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周王隔壁的就是荣王世子,他此刻正在睡觉,听到声音便起身了,不过他的态度却是十分敷衍,看到秦寂言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这态度,一如当年秦寂言还是秦王,荣王世子还是那个风光无限、不把秦寂言放在眼里的荣王世子。

秦寂言没有放在心上,可也没有看他的意思,而是站在天牢,喊了一句,“周王叔。”

“罪人当不起皇上这一句皇叔,皇上这个时候来,想必是有事要说,不妨直言?”周王虽然不卑不亢,可态度还算恭敬,至少是拿秦寂言当皇上。

而这才是聪明人会做的事。

“周王叔,朕之前对自己的亲人,从来没有赶尽杀绝过。”秦寂言并没有接过周王的话,而是说了一句是而非尔的话。然而就是这句话,叫周王脸色微变,小心又谨慎的问了一句:“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周王叔是聪明人,不是听明白了朕的话吗?”秦寂言双手背在身后,神色淡然,从容而自信。

周王的脸色更难看了,似乎是想朝秦寂言发怒,可又不知为何生生忍了下来,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叹了口气,无力又疲惫的道:“皇上想要什么?”

“你手中的人,你手中的兵。”秦寂言一向是个干脆的人,并不给周王讨价还价的权利。

“我能得到什么?”周王多少知道秦寂言的脾气,同样干脆直接的问道。

“贬回庶民,回你的封地,或者……”秦寂言说到这里,略一顿,视线落到荣王世子身上,勾唇轻笑,“或者……去漠北!”

漠北早已被秦寂言收了回来,现在的漠北完全由大秦掌管,长生门再不可能插手。可这并不表示漠北的情况就比之前好,漠北是犯人流放之地,而犯人到了那里想要活下去,就得付出十倍的努力。

他们为了活下去,会很忙,很辛苦,会没有时间做坏事,想坏事。

而周王以及他的家人,最后是被流放回原来的封地,还是回漠北,就看周王交出的东西有没有诚意。

周王一瞬间像是苍老了数十岁,“皇上,我还有选择吗?”他本来以为,最差的情况也就像赵王一样被圈养在京城。

越王的情况他打听过,虽是被圈养无自由,可皇上却没有饿着他,或者羞辱他,赵王的家眷也过得还算可以,只是没有自由,没有富贵生活罢了。

却不想,他这个皇帝侄子了,对他们已经失去耐心,根本不愿意圈养他们。

又或者不是因为失去耐心,而是赵王造的是太上皇的反,而他们造的是他这个新帝的反,所以罪名更重?

周王想想,觉得这个可能更接近真相,心里不由得叹气,可却没有后悔。

他们这些做皇子的,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这一步跨过去就是人上人,子孙后代都是人上人,要不放手一博,他们才是真得会后悔。

不过,现在失败了,他也得给自己寻一条最好的退路,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周王就道:“皇上,我……罪人及家人想回原来的封地。”

“明天早朝前,朕要看到该看到的东西。”秦寂言点了点头,淡然的收回视线,转而看向荣王世子,“皇弟,你呢?”他与荣王世子是堂兄弟,叫一句皇弟并没有错。

“成王败寇,皇上要杀要剐请随意。”荣王世子一脸傲然,完没有妥协的意思,姿态端得比秦寂言这个皇帝还要高,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秦寂言才是阶下囚。

秦寂言不由得轻笑一声,“你是在等你的亲弟弟救你?你觉得他会来吗?没有你,他就是荣王叔唯一的儿子,可以顺利接收荣王叔留下来的人脉和势力。有这些人脉和势力,就算不能争一争皇位,占个山头也能称王称霸。”

秦寂言语速不快,语气也不强烈,漫不经心的样子,好似在念无聊的奏折,可就是这么一句话,却让荣王世子脸色大变,“不会,他不会这么做的。”

“他已经走了,离开了京城。不然有人与你们里应外合,怎么还没有把你们救出去?”荣王世子和周王的人能混进城,自然是城内有人接应。至于接应的人是谁,秦寂言现在还不知。不过他不急,这事有封似锦接手,很快就能查清楚。

封家的人有各种不好,可他们确实是能臣,用他们很顺利,哪怕看不顺眼,秦寂言也不想把封家完全丢开。

没有封家那几位,他这个皇帝会很累。

“秦……皇上,你别想挑拨我们兄弟的关系,他的命是我救的,他对我有多忠心,我很清楚。”荣王世子心里已动摇,可面上却肯表露出来,当着秦寂言的面,说得异常坚决。

秦寂言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却没有多说,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朕明天就让人送你去漠北,好等你那弟弟去救你。”

留下这句话,秦寂言转身就走……

第1236章 态度,毁了他的帝王路

秦寂言走得干脆,留下荣王世子一个人,站在原地不知无措……

看着秦寂言背影渐行渐远,荣王世子紧握双拳,不断的在心里告诉自己,秦寂言的话不能信,他相信梁笑,梁笑一定不会背叛他。

当初,父王可是要杀了梁笑,是他救了梁笑。这些年也是梁笑在外为他奔波,为他拉拢人脉,为他不顾一切,这样的梁笑怎么可能背叛他?

一定不会的!

看着秦寂言的背影消失在转角,荣王世子再一次坚定的对自己道。可一转身,他就看到周王伏在书桌前写东西。

荣王世子大惊,尖锐的喊道:“周王叔,你不会真得要把手上的势力和兵权交出去吧?”把手上的势力和兵权交了出去,他们还有活路吗?

周王笔耕不停,头也不抬的道:“云策,皇叔和你不一样,皇叔是有家室的人,我已经够对不起他们的,这个时候我总得为自己的家人做些什么。”他也不想交,可不交他们有活路吗?

胜之为王,败之为寇。既然败了,就要承担失败的苦果。

“可是你的手下呢?皇叔不会天真的认为,皇上会放过他们吧?”荣王世子感觉喉咙一阵甜腥,似有什么要涌出来,可却被他生生压了下去。

“手下和家人,我只能保住一样的情况,我会保住我的家人。”周王仍旧没有回头,在荣王世子做出选择时,他就知道他和云策是不一样的人。

他们秦家人虽然为了皇位斗得你死我活,可不管是谁,都不会真得不管自己的家人。

就连赵王那人,在造反前都知道把自己的母妃带走,可见他们秦家的男人,就算再想要皇位,骨子里还是有人性的了。

“你就不怕跟着你的人,心冷吗?”荣王世子茫然的看着周王。

家人?他没有家人了,梁笑也不是,他只是一个好用且忠心的属下。

荣王府一脉,就只剩下他一个了,他没有家人,他只有属下,他没有需要顾忌与担心的人,所以他不需要和周王叔一样,向秦寂言妥协、低头!

“为人属下,为主子付出命是他们荣幸。至于心冷?云策,你不会以为我们还有机会吧?”就算心冷又如何,他又不奢望还能把这些人召集回来。

他早已输得一无所有……

“可是……”荣王世子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周王扭头看了他一眼,见荣王世子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不由得叹气。

周王放下笔,起身,朝荣王世子所在方向走了也两步,语重心长的道:“云策,你还没有明白吗?皇上今天来问我们的话,并不是查不到我们的人,而是想要明确我们的态度。想知道我们是会继续反?还是就此放手?”

“我把手上的人和势力全部交出去,就表示我就此放手,再不争那个位置,所以我和我的家人可以过平顺的生活,而你……身为阶下囚,却仍想着与皇上作对,你说皇上会放过你吗?”

周王看在与荣王兄弟一场的分上,把话说得很白,希望能点醒荣王世子。可荣王世子似乎不是那么好点醒的,“我不交出手上的人,并不代表我有反心。”

他们这些皇子皇孙,谁手上没有几个人,凭什么要他把人手全部交出去,就因为秦寂言是皇帝吗?

当初皇爷爷在位时,也没有把几位皇叔的权利收走。

“你要这么想,那我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周王本是看着荣王的份上,才说这些话,见荣王世子不听劝,周王也不打算再说。

作为一个不怎么亲的叔叔,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已是尽心了。云策自己想不开,要作死,他拦了说不定还会被迁怒,日后要有什么事,还会怪他这个叔叔毁了他的帝王路。

这世间,好人比坏人难做。他想做好人,也要看人家愿不愿意领情,明显云策并不是会领情的人。

“周王叔……”荣王世子张嘴,却是哇得吐出一口,然后踉跄数步,跌落在地。

周王吓了一跳,猛地往前两步,看到荣王世子并非中毒受伤,只是郁结在心才吐血,便松了口气。

隔着牢房,周王也不可能做什么,只说了一句,“好好养身体,漠北那个地方……身体不够好,可呆不下去。”

“周王叔,我之前……是不是错了?”荣王世子抹掉嘴角的血,问道。

这一次周王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坐回书桌前,握着笔,奋笔疾书……

选择没有对错,只有庆幸与后悔。庆幸自己选择对了,后悔自己选择错了。他也不知道云策的选择是对是错,一如他也不知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一样。

不过,有一点他知道,那就是他可以去漠北,但他的妻儿不行。他这一生拖累妻儿良多,这个时候他总得为妻儿做一点什么,不然……他有什么脸,去见他的岳父!

啪嗒……啪嗒……

周王写着,写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纸上这些人名,都是他死忠的追随者。这些人为他付出一切,可到最后他这个主子,还要把他们卖了,来换一家人的生存,想来也是可悲的……

秦寂言虽然离开了,可天牢里发生的一切,却都在秦寂言的监控中。对周王的识实务,秦寂言很满意。至于荣王世子?

秦寂言还真不放在眼里。

曾如周王所说,他去天牢见这两人,要的不过是一个态度,既然荣王世子死猪不怕开水烫,那他也就没有必要手下留情。

从暗格里抽了一封折子,秦寂言随手将其掷在地上,“不留活口,杀无赦!”折子上,记载的是荣王手下的势力,只差那个狂生的存在。

而今天的事,正好补足了这一点。

“是。”一黑色的身影,从黑处走出,捡起地上的折子,原路消失。

黑影消失没有多久,候在外面的太监,就进来报,“圣上,景炎景公子求见。”今天是秦寂言与景炎约定的最后一天,景炎今天要是不来,倪月就危险了。

“宣。”对景炎卡在最后几个时辰才出现,秦寂言表示不屑。

景炎也就只剩下这点手段,也只能在这种小事上找存在感了。

真不明白,景炎在他手上吃了那么大的亏,怎么就不见学聪明一点?

第1237章 心惊,这样的人

哪怕有唐万斤的心头血,景炎的腿伤也不可能好得这么快,而在宫里除了皇上外,其他人是没有资格坐轿子到处走的。

拖着受伤的腿,景炎一瘸一拐的走进殿内,双手作揖,低头道:“皇上。”

要换作以前,景炎是不会将自己狼狈的一面,展露在秦寂言的面前,轻易也不会向他示弱,可现在他却不在意了。

这是一种成长,心态上的成长。景炎知道,他虽然低下了头,可他的内心比以前更强大了。

“看样子,你的腿没事了。”秦寂言的视线,落在景炎受伤的左腿上。

景炎这人好强,越是虚弱越是强撑。此时,在他们面前毫不介意露出受伤的腿,可见他的腿肯定能保住,甚至还能恢复如常。

“托皇上的福,我的腿不仅能保住,还能恢复如常。”景炎生疏而客气的说道,隐有挑衅之意,可却没有之前那般针尖对麦芒的锋利。

景炎,比之前更内敛了,也更难对付了。

有那么一瞬间,秦寂言有杀了景炎的念头,可想到北齐的情况,秦寂言又默默地将这个念头压下了。

他现在还需要景炎,或者说大秦还需要景炎这股势力去牵制北齐,不然大秦腹背受敌,定会出乱子。

杀景炎的念头一闪而逝,在景炎还没有发现时,秦寂言已收回了这个念头,平静的道:“把东西呈上来吧。”

殿下并没有太监、宫女,这就是说,要景炎自己送上去。

“皇上不怕离我太近,我会出手刺杀你吗?”景炎说话间,已拖着受伤的腿,朝秦寂言走去。

秦寂言没有回答景炎的话,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显然是没有把景炎的威胁放在眼里。

“皇上越发的无趣了。”景炎走到书桌前,将东西放下,却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看着秦寂言。

秦寂言也不管他,接过景炎递上来的图纸,展开……

景炎的画功十分了得,皇宫的全貌跃然于纸上,哪怕不懂建筑的人,也能看得懂图纸上的线条。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景炎居然把皇宫的全貌画得这么详细,景炎他到底有多了解皇宫的布局?

恐怕比他这个从小在宫里长大的皇帝,还要了解皇宫的布局吧?

秦寂言抬眸看向景炎,眼中是审势与怀疑。景炎没有一丝心虚,坦坦荡荡的迎视,眼中甚至带着笑。很平和、普通的笑,可此刻落到秦寂言眼里,这笑就是挑衅。

要说不生气那是骗人,可凭秦寂言的修养,还不至于会当面表露出来。

“啪……”秦寂言合上图纸,身子往后一靠,说道:“不愧为是墨家人,佩服。”这样的人,这样的家族,哪怕没有昭仁太子的事,作为一个皇帝也容不下。

景炎图纸上所画的地方,有许多他都不知晓。

试问,有哪个皇帝,能容忍自己住的地方,被外人摸得这么清楚?

有哪个皇帝,能容这样一个人活下来?

墨家的本事太强了,墨家人的性格太傲,就算没有昭仁太子的事,恐怕也活不长久。

“不过是混口饭吃,皇上谬赞了。”景炎只当听不懂秦寂言话中的深意,故左右而言他。

秦寂言也懒得和他多说,“半个时辰后,朕会让人把你要的人和血送出到宫门口。”换句话说,就是叫景炎今晚就滚蛋。

“皇上不让人验一下图纸的真伪吗?”景炎可不认为,秦寂言这么相信他。就是他自己也不相信,他会画出完整的建筑图。

他从来就不是坦荡的君子,自然不会像君子一样正直,不给自己留条退路。

他给秦寂言的图纸没有问题,不过他留了一手,留下只有墨家人知晓的地方。

“没有必要。有问题朕自会去找你。”秦寂言也是不相信景炎的,可秦寂言知道景炎有多聪明。

景炎敢把图纸交到他手上,就表明这图纸一点破绽也没有,他找再多人来看都没用。与其自取其辱,不如待到日后验证了,再去寻景炎的麻烦。

“皇上英明。”景炎再次朝秦寂言作了个揖,只是这一次没有之前稳重,反倒多了一丝轻佻,看着就像是在嘲讽秦寂言。

秦寂言仍旧好脾气的什么也不说,景炎几次挑衅都不见效果,也失了兴致,“没有别的事,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来人,送景炎公子出宫。”秦寂言直接赶人,不让景炎多留片刻。

“过河拆桥,皇上,你这样会没有朋友的。”连个收拾的时间都不给他,秦寂言够狠。

好在,他早就猜到了秦寂言的反应。

“朕是皇帝,不需要朋友。”朋友对他来说太奢侈了,他不需朋友,他有千城就够了。

景炎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嘲讽的道:“你说得对,你不需要朋友。身为皇帝你不仅不需要朋友,还不需要亲人,也不需要爱人的。当然,你也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爱人。秦寂言,我你为感到可悲,从你坐上皇位的那天起,你就注定是孤家寡人,一无所有。”

“来人,把他丢出去。”秦寂言脸黑,看景炎的眼神也透着不耐烦。

景炎这话,只听着就让人讨厌。

暗卫出来,架住景炎的胳膊,景炎没有挣扎,可嘴巴却没有停下来,“好好的做你的皇帝,做你的孤家寡人,我会在北齐看着你,看你怎么众……”

“咚……”景炎的话,随着一声巨响而消音了。可他未完的话是什么意思,秦寂言却很清楚。

“众叛亲离!”景炎要说的就是这四个字,而他现在就已是众人叛亲离。

不过,没有关系,他有顾千城就够了!

他不需要朋友,不需要亲人,他只要有顾千城,就足够了!

“千城,你还好吗?我……好像有点想你了。”秦寂言轻轻呢喃,嘴里不停的唤着顾千城的名字,而他握着图纸的手,不由得收紧,再收紧……

而此刻,一路朝江南奔去的顾千城,嘴里也不停的念叨着秦寂言的名字。

不过,她与秦寂言相反,不是呢喃,不是思念,而是……

第1238章 暴躁,皇上真是有心了!

咒骂!

顾千城此刻,正在咒骂秦寂言。骂秦寂言那个混蛋,给她找罪受,害她孕吐不止,险些连命都吐没了!

不知是马车太过颠簸,还是肚子里的孩子太不乖,自从离开京城顾千城一直呕吐不止,几乎到了吃什么吐什么的地步,甚至最酸的梅子也止不住呕吐的欲望。

“呕……”顾千城扶着手,捂着心口,再次吐了起来,可她胃里的东西早就吐空了,此时再怎么吐,也只能吐出酸水,吐了两口后,她甚至连酸水都吐不出来。

“呕……”什么都吐不出来,可顾千城还是想要吐,扶着树干,干呕个不停。火把照着她的脸上,衬得她的双脸更加的消瘦、苍白。

老管家远远站在一旁,眼中闪过一抹担忧:小主子似乎很闹腾,也不知这一个月的奔波,会不会伤害到小主子。

唉……如果可以,他也想要放过顾千城,可没有顾千城,他就无法平安离开;没有顾千城,他就不能把唐万斤骗到长生岛;没有顾千城,他也不能肯定,他们拿到手的《夷国志》是真是假?

顾千城对他们来说实在太重要了,身为长生门的长老,哪怕牺牲性命,他也要把顾千城带回长生门。

小主子,老奴只能对不起你了。

老管家的视线停留在顾千城的腹部,可很快就移开了。

不看,就不会揪心,就不会自责,就不会愧疚,也不会后悔!

子车则如同门神一般站在顾千城的身侧,他不会服侍人,但只要顾千城开口,他就会替顾千城办到。

“水!”顾千城一开口,子车就把水递到她水边。

“帕子。”

接过水,将帕子递上。

“梅子。”

接过帕子,递上一罐酸梅,顾千城取了一颗含进嘴里,方觉得翻腾的胃好受了许多。

“秦寂言什么时候来?”压下呕吐的欲望,顾千城终于有了说话的力气。

吐得太狠,太难受,顾千城的好脾气尽失,这几天一直直呼秦寂言的名字。

“皇上还未动身。”子车如实回答。

“混蛋,这都多少天了,他非要我吐死在路上,才动身吗?”顾千城身体难受,脾气不免有些暴躁。于是,身为孩子的父亲,秦寂言就成了她出气的对象,即使秦寂言不在她身边。

“周王与荣王世子被押解回京。”子车弱弱的开口,为自家主子解释。

皇上不是不来,实在是来不了。周王与荣王世子身份不一般,除了圣上外,再无人能处置他们,圣上就算要离京,也必须先把他们处理好。

“他就不能先派个人来吗?我都快吐死了。”顾千城脸色发白,身形消瘦,看上去完全不像是怀孕的人,可见这段时间她吃了多少苦。

“皇上派了太医过来。”不过,被您赶走了。

后面的话子车不敢说,怕说了惹得顾千城更不高兴。

顾千城最近十分暴躁,一点小事也会引得她发脾气,虽说顾千城也只是发发脾气,并不会怎么样,可是……

顾千城那一身气势还是吓人的,每次发脾气,子车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秦寂言派来的那是什么太医,除了开药就是熬药,而他开出来的药我越喝越想吐。”秦寂言派来的太医是妇科圣手,对照顾孕妇很有一套,可顾千城情况特别,那太医使出十八般武艺,也没有让顾千城止吐,反倒喝了太医开的药后,吐得更凶。

那几天,顾千城连胆汁都吐出来。

“……”子车沉默,不敢接话。

顾千城已经暴狂了,他现在说了什么都没有。而顾千城是个明理的人,等到她冷静下来后,她自会想明白。

果不其然,顾千城发泄过后很快就冷静下来,想到自己又一次无理取闹,顾千城一脸尴尬,“子车大人,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这句话,她这几天常说,一般人以为她是敷衍,可实际上她真得不是故意的。

她不是一个坏脾气的人,也不是一个控制不住脾气的人,可自从得知自己有身孕,自从孕吐不止后,她就再也控制不住的脾气,发脾气的时候就好像她不是她。

“没关系,属下知晓姑娘不是故意的。”子车对顾千城十分恭敬,完全不见特训顾千城时的凶残。

他一直都是聪明人,聪明的知道该把自己摆在什么位置上。

顾千城没有再多做解释,长长的叹了口气,无力道:“我们赶路吧。”

“是。”子车没有劝说,也不能劝说。老管家急着在一个月内赶到江南,他们在路上浪费的时间越多,赶路时老管家就走得越快,而马车一快就更颠簸,顾千城坐在里面就更难受。

为了让顾千城好受一些,他们也不能在路上浪费时间。

拒绝子车的搀扶,顾千城慢慢的走向马车,有些艰难的爬上去,老管家站在一旁,几次想要搭手,可最终都放弃了。

他没有资格!

顾千城一坐稳,马车便继续前行,不分白天与黑夜……

同一时刻,景炎也走到宫外,约莫等了一柱香的时间,便有一辆马车朝他驶来。

“吁……”马车在景炎身侧停下,一着禁卫官服的男子跳下马车,将一个锦盒递到景炎面前,“景炎公子,这是你要的东西。”

锦盒冒着白烟,景炎接过,即使心里有准备,可仍旧被冻了一下。不着痕迹的换了手,打开一看,只见锦盒里面装着一块完整的冰块,冰块中间有一个口子,正好放着一个瓷瓶,一揭开,便闻到了血腥味。

“啪……”景炎合上盒子,收起,问道:“百里香的解药呢?”他可没有忘记,倪月身上被下了百里香。

当然,还有一种更恶心的药,只是那药没有解药。倪月不想中招,就只能终于守住女儿身,不然一旦破身,就会如同荡妇一般缠着男人。

“皇上说了,景炎公子不做亏心事,自然不会在意小小的百日香。当然,景炎公子也可以自己找解药,但是……皇上会不高兴。”禁卫这话说得很明白,秦寂言不仅不会给倪月解药,还不准景炎解开倪月身上的百日香。

“皇上可真是……有心了!”景炎脸上挂着笑,咬牙切齿的说道。

“圣上一向英明,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告退了。景炎公子,慢走不送。”禁军侧过身,好方便景炎上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