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婉菱的脸色顿时又难看了几分。

其实沈青桐看到她伸手护肚子的动作,就知道她应该是真的有了,不过可能是为了防范西陵钰后院的那些女人,所以一开始没说。

就因为她传出有孕的那个时间太凑巧了,这才又勾起了沈青桐的小人之心。

陈婉菱赶在西陵钰要出行的当口公布怀孕的消息,本来也是纠结了好几天之后才下得决心,本来她说是胎像不稳,想借此把西陵钰远行的事情给搅黄的。

没想到——

还是白忙活一场。

沈青桐这话虽然不中听,但陈婉菱在她面前却是本能的心虚,用力的咬着最初,没说话。

沈青桐盯着她的肚子却是瞧了半晌,中间还有点失神,过了有一会儿才又敛了神色,开口道:“你今天在这里等我,除了兴师问罪,还有别的事吗?”

自从西陵钰走了,这几天陈婉菱都是心乱如麻。

其实她也知道,就算她找到了沈青桐质问,事情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可是现在,她不仅每天要提心吊胆西陵钰在外的安危,自己在宁王府里还要时时刻刻提防着后院的那些女人,省得他们打她这个肚子的主意,可以说是焦头烂额,苦不堪言的。

陈婉菱苦苦笑了一声道:“什么兴师问罪?你不用这么抬举我,我自己有多大的分量,自己心里有数。说起来,我还该当面跟你道声谢,之前芸儿的事,要不是你出面,现在我还不定会怎么样呢。”

沈青桐可不觉得自己有和她闲话家常的交情,只听着她说,也不搭话。

陈婉菱却也不介意,她的手,始终没从腹部移开,自己低着头,面上表情颇多自嘲:“前两天,殿下一走,国公府我祖母就叫人过去送信,说我这头一胎,殿下又不在,怕我照顾不好自己,想接我回去住一阵。”

沈青桐对她的家务事没兴趣,不过她想知道西陵越的那一封密信之后,定国公是怎么个立场态度。

于是勉为其难的,沈青桐道:“国公爷今年六十有二了吧?南疆那边的环境虽不及北边恶劣,但据说冬日里阴雨连绵,又寒又潮的,尤其不高过。国公爷守着那里二十多年,又和梅岭里的山匪们刀来剑往的,身上旧伤不少,是时候回来颐养天年了吧?”

陈婉菱的唇角,露出一个讽刺的弧度,这才从自己的愁思中解脱出来,重新抬头看向了沈青桐:“他不回来的原因,昭王妃你冰雪聪明,难道料不中?”

本来陈皇后获罪,西陵钰倒台,作为陈皇后娘家人的定国公府就应该知难而退。

反正定国公已经一把年纪了,趁机告老还乡,名正言顺,又体面又安全。

可是——

老爷子却只对京城里的事情装聋作哑,死死的把持着南疆的十万大军不肯松手。

陈婉菱承认自己只是个没出息的闺阁女子,荣华富贵和母仪天下的美梦她也不是没做过,可是别的都暂且不提,只冲着站在对面的西陵越和沈青桐这两口子,她就知道,梦该醒来的时候就得适可而止。

可偏偏——

陈家的人,还不死心。

陈婉菱说这话的时候,就明显是带了很深的怨念情绪。

沈青桐心里想着西陵越说给定国公去过密信的事,再看着陈婉菱,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跳出来一个念头。

不过她却没跟陈婉菱说,只是敷衍道:“国公爷的年纪大了,有时候是比孩子还孩子气的,难免固执!”

陈婉菱是知道她在定国公府里完全没地位,也说不上话的,横竖管不了,她索性也不提了,只是想想西陵钰山高水远的带队去了北魏,心里就还是一阵的不安生。

她拧眉看着沈青桐道:“昭王妃,我知道咱们之间没这样的交情,可是这些话,我也实在找不到第三个人去说了,你能不能给我透个底,我家殿下此行——”

她始终是认为这一切都在西陵越的掌握之中的。

木槿一时半刻的回不来,沈青桐横竖只是个无聊,一边喝着茶,一边道:“宁王是废太子,除了私底下混淆皇室血统的欺君之罪,还有天下皆知的贪墨工部银两,祸害黎明苍生的案底,身上带着这些污点,除非是他逼宫自立,否则的话,这储君之位是怎么轮也不可能第二次轮到他的身上去的。你若是担心他在路上会遭遇什么人顺水推舟的毒手暗害,那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把心放在肚子里,现在的他,威胁不到任何人将来的地位,自然也没有人会吃力不讨好的去暗算他,再怎么说他也是皇子,不看增面看佛面,有陛下的面子罩着他呢!”

她这么说,是很有道理的,陈婉菱稍稍安心,即便常贵妃那里会不会趁火打劫她不敢确定,但至少沈青桐这么说了,那就是西陵越没做这方面的打算。

她的心下稍稍安定了那么一瞬,又马上反应过来沈青桐这是话里有话,就又莫名的紧张起来:“还有呢?”

“还有——”沈青桐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放下了茶碗,扭头看向了窗户的方向。

这个房间的窗户正好朝着西北方,但是为了不叫人看到她二人在这里见面,窗户没开。

沈青桐却盯着那个方向,脸上神情极认真的凝望半晌。

陈婉菱是没见过她这样郑重其事的表情的,一时间有点摸不着头脑,循着她的目光也跟着看过去,心里更忍不住被搅和的七上八下的。

沈青桐一直没说话。

两个人都各自怀揣着心事,也就不觉得天光漫长,一晃就这么彼此沉默着过了一个多时辰,楼梯上又传来脚步声和茶庄掌柜殷勤的招呼声:“王妃您当心脚下,这楼梯有点陡!”

两个人齐齐的回过神来。

沈青桐舒活着筋骨站起来,侧目一看,见着陈婉菱还满面忧愁的坐在那里,她便恍然想起之前说道一半的话题。

沈青桐叹了口气道:“宁王远行在外,我是不能给你保证什么的,只但愿是裴太子的登基大典上别出什么乱子,那样的话——宁王应该是起码有八成的把握可以平安归来了。”

说话间,外面木槿和灵蕊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几个人默契的换了衣裳,沈青桐裹着大氅,拢了拢衣襟,把领口包严实了,就要出门。

陈婉菱一直沉默的坐在桌旁看着她。

沈青桐略一思忖,临出门前又忍不住的止步回头冲她笑了笑道:“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算现在宁王不在京城,你的情况特殊,我倒也觉得你拒绝了国公夫人的好意,这一点做的是对的!”

这个昭王妃,嘴里说出来的话,可没有完全随意的时候。

陈婉菱不知道她怎么又突然提了这么一茬,愣在那里,一时没反应过来。

沈青桐已经推门出去。

楼下掌柜的早叫人包好了茶叶在楼梯口等着,木槿接了茶叶,一行人打道回府。

沈青桐一直有些不安的等着北魏方面的消息,但是出乎意料,裴影夜的登基大典居然异常顺利的完成了。

西陵钰平安归来,已经是两月之后。

彼时,已经是四月下旬。

然后紧跟着,就是万寿节了。

第289章 送上门来的一把刀

皇帝的寿辰,六月十七。

不过,大越的这位皇帝,却一直都没有大张旗鼓做寿的习惯。

以往年轻气盛的时候,不会讲究这些老人家才喜欢的排场,而近些年,身子不如以往硬朗了,却又忌讳这样的日子,所以每逢皇帝的寿宴,以往都是皇室自家人设宴一席,就应付了事了。

今年,沈青桐本来也没当回事。

北魏那边尘埃落定的消息传回来,她却疑心病又犯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还没想明白呢,西陵越掌管的礼部却突然就异常的忙碌了起来。

“这两天你晚上要宿在衙门?”这天一早,用早膳的时候西陵越突然提起,沈青桐却是有点应接不暇。

西陵越的确是有很多的事情要忙,但是他这个人公私分明,又绝对不会因为公事而委屈了自己,府里有高床软枕,厨子又尽量照着他的口味竭尽全力的讨好,成亲这么久了,除了必要的出京公干,只要是人在京城,西陵越就几乎没有不回府里住的。

西陵越端着粥碗,动作缓慢优雅的喝,一面回道:“六月里的万寿节,昨儿个早朝的时候父皇突然降旨要大办。有些番邦属国,距离京城路途遥远,时间有点紧,这两天要尽快确认好帖子和国书送出去。”

顿了一下,他又补充:“也就两三天吧!”

沈青桐还是觉得奇怪:“他今年过得又不是整寿,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大肆操办了?”

西陵越这才抬眸回望了她一眼。

沈青桐皱眉盯着他。

西陵越勾了勾唇:“南齐太子上了亲笔书函,说是无论如何,今年也要亲自过来为父皇贺寿!”

“齐崇?他要来?”沈青桐始料未及,不由的又是一愣。

“是啊!”西陵越见她面前的半碗粥放了半天却没动,就冲站在门口的木槿使了个眼色:“这粥凉了,给换一碗来!”

“是!”木槿赶紧进来,把沈青桐面前的碗端走,又从旁边的锅子里重新盛了一碗粥给她摆回了原位。

沈青桐心不在焉的端子粥碗,拿勺子搅了搅,也只胡乱的应付着喝了两口。

西陵越自己吃好了,已经盯着她看了半晌。

见她这模样,就挑眉道:“怎么,今天的早膳不合胃口?”

沈青桐根本就是没心思吃饭。

她想了想,就还是放下粥碗,又正色看向了西陵越道:“之前卫涪陵的事,朝廷方面是如实告知南齐方面的对吧?”

西陵越就知道这女人整天操心的事情多,闲闲的往身后椅背上一靠,道:“那是当然,卫涪陵挟持帝君,罪无可恕,父皇只是如实将事情的经过告知了南齐方面,虽说是兴师问罪…”

他说着,就意味不明的哂笑一声,道:“又没有直接大军压境的去要说法,这已经是给足了南齐皇室面子了。按理说,他们那边是该出个有身份的人过来,当面的陪个不是,说点好听的了。要这样算的话,以齐崇的身份,他算是够资格的了!”

赔礼道歉的事,又不是什么光彩的好事,齐崇这一趟来会这么单纯?

何况——

中间可是夹着一个卫涪陵的。

沈青桐冷着脸,见他笑,就莫名觉得气闷。

西陵越却是不知收敛的调侃:“怎么,怕他上门寻仇啊?没事!就算他齐崇再怎么样的色令智昏,也不会堂而皇之的闯到我昭王府里来把你怎么样的!”

依照沈青桐的了解,齐崇那人应该并非等闲。

卫涪陵死前,最后是和她在一起的,这人绝对会盯上她的。

沈青桐冷着脸,根本就不管西陵越说什么,只是最后没好气的道:“当时送去南齐的书函你看过了吗?你那父皇,不会又打着借刀杀人的主意,在那信函里面添油加醋的又多说了些什么吧?”

皇帝也是不好明着冲到昭王府里来把她怎么样,现在齐崇这现成的一把刀送上门来了…

以那昏君的小人习性,还真保不准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横竖之前都已经互相摊牌了,沈青桐现在在西陵越面前也没什么忌讳的,每次提起皇帝,并不刻意的隐藏情绪,假意的尊重或是怎样。

西陵越显然对她的称呼语气也都没计较。

沈青桐道:“齐崇和卫涪陵的关系,陛下那边总不会也是完全被蒙在鼓里的吧?”

西陵钰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西陵越这边查得这么清楚了,皇帝那边怎么都不可能一点迹象也察觉不到吧?

沈青桐这语气冷嘲热讽,很有些咄咄逼人。

为了拉拢稳住和南齐的关系,把卫涪陵许给了西陵钰;又为了在西陵越的身边埋下隐患,方便控制,再把她嫁给了西陵越。

要不多说皇家无父子呢,这话是诚然不假的。

西陵越倒不觉得她是找事儿,仍是心平气和的笑道:“你在这里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有差吗?就算齐崇此来就只是为了公事公办,就算他不找你,难道你也不找他?他可是曾经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了。”

沈青桐是他的女人,这女人有多小气记仇,睚眦必报,西陵越最清楚不过。

沈青桐白了他一眼,别过脸去,没做声。

皇帝要大摆寿宴的消息一经传开,不管是前朝后宫,都跟着炸开了锅。

朝臣们都搜光了心思想着怎么出奇制胜,准备一份能脱颖而出的寿礼,后宫众人则是伸长了脖子在等着筹备寿宴这一光荣的使命会花落谁家。

本来陈皇后薨了之后,以常贵妃盛宠不衰的气势,而且她又是生了儿子的,大家还以为她极有可能上位,可是等来等去没动静,一群女人又都隐约的误了——

六皇子西陵卫年纪尚幼,皇上似乎不放心也没打算把江山社稷交给他,而一旦扶持常贵妃上位,西陵卫从庶子变成嫡子,只怕就又要挡了皇上最看重的三皇子昭王西陵越的路了。

所以日子一晃到了今天,后宫里还是一片明争暗斗,欣欣向荣的好气象。

而这次寿宴,先是头一天在早朝上,皇帝吩咐西陵越带着礼部的人拟定寿宴的客人名单,次日又叫梅正奇传了口谕分别给陆贤妃和季淑妃,女眷这边,仍是陆贤妃主持,季淑妃辅助。

梅正奇从永宁宫出来,就绕路去了昭阳宫,有些担忧的将事情和常贵妃说了。

可是常贵妃面上神情却是极冷静,没有半点拈酸吃醋的意思。

她靠在椅背上良久,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不起眼的玉质小瓷瓶,缓缓地放在了桌角上。

第290章 放心,我不会叫他死的!

梅正奇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手里的那个小瓶子,紧张的连呼吸都不会了。

良久,他打了个寒战,舌根僵硬的道:“娘——娘娘——”

常贵妃面色坦然的冲他一抬下巴:“拿去吧!御膳房那边你不好插手,而且那边人多眼杂的,也就别过去招惹麻烦了,但是皇上每天饮用的茶水,是必定要过你的手的。”

梅正奇是得了她的安排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可是给皇帝下毒——

这不是找死吗?

梅正奇心里犹豫,紧张的眼神不住乱飘,却不敢明着说他不干,只委婉的道:“皇上每天喝的茶也是有专人冲泡的,奴才接手也是在御书房外头,那里里里外外那么多人,要做手脚也不容易!”

常贵妃盯着那小瓷瓶,胸有成竹道:“你不必带着这东西在人前露面,只要每天出门前拿你腕上那颗珠子在这药汁里过一下即可,这东西,虽然稍带点儿颜色,却无甚味道,只往茶汤里过一下,绝对没人能发现的!”

听她这话的意思,应该是慢性毒了。

如果毒死了皇帝,让他当场毒发,那么梅正奇就必死无疑。

可如果是日积月累,一天一天的慢慢来的话,相对的,风险还要小一点。

可这到底是要弑君的,不管怎样,梅正奇的心里也是一百个不愿意。

常贵妃其实瞧见了他的神色,也一眼就料中了他的心思,只是没有点破,又将拿玉瓶往桌角推了推:“拿去收好吧。这东西,你也不要下得太频繁了,只须在皇上歇午觉和晚上就寝之前用一点就成。”

梅正起硬着头皮伸手将那瓶子拿过来,死死的捏在掌心里,心里却还在纠结犹豫,到底要不要按照常贵妃的吩咐去做。

常贵妃这才说道:“放心!你怕麻烦,本宫也不会自己找死,这不是毒药,本宫是不会这么毒死他的!”

梅正奇闻言,正如是死气沉沉的阴雨天里迎面出来一缕风。

他瞬间精神不少,却还是狐疑,攥着手里的瓶子:“那这个——”

常贵妃就有些神秘的勾了勾唇:“这药有奇效,你试过就知。你还信不过本宫吗?本宫说这不是毒药,那它就绝对不是,万一真有什么闪失,你直接都推本宫身上就是!”

她这么信誓旦旦的,就是有十足的把握,绝对不会有事的。

梅正奇的心里是十分好奇这药到底有什么用,但是常贵妃执意不肯透露,他也不好刨根问底的再追究,就很仔细的把瓶子拢进袖子里藏好了。

“快走吧,让人看见你又往本宫这里跑,不好!”常贵妃道。

“是!”梅正奇确实也不想节外生枝,转身要走,却又想起他此行的初衷,忍不住又回头道:“娘娘,您说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若说他属意于昭王殿下,那直接册封为太子不就得了,也省得那些大人们天天上本子,到处都弄得人心惶惶。可您要说他是不想把皇位传给昭王殿下,这一次,又故意的抬举贤妃娘娘…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梅正奇是真想不通这些事。

常贵妃抬眸看了他一眼:“这些事,不是你该操心的,知道的太多对你也没好处,你只管回去好好当你的差就是!”

“是!那奴才就先行告退了!”梅正奇躬身一礼,转身快步的离开了。

接下来的日子,还是过得相安无事。

西陵越在礼部忙了两天,把需要加紧急送出去的帖子全部发出去了之后,就也不那么着急了,只按部就班的准备皇帝寿宴的事。

宫里陆贤妃和季淑妃也很忙。

毕竟皇帝寿辰,要在宫里设,这样一来,要邀请进宫的人就要严格把关了,朝臣那边还好,按照品阶宣召就行,女眷这边则要一家一家的过——

需要拉拢谁,又有谁家有面子,可以让他们破格多带一两个人。

总之就因为皇帝要做寿,朝臣们明显的感觉到这连着几个月因为废太子一事而笼罩在京城上下乌云就这么散了。

陆贤妃母子在齐心合力的张罗着准备,而梅正奇这边,在拿了常贵妃给的药之后,还是没敢马上就给皇帝用,而是深思熟虑,权衡了足足两天,一直到第三天晚间,皇帝要就寝的时候,他才趁人不备,把涂了药汁的串珠在皇帝每天要喝的安神茶里轻轻的过了那么一下。

事后他一直忐忑,整个晚上守在皇帝的寝殿外头,心里都是七上八下的。

皇帝里面没动静,他就忍不住的想,不会天亮进去,会直接抬出来一具尸体吧?

就这么在门外站着,实属煎熬,却好在皇帝这天睡得似是不太安稳,头半夜一直辗转反侧,时而翻身,时而叹气。

梅正奇听着帐子里面有动静,这才心安,一直到三更过半,这才回了住处,眯了一个时辰。

但是常贵妃是真的没有骗他,第二天皇帝起床之后并不见任何异样,一切如常。

梅正奇越发想不通常贵妃这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是既然皇帝没事,他的胆子也就跟着大起来,每天都按照常贵妃的指示,往皇帝的安神茶里加料,然后如此过了几天之后,他就有点明白了——

最近这阵子,皇帝虽然看着无病无灾,但是睡觉明显没有以往安稳了,而且有时候精神还容易倦,甚至下午在御书房批折子批到一半,就会莫名其妙的走神。

这天,正好赶上西陵越整理好了寿宴的客人名单,来送给他过目。

梅正奇叫了他两遍他都没听见。

梅正奇无奈,只好大着胆子走过去,到他身边试着推了他一下:“皇上?”

“啊?”皇帝猛地回过神来,却仍有些神思不属。

梅正奇且心虚着呢,唯恐常贵妃别真是会把皇帝给怎么着了,忍不住的道:“陛下刚才在想什么,那么入神?”

皇帝的精神其实一直没有集中,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听他一问,就又想起刚才脑子里过的那些影像,随口道:“也没什么,就是…许是年纪大了,最近总…”

话到一半,他终于也是彻底清醒过来,觉得自己和梅正奇说这些不合适,就正色道:“你刚说什么?有什么事?”

梅正奇也赶紧跟着整肃神情:“哦,是昭王殿下过来了,正在殿外候着呢!”

皇帝飞快的将手里的一封奏章批阅完毕,放到一边,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是!”梅正奇转身出去,片刻之后,西陵越就手里拿着一打帖子走了进来。

宫宴的流程比较繁琐,所以准备起来就要格外的仔细。

类似的事,西陵越经常做,把拟定的男宾名单呈给皇帝,就等着皇帝逐一过目,划掉他不想见的,再添几个事先西陵越揣摩圣意,没有直接写上去的名字。

本来大家都是轻车熟路的,但是西陵越却很快发现,这天皇帝不在状态。

他把帖子上一行一行的人名看过去,小半个时辰不到,明显走神了三四次。

这种情况,在皇帝身上实属罕见。

西陵越心中略微警觉,面上却不点破,一直不动声色的等着。

皇帝似乎看得很勉强,一直熬着将贴着都翻完了,就往外推到了桌子边上道:“也就是为了应付南齐来的那个小子,就是个意思,越儿你办事一向妥帖,就照你的意思办吧!”

“是!”西陵越应道,将帖子收了出来,走到门口,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御书房。

皇帝是真的不太对劲,否则——

这里单独的一封帖子,写着北魏新皇裴影夜也要亲临贺寿,他是不可能不亲口提一句的。

最近,难道发生什么事了吗?西陵越脚下步子一转,没出宫,而是去了永宁宫。

第291章 噩梦

虽然沈青桐这个儿媳不太上道儿,经常一个月也不知道进宫来“孝顺”一下自己的婆婆,但西陵越毕竟还是靠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