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想了半天还是觉得奇怪:“那个宁王妃真的可靠吗?她未必就会相信王妃的话吧?您真能指望她?”

第456章 凶兆

沈青桐的唇角,隐约的牵起一个微凉的弧。

她说:“她信不信我,也都得配合我!”

语气笃定。

墨玉眉头越皱越紧。

沈青桐面上表情依旧平静:“我这是在给他们出路,救他们的命。宁王现在手里没有任何的实权,前面又因为在陈皇后死后没有积极地同定国公合作而引发了定国公的不满,定国公虽然要借他的身份实现自己的野心,但很显然,一旦心愿达成,宁王也只能算是他手里操纵的傀儡,被他架空。陈婉菱不傻,她分得清局势,她很清楚,如果他们和定国公为伍,不管事情成败,他们夫妻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毕竟——作为一个傀儡和工具,她和西陵钰的儿子会比西陵钰更叫人放心。甚至于,为了永绝后患,定国公还会觉得用一个和他们毫无血缘关系的傀儡会更保险一些。”

说白了,现在并不是西陵钰和定国公之间在合作,而是定国公单方面拿他做了垫脚石。

墨玉也算是一点就通,但此时想通了其中关联,却还是忍不住的倒抽一口凉气:“所以,其实今天就算王妃您不抛出宁王的那个小世子做饵,其实宁王妃就算舍弃了儿子,也依然会选择答应您的条件的吗?”

沈青桐的面色依旧平静,但平静中又透着显而易见的一丝冷意,只是她的神情言语之间却没有半分的嘲讽之意,淡淡的道:“不是因为她心狠,也不是因为她绝情,人人都羡慕生在皇室之家的锦绣繁华,却又几个人真正注意到那些人上人曾经付出的惨痛代价?瑨妃,陈皇后,宸妃,晋安公主,临川公主…甚至看似已经高居至尊之位的太后,这世上原就没有哪一种好处是可以无偿得来的。陈婉菱当初嫁给西陵钰非她所愿,但是她也没得选,这条路她还是得咬牙走下去。”

有人觉得自己身世凄惨,愤愤不平,只是因为不知道在那些叫他们艳羡的光环背后别人又付出了怎样的心酸。

墨玉微微垂下了眼睛,若有所思的沉默。

接下来皇帝就以南方战事已平为由头,收回了兵符,将城外驻扎的五万人遣回了江北大营。

城门外昭王极其部将被刺一事,虽然京兆府尹已经在全力追查凶手,但是几天下来都没什么进展。

因为是在城门附近出事的事,他当然要重点调查当时的守城官兵,但是那一队官兵众口一词,一口咬定他们听闻外面打斗的动静就马上开城门出去营救了,只是因为匪徒凶悍,又撤得及时他们才扑了空。

皇帝那边需要对外有个明确的交代,逼得很紧,京兆府尹也发了狠,对他们用了重刑他们都不改口。

京兆府尹虽然也着急,却又无计可施,这件案子就一直卡在这里了。

皇帝满腔的怒火,又刚好赶上南齐齐崇派来议和的时辰到了,他也分不出过多的心思来应付此事,就也只能暂时搁置了。

齐崇初登帝位,他国中又刚经过了一场战乱,正是需要整顿的时候,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和大越再闹出点儿什么来,故而这次派来的使臣就是真的带着十二分的诚意来的,不仅带来了齐崇亲自拟定的国书,更带了厚礼,为之前齐岳强取大越两座城池的事情郑重的道了歉。

裴影鸿的事情没能照着预期中的发展,北魏仍是在裴影夜的统治之下,皇帝忌惮他和沈青桐的关系,再加上他自己这几个不省心的儿子正暗中斗得如火如荼,所以即便此刻深知战乱过后南齐国力虚弱,皇帝也只能咬牙把这块肥肉放弃了。

他和南齐使者一番交涉,达成共识之后又和和气气的把人送走了。

这么连着几日折腾下来,正月就过了。

二月二,龙抬头。

按照惯例,朝中会有大祭祀。

其实按照正常的行程,此时西陵丰应该早已经抵达北疆军中,但事实上他那边音讯全无,不知道为什么,皇帝也没声张。

而朝中百官对远在边关的战事最多也就是竖起耳朵听消息,毕竟战火荼毒于他们而言都是太遥远的事情,所以这几天几乎所有人都在忙着朝中的祭典,西陵丰那边的异常状况居然就这么阴错阳差的给遮掩下来了。

二月初二这天的天气格外凄寒了些,皇帝强撑着病体天没亮就起身,要踩着一大清早的吉时去皇陵祭天。

推开殿门,外面寒气逼人,还夹带着冰冷的碎雪。

皇帝当即打了个哆嗦,冻得变了脸色。

跟着他从内殿出来的暗卫赶紧给他把大氅的领口又拢了拢。

现在梅正奇不能进寝殿近身伺候他了,却仍是担着副总管之职,见状,立刻快步出去吩咐把辇车准备好。

众人拥簇着皇帝上了辇车,宫外文武百官已经到齐,正在等候。

三千禁军护送,一行人踏着浓厚的寒霜和未明的天色浩浩荡荡的往城郊皇陵方向去。

因为要赶吉时,走得不算慢,一个时辰以后天就渐渐地亮起来,仪仗也抵达了皇陵脚下。

为视尊重,皇帝也下了辇车,带着文武大臣们徒步前行,去到提前准备好的祭台前。

有暗卫扶了皇帝登上祭台。

彼时正赶上东方太阳升起,微红的温润光芒渐渐洒满天地间,只是冷风过处,仍旧不减寒意。

祭天的仪典很繁琐,好在这些流程都是礼部做熟了的事,有条不紊的一项项进行,待到皇帝祭香的时候,太监没有资格上祭台,钦天监选出来的侍奉的童子递了三支香给他,皇帝接过,就着桌上烛火点燃,本来一切如常的,却不想,皇帝刚跪下要参拜的时候,手里的香却突然村村断裂,落在了祭台之上。

这时候下面的文武百官都以头触地,跪着陪祭,并不曾察觉。

皇帝愣了一愣。

旁边小童却是甚机灵,匆忙的又拈了三支香点燃了递过去。

皇帝接了那香在手,心下稍安,定了定神,才刚要拜下,不曾想那香又一次毫无征兆的村村断裂,洒了一地。

这会儿就是旁边小童都有点应付不来,一时间愣在那里有点儿傻了。

钦天监正使站在旁边,脸上表情也有点绷不住,却还强作镇定的又给那小童使眼色。

小童赶紧干吞了下唾沫,转身又去取香。

这一次他递香过来的时候,皇帝就心有余悸,心里砰砰乱跳,盯着那香头上跳动的红光,半天才鼓足了勇气探手去取。

果然——

刚入手,那香就再次断裂。

如此几次三番的耽搁,祭台下的文武百官跪得腿都麻了,有人忍不住偷偷抬眸来看。

皇帝脸色铁青,地上散落了一片碎香。

小童子站在那里,眼神惶恐,神情无措。

他本就年纪不大,被下面的人陆续抬眼打量,立时就扛不住,扑通一声跪下去磕头,却到底还忌惮着今天这样的场合特殊,倒是没开口乱说话。

但是他这一磕头,就等于是把下面所有的朝臣都惊动了,众人纷纷抬头,看到皇帝身前落了满地的断香,都是不由的神色大骇——

祭天这样的场合里竟会发生这样的事?这分明就是不详之兆,几乎所有人都惴惴不安的变了脸色。

小童子已然吓怕了。

钦天监正使不得不快步走上祭台,一边拿脚踢开那童子,一边慌张的又去取了三炷香,只为了赶紧把这个场面应付过去,他也顾不得把香再递给皇帝,自己一边告罪一边匆忙的插进了炉鼎里:“一大早飘了雪,这香当是受了潮了。”

说着就去搀扶了皇帝起身。

说来也是奇怪,这一次他匆忙点燃的三支香居然就没再断裂。

皇帝拿眼角的余光看过去一眼,没说什么,心脏却有些超出负荷的狂跳。

而皇帝发现的事,朝臣们自然也发现了,只是这样庄重的场合,大家都闭紧了嘴巴,一声不响。

好在后面的仪程进行的都还算顺利,皇帝祭酒之后从高台上下来。

众人虽不言语,心里却都如释重负的暗暗松了口气,用醋着他正准备下山,便听得身后远处的半山腰上轰隆一声巨响。

众人不约而同的回神看去——

烟尘滚滚中,混在人群里的定国公唇角勾起了一个隐晦阴森的弧度。

第457章 退位让贤

本朝来过以来,在位的皇帝都有修建浮屠塔来供奉的习惯。

此时众人匆忙转身,便就见到远处半山腰上烟尘滚滚,被众多浮屠塔围在中间的象征太祖皇帝的那一座宝塔竟然懒腰断裂。

上半截塔身倾塌下来。

为了表示对太祖皇帝的尊敬,后面各位帝王修建的宝塔都比他的稍小,而那座宝塔又是被供奉在中间的,此时断裂,砸下来的一截又连带着将周边的浮屠塔砸毁了两三座。

皇陵的位置选的都是风水宝地,地势也十分稳固,千百年来还从没出现过这样的动荡。

“这是——”人群里一阵躁动,甚至有人已经露出惶恐不安的神色来了。

皇帝额角青筋暴起,手指紧紧的攥着,眼睁睁的看着象征开国皇帝的那座浮屠塔倒塌成满地的废墟,目赤欲裂。

身边的人本来是该安慰他的,可是“年久失修”这样的话此时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开口说的,毕竟所有人都清楚,因为是历代帝王的象征,皇族对这些浮屠塔重视的很,每年国库都会拨银命工部的人加固维护的。

而且本朝历经三百余年,这样的事情却是第一时间发生。

所有人的脑子里都不约而同的蹦出一个念头——

天谴!

早前皇帝和常贵妃之间的丑事就被人在街头巷尾暗地里议论,最近又有传言说是他虎毒食子,对昭王西陵越下了杀手…

虽然因为官府镇压,百姓敢怒不敢言,可越是这样压制这样隐藏,压抑得久了,背地里民怨更容易发展成鼎沸之势。

“快去看看出什么事了!”半天之后梅正奇反应过来,连忙指了两个小太监过去查看。

文武百官当中一阵的沉默,大家都各自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的谁也不敢带头说话。

钦天监那边也赶紧叫了人前去查看,可是一番探查之下却没有发现任何的可疑人等,也暂时没有看出任何人为的迹象。

这一天虽然是晴天,但是气温却低靡得十分可怕。

众人等了大半个时辰,全都冻得脸色发青。

皇帝只嘱咐了两句不准他们乱说话,就带着众人匆忙的回城了。

但是这种流言又如何能压得住?还不等天黑,皇帝皇陵祭天时候发生的一连串怪异的事情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闹得人尽皆知。

而这边的皇帝,刚一回宫就因为感染风寒发高烧给病倒了。

宫里紧急传召了太医,又是一番忙乱。

皇帝的身体本就是强弩之末,加上这一次惊悸过度,这一病就非同小可,昏昏沉沉的几天下不来床,更是持续不断的做噩梦。

皇陵中轰然倒塌的浮屠塔,上香时候屡次断裂的香柱,西陵卫血肉模糊的趴在地上盯着他流血泪,常贵妃冶艳的面孔上冰冷无情的讽刺笑容,西陵越站在暗处,面无表情的凝视他,宸妃挂在横梁上,死不瞑目,舌头伸出来老长…甚至于多年以前,北疆境内那满地鲜血尸骨的人间地狱,他一个人置身其中,冷不防远处的山岗上沈竞骑着高头大马,身披战甲带人冲杀而下…

再到后来,又会看到沈青桐光鲜亮丽的面孔,盛装打扮之后在大殿之中一步步朝她走来,可是走着走着,她的脸又变成了常贵妃,他惊惧想躲的时候,那女人却突然伸出尖锐血红的指甲,狠狠的掐入他脖子的血肉之中…

这些乱七八糟的恐怖画面,不间断的在睡梦中重现,他一时惊醒了,无力起身,挣扎片刻昏昏睡去,但很快的又会被另一重更恐怖的画面再度惊醒。

如此只过了两三日,他便就形容枯槁,整个人躺在偌大的龙床上,毫无生气,像是只剩下一把枯骨一般。

太后是每日早晚都会过来看一次的,可是皇帝昏昏沉沉的,再加上就算醒了也没精神理会她,通常她也只是看一眼就叹着气走了。

皇帝在床上躺到第四天,终于禁不住朝臣们的轮番催请,这天感觉烧退了,就撑着身子起来要上朝。

彼时天色还没全亮,他手撑着膝盖坐在床沿上。

服侍他的暗卫走进来看见,吓了一跳:“陛下,您这是…”

“叫人进来给朕更衣,传百官上朝吧!”皇帝道,声音沙哑,没什么力气。

那暗卫一边拿了外衫给他披上,一边眼神闪躲着道:“陛下病情还不曾痊愈,还是再歇两日再去上朝吧!”

皇帝不听,挡开他的手:“给朕更衣!”

他心里很清楚那天皇陵发生的事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前面几天他是真的起不来身,这时候但凡是能动作了就得赶紧出面,想办法平息事态,把动荡的人心压下去。

“这…”那暗卫支支吾吾,神色犹豫的几次欲言又止。

若是在平时,皇帝肯定一早就发现他的异样了,可如今他精神不济,根本就无暇顾及。

那暗卫也无计可施,只能硬着头皮叫人进来服侍。

等穿戴完毕,就扶他上了辇车去上朝。

他如今身体这般,本来折腾了一番下来就很慢了,其实比平时上朝还晚了一刻钟,可他人到大殿之后却发现从殿前广场到里面全都空空如也,灯也没点,漆黑一片。

皇帝有些茫然,扭头去看陪在辇车旁边的暗卫。

那暗卫满面难色的低下头。

皇帝就是盯着他,在等一个说法,那人斟酌了半天也没能抗住,便就只能吞吞吐吐道:“太后…抬头不准他们进宫来吵了皇上养病,这会儿众位大人都在宫门外面跪着呢!”

皇帝狐疑了一瞬,立刻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出什么事了?”他终于忍不住提了口力气问道。

那暗卫连带着旁边梅正奇等人都接二连三的跪下去,惶恐道:“奴才不敢说,陛下…陛下恕罪!”

皇帝眼中迸射出狠厉的杀意来,盯着几人伏在那里的脊背又看了眼,吩咐道:“去宫门!”

彼时那边的宫门是大开着的,文武百官没全来,却也来了大半,都跪在那里。

他们已经跪了一天一夜,中途早有几个人体力不支给昏死了过去,皇帝赶过去的时候太后刚好早他一步赶到,跟着老远皇帝就听有人声泪俱下的恳请:“上天示警,不可违逆,何况皇上如今重病在身,也实在不宜操劳,请皇上退位让贤才是当务之急…”

第458章 风高浪急,群臣逼迫

这几天之内,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皇帝急怒攻心,只觉得轰然一声,眼前隐隐发晕。

太后也才刚从步辇上下来,沉着脸站在众人之前,厉声呵斥:“你们这都说是什么混账话?皇上还在养病,哀家昨日就与你们说了,此事休要再提,帝位的归属乃是天命所归,还轮不到你们来说三道四,都马上给哀家散了!”

话音未落,身边梁嬷嬷已经悄然上前一步,轻声的提醒道:“太后,皇上来了!”

方才百官群情激奋,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太后身上,再加上本来就天也还没亮,所有都不曾注意到后面又有一队仪仗过来。

此时跪在太后脚下的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听见梁嬷嬷话,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去。

皇帝已经气冲冲的自辇车上下来了。

太厚皱眉,转头迎上去两步道:“皇帝的身子不适,这天寒地冻的,怎的就这样出来了?”

话音未落,皇帝就毫不留情的冷笑道:“朕的身体并无大碍,如若朕今天不出来,又焉能知道这坐了几十年的龙椅已然岌岌可危了。”

他径自绕开抬头,走到众人之前,眼神阴鸷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扫过跪在面前的群臣,随后便又是心口一堵,蓦然心惊——

跪在这里请命的朝臣人数居然过半,尤其是在朝堂之上人脉甚广和担任要职的人已然超过了三分之二。

本来他气势汹汹而来,一腔怒火的怂恿下还打着杀鸡儆猴的主意,这时候却是攥着袖子底下的拳头,隐隐的有些紧张了起来。

皇帝会突然赶过来,这些朝臣们本来也颇为意外。

人群里有了一瞬间的沉寂,鸦雀无声。

皇帝的胸口起伏,冷冷的道:“你们要逼朕退位是吗?要退位让贤是吗?要让给哪个贤啊?”

此言一出,本来沉寂无声的群臣也都跟着瞬间回过神来。

皇帝本以为他人在这里,再强权威压,这些人就该知难而退了,却不想他这刚一开口,跪在最前面的刘阁老立刻就郑重的磕了个响头道:“陛下,前几皇陵祭天之时怪事连连,今日里京城之内和附近的几个村镇之中又有瘟疫频发,导致人心惶惶,钦天监夜观天象,测算出此乃不祥之兆,帝星黯淡,实乃上天的警示之意。陛下为朝局天下操持多年,近年来恶疾缠身,也是时候该颐养天年了。一为陛下龙体安康,二为大越的江山社稷能够万古长存,微臣等在此恳请陛下,请陛下顺应天命,早日退位,延福于子孙!”

这刘阁老已有七十高龄,平时多走几步路都要气喘吁吁,年轻时曾任太子少师,教导过皇帝,在朝中可谓德高望重,近几年他已经不怎么参与朝政了,如今第一个站出来说话,并且这番话说得也是字字句句掷地有声,不卑不亢。

“请陛下顺应天意!”皇帝还不及说什么,后面紧跟着就是众人附和,声势震天。

皇帝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只觉得胸中血液翻腾,心头绞痛的厉害。

“你们——你们——”他原是想要发怒的,但是胸中实在是痛苦难当,一只手下意识的捂着胸口,另一只手颤巍巍的指着人群,面色怪异的脸上开始滚落豆大的汗珠来。

“请陛下顺应天意…”朝臣们完全不为所动,声势一波比一波高,气势也一波比一波的足。

皇帝站在那里,强撑着不肯让。

“陛下!”梅正奇本来是被他的暗卫挤在后面的,此时觉得情况不对,就往前走了两步,一见他的脸色,顿时就慌了,连忙回头看太后:“太后娘娘,陛下的旧疾…”

只低声的提醒了几个字太后就已经会意。

她快走两步过来,一看皇帝的脸色,也是不由的神色大变,连忙招手道:“快送皇帝回寝宫,传太医!”

皇帝不甘心,也不想走,但确实是没有办法。

梅正奇等人半拖半扶的把他弄上了步辇,匆忙折返正阳宫。

这边群臣还都跪在这里,没有半点妥协让步的意思。

太后紧皱着眉头扫视众人一眼,不得已是还是再次开口道:“你们是要连着哀家也一起逼死吗?”

说完,却也没等任何人的回话,转身就被梁嬷嬷扶着往停在宫门之内的步辇那里走去。

皇帝的情况不太好,太后一行自然也是跟着去他寝宫的。

这几天太医一直侍奉在偏殿,随时候命,所以这时候来得也是很快的。

那殿内弥漫着一股子难闻的药味,太后直接就等在了院子里。

梁嬷嬷出去了一趟,过了一会儿又匆匆的回来。

太后回头,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梁嬷嬷神色凝重的冲她摇了摇头,凑近她身边轻声的道:“朝臣们都还在外面跪着呢,这动静已经是瞒不住了,这时候应该整个京城都知道了。”

本来那些百姓是不住畏惧的,可就是这两天,京城里和周边的村镇里都莫名其妙的开始有人染病,令医者都束手无策,现在这是天谴的传言一旦散开——

事关己身,百姓们就不会再得过且过了,一旦民怨成鼎沸之势,这局面恐怕就不是逼皇帝让位就能平复的。

“太后…”梁嬷嬷心里也是着急,左右看看没人走近,就又将声音压低了几分道:“这几日奴婢一直带人暗中查访,确定在幕后操纵,煽风点火的人就是定国公。他若就只是替宁王争位也还罢了,看是他…”

太后这些年虽然不插手朝政,但却并不代表她就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

她抬了抬手,打断梁嬷嬷的话,沉默良久,还是问:“越儿那边还是没消息吗?”

不她要维护皇帝,不想让皇帝退位,而是如今朝中的这个局面——

皇帝退位是小事,后面要上位的人选才是重中之重。

西陵越生死不明,下落也不明,现在京城里唯一有可能上位的就只剩下一个西陵钰了,太后既然知道了定国公的阴谋,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至于西陵丰——

则是完全不在她推崇的人选之内,她根本就不会考虑。

梁嬷嬷一筹莫展的摇头:“暂时还没有。”顿了一顿,还是忍不住道:“太后,恕奴婢逾矩,近来皇上的所作所为的确是够让昭王殿下寒心的了,恐怕这一次…”

西陵越如果真的死了,是一定会见到尸体的,太后不傻,她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骨肉相残的事,虽不是她愿意看见的,可如今真到了她控制不住局面的地步,她也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

说话间,太医满头大汗的从里面出来。

太后就收摄心神迎上去两步道:“皇帝怎么样了?”

“皇上旧疾复发,导致心脉损伤,刚又吐了血…”太医叹了口气,脸上表情分外凝重:“这会儿睡下了,但是太后,恕微臣直言,陛下这身子怕是经不得…”

话到这里,已经明了。

太后挥挥手,没叫他说下去,只吩咐道:“你还是在正阳宫呆着吧,好生照看皇帝的身体。”

“是!”太医应诺,背着药箱进了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