自己的情况,大夫都没她清楚,她又把她的家财做了一番安排,给你腹中孩儿多了留了一些,说她若走了,你日后也不知道有谁疼爱着你。”

瑾宁听了这话,越发的悲痛。

“快别哭了,”大舅妈给她递了手绢,“把眼泪擦干净,一会儿她醒来若看到你眼圈红了就得心疼,这一心疼,就得胡思乱想,反而对她病情不好。”

瑾宁心头慌乱无措,这失去亲人的痛楚,她不是头一遭了,但是,说心底话,她对老太太重视过对国公爷。

那是真真的入心的疼。

想到老太太这样,齐大娘又得了不知道什么病,她一时忍不住悲痛,放声哭了起来。

大舅妈劝了好一阵子,她才停了下来。

出去之后,靖廷见她眼睛都肿了,知道是老太太不好,安慰道:“别这样,婆儿见了心疼。”

“靖廷,我不知道怎么办。”瑾宁很少这么无助的时候,不知道可以求谁。

靖廷心疼地拥抱她入怀,“会没事的,不要多想。”

“我希望她能看到我们的孩儿出生,她一直盼着我幸福,我想让她看到我当娘。”瑾宁投入靖廷的怀中,忍不住又落了泪。

靖廷轻声道:“会等到的,有郡主在,她怎么也会想办法治老太太,叫老太太等我们的孩子。”

瑾宁心头难受得要紧,却也知道这里不是恣意悲伤的地方,使劲忍住,擦干眼泪。

吃饭的时候,瑾宁心事重重,没吃几口。

大家见她这样,也都吃不下。

甄家这段日子其实都在愁云惨淡之中,但是老太太醒来的时候,大家都尽力地表现得开心,快活,给老太太营造一种欢喜的氛围。

吃过饭之后,老太太就醒了。

大舅妈和瑾宁连忙进去伺候吃喝。

老太太睡了一觉,精神反而不如方才,懒洋洋地吃了几口,就说吃不下了。

她看着瑾宁,撒气道:“谁欺负你了?回到我们甄家来还得哭,谁欺负你了?”

瑾宁自不敢说是因为她的病,便道:“被靖廷气的。”

“他敢?”老太太横眉竖眼,伸手擦着瑾宁的眼角,“瞧我不收拾他,他怎么气你了?”

“那不行,他只能我来收拾。”瑾宁看着婆儿那宠溺的眼神,心里越发的难受,却也只能强撑出笑脸,“就是气他输了您那么多银子。”

老太太笑了,“你这傻丫头,银子算什么啊?咱不缺,任他输,他还能把我的家产都败光了不成?好丫头,咱不气了。”

“对啊,”大舅妈笑盈盈地上前,“就说姑奶奶小气,丁点银子看得比天都大,还输不起了,怎地?要不要舅妈还给你们啊?”

瑾宁嗔道:“要。”

老太太和大舅妈相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这一笑,气氛才算好了下来,不过,老太太却叫她们二人出去,她想和靖廷说会儿话。

瑾宁和大舅妈只得出去,叫了瑾宁进去老太太的屋中。

大舅妈叫靖廷若能劝着,就叫老太太多吃两口,要不喝口汤也成。

靖廷应了,进了老太太的屋中。

老太太把伺候的人都给打发出去了,半躺在贵妃椅上,眸色微微地抬起,满眼欣慰地看着英伟的孙女婿慢慢走进来。

第597章求太后去

谁都不知道,她对这个孙女婿是有多满意。

雪球儿命苦,出生就没了爹娘在身边,他们这些个做长辈的,在她需要人的时候,都没能守着她。

这年幼到年少,她都吃尽了苦头,亲缘淡薄。

但是幸好,嫁了一个如意夫婿。

一个叫她很满意的男子。

“婆儿!”靖廷轻声喊道。

老太太收回心神,冲他笑了笑,拍着身边的位子,“靖廷,你坐过来婆儿身边。”

靖廷应道:“是!”

他走过去坐下来,伸手为老太太搭好披风,这屋中虽然生了炉子,但是方才他进来的时候灌了风,还是有些冷。

婆儿看着他温柔的动作,笑了笑,“靖廷,你真是个体贴的孩子。”

靖廷微笑,“孝顺婆儿是应该的。”

“没有应该,你对瑾宁好,才是应该的。”老太太拉住他的手,轻轻地拍了一下,凝望着靖廷的脸,道:“如今瑾宁怀了你的孩子,按说往后你们俩的日子会越过越好,可那些,都是婆儿瞧不见的。”

靖廷皱起眉头,“可不能乱说,您肯定都能看见,瑾宁毛手毛脚的不会带娃娃,还得您教导她呢,这不都早说好了吗?”

老太太慈眉善目地笑了起来,“是啊,我也是这样跟老天爷说的,若能我多活一年两年的,哪怕叫我是躺在这床上,不能动弹,我也心满意足,但求就能多看你们几眼,看到孙子成亲的成亲,生孩子的生孩子,那才完满啊。”

靖廷道:“一定可以的。”

老太太笑着叹了一口气,“也罢,这到底还是要看福分的,若老天爷要我提前走,我在天上也是能看着你们,但是靖廷,你别怪婆儿啰嗦,有些话,我若不跟你说,只怕就没机会说。”

靖廷连忙道:“婆儿快别这样说,这话叫瑾宁听见了,又得难过。”

“她方才哭过了,是么?”老太太心疼又无奈,“她应该难受的,身边就没一个人是留得长久,靖廷,你听我说,我知道你对瑾宁很好,可如果有一天,你和她都有生命威胁的时候,你是否愿意拼死护她周全?”

靖廷想也不想,道:“愿意,我也一定会这么做。”

老太太一怔,定定地看着他,“可是真心话?”

“真心话,”靖廷握住老太太的手,紧紧地握住,认真地道:“对我来说,如今没什么比得上她重要,莫说是牺牲我的性命,哪怕是一切一切,我都在所不惜。”

老太太泪花闪动。

这话若是旁人说出来,她未必相信,太过轻易了。

但是出自靖廷的口,她相信。

深深地相信。

她放心了,本来准备了一大堆的话,要千叮万嘱,但是如今有了他这句话,她就安心了,其余的都不必再说。

靖廷出去之后,瑾宁就在外头守着,拉住他到了回廊里头问道:“婆儿跟你说什么了?”

靖廷双手捧着她的脸,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道:“她要我保证,这辈子都会对你好。”

“她不放心我。”瑾宁眼圈发红,“她这样说,是不是知道自己身子不好了?”

“她肯定知道的,”靖廷轻声叹气,“她说,如果能多活一两年,哪怕是叫她在床上躺着不能动弹,她也愿意。”

瑾宁哭了,心头悲伤得要紧,“靖廷,可有什么法子吗?”

靖廷道:“其实老太太的愿望,是想看到我们的孩子出生,不知道郡主或者是太后可有法子。”

瑾宁擦了一把眼泪,“我进宫去求太后。”

其实她早就想再求太后一次了,但是之前听大舅妈说,郡主也断定老太太是油尽灯枯,药石无效,加上郡主也说过,许多事情,太后也是无能为力的,她才没去。

如今,看着老太太这样,她真的难受死了。

靖廷道:“或者,我们先去找找郡主,问问郡主可还有其他办法吗?”

瑾宁觉得也行,反正如果郡主说没办法,便把郡主一块拉进宫去一起求太后。

她觉得,太后能叫她重生一次,也一定有办法救婆儿。

至少,至少等她的孩子出生啊。

两人于是告别了老太太,回了国公府。

瑞清郡主看到瑾宁红肿着眼睛来,便知道是为了老太太的事情。

她叹了一口气,“你别伤心了,生老病死,原本就是寻常事。”

“我知道是寻常事,”瑾宁泪盈盈地看着郡主,“可谁能坦然接受亲人的离世?”

“你外婆还没死呢。”瑞清郡主白了她一眼。

瑾宁拉住她的衣袖,“你告诉我,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你给我一句实话。”

郡主看着她悲痛的脸,轻轻地拍着她的手安抚,“别难过,如今她的情况是什么时候走都不定的,让她高兴地过,过一天开心日子便多赚一天,你得空的话,便多些回去陪她,我日前去过,听你大舅妈说,已经去信叫甄大将军回来了,身边多些人,热闹一些的话,她兴许也会好一些的。”

“她到底是什么病?您就不能直接说吗?”瑾宁焦灼地道。

郡主道:“瑾宁,你外婆的身体,其实从你母亲死后,就一直不好,这些年撑着过来,也多亏了用各种名贵的药,可多名贵的药,到底也有三分的毒性啊,她五脏六腑皆有损伤,已经是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瑾宁听了这话,心下顿时绝望一大半,却也不甘心地问道:“就没别的办法吗?再贵的药都可以,嫂子,你给我想个办法,哪怕就是延迟到我生孩子,我叫她抱抱,叫她看一眼我的孩子也成。”

瑞清郡主看到她伤心哀求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心摇头,可她也真是没有办法。

想了想,她道:“我实在是可以用的药都用了,帮不了你外婆,或许,去找找太后吧,原先我不赞成你去找太后,毕竟婆儿的情况已经这样了,逆天改命太难,不过,你说是要延长,且看看太后有没有法子。”

瑾宁道:“那你陪我入宫一趟,你陪我一块求求太后,太后那么疼爱你,你若帮我,太后也会松口的。”

第598章太后说不行了

郡主看着她,感动于她的一番孝心,且如果今日不成全她,只怕她日后也会怨恨自己没有尽力。

所以,郡主轻叹道:“那好,明日是冬至了,这是好日子,你陪我一块入宫去给太后请安吧。”

瑾宁一下子抱住郡主,泪盈于睫,“谢谢,谢谢嫂子。”

郡主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好了,你别抱太大的希望,毕竟,只是入宫去问一问,太后未必一定有办法的。”

瑾宁放开她,擦了一下眼泪,道:“我知道,只是但凡有点儿希望,我都不想放弃。”

郡主给她递了手绢,很是担心地看着她,“瑾宁,你其实要想开一些,你外婆始终是要走的,哪怕你能留她一段日子,可她年事已高,且身体状况就是这个样子了,始终,她还是会离开你的,陪不了你一辈子。”

瑾宁听了这话就难受,眼泪越流越凶,“我自然知道她陪不了我一辈子,我不敢有这个奢求,我只求她能多留些日子,让我尽尽孝道,等漕运的事情忙完之后,我跟朝廷告假,就每日陪着她,我想让她看到我的孩儿出生。”

靖廷忍不住伸手抱着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怕安慰了之后是给她希望,到最后失望更难受,因而只能是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冬至,到处都喜气洋洋一片。

过节的气氛,从瑾宁一大早起来便感觉到了。

钱嬷嬷早早就端来了汤圆,说今日是冬至团圆日,要先吃汤圆。

老爷子也来了,靖廷命人接他过府过节。

瑾宁换好衣裳之后,便抱着靖廷不放。

靖廷怜她昨晚一宿没睡,便轻声道:“去吧,早些去,早些回来,给我们带来好消息,今晚过节也能尽兴一些。”

瑾宁放开他,点头道:“好,那我去了。”

靖廷为她整了一下发髻,亲了脸颊一下,“别这样,要乐观点儿,结果是什么样都好,你都该开心给婆儿看。”

瑾宁忍不住又红了眼圈,却也不愿意叫靖廷看见她落泪,转了身道:“好,我知道,那我去了。”

靖廷叫二可陪着她去,吩咐二可出宫的时候要看好她。

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心头微微酸楚。

血脉相连的亲人,岂能容易割舍得下?尤其,婆儿是最能给瑾宁温暖的人,她们祖孙的联系,是同一个女人,她们也共同惦记那个人。

二可和瑾宁一块到了国公府接郡主,马车直奔皇城而去。

她们是故意迟一点去,因为今日冬至,王妃和很多诰命都会入宫去请安。

不过,幸好是龙太后那边不太接见人,到外头请了个安之后,便都到童太后和皇后那边去了。

郡主带着瑾宁进了飞凤殿,靖国候夫人阿蛇和信和侯夫人阿狐在,除此便无其他人了。

靖国候夫人看到女儿,不等她行礼,便先上前问道:“这么冷的天,你怎么来了?”

瑞清郡主先给太后见礼,这才拜见母亲,回答说:“陪我家小姑子入宫给太后请安。”

瑾宁直接就跪在了地上,“瑾宁参见太后,愿太后凤体安康,福寿康宁。”

太后今日穿了一身红色金丝银线错绣的凤袍,梳着凌云髻,嵌了步摇,甚是贵气逼人。

她看着瑾宁,道:“起来吧。”

瑾宁谢恩站起来,又给靖国候夫人和信和侯夫人请安,再一一见过殿中瑾如姑姑和郭玉姑姑。

靖国候夫人笑道:“你礼数这么足,真是来请安的么?”

瑾宁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讪讪地道:“回夫人的话,自然是的。”

太后少不了是要问两位孕妇的,郡主说如今能吃能睡,孩子和她都很好。

至于再看向瑾宁,郭玉姑姑便道:“怎地郡主脸色这么差?昨晚没睡好吗?”

瑾宁一直心不在焉听着她们说话,心急什么时候可以开口,忽然郭玉姑姑问她,她便下意识地道:“心里难受,睡不着。”

众人一怔,齐刷刷地看着她。

瑾宁干脆跪了下来,这一跪,泪水紧跟着就滴答落下。

这把素来疼爱她的瑾如姑姑给吓着了,连忙上前去扶她,“郡主您这是怎么了?别跪了,有着身孕,不能总是跪着,有什么委屈站起来说。”

靖国候夫人诧异地道:“你这会儿还有人叫你委屈了?是不是靖廷做了什么糊涂事?”

瑾宁不起来,只跪着摇头,哽咽地道:“不是,靖廷对我很好。”

她抬头看着太后,红着眼圈求道:“太后,请您救救我外祖母,她病得很重了,郡主说她随时会走。”

听得是这件事情,瑾如姑姑轻声叹息,“你是个有孝心的孩子,昨天太后还说起你外祖父要回来了,许是因为老太太的身子不好了,快起来吧,好好说。”

瑾宁摇摇头,还是不愿意起来,哭着对太后道:“太后,您是有办法的,是吗?”

太后看向瑞清郡主。

瑞清郡主道:“回太后的话,老夫人如今五脏六腑皆损,阳气不继,阴气侵蚀,怕是时日不久了。”

“能用的药,都用了么?”太后问道。

郡主说:“都用了,百花丹都给过几回了,再吃也没效果。”

太后点点头,看着瑾宁道:“你到郡主的话了吗?你外祖母情况这样,办法都使尽了,郡主的医术很高明,她若说没救,你来求我也无用。”

瑾宁听了这话,心中绝望了一大片,越发的难受,禁不住泪如雨洒,“太后,就没别的法子吗?您不是也能救我吗?求您再想想办法。”

瑾如姑姑叹息,“好了,郡主,别再为难太后了,你外祖父为大周立下了战功,有办法的话,太后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实在是人到了年纪,就得走,这是规律,谁都不能改变。”

瑾如姑姑拉不起来她,信和侯夫人阿狐过来,伸手把她给拉了起来,怜惜地看着瑾宁,“你这份孝心,你外祖母会知道的,她也想必能接受自己的命运,她的身体这般,是没办法治愈了。”

瑾宁哭得悲痛,“我不求治愈,只是希望,多留她一年半载,让她看到我的孩儿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