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钰的眉头皱得又紧了紧,不由的扭头去看了沈青桐一眼。

沈青桐面无波澜,盈盈而立。

跪在后面的那名进军校尉就开口说道:“陛下,宁王废妃卫氏的确尚在人间!”

他没再当面指证沈青桐什么,但有这句话已经足够了。

皇帝抿唇想了想,道:“把她也带进来!”

“是!”有内侍应声出去,不多时就也把卫涪陵给带了进来。

卫涪陵跪倒在地,没有做声。

皇帝对她的印象可不能叫好——

当初这个女人当众挟持他,可是叫他颜面尽失的。

皇帝盯着她看了两眼,目光冰冷,随后他又把目光移到了沈青桐面上道:“沈氏,你有何话要说?”

“臣媳当然有话要说的!”沈青桐不软不硬的顶了回去,随后却是紧跟着话锋一转,望定了沈青音的背影道:“不过在这之前,是不是应该让大家都先听一听这个所谓的原告怎么说?”

沈青音一直未曾回头看她,但听她的声音,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大家同出一门,并且沈青桐还是个孤女,从小大大那一点儿比得上她?怎么偏偏她就那么好命,牢牢地占据了昭王妃的桂冠了?

皇帝心中颇为不快。

其实他并不在乎沈青桐的心里怎么看他,但这件事面上的工夫却是要做给西陵越乃至于所有的外人看的。

他忍了忍,把所有的脾气都勉强压下了,对沈青音道:“既然昭王妃要听,那你就当面把事情再说一遍吧!”

“是!”沈青音答应了一声,但是在皇帝面前,她心里有着本能的畏惧,心里微微有些忐忑发抖:“那天宁舒郡主周岁生日上出了事,太子妃挟持了昭王妃从东宫里出来,婢妾当时凑巧在门口那边遇见她们了,当时他们在等马车,并没有马上离去,婢妾就躲在了暗处,后来就无意中听到了她们之间的对话,昭王妃和太子妃之间居然是甚为熟悉的样子,太子妃说要谢谢昭王妃的配合什么的,还有——她们居然联手欺瞒,隐藏了宁舒郡主的真实身世。”

话到这里,沈青桐和卫涪陵几乎就全都了然了——

沈青音这个蠢货原来是被人画饼教唆了,她大概以为抖出了宁舒郡主的真实出身,她就能凭着郡主生母的身份平步青云,回到西陵钰身边,并且得到一个正式的身份和名分。

此言一出,先是西陵钰被踩了尾巴,霍的扭头追问道:“你说什么?什么宁舒的真实身世?”

沈青音抬起眼睛看他,眼泪汪汪的道:“殿下,郡主的确是你的亲骨肉,她是我们的孩子啊!”

接着就声泪俱下的把沈老夫人如何瞒天过海,换婴设计,卫涪陵又是如何的机关算尽,抢夺孩子,设置陷阱都说了。

当然——

这其中,陈皇后意图李代桃僵抱了孩子回去的事她给刻意的省略掉了,只说是老夫人谎报,并且藏匿了男婴留待日后图谋大事。

西陵钰其实对宁舒郡主的存在并不怎么在意的,可是得知有人在他身边暗中做了这么多的手脚,也还是有一种被人耍了的屈辱感,脸色由白到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变。

“你说的…都是真的?”最后,他震惊的后退两步,如梦呓般问道。

“殿下,婢妾所言句句属实,这些也都是卫涪陵这个毒妇亲口承认的,后来我偷偷回将军府问过我母亲,我一提我母亲就也发现了一些以前不曾在意的疑点,只可惜随后我母亲就死于非命…殿下,如此一看,就连我母亲当初的死因也都大有可查的!我祖母,哦不,周氏那个老毒妇,她连偷龙转凤,虐杀皇家骨血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如果说她是又故意杀我母亲灭口的,也就一点也不奇怪了!而昭王妃——”

她说的,这才霍的转头,恶狠狠的瞪向了沈青桐。

一回头,就觉得是被身后盛装打扮的女人晃花了眼。

不过沈青音却是不认得常贵妃的,只是看到这样珠光宝气的沈青桐,心里就更是妒火中烧。

她咬咬牙,更加大声的控诉:“昭王妃明知道周氏和卫涪陵做了大逆不道的事,非但不举发,反而私底下替他们隐瞒,欺骗殿下,欺骗皇上,她的居心也同样恶毒,大逆不道。都是因为她们,小郡主才吃了那么多的苦,殿下,殿下您要替小郡主做主啊!”

卫涪陵知道自己今天在劫难逃,本来还饶有兴致的在旁边看沈青桐的笑话,可一直看着沈青音表演到了这一步,就连欣赏的心思都没有了——

同样都是沈家的女人,沈青桐是要计谋又计谋,要手段有手段,怎么到了沈青音这里就会蠢到令人发指了呢?

她这一番话说完,已然是痛哭流涕,无比的伤心了。

皇帝是真不知道她和西陵钰之间还暗度陈仓,早就生了一个孩子,但且不说那只是个女孩儿,就算是个男孩儿又怎么样?

西陵卫姑且都还是他的亲儿子呢,该舍弃的时候他也一样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又何况只是个见都没见过几次的孙女儿了。

事关皇家颜面,皇帝的脸色自然也不好看。

他冷着脸,先是看向了卫涪陵。

卫涪陵当即一更脖子道:“成王败寇,既然我已经落得今日这般田地,也没有什么好狡辩隐瞒的了,她指证我的话,我都认,皇上您尽管处置就是!”

说完,就冷冷的别开了视线,完全的不在意。

皇帝对卫涪陵痛恨归痛恨,但这个女人已经不足为惧,随后,他的目光又挪到沈青桐脸上。

沈青桐却是比卫涪陵更加的事不关己,众目睽睽之下犹且盈盈一笑道:“卫涪陵认了什么都是她自己的事,我与她八竿子打不着,她说的话可不等于是我说的。不过么…混淆皇室血统,的确罪无可恕,臣媳虽然出身镇北将军府,但若我祖母真的有做下这样欺君罔上的错事来,我自然也不会违心替她申辩。宁舒郡主是皇室血脉,的确不该受到任何的委屈和不公的待遇,陛下尽管传我祖母前来和五妹妹对质,臣媳既然已经嫁入西陵家,就自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会恪守本分,断然不会胳膊肘向外拐的!”

沈青音想报复沈家,她乐意顺水推舟,甚至不介意多踩几脚,但是想要拖她下水——

那就太过异想天开了!

沈青音一听这个论调,立刻就急了:“你还想否认?卫涪陵都认了!”

“她和我是什么关系?以前宁王和我家王爷就是政敌,我们两家水火不容,我和卫涪陵更是颇多过节,现在就算她指证我什么…陛下难道还会信了她不成?”沈青桐四两拨千斤的给顶了回去。

“你——”沈青音还要再辩。

一直没开口的西陵越这才淡淡的开口道:“父皇,还是传沈老夫人进宫吧!”

沈青桐和沈家的旧事,是时候彻底解决掉了。

第402章 你来我往,都是演戏

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沈青桐的名字如今已经上了皇室玉牒,纵然沈家出事,她会被波及议论,但那些实际性的后果却是早就不必她来承担了。

沈青音想以区区一个宁舒郡主做导火索——

如果她能以宁舒郡主生母的身份置身事外的话,那沈青桐这个昭王妃就更是不必受到沈家人的连累了。

皇帝今天公然讯问此事的目标明显不在沈老夫人,但既然这件旧事被扒了出来,西陵越又就势施压,他就不能视而不见了。

“去!把周氏提进宫来问话!”皇帝黑着脸道:“京兆府尹顺便派人过去,把镇北将军府的一干人等全部圈于府内,暂时不准任何人擅自出入!”

“是!”内侍领命下去传旨,京兆府尹也告退下去安排。

殿内的众人暂时无事。

西陵钰黑着一张脸,一会儿瞪一眼卫涪陵,一会儿又嫌恶的看沈青音一眼。

以前他虽然和西陵越水火不容,但是现在他却没有顺势去踩沈青桐一脚的心思,毕竟——

他自己府里出的这些事情已经够叫他焦头烂额的了。

西陵丰一向不主动挑事;

齐崇沉默不语;

而裴影鸿又纯粹是插科打诨过来瞧热闹的…

皇帝暗暗的环视一圈,却赫然发现自己的手里居然就没有一把合适的刀用来劈这第一刀。

他心中颇多不快,忍了又忍,最终也还是不能任由沈青桐将此事糊弄过去的,于是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冲着下面的卫涪陵道:“卫氏,早前民巷大火,京兆府已经报了你的死讯上来,如今你却又安然无事的再度出现…此间种种,你如今作何解释?”

卫涪陵自然是要拉沈青桐下水的,之前她和沈青桐纯属是看对方不顺眼,并且又积攒了私人的过节,但是今天,在亲眼见到齐崇和沈青桐之间的“互相维护”之后,她的心里就更是哽了一根刺——

即使这些年里她从来就没真正的爱过齐崇,但是打从心底里还是给这个男人的身上打下了烙印,这个男人当是一心一意属于她的,她可以利用甚至抛弃这个男人,却从没想过有朝一日齐崇可以从她编织的情网里跳出来。

更何况——

沈青桐还不合时宜的涉身其中。

卫涪陵心里冷笑一声,就起了恶劣的、玉石俱焚的心思。

于是,她直接抬眸迎上皇帝的目光道:“方才沈青音不是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宁王朝三暮四,我与他实在过不下去了,于是就想趁着宁舒的周岁宴上设一个局,金蝉脱壳,当时我也正苦于没有万全之策,不想昭王妃居然暗中找到了我,说愿意助我一臂之力,虽然当时我也有疑惑她为什么会主动帮我…当时事发的经过想必皇上也都是记得的,因为昭王妃答应做我的内应,所以我在挟持了陛下之后就顺势提出要交换她做人质,因为她的配合,我就很顺利的脱身了。后来昭王妃又借住她娘家妹子做掩护,将我藏在了顾岩泽大人府邸对面的哪座宅子里,她说等着等着风声过去了才好送我出城…”

说话间,她倒是没有指名道姓,却是意味深长的侧目看了齐崇一眼。

那意思,很明显。

皇帝还没说什么,却是西陵钰被一股子绿云罩顶的恐惧感威胁,他气急败坏的上前一步,指着齐崇和沈青桐道:“你说是他和昭王妃合谋算计一起从本王的眼皮底下掳走了你?”

卫涪陵的那些指控,很有力度,纠其原因,重点就在于当时她要求用沈青桐去换皇帝的那个环节。

虽然当时她是居心不良,想拿沈青桐做人质去威胁西陵越的,跟齐崇半点关系也扯不上,但也真是歪打正着,有了中间那个环节的下插曲,反而叫她如今红口白牙指证沈青桐的那些话都变成了有迹可循。

卫涪陵冷笑一声,不置可否,但是看在西陵钰的眼中就等同于默认了。

那一刻,他是极愤怒的。

可是——

一旦印证了这一点,又几乎等同于是亲自坐实了自己脑门上扣上的那顶绿帽子。

所以,即便这一刻他恨不能亲手掐死了齐崇,最终却是咬牙忍了,没有直接质问齐崇,反而调转矛头,直接冲着沈青桐去了。

“沈青桐!京城重地,天子脚下,你居然当着父皇和本王的面玩这种花样,当众的戏耍我们,你这个女人,简直罪该万死!”他霍的转头,指着沈青桐,咬牙切齿,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卫涪陵瞧见了,唇角就勾起了一个讽刺的弧度,只等着看好戏。

面对这样的指责,沈青桐面上的表情却依旧云淡风轻,不缓不徐。

她挑眉,那种讥诮的神情溢于言表,慢慢地开口说道:“这么些年,宁王殿下是被这个女人戏耍是还不够吗?她怎么说你就怎么信?”

西陵钰见她如此,越发气恼:“你——”

沈青桐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紧跟着又是话锋一转道:“也是,反正骗你就只要一句话的事儿,如果换做是我,我一定会将你玩弄于股掌之间,毫不费力的!”

“你说什么?”西陵钰已经在控制不住的怒吼了,双目圆瞪。

卫涪陵立刻冷笑:“昭王妃,我知道你一定会极力否认的,怎么,你这是敢做不敢当吗?”

沈青桐道:“我不与你逞口舌之快,你如今不过一个将死的囚徒,你不甘心孤身赴死,想拉我做垫背的,自然是什么话都敢说的,激将法随便你用,横竖你方才说的这些本来就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我不认识——”她说着,就更是成竹在胸的直视案后的皇帝道:“无凭无据的,陛下难道会信你而不信我?”

这么一来,就等于当场摆了皇帝一道。

卫涪陵说的话,就算逻辑再严谨,再如何的有迹可循,说到底也是口说无凭的。

被她这么一堵,皇帝的脸色就青一阵白一阵,有话也不能说了。

他冷着脸发问:“卫氏,你所言之事,又和凭证?”

卫涪陵面上一片坦荡,并无惧色:“这么大的事,谁让我的手上留有确凿的证据?横竖我就是一个将死之人,陛下若是不信,就只当我是随口一说好了!”

攻心之术,她还是相当擅长的。

皇帝眼底的眸色深了深。

然后跪在后面的那个禁军校尉就开口说道:“皇上,奴才奉旨前去请昭王妃入宫的时候,昭王妃和南齐太子殿下,还有这卫氏的确都在一处!”

皇帝一直没对齐崇发问,他仍是针对沈青桐:“这你怎么说?”

沈青桐道:“卫氏方才也说了,她藏身的地方就在我堂妹夫家的对门,今日我原是要去顾岩泽顾大人府上串门子的,途径前面那条巷子的时候听见里面有人打斗,偏偏被伏击围剿的人又是南齐太子。臣媳虽是一介妇孺,却也知道齐太子是父皇的贵客,若是叫他在咱们大越的帝都之内有所损伤,显然不妥,这才赶紧让侍卫前去帮忙的。”

她这么解释,要是合情合理,顾岩泽家就在那附近,而且众所周知,这个昭王妃虽然人缘不好,却唯独和沈青羽关系尚可,沈青羽甚至还去昭王府走动过。

事情瞬间就变得棘手。

皇帝突然就不做声了。

卫涪陵咬咬牙,刚要继续施压,这一次却是西陵越开口问道:“齐太子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瞧着您的脸色不大好,伤得很重吗?”

说话间,他就自然而然的走过去,执了沈青桐的手问道:“你没伤着吧?”

言语和眼神之间都极尽关切。

齐崇就坐在旁边,他走过来的时候,目光微微斜睨,两个人的视线碰撞,齐崇就看到他以口型示意,极快且简短的说了句:“马上出宫!”

那一瞬间的交流,又借着沈青桐遮挡,就是跪在地上的卫涪陵和那个校尉都忽略掉了。

“我没事!”沈青桐轻轻的摇头。

西陵越就道:“一会儿我叫太医给你看看!”

两个人,你来我往,旁若无人的小声说了两句话。

那边齐崇已经若无其事的站起身,冲着案后的皇帝拱手道:“越皇陛下,我不知道涪陵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她有暗指小王有在她的诸多事情之中有所牵连的话,这些所谓的牵连小王却是无从说起的,但如果说到今日之事——原是一早有人送了口信去驿馆,并且给了小王一所宅院的地址,请小王过去见一面,小王应邀前往——”

他说着,却突然手捂住腹部的伤口,身子有些不稳的晃了晃,后又继续道:“当时我在那宅子里见到了涪陵,她毕竟是我南齐皇族出来的人,起初我一则震惊,二则也没想到要防备,也是莫名其妙的别她刺了一刀…”

他话到这里,卫涪陵突然心虚的把手指往袖子底下缩了缩——

她手上沾的血迹已干,一直没来得及洗净。

齐崇说着,就越是眼神迷离,看着很不对劲:“后来…后来就有弓箭手在…”

终于,话没说完,人就摇摇晃晃的一头栽了下去,双目紧闭,呼吸急促。

“齐太子!”有人惊呼一声冲过去扶他。

殿外他的侍卫闻讯冲进来,一看他这样子,就是勃然变色。

沈青桐使了个眼色,瞧的却是一旁看热闹的裴影鸿。

裴影鸿可不敢不给她面子,当即咋咋呼呼的指着他的伤口叫道:“是那伤处中毒了吧?可别让南齐太子死在这里啊!”

这御书房中,瞬间乱成一片。

第403章 旧事翻出,畏罪潜逃?

齐崇是南齐的太子,不出意外的话,更将会是南齐的一国之主,且不管对他下手的谁,如若真的叫他在自己国中出了意外,这件事绝对要说不出清楚的。

皇帝也是不由的心头一紧,连忙道:“把齐太子暂且安置在偏殿,马上传太医来!”

“是!”有内侍和宫女齐齐应声,很快的就一群人拥簇着把齐崇给移了出去。

其间卫涪陵一直跪在旁边没动,心里却忍不住的困惑起疑。

其实她开始不是没想过在匕首上面淬毒,这样就能保证刺杀齐崇百分之百的成功,可是她又太清楚齐岳的心态了——

齐岳虽然一直被她蛊惑,一腔热血的暗中筹谋夺位,可是对她,却算不上用情,如今她已然是把大越的皇室得罪的惨了,如果让大越这边知道他和卫涪陵是一伙的,难抱不把仇恨转嫁到他的身上,其实他的人于昨天尾随沈青桐终于破解发现了卫涪陵的藏身之处之后,本来夜里潜进去就是为了杀卫涪陵灭口的,偏偏卫涪陵不傻,将他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当场抛出诱饵,说有把握出其不意的替他杀掉齐崇。

这么大的一个诱饵摆在眼前,齐岳不可能不心动,但是卫涪陵却更不能全部的信任他,本来她就只有孤身一人,如果她真的一刀杀了齐崇,齐岳利用完她之后,再顺手将她给灭了,她到时候就算哭也找不到地方的。

所以,即便她有机会一刀了结掉齐崇,当时却没敢那么做,而是给自己留了余地,用以牵制齐岳。

她用的匕首上面绝对没有涂毒,现在齐崇怎么会有了中毒的迹象?

卫涪陵疑虑之余,脑中思绪飞转,最后便是灵光一闪——

难道是沈青桐?

毕竟从事发到现在,有机会接触到齐崇的就只有沈青桐一个人。

可是——

沈青桐杀齐崇做什么?杀了齐崇她也无利可图啊!

不过再倒过来想想,如果不是为了给齐崇设套,沈青桐又为什么帮他?

沈青桐要杀齐崇,没有动机,可是西陵越和皇帝这父子俩都有的——

齐岳在政治上的抱负和眼光,都远不及齐崇,南齐现在是太后当权,那个女人虽然强势又颇有手段,但女子当政,毕竟有悖常理,这些年朝中反对她的一直大有人在,何况如今那个女人也正一天天老去,她还能把持朝政多少年?一旦齐崇身死,齐岳又不堪大用,那么整个南齐岂不就是大越的囊中之物了吗?

所以——

这就是西陵越父子利用沈青桐所设的一个局吗?

诚然,她被关了这么久,消息闭塞,还完全不知道皇帝和沈青桐之间已经撕破脸的过节,否则也不会随便这么想了。

卫涪陵胡思乱想,脑子里乱糟糟的。

待到齐崇被送了出去,这御书房中就又苏然的安静了下来。

沈青桐道:“陛下,当时在那个巷子里伏击南齐太子的一伙儿人趁乱逃了,却不知道有没有被京城里巡逻的卫队或是衙役拿获?当时恰逢宫里的这队禁军过去打了岔,我的人和齐太子的人都被堵住了,没能咬住追击…”

跪在后面的那个禁军校尉顿时面皮一紧,吞了口唾沫道:“皇上,奴才只是奉命去请昭王妃入宫,并不知道…”

话音未落,已经被沈青桐打断:“现在就只盼着齐太子没有什么大的差错吧,否则——这件事怕是不好跟南齐方面解释!”

说话间,她便是目光意有所指的挪到了卫涪陵脸上。

卫涪陵心弦瞬间紧绷,脱口道:“不是我做的!”

西陵越面无表情的道:“父皇,此事总归是南齐朝廷的家务事,虽然之前这卫氏有对父皇不敬,大逆不道的地方,儿臣还是觉得将她送回南齐,交给他们的自己人处置会比较好!”

卫涪陵听了这话,几乎是全身的汗毛倒竖——

且不说如果她真的被送回去,南齐的那个老太婆会如何的折磨处置她,只怕齐岳就先会不择手段的阻止她活着回去的。

存了必死之心是一回事,要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的防备着暗杀的那个过程才是最难熬——

你永远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更不知道自己会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死去。

“我说了,这件事和我无关!”卫涪陵急了,气急败坏的大声道,她扭头,对西陵越怒目而视:“说我刺杀齐崇,也是沈青桐和齐崇的片面之词,如若我的话都不可信,又凭什么认定他们两人的话就都是真的了?难道就不可能是她沈青桐和齐崇勾结起来顾布疑瘴,混淆视听吗?据我所知,早两年她沈青桐就有被齐崇掳走的经历,当初那次从东宫宁舒郡主的满月酒宴上掳走她的人就是齐崇,那种情况下,她怎么就那么好的全身而退了?”

卫涪陵是真的被逼急了,已经开始不遗余力的引导皇帝和西陵越相信沈青桐和齐崇有勾结,却忘了——

此事一出,西陵钰的脸色就变了。

“你说什么?”他冲过去,冲着卫涪陵的一只胳膊把她给拽了起来,盯着她的眼睛质问道:“那天闯进我府里的刺客是齐崇?还是他本人?”

他当时是没多想,可但凡是有人提点一下,也不难回忆起当初那件事里面的疑点。

当时大家都直觉的以为那些人是刺客,是去行刺的,但若真的刻意会意起细节来却是不难发现,当时对方就是对卫涪陵这个太子妃最感兴趣的…

西陵钰一时愤怒,手劲很大,抓得卫涪陵胳膊生疼。

她皱眉,在他的逼视之下却是目光本能的闪躲。

而只是这一个下意思的动作,西陵钰就如遭雷击,恍然之间脑子里就蹦出一个极荒唐的想法,甚至于他都有点信了这次的确是齐崇和沈青桐勾结在一起闹了一出假死脱身的把戏,要瞒天过海的把卫涪陵给带走的。

事情会爆出这样的内幕来,已经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了。

皇帝对南齐之所以会遣卫涪陵来和亲的缘由是知道一些,不过他知道的却只是一部分的真相,只当是因为齐崇对卫涪陵情根深种,南齐太后为断了他的念想才将卫涪陵遣嫁过来的,却没想到齐崇会和卫涪陵藕断丝连,背地里还闹了这么多的事端出来。

他的目色一寒,脸色已经阴沉的相当难看了。

他没再质问卫涪陵,却是迁怒,看向了沈青桐道:“事实真是如此吗?”

沈青桐面不改色,淡淡的道:“那次闯进东宫的刺客的确是有掳劫我,可他们都蒙着面,后来我家王爷又及时赶到将我带回…卫氏说那人是齐太子吗?这个么…臣媳没见他的真面目,实在不敢妄言!”

她是一口咬定,把自己推了个一干二净。

而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相当于是南齐皇室狠狠的戏耍并且打了大越皇室的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