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承认在为官方面,他没有封似锦和凤于谦通透,不过他有一点比这两人好,那就是他听秦寂言的话。

只要是秦寂言交待的事,哪怕再荒诞,再不可能完成,他也会硬着头皮去完成,因为……

下达命令的人秦寂言!

“你不用一再强调,殿下的话我当然是信的。”凤于谦见焦向笛成天围着自己转,时不时就表一个忠心,实在烦得不行。

他和焦向笛是什么关系?那可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他怎么可能不相信焦向笛。再说话了,他就算不信焦向笛也会相信秦殿下。

秦殿下是什么人?那可是未来的皇帝,要杀他或者夺他的兵权,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至于费心思他吗?

好吧,秦殿下早就坑了他们家,要不是秦殿下找他爷爷借兵,凤家的处境也不会这么艰难。

也不知远在京城的爷爷现在怎么样了。

“唉……”一想到这事,凤于谦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很担心爷爷,可现在这个情况就是再担心也没有用。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们家已经没有退路,他现在只能等着,等秦殿下上位。

只要秦殿下登基称帝,他们凤家也就否极泰来了。

作为凤于谦的好哥们,凤于谦一叹气焦向笛就生他在想什么,上前拍了拍凤于谦的肩膀,“不要担心,我爹在京城呢。就冲着我们两人的关系,我爹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老将军出事而不管。”

“我……就是担心爷爷。我知道有殿下在,爷爷不会有生命危险,可他毕竟年纪大了,我怕他吃亏。”在自家兄弟面前,凤于谦也没有什么好装的。

他们凤家人丁单薄,家里一代就剩下一个,每一个亲人都异常宝贵,凤于谦无法不担心。

私自调兵等谋反,没有丢命就是万幸,受苦那是必然的,这一点上焦向笛也无法安慰凤于谦,只能陪着他干叹气……

好在凤于谦比焦向笛冷静,很快就打起精神,和焦向笛讨论起如何应对朝廷派来的大将军。

凤于谦这次带来的人,全都是凤家的精锐,对凤老将军十分信服,基本上为凤老将军的命是从,凤于谦要联合他们抵制朝廷派来的将军并不是难事。

“把人架空不难,就怕这人回去后告状。皇上已经不信我们家,要让皇上知晓我手下的兵,只听凤家人的命令,而不听军令事情恐怕会麻烦。”凤于谦这话说直近乎直白,焦向笛就是再没有政治天赋也明白,“你担心殿下会起疑?”

在焦向笛面前,凤于谦没有隐瞒,大大方方的承认:“没错,我担心殿下。”老皇帝也不成气,他们凤家也算是和老皇帝撕破了脸,凤于谦现在已经不在乎老皇帝怎么看,他现在只担心秦殿下。

上位者的心思都一样,别说秦殿下是未来的皇帝,就是他也不会允许,手底下的兵只听一个千夫长的令,而不听他的话。

这是要造反吗?

可是,处在带兵那人的地位,又能明白,手底下的兵听自己的话,对打仗多么有利。

他们凤家军之所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很大程度就在于他们手底下的人听话,哪怕叫他们去死,这些人也不会眨一下眼。

“我们和殿下多年交情,殿下他怎么可能不信……”焦向笛刚开始说得斩钉截铁,可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最后低头说了一句:“殿下和以前有些不同了,你小心一些也应该。”

凤于谦知晓焦向笛因江南的事,心里还有些膈应,不由得摇头:“殿下从来都是一样个样,从来没有变,是你自己以前没有看明白。”

焦向笛真得被焦大人保护得太好了,以至于除了读书,别的方面都不行。

也幸亏焦大人眼睛毒,早早的替焦向笛寻了一个助力,不然就凭焦向笛这么“单纯”,没有皇太孙伴读这个称号,以后怎么在官场上混。

“以前殿下才不是这样的,殿下以前都不管这些事,也不会乱杀无辜。”焦向笛仔细回想之前在京城的生活,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

以前,秦殿下什么都不管,也不掺和,云淡风轻,可现在呢?

杀伐果断,视人命如草菅,看着就让人觉得害怕。

“向笛,这些话你以后千万别在说了,殿下以前只是秦王,对皇位也没有想法,他不管这些再正常不过,可现在不同,殿下现在是皇太孙,是未来的皇帝,他还要和以前一样,他就会被人啃的连骨头都不剩。”凤于谦和焦向笛相反,他在战场上见多了生死,见多了阴谋诡计,他一点也不觉得,在江南的事情上,秦寂言做得有什么不对。

江南官场上那些人,有几个是无辜的?

就算无辜又如何,只要能尽快平息江南的混乱,多死几个人又算了什么?

焦向笛有时间同情他们,不如去同情那些因战争失去家人、失去土地的普通百姓。

焦向笛没有说话,可眉眼间透露出来的桀骜,表明他仍旧是不认同,凤于谦叹了口气,“你真得……需要去前线锻炼两年,见识什么叫无辜,什么叫大局。君子仁义这一套,只能用在嘴上。”

凤于谦劝了焦向笛几句,便不再管焦向笛了,可焦向笛心里的挣扎相比,即将到来的骠骑将军唐勇才是麻烦事。

唐勇这人杀不得,可供着又是一个大麻烦,一个处理不好,也许就会在秦殿下心中留下一个疙瘩……

第955章 投靠,整个大秦都知道

骠骑将军唐勇不是老皇帝的心腹,但是……唐家和凤家有怨。

这怨倒不是什么私人仇恨,而是兵权之争产生的怨恨。

武将那一派系,早年是先太子的外祖家岳家一家独大,大部分兵权都掌握在岳家。其他一些则落到凤、唐、程等人家。当时唐家比凤家强,一直都压在凤家上面,可是……

岳家倒了后,凤家一跃成为帝王心腹,手握重权,而唐家当时因为和岳家走得稍近,被老皇帝排除在权利中心外,这些年唐家一直处在二三流的家族,一直没有起复的机会。

这些年,唐家看着凤家越走越高,要说不嫉妒那是骗人的,唐家子弟的才干不比凤家子弟差,可他们就是没有机会。

前些年好不容易争取了一个机会,最后还是被凤家人半路截了,虽然凤家在那场战役中,付出两个儿子的代价,可却生生夺走了唐家起复的机会。

于是,唐家和凤家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大了,要不是凤家这一代人少,唐、凤两家的年轻人,就是在大街上遇到,说不定都要打起来。

唐家虽然没落了下去,可底子还在,家中子弟个个都教养的十分严格,每个都是打仗的好手,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唐、凤两家可谓是王不见王,老皇帝这个时候把唐家的人派过来,唐家人肯定会往死里踩凤家,而唐家当年与太子外祖家也算有交情,秦殿下虽然派了焦向笛过来帮他,可当唐家也倒向秦殿下时,秦殿下也不一定会站在他这边。

只要一想到这事,凤于谦就神烦,可是……

有些事就是他再不愿意看到,他也必须面对。

不等凤于谦想出一个对策来,骠骑将军唐勇就带着老皇帝的命令,要接管凤于谦手上的兵马。

唐勇和凤于谦年纪相仿,要论实力吗?估计也相当,虽然唐勇在京城没有什么名声,可看人家能混到骠骑将军这个位置,就知唐勇不简单。

唐勇各种看不怪凤于谦,不过初见面他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一板一眼的把圣旨念完,然后让凤于谦把兵符拿出来。

“凤小将军,接旨吧。”唐勇将圣旨卷巴卷巴,就往凤于谦手里塞,凤于谦也不客气,圣旨接了,可当唐勇问他要兵符时,凤于谦十分无奈的一摊双手,“没有!”

“没有?没有兵符你如何调兵?哦……我忘了,这十万兵马是你们凤家人私自调用的,难怪没有兵符。”唐勇挖苦道,不过他一说完就后悔了,立刻补救道:“凤小将军,我开个玩笑罢了,你手上的十万人马,现在由本将军接管,所以……他们不是私自调兵。”

这十万兵马是皇太孙殿下要用的,要说私自调兵,那不就是说秦殿下吗?

这话要传到秦殿下的耳朵里,指不定秦殿下就不高兴了,他现在还指望投靠秦殿下呢。

“唐小将军奉旨接收这十万人马,我自然没有意义,只是这十万人不归我管。”凤于谦连个笑脸也没有给唐勇。

他最讨厌别人叫他小将军,在边境就算了,那里还有一个凤将军,叫他小将军是为了区分,现在整个大营就只有他一个凤将军,好好的加什么小字,听着烦人。

“不归你管?你们凤家军不管你管归谁管?莫不是凤将军也来了?如果是的话,还请凤小将军引见一二。”唐勇也不是一个善茬,一句话就点明凤于谦不配合他,就是在抗旨。

“唐小将军,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讲。什么凤不凤家军的,这里可没有什么凤家军,这里只有大秦的兵马。”以前,凤于谦听到别人说凤家军,会沾沾自喜,并且引以为豪,可现在他知道,凤家军三个字就是催命符,他们凤家要不起这么高的名声。

“是我说错话了,凤小将军别往心里去。如果没有别的事,凤小将军是不是要告诉我,军中现在由谁主事?”在没有接管到兵马前,唐勇不想和凤于谦耍嘴皮子。

天大地大,兵权最大。

“前不久,皇太孙殿下派来焦大人,现在全军上下由焦大人接管,唐小将军可以见一见小焦大人?”凤于谦笑得温良,唐勇却气坏了。

大秦姓焦的,又能被称为大人就那么一家,凤于谦口中的小焦大人,十有八九就是焦向笛。

在京城谁人不知,凤于谦和焦向笛是皇太孙的伴读,这两人感情好的可以穿一条裤子。

唐勇不是蠢人,听到小焦大人的名字,就知焦向笛十有八九是秦殿下派来的,唐勇绝口不提接收兵权的事,“小焦大人居然在军中?我一直十分仰慕小焦大人的才华,现在碰上定要见上一见。”

拿兵权很重要,可成为皇太孙的心腹更重要。

现在,满京城谁人不知,除非皇太孙死在老皇帝前面,不然那皇位坐稳了。

不用想也知道,焦向笛自然是向着凤于谦的,不管唐勇怎么说,焦向笛都不为所动,一口咬定他奉皇太孙的命令,带这十万兵马赶赴江南。

当然,焦向笛也说了,他不妨碍唐勇接收兵权,但绝不允许唐勇因私心而坏了皇太孙的大事。

唐勇从京城不要命的赶来,就是想要提前接收这批人,先一步将人收服,然后带人去见秦寂言。

唐勇到没有与秦寂言作对的念头,他本身就打算投靠秦寂言,这十万人马算是他的一个诚意,也是他展实出来的实力。

如果他能带着这十万大军,助皇太孙收回江南,他就是大功臣了,就算不能成为皇太孙的心腹,也必然能得到重用,可不想焦向笛横插一脚。

焦向笛是奉秦寂言的命令行事,唐勇虽然不满,可却不敢与他抢兵权。

焦向笛现在代表的是秦寂言,要让皇太孙得知,他对焦向笛把持兵权十分不满,他还有机会得到皇太孙的好感吗?

不想惹怒秦寂言,又不想放弃兵权,于是唐勇一路憋着气,处处找凤于谦的麻烦,凤于谦都快被唐勇折磨疯了。

好在,这一段路不算长,就在凤于谦忍耐到极限时,秦寂言来了!

第956章 机会,成长的代价

唐勇一心想靠秦寂言起复,连焦向笛这个代表秦寂言的文官,他看在秦寂言的面子上都不敢得罪,更不用提秦寂言亲自来了。

在此之前,唐勇和秦寂言没有任何交集,是以见到秦寂言时,唐勇不自觉地就带上几分讨好的意味。

唐勇是武将,行事直接,就是讨好也是那么的直接,不让人讨厌,但有焦向笛和凤于谦对比,就显得姿态太低了,可是唐勇自己却不在意,只尽力将自己最好的一面,表现给秦寂言看。

付出就有回报,秦寂言又不是小孩子,会因为对方讨好他,就觉得对方不是好人,处在他这个位置,注定所有人都讨好他,他虽不喜旁人讨好,但也不会因此就排斥某个人。

问了唐勇几句,确定唐勇有野心,又有足够支撑野心的能力后,秦寂言颇为看好唐勇。

他不怕手下的人有野心,他是储君,手下的人想要什么,他都给得起,但前提是对方有本事拿。

唐勇有野心,有能耐,他不介意给对方一个机会。

“给你两万人,冲锋在前,你可愿意?”打仗的人都知道,冲锋在前基本上就是炮灰,伤亡率最高的必然是打头阵的人。

“末将愿意。”唐勇连想都不想就应下了。

他不怕危险,就怕没有机会,秦寂言只要肯给他一成机会,他就敢用命去赌。

他不是焦向笛也不是凤于谦,他和秦殿下没有伴读的情谊,想要得到秦殿下的认可,他必须比这两人付出百倍的努力。

“很好,本宫等你的好消息。”这话是在鼓励唐勇,也是在暗示他,此战结束后,只要唐勇还活着,必然会受重要。

至少,他不会像之前那边,挂个骠骑将军的职手上却没有一个兵。

“请殿下放心,末将绝不会让殿下失望。”唐勇扑通一声跪下,重重磕头。

他太需要这个机会了!

秦殿下给唐勇下令时,凤于谦和焦向笛就站在一旁,凤于谦还好,他为人通透,常年在军中摸爬滚打,对俗事知晓的比焦向笛多。

他很清楚底层有不少能干又优秀的将士,只要给那些人一个机会,有些人会做得比他还要好,可是没有……

那些人,连用命拼前程的机会都没有。

凤于谦完全能理解唐勇的心情,冲锋在前是很危险,可这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只要成了,唐勇日后就不同了,唐家也会不一样。

至于焦向笛?

他看着唐勇,半天也合不拢嘴。

他拥有太多,所以他无法理解唐勇此时的心情,不过他知道唐勇很高兴,因为得到一个用命去拼的机会而高兴。

“我以前果然太天真了。”焦向笛从营帐走出来,看着漫天的星空,一脸惆怅。

如果是现在,秦殿下说要江南所有官员的命,他绝对不会再说出那样的话。

“你不是天真,你是蠢。”凤于谦跟出来,正好听到焦向笛这话,十分不赞同。

在他看来,焦向笛就是被焦大人逼着读书给读傻了,“官场是没有硝烟的战场,不是你站错队才会死,你拿错了武器、在该出手的时候不出手,不该出手的时候出手,一样会死。”

江南那群官员,就是不该出手时候出了手,而该出手时一个个龟缩了起来,这样的官员别说秦殿下了,就是他也不会放过。

留着也是浪费米粮。

“在战场上,为了活下来我们只能杀死对方;在官场上,不想被人踩下去,就只能努力往上爬。战场上,敌我双方能活下来的人只有一个;官场上,高位也只有一个,你不占就会被别人占了。”

有时候不是他们非要赶尽杀绝,而是你不赶尽杀绝,到时候被赶尽杀绝的就是你。

“我是不是该去战场上锻炼两年?你这两年似乎不一样了。”焦向笛本以为自己在江南为官的日子,就是最艰难的时刻。

得知顾千城被景炎带走,他带人打上门,结果不仅没有把顾千城救出来,反倒被人打了一顿。那个时候他就觉得,这世间再没有比这更难的时候,现在想想他还真是没有吃过苦。

那点儿事算什么?

“去战场?就凭你?”凤于谦一脸鄙夷,把焦向笛气得不轻,“我怎么了?”

“不怎么样,”凤于谦从上到下打量着焦向笛,“我劝你还是别去,到时候为了保护你,不知要多死多少人。”

“你,你什么意思?我有那么差吗?”焦向笛脸红脖子粗,可底气却不足。

他好像是挺差的。

“不是有,就是那么差。就凭你这个小身板,在战场上只有喂刀子的份。焦向笛,在战场上,不会有人管你是不是皇太孙的伴读,也不会有人管你是不是焦大人的儿子,一刀下去,你连说身份的机会都没有。”凤于谦语重心长的说道。

他说这些并不是为了打击焦向笛,只是让他认清现实,别去做不切实际的梦。“你呀,好好的抱紧殿下的大腿,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他是不行了,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凤家这个情况,必须得沉寂两三代,不然凤家就真得走到头了。

想到这里,凤于谦不得不说,他十分佩服焦大人,焦大人实在太有远见了。作为未来皇帝的伴读,焦向笛不需要通透,也不需要能干,他没有必要居高位,他只要死忠于殿下,未来就不可限量。

在教养儿子方面,他们家还是差了焦家和封家一截。焦家和封家总是能清楚的知道,下一代是要教的精明能干,还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自古位高权重的大臣,就没有几个有好下场,封家和焦家能一代代传下去,不是没有原因的……

凤于谦和焦向笛不知,他们俩在说这些的时候,秦殿下就站在他们身后,听到焦向笛和凤于谦的对话,秦殿下摇了摇头了,转身走回大营。

叮嘱的话已没有说的必要了,他们已经回不去了。

这就是成长的代价,以前他们是兄弟,什么都能说说,现在以及日后,他们却只能是君臣,要说什么都得斟酌再三……

第957章 邀请,回不去了

秦寂言去找凤于谦和焦向笛,本是想和凤于谦谈一谈,好让他安心,可现在看来却是用不上了……

不管他说什么,凤家这个时候都不会信他。

也是,帝王的承诺,谁敢轻信。

第二天,秦寂言带兵在前,而作为皇上派来的,接收这十万大军的唐勇,则伴在秦寂言左右。

焦向笛跟在身后,瞪得眼睛直发酸:殿下的左右,一向是他和小谦谦的位置,这个突然冒出来货,到底是什么东西?抢小谦谦的兵权不说,还敢抢他们的位置,简直该死!

焦向笛气狠了,可又不敢在秦寂言面前表现出来,休息时忍不住拉着凤于谦嘀咕,“小谦谦,你说殿下是不是生我们的气了?你看殿下都不理我们。”

凤于谦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正经点行吗?你当现在还是在京城呢?殿下身边以后会有很多很多人,不想被人挤得远远的,就努力一点,别被人甩得太远了。”这点小事都扛不住,以后还怎么混。

焦向笛一脸郁闷,可看凤于谦严肃的样子,只能胡乱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在江南的景炎,在那夜过后就失去了秦寂言的踪迹,景炎也没有让人去寻秦寂言,而是派人紧盯凤家来的大军。

十万大军还未到江南,景炎就收到了消息。

“主子,凤家军实力彪悍,都是从战场上摸爬滚打下来的,我们不宜与之正面交战,现在撤离是最好的选择。”江南的封疆大吏刘大人,是唯一一个知晓景炎身份的人,对景炎的称呼自然是主子。

景炎知道刘大人这个提议,是当下最好的选择,但是……

“必须要和凤家军打一场,不打就永远不知我们差在哪里,也不知道要多少年,我们才能赶上凤家军。”现在是一个极好的机会,这一战不需要你死我亡,只是一次交锋,试探彼此的实力。

刘大人听到景炎这么说也不再多言,只提出一点,“主子,我留下来与你一同撤退。”他不能丢下昭仁太子唯一的后人。

“不,我现在能信任的人只有你,后方还有许多事等着你去做,你今天必须撤离。”提出做出撤离的安排,就表明景炎知道自己不会赢,所以他并不是很在乎这一战的结果。

这一战,他只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足够了,他不会死守。

刘大人还想说什么,可景炎一句:“替我守好后方。”刘大人就再也说不出别的话,再三保证他一定会在荒城等景炎。

没错,景炎退守的地方,就选了北齐与大秦之间的那几座荒城。那几座荒城位处沙漠地带,北齐和大秦都想要,可都拿不下,两国的驻军只能在沙漠外防守。

那几座荒城对北齐和大秦来说,是天然的屏障,可也十分鸡肋。沙漠中的荒城寸草不生,而且条件十分恶劣,无法居住。

那几座荒城让两国皇帝头痛不已,拿下来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拿不下来又担心落到别人手里。

这些年来,大秦和北齐皆有默契,双方都派驻军防守,可都只在外围,谁也没有打那几座荒城的主意。

现在,就便宜了景炎。

荒漠之中,条件恶劣,可易守难攻,只要景炎带人进入沙漠中的荒城,无论是大秦还是北齐,想要对他出兵都不是容易的事。

荒漠之中生存不易,可对只有十五万兵马的景炎来说,那地方已是极好,景炎不挑。

十万大军还未到,景炎这里就做好了准备,顾千城看着景园的人进进出出,即使不问也知大战即将到来。

此时已是初冬之际,树枝光秃秃的,偌大的景园因只有顾千城一个人住,显得空荡荡的,十分冷清。

傍晚时分,顾千城披了一件风衣,信步走在景园的枫树林,偶尔看到漂亮的枫叶,还会收集起来,准备做出书签用。

景炎回来时,就看到身着银色披风的顾千城,漫步在火红的枫叶林中,那映透天边的火红,似要将人灼烧,衬得顾千城的身影更加醒目。

火红中的一点银光,显得十分突兀可又异常和谐,景炎一眼就看到那银色的身影。

“千城……”景炎唤了一句,顾千城停下脚步,回头,手上还捧着她拾来的树叶,隔得有些远,景炎看不到顾千城脸上的神色,只知她捧着树叶的样子十分可爱,就好像捧着一堆珍宝,送到他面前。

景炎久久移不开眼,他想,有生之年,他怕是都忘不掉这个画面……

只可惜,这美好的画面不过是昙花一现,顾千城看到景炎过来,便将手中的枫叶一丢,拍拍手走了过来,“景庄主找我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景炎的视线越过顾千城,落在那些被她随手丢弃的树叶上。

他怎么就觉得,他和那些树叶很像?

顾千城见景炎心不在焉,试探地问了一句:“大军来了?”

顾千城想不到,除了这件事外,还有什么事能让景炎不高兴。

“真聪明。”景炎立刻收回视线,脸上的笑容也比之前更温和,“听到这个好消息,有没有很高兴?”

这个消息对顾千城来说是好消息,可对景炎来说真的不是什么好消息,可景炎却能一脸欢快的说出来,可见这人内心有多强大。

顾千城看景炎没有当回事,也就没有什么忌讳,笑道:“我要说高兴,你会不会不高兴?”

“怎么会呢,早晚要发生的事,为这种小事不高兴,我还要不要活了。”景炎说得坦然,没有一丝阴霾。

秦寂言带大军来江南,是他预料中的事,要不来要他反倒会忐忑不安。

“景庄主果然是办大事的人。”顾千城竖起大拇指夸赞景炎。

她一直很佩服景炎,景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处惊不变,哪怕面对再艰难的环境,也能积极应对,这样的人要不成功都不行。

面对顾千城的夸奖,景炎只是一笑,并没有顺着话往下接,而是十分有礼的寻问,可否请顾千城一同用膳?

不等顾千城说不,景炎又补了一句:“没有意外的话,这应该是最后一顿晚餐,就当是分离宴吧。毕竟日后要相见,不知何年何月?”

景炎说这话时依旧带笑,可顾千城却听出了一丝伤感。

这一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他们都回不去了……

第958章 攻城,招呼不打一声

江南三城最近一直很混乱,虽说景炎并没有做出扰民的事,甚至尽力维持江南表面的和平,可政权更迭,富户被抄这样的大事怎么也瞒不住,普通百姓早已从中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这段时间,江南的百姓减少外出,拼命在家里存粮,一个个紧守门户,生怕出事。

可有些事不是怕就能避免的,江南的百姓再担心,该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这天夜晚,普通百姓和平时一样早早就睡了,可到半夜时分他们却被一阵阵战鼓声惊醒……

“出什么事了?出什么事了?”惊醒的百姓连衣服都顾不得穿,披了件外衣就往外跑。

“不好了,不好了,要打仗了。”城外战鼓擂动,惊醒了不少人,也吓哭了许多人。

“哇哇哇……”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惊恐声,还有小孩的哭啼声交织在一起,原本早已熄灯的人家,一个个起身点灯,有胆大的男人还跑出来寻问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