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对沈青桐而言,不出意外的话,她们沈家的女儿明天开始就要变成全城的笑柄了…

她虽然挺愿意看沈青荷倒霉的,可是——

现在难道还该夸奖云翼干得好吗?

看到他笑,沈青桐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云翼是知道她想看沈青荷倒霉的,所以为了献殷勤,他可是私自改变了王爷的计划,冒着被罚围着整座京城裸奔的风险,顶风作案的…

马屁拍的应该没错啊?可是——

他家王妃这个脸色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翼瞪着一双纯洁的大眼睛,紧张的揪着自己的衣襟,实在是有点闹不清楚状况。

云鹏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的上前打圆场,岔开了话题,正色道:“王爷,看这个样子,太子是极有可能会封了沈大小姐的口的,要不要…”

这里是大越的帝京,如果西陵钰真想做,那么在驿馆里使一点手段,做成沈青荷不甘受辱刚烈自尽的场面也不是太难的。

西陵越未置可否,只是看着眼前的沈青桐。

他在等她表态?

装什么装!

沈青桐懒得理他,没好气道:“不过就是要引发太子和北魏摄政王之间的冲突和猜忌,与其欲盖弥彰的行刺,远不如用沈青荷这个女人去分化关系,效果来得更加立竿见影。王爷你真该好好奖赏云翼的!”

虽然沈家女儿的名声扫地,她也会受到波及,可是——

名声那玩意儿,她沈青桐从来就没看在眼里。

反而能看着沈青荷倒霉,沈家乱套,才更有意思吧!

咦?王妃这是在夸他呢?不仅夸奖了他,居然还在王爷跟前替他说好话了?

云翼严禁一亮,简直心花怒放——

努力了这么久,终于这一回的马屁拍对了啊!真是太不容易了!

云翼的目光灼灼,眼睛里都在放光,迫切的盯着这边沈青桐和西陵越二人。

西陵越看他一眼,淡淡的道:“云翼去吧!别让太子的人得手!”

“哦!”云翼应了声,意气风发的一下子窜过墙头就奔了。

沈青桐这会儿却又失了神,正扭头往身后花园深处的方向看。

西陵越循着她的目光也看过去一眼,道:“热闹还没看够吗?不舍得走了?”

沈青桐的思绪被打断,从远处收回了目光,正色看向了她道:“卫涪陵那里又是怎么回事?”

上一次中毒,卫涪陵命大没死,实在是让太多人都心里不快了。

西陵越垂眸看她,抬手摸了摸她的后颈,调侃着叹了口气道:“不管是谁…以那个女人的段位,想要算计到她,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西陵越这个人自视甚高,可是现在,他对卫涪陵的评价居然也是如此之高?

沈青桐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什么意思?你知道其中内幕?”

西陵越不太和她说外面的事,包括前朝和别人府邸里的私事,沈青桐已经做好了他置之不理的准备了,不想他却居然没否认,只是微微勾唇一笑,居然——

算是默认了。

沈青桐的心里更加诧异。

然后就听西陵越淡淡的开口道:“那个女人搅弄风云这么久,也时时候栽个跟头了。”

说完,便就一撩袍角,大步朝门口走去。

他说的那个翻云覆雨的女人,是指的卫涪陵吗?

可是,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爷!”沈青桐一急,快步去追他。

可是门口那边有侍卫和小厮在,她又不便开口了。

“王爷!王妃!”见到两人出来,几个人连忙行礼。

西陵越目不斜视的直接出门,两人先后上了马车。

往车厢上一靠,西陵越就淡淡的吩咐:“下午不去衙门了,直接回府!”

“是!”云鹏应了一声,指挥车夫调转马头,出了巷子,车驾往昭王府的方向一路进发。

这边的京华园里。

西陵钰进了院子,果然是先吩咐来宝安排人去封沈青荷的口,等到安排好了,也没心思再去宴会那边,想了想,就问了下人卫涪陵落脚的地方,找了过去。

彼时那屋子里,青青已经找了衣裳给卫涪陵换。

卫涪陵肯定不是怀孕小产,并且虽然出了血,却没有包括腹痛在内的任何其他的症状,只是这会儿可能是因为失血的缘故,面色明显看出了几分虚弱和苍白。

“娘娘的小日子才刚过去没几天,这是怎么回事?不应该啊!”把脏衣服送出去让人拿去清洗,青青折回屋子里的时候,忍不住的忧心忡忡。

卫涪陵的面色冷凝,从始至终似乎一直都在心不在焉的想事情,这时候却是突然说道:“你马上先回府一趟,那个陈大夫…打发他走!”

青青一惊,马上就明白过来了,脸上不由的现出惊慌之色来,“娘娘您是说——”

“有人在算计我!这一次,搞不好就要东窗事发了!”卫涪陵道,面上神情却是极冷静的。

“那——”青青却是有点慌了,捏着帕子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如果真是这样,叫他走有什么用?还是直接——”

还是直接灭口会更保险吧!

“直接灭口了,岂不正中下怀,告诉他们本宫心虚吗?”卫涪陵道,语气坚定:“放心,这件事他替本宫瞒了这么多年,他自己本身就是罪责难逃,他不敢说实话。让他走,回头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他的身上去!”

第135章 不孕

自家主子,是个相当有决断的人。

青青点头:“事不宜迟,女婢马上回去!”

这件事,是她和卫涪陵之间的秘密,纵然卫涪陵从南齐带过来的心腹不少,却也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的。

青青带上门,匆匆的离开了。

不多时,就有婢女端了乌鸡汤进来:“娘娘,您刚失了血,喝一点汤,补一补元气!”

卫涪陵没有拒绝,接过汤盅慢条斯理的刚喝了两口,外面西陵钰就推门走了进来。

“太子殿下!”婢女连忙屈膝行礼。

卫涪陵抬眸看过来,面上表情依旧冷淡。

西陵钰怀揣了满肚子的郁气,可是想着今天卫涪陵的确是帮了他不少,并且在沈青荷的事情上,她也是不知者无过,便就忍下了脾气。

卫涪陵见他进来,却也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只就不冷不热的道:“前头的宴会这么快就散了?殿下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西陵钰也没发脾气,只含糊道:“提前散了!”

顿了一顿,却是主动问道:“你怎么样了?”

卫涪陵知道他是为什么,但她毕竟不是春心萌动的小女孩了,更不是一心等着自己夫君垂帘那些后宅女子,闻言,也不会觉得受宠若惊,只是淡淡的说道:“臣妾无恙,劳殿下挂心了!”

她这态度不冷不热的,西陵钰反而一时尴尬。

两个人,共处一室,气氛已然是现出明显的诡异来。

西陵钰是没心思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就道:“这边没什么事了,你也不用看着了,收拾一下,先回府歇着,本宫要进宫一趟。”

沈青荷的事,不去和陈皇后先通个气,他的心里也总是觉得不踏实。

“好!”卫涪陵点头。

婢女赶紧接过汤碗,扶她起身,又匆忙的取来披风给她披上。

西陵越走在前面,婢女们拥簇着,卫涪陵跟在他身后。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门。

卫涪陵走了一路,已然是感觉出身体的虚弱来,身上都是冷汗。

不过她的定力好,还能端庄的挤出一个笑容来道:“臣妾今天身子不适,就不陪您进宫去给母后请安了!”

西陵钰颔首。

她便就转身,先上了马车。

婢女去扶她的手的时候才察觉,她的手心里一片潮湿,手指冰凉,掌心里湿冷一片。

“娘娘!”婢女一惊,低呼一声。

卫涪陵侧目,微微摇了摇头,那婢女便就噤声。

卫涪陵强撑着力气上了马车,这时候自己都觉出明显的不对劲来了,不过就是踩着垫脚凳上车的时候腿抬高了一点儿,就觉得脚底下发虚,双腿几乎在打颤。

她咬着牙,没吭声,本想撑着回府的,不想才一进马车,终是腿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娘娘!”婢女吓坏了,惊呼出声。

卫涪陵试着挣扎了一下,也只勉强坐直了身子,一张脸上,血色全无,苍白的十分可怕。

彼时西陵钰在旁边才刚要上马,听到婢女带着哭腔的尖叫声,心下生疑,就快走几步过来道:“怎么回事?”

“娘娘她——”那婢女已经吓得红了眼眶。

“没事!不小心崴了脚!”卫涪陵却是抢先打断她的话。

西陵钰狐疑的打量了她一眼。

卫涪陵又嗔了那婢女一眼道:“别大惊小怪的,没得叫人笑话!”

“是!”婢女委屈的闷声应了,才又膝行过去扶她想要挪到马车的里面去。

卫涪陵咬牙撑着起身,不想西陵钰却是眉峰一敛,盯着她身后道:“你怎么了?”

卫涪陵狐疑的扭头看去,却赫然发现自己腰后,刚换了不一会儿的裙子上面又氤出了血色来。

“这——这怎么会这样?”那婢女吓得慌了手脚。

卫涪陵这才感觉到,好像从之前的那会儿开始,她就一直在断断续续的出血没停过。

这个时候,因为主人家离席,那园子里陆续已经开始有西陵越党派的朝臣带着家眷离席,正往这边走。

西陵钰直觉的感觉到事情另有隐情,当机立断的一撩袍角就上了车,随手把车门一关,道:“马上回府!”

“是!”侍卫应了声,赶紧集中起来准备,一行人直接打道回府。

卫涪陵坐在马车里,因为持续不断的失血,手脚冰凉,整个人都在迅速变得虚弱。

她咬紧了牙关不吭声,却知道——

这一次针对她的人是下狠手想要置她于死的。

都不用想后面这人要出什么招,如果回头这血止不住,她也会活活的被耗死。

马车里,西陵钰的脸是也不好。

夫妻两个,各怀心事,沉默着回了东宫。

等到下车的时候,卫涪陵知道自己的状况不好,就没强撑,直接命令跟随自己的嬷嬷道:“嬷嬷,我身子不适,你抱我回去!”

“是!”她身边的人,基本上都是她从南齐带过来的,闻言,半个字都不多问,就过来抱她。

卫涪陵就转向了西陵钰道:“殿下去忙吧,我自己找个大夫来看看就好!”

西陵钰心下是对她突如其来的病症起了疑心的,几乎是立刻就想到是不是又是他府里的妻妾们争宠使出的手段。

又毕竟——

城里专门诊女子病症的大夫没有两个,他又要防着家丑外扬,就扭头吩咐自己的侍卫:“传本宫的口谕,去请毛太医过来,记得让他多带个医女!”

既然有人算计她,卫涪陵也做好了要被人把脉看诊的准备,所以干脆也没出声阻挠,只就闭上了眼睛,不剩虚弱的靠在了抱着她的嬷嬷怀里。

那嬷嬷抱着她快步进门。

西陵钰想了想,终还是放心不下驿馆那边的事,就还是趁着这个空当赶着进宫去了一趟。

这边卫涪陵被抱回院子的时候,青青正有些心神不宁的在屋子里踱步,听闻外面的动静,赶紧迎出来,登时吓了一跳:“娘娘,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卫涪陵闭着眼,根本就提不起力气说话。

那嬷嬷抱着她直接进去,把人安置在里面的床上,这才忧心忡忡的转头对青青道:“本以为娘娘是来了小日子,可是这情况好像不太对啊!”

卫涪陵这才积攒了力气,睁开眼睛看过来道:“去给我找衣裳来换,再去陈大夫那里,先要点儿能快速止血的药给我!”

虽然明知道陈大夫已经被打发了,但是做戏做全套,她也还是这样吩咐。

青青立刻会意,点头:“好!”

然后扭头对那嬷嬷道:“我服侍娘娘更衣,你去找陈大夫来!快点!”

“嗯!”那嬷嬷应声,转身奔了出去。

青青送她出门,回来顺手从箱子里找了套干净衣服,抱着回到床边,看着卫涪陵虚弱的样子,眼泪直接就下来了:“娘娘——”

“你先别哭!去我的那个箱子里找找,里头有能快速补充元气的药丸,紫色的那个瓶子!”卫涪陵道。

“哦!”青青擦了把泪,赶紧去墙角的那个箱子里翻找,又从里面放着的一个楠木小箱子里拿出卫涪陵口中的瓷瓶,“是这个吗?”

“嗯!”卫涪陵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闭了下眼。

青青就去倒了温水。

那瓶子里一共两颗药丸,卫涪陵一口气全吞了。

青青瞧着她惨白的脸色就心疼的不住落泪,又扶她躺了回去。

好在卫涪陵相信青青办事的能力,这会儿没气力,也就没有亲自再去确认陈大夫那件事的细节。

她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脑子里却很清楚,时刻警醒的在等。

青青心疼她,只当她在休息,就一直没有打扰。

过了不多一会儿,去请大夫的嬷嬷回来,一脸焦灼的道:“青青姑娘,老奴刚我去找了陈大夫,可是他人不在啊,我又去问了门房的人,他们说早半个时辰,陈大夫说出门去采办药材去了,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啊!”

东宫养了两位大夫,一直给卫涪陵看诊的就是这位陈大夫。

青青道:“李大夫呢?这时候还计较什么,把李大夫请来!”

“李大夫那里老奴也去了,可是听说他家中老母病种,四天前他就回老家去了,这也是不在呢!”那嬷嬷道。

青青心焦不已。

这时候卫涪陵才睁开眼,偏头看过来道:“我好多了,殿下不是叫人去请太医了吗?等着吧,你们先帮我把衣裳换了!”

说着,就要挣扎起身。

“娘娘别逞强,奴婢来!”青青赶紧过去。

那嬷嬷帮着把卫涪陵身上的衣裳又换了,确乎是她服用的药丸起了作用,这会儿出血的症状已经几乎止住了,只是人还很虚弱。

两人给她换了干净的衣裳,床上的被褥也脏了,那嬷嬷就把人抱到旁边的榻上,两人一起麻利的把床单也换了。

刚刚整理好,院子里就传来脚步声。

随后,有人敲门:“娘娘,太医来了!”

青青回头去看卫涪陵,见卫涪陵首肯,这才过去开了门。

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太医埋头走进来,带着医女一起跪地行礼:“见过娘娘!”

“毛太医不必拘礼,起吧!”卫涪陵有气无力的道。

青青赶紧就去扶了那毛太医起来,拉他到那榻边:“太医您快给我们娘娘看看!”

随后,就把卫涪陵的症状都仔细的说了。

毛太医掏出脉枕开始诊脉。

青青紧张的盯着他的反应,却见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他搭了卫涪陵的腕脉,却是一遍遍的诊了又诊。

青青等不及了,追问道:“太医,我们娘娘到底怎么样了?”

卫涪陵也看着她。

毛太医却是目光闪躲,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模样,支支吾吾道:“这…这个…”

卫涪陵的唇角扯出一抹笑,深吸一口气道:“太医有话就直说吧,本宫受得住!”

毛太医却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场面正在僵持间,外面就见西陵钰和陈皇后相携而来。

“太医已经来了?太子妃她怎么样了?”西陵钰进门就直接问道。

卫涪陵却没看他,而是越过他去,看了眼跟着他一起过来的陈皇后,那一瞬间,心里就突兀的蹦出来一个念头,隐约的明白了今天这件事的缘由。

只是她也还是不动声色,道:“母后怎么还亲自来了?请您恕罪,这会儿我的身子不爽利,不能给您行礼了!”

“就是听说你不舒服本宫才来的,你就坐着吧!”陈皇后道,也是看向了毛太医。

她也不说话。

但是好歹她不是当事人了,毛太医就恭敬的走过去,拱手道:“娘娘,还是别扰了太子妃娘娘休息,请您借一步说话!”

在场的人,又都不傻。

西陵钰看了卫涪陵一眼,随后就是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

陈皇后沉默了片刻,刚要点头,却听卫涪陵声音坚定的道:“都别走,有什么话就当着本宫的面说!”

“这——”毛太医回头看她一眼,又是面露难色。

卫涪陵道:“这身子是本宫自己的,还有什么真相是本宫不能听的?”

她的态度十分强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