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老夫人问她了,她才站起来说:“儿媳觉着……三弟说的也对。便让两位弟妹都先跟着母亲学一学,母亲也费心教教她们。先接手管着些家务看看,谁做得好,再将令牌交给谁不迟。”

老夫人这才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那这件事情便这样定了。”

又说:“只是……不管结果如何,都不许吵闹,明白了吗?”

“是。”几人都应着。

要说在来请安前,苏棠还疑惑着怎么霍伯爷突然好心帮她了,那么现在,她是完全看得明白了他的用心。

这霍伯爷的确是帮她,但确切点来说,他那也是帮他自己。

都说这帝王之家明争暗斗的,父子兄弟之间素来毫无感情可言,可这权贵之家又何尝不是呢?纵然是亲的母子兄弟,又如何?还不是该算计就算计,一切只以自己利益为大。

这二夫人是老夫人的娘家侄女,三个儿媳妇中,老夫人肯定是最亲这个。

再说,虽然霍二爷双腿残废行走不便,可二房不是还有一个筌哥儿么?按着长幼尊卑的顺序来,大房无后,二爷虽则有腿疾,但却是有后的。若是二房极力争取,这伯爵的爵位,以后未必会是她的儿子笙哥儿的。

如今筌哥儿才多大,老夫人便已经筹谋着替二房早做打算了。若是筌哥儿再大些,这老夫人眼里,岂不是就没了她儿子的地位了?

这样一想,苏棠便是彻彻底底站在了霍令俨这一边。不管他们夫妻是不是同心,但在这件事情上,立场是一样的。

她看着小南瓜长到这么大,也不忍心将来长大后他在夹缝中生存。古代不比现代,没那么多自由。古代讲究的是成王败寇,不论是皇家还是世家,失败的一方,可能下场会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惨。

她不忍心。

若是以前她还十分忌惮这霍令俨心狠手辣,但这件事情上,她却是觉得城府深手腕硬并不是一件坏事。只有懦弱的男人,才会唯唯诺诺的,护不住自己的妻儿。

有能力有胆识有手腕……而又能不动声色间完美算计一切的男人,还真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人格魅力。

苏棠不知道她这夫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这事儿的,从故意让青屏外面购置宅院开始吗?故意引导她、让她认为他在外头养了姘头,或许他一早就知道,依着青屏的性子,但凡遇到一点机会,都会牢牢抓住。

他知道青屏不安分,也知道她瞧不起苏氏。所以,一旦给她点机会,她必然会兴风作浪。

等她兴风作浪后,他再立即出手收拾这残局。借机严惩青屏,没收她在静轩阁的权势,又立即安排自己的人握住书房的钥匙。这还没算完……

之后,又借机提令牌的事儿,想把中馈大权也牢牢把握在自己手里。

若是从一开始就算计的话,那么苏棠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心思也太可怕了?如果是她布这个局,她绝对不会布置得这么精妙。

有机会,她定要细细问问他才行。

毕竟,多学点总没坏处的。生活不易,需得多才多艺才行。

夫妻两人是一道从荣安堂出来的,走到静轩阁的时候,霍令俨忽然侧身对苏棠道:“晚上我回去吃饭,你记得安排一下。现在还有些事,暂且不去后面,你先回去歇着。”

苏棠面上不动声色应一声,内心却是猛地一个晴天霹雳。

他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晚上去她那里吃饭,那包不包括睡觉?如果包括睡觉的话,那怎么个睡法?

其实就算睡,她也是不亏的。毕竟能睡到他这样的绝色,也是她的福气。但她就是怕意外怀孕。

古代安全措施那么差,生个孩子就是鬼门关绕一圈,就是拿命去赌的。再说,生孩子那么麻烦,从怀孕到坐月子,前后加起来得一年多时间?

有这一年多的功夫,她都不知道在外头赚多少钱了。

一路上,苏棠分神想了很多。最后她做出了妥协,如果今天非得要睡的话,也行,但是睡完后她必须要喝避子汤,以免意外怀孕。

想着晚上在“烛光晚餐”后,或许可能那啥啥,苏棠心里还是有些小激动的。她活到二十八岁,自然不可能没有点感情史。只是后来她一心扑在事业上,男朋友嫌她事业心太重,不是那种安安分分顾家的女孩儿,就提出了和平分手。

分手后,她一心扑事业,就再没谈过感情。

她空窗期的确也有几年了,不是没有那个机会,只是她比较洁身自好,不愿外面乱搞而已。

现在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若他真有那个意思跟兴致,她自然也不会矫情的一再拒绝。

回去后,苏棠便对枸杞道:“晚上爷过来吃晚饭,你记得吩咐小厨房,多做几道爷爱吃的菜。另外,去跟秋娘说,今天晚上笙哥儿在她房里睡。”

“是,夫人,奴婢这就去办。”枸杞特别高兴。

等吃完午饭午休醒来,苏棠见外面太阳好,便又吩咐下去,让烧热水,她想洗头洗澡。

舒舒服服洗了头洗了澡后,苏棠穿着身素色的绸衫,披散头发卧躺在外面院子里的贵妃椅上。正闲适的一边吃着水果一边看着话本子偷偷乐儿,外头却有人抱着一堆堆书走了进来。

走在最前面的翠融过来请了安,而后说:“夫人,这些书是爷交代奴婢们搬过来的。爷说,等晚上得空再过来指导夫人,现儿夫人若是有空的话,可以自己先翻着看一看。”

苏棠正张嘴咬苹果呢,结果傻眼了。

张着嘴巴瞪着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说好的吃饭睡觉烛光晚餐呢?为什么要给她安排这么多工作。

第22章

022

苏棠笑容僵在脸上:“翠融, 是你们主仆在跟我开玩笑?这么多书, 让我看?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位霍伯爷想必是疯了?她已经配合着他一起“挤兑”她那婆婆了, 他不说给点奖励, 反而还变本加厉?他这得多大脸啊。

苏棠简直气疯了!觉得霍令俨这小子, 一点不上道。

翠融却始终都笑着, 并不愿掺和两位主子的事情, 只说:“奴婢只是按着爷的吩咐来做事, 并不知道爷具体有什么打算。夫人, 奴婢先将这些书放在这里,也好先回去交差。”

苏棠知道, 这事情与翠融无关,她不过也是按吩咐办差事的。所以,也并没有为难她。

翠融办完差事回前头去复命, 霍令俨坐在书案后面, 闻声搁下手中握着的一册兵书,抬眸探过目光来,颇为悠闲自得地问:“夫人说了什么?”

“夫人说让她看那些书, 是不可能的事情。”翠融如实回答。

霍令俨微挑唇笑了一下, 才冲翠融挥了挥手:“好,我知道了, 你先下去。”

翠融退下去后,霍令俨倒是没什么心思继续看书了。想着这些日子来那苏氏的种种表现, 他总觉得, 这个女人似乎突然间就变了许多。身上没了那股子蛮横霸道劲儿, 人也变得聪明识趣许多,瞧着倒是顺眼了些。

只是他想不明白,一个人就算再怎么变,短时间内,智力却是不会有多大变化的。除非……除非现在的她,才是真实的她,而从前的那副样子,不过是她装出来的。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处心积虑嫁来霍家,又是为什么?

真的只是贪图荣华富贵吗?

~

晚上霍令俨来后院的时候,苏棠已经懒得搭理他了。

霍令俨负手走进来的时候,苏棠正抱着儿子在陪他玩儿。余光瞥到了人,却也并没有立即起身行礼的意思。直到霍令俨负着手站在了她旁边,她才装模作样抱着儿子想要站起来……霍令俨按住了她。

“你抱着孩子,就不必多礼了。”

说罢,霍令俨弯腰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两人中间隔着方矮几,离得倒是很近。

“那妾身就多谢伯爷了。”苏棠语气有些阴阳怪气的。

霍令俨抬眸睨了她一眼,却并没有在意,只是略倾身子凑过去了些,抬手轻轻捏着笙哥儿的小胖手,笑着道:“咱们笙哥儿似乎挺爱笑。”

苏棠立即就说:“这还不是伯爷您的功劳,您老人家屈尊降贵来瞧他小人家了,怎么着也得看在您的面子上笑一笑啊。若是在您面前都不露个笑哄您开心,往后您还怎么再屈尊移步咱们母子这方小院儿啊。笙哥儿与我在一起的时候,可没现在这样笑得开心。伯爷故意这样问,是不是就等着妾身夸您呢?”

苏棠跟吃了枪药一样,得了机会抬杠就嘴巴不饶人。

霍令俨并不与她计较,只是双手掐在笙哥儿腋下:“来,笙哥儿,让爹爹抱抱。”

苏棠一拳头砸在了软棉花上,心里更堵得慌,索性不再理他,只转身对枸杞道:“爷来了,吩咐下去布置晚饭。”

“是。”枸杞应一声,正准备给自己个儿主子使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这样说话了,可惜苏棠吩咐完事儿后,就立即扭头看向了别处去。枸杞无奈,只能叹一声,然后做事去了。

虽说她有些担心,不过,方才夫人说话明显夹枪带棒,可伯爷也没有生气啊?夫人知道分寸,或许是她多心了。

枸杞那边晚饭布置好后来喊主子们吃饭,苏棠吩咐秋娘说:“你带先小爷下去,不过,一会儿等我们吃完了,再送来。”见秋娘目光朝霍令俨那边看去,似乎在等着霍伯爷发话,苏棠又道,“伯爷难得来这后院一回,怎么着也得让他们父子两个多多呆些时间,培养培养父子感情。”

又突然问霍令俨:“不过,如果伯爷是吃了饭就走的话,就当我刚才的话没说。”

霍令俨笑道:“我今天晚上不走了。”

说罢霍令俨直接起身,往餐桌边去。

秋娘琢磨不透主子的意思,忙悄悄问:“夫人,伯爷这是何意?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啊?”

苏棠略严肃了些道:“不管他是什么意思,你只管按我的意思去做就行。”

秋娘似乎是从没见过苏棠这般严肃的样子,一时间有些吓着了,忙应着说:“是。”

夫妻两个同坐一张桌子上吃饭,旁边丫鬟们伺候着布菜夹菜。霍令俨吃饭从不说话,苏棠是因为心情不太好,也不说话。两位主子都沉默着,身边伺候的奴才们都感觉得到气氛不对劲,个个胆战心惊,生怕出一点错来。

等吃完后,苏棠正想让人去把儿子抱来,霍令俨却道:“一会儿再抱过来,我有话与你说。”

虽说苏棠是这后院的主子,但是整个静轩阁、甚至是整个霍伯府,他霍伯爷才是真正的主子。霍伯爷亲自发了话,没人敢违逆。

苏棠倒也不为难那些丫鬟,直接起身往内室走去。霍令俨抬手示意人将桌子给收了,之后,也起身迈着长腿慢悠悠跟了过去。

等两位主子都走了后,几个小丫鬟才敢交头接耳说几句话。

“夫人这是怎么了?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我瞧着,倒是伯爷有意让着夫人,并不与她计较。”

另一个则说:“我听说,今天下午的时候,爷前头伺候的翠融姐姐带着人搬了不少书来。我想着,怕是爷觉得咱们夫人书读得不多,想让夫人多读读。但夫人……夫人可能不爱看书,就生气了。”

“原来是这样。可夫人胆子也真大,怎么敢那样对伯爷啊,就不怕伯爷罚她吗?”

“都好好做事,别论主子是非。”

枸杞来训斥了一句后,小丫鬟们都不敢再说话。

而此刻内屋里,苏棠气呼呼在炕上坐了下来,依旧没给霍伯爷一个好脸色。这边霍伯爷也是依旧没与她计较,见她坐了下来,他只拉了张凳子来,坐在了她对面。

“我是有些不明白,苏氏,你这气来得有些莫名其妙。”霍令俨端坐在苏棠平时梳妆时候坐着的绣墩上,因为绣墩比较矮的缘故,他那双长腿几乎有些无处安放,只能抻到了苏棠跟前去,两人四只腿交错放在一起,某个角度看起来,倒是有些暧昧不明,但两人似乎谁都没有注意到,只谈着正事,“说说,因为什么生气。”

要说苏棠真正生气,也的确是有些。不过,还不至于气成这样。

她这样做,也是有目的的。

不趁着现在有机会的时候好好谈一谈条件、得些利益,难道,还等以后他用不着她的时候再求吗?

所以,苏棠依旧鼓着脸说:“伯爷是真不懂啊,还是装不懂?”

“别废话了,说重点。”霍令俨将坐在对面的人那些小心思都瞧透了,看着她在这里故意甩脸子演戏,他虽然觉得十分有趣,但总归耐心也是有限的,他没那么多功夫耽误在这些小事小情上。

苏棠见好就收。生气不是重点,生气不过是引起他的重视。而重点,是接下来要说的事情。

“伯爷,我今天是不是帮了您大忙?”她问得理直气壮。

霍令俨轻轻颔首:“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的确算是。”没等苏棠说话,霍令俨又说,“但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如今你我是夫妻,乃是一体。我的既得利益,也是你的。”

苏棠并不上他的当,不承认:“我可不敢这样想。这整个伯府的一切都是您的,但却不是我的。连我这个人都是您的,伯爷您说,我又怎么敢称你的一切都是我的呢?”

霍令俨轻声哼笑了下,没说话。

苏棠知道他这是在等着自己继续说下去,所以直接说了道:“虽说如今你是伯爷,但若不是大爷战死沙场二爷双腿残废,这个爵位也轮不到你头上。我知道,若是当初真没轮到伯爷头上,伯爷或许不会计较。但如今既是轮到了您头上,想必再让你放弃一切,会舍不得?”

苏棠想着,反正自己在他面前耍过的小聪明也不是一次了。他这么厉害的一个人,还是不要与他兜圈子的好。

直来直往,或许他还会觉得你有几分真诚。

“伯爷,妾身说得对吗?”苏棠问。

霍令薄唇略弯了个弧度,没说对不对,只淡声道:“继续。”

苏棠这才继续说:“二嫂是母亲娘家侄女,二房又育有一子筌哥儿。而我呢……出身不高,又与母亲娘家没有丝毫瓜葛。母亲为着她老人家自己利益、为着她娘家利益……偏心二房,其实也没错。”

“当然,伯爷您也没错。不过是立场不同,大家都想为自己争取些利益罢了。”

苏棠又叹了口气说:“伯爷虽然不待见我,可我好歹也是您的妻子。此时此刻,我与伯爷才是一个阵营的。中馈大权落在我手中,其实就是落在了伯爷您手中。”

“我不知道霍家有多少家业,但霍家虽则被降了爵,陛下却是没有抄查家产。想来,也是不少的?”

霍令俨点了点头:“不算太多,却也有些。”他身子稍微动了下,腰背更挺直了些,目光依旧落在苏棠脸上,继续说,“他们都是我的家人,我的母亲,我的侄儿,我自是不会亏待。但不亏待是一回事,主动权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又是另外一回事。你既是看得明白,也懒得我给你解释……”

“你生气,无非就是觉得自己没讨着瞧得见的便宜。说,想要什么。只要我能给的,我都给。”

见他这聪明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苏棠索性也不再绑着脸,她笑起来说:“我想要什么,伯爷你心里明白。”她竖起一根手指来,“一万两银子。”

“只要你给我一万两,我保证能打败二嫂顺利拿到那对对牌。”

“口气倒是不小。”霍令俨说,“你也别小瞧二嫂,母亲没有夸大,她的确是自小跟着舅母学过这些。她虽然性子急躁了些,但人却不笨,又有基础,学起东西来,比你快。”

苏棠双手撑着下巴,有些自豪的眨巴着一双水灵灵泛着涟漪的大眼睛:“这个伯爷就别管了,一万两银子的事儿,答应不答应?”

霍令俨双手交握,搁在腹前,身子却朝前倾了些。

“我答应你。”

苏棠展颜一笑,立即跳下炕去,从一边的柜子上将早已写好的契约拿了来。

“空口无凭,签字画押。”

“什么?”霍令俨望着送到眼前的白纸黑字,眉心轻蹙了下。

倒是没想到,她敢跟自己谈条件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按头谈条件?

023

苏棠却是笑得挺欢的:“伯爷方才答应得那么快,现在又犹豫,不会是存了心想骗我这个小女子的?”

霍令俨目光在她脸上落了一瞬,而后直接夺了那张薄纸来,目光快速扫了下,才又抬头看着人问:“你处心积虑这么久,不惜毁了清白之身也要谋算着嫁到霍家来,不会就是为了这点钱?”

苏棠略憨憨笑了两声,说:“一万两对您来说当然不算什么,但对我来说,却是很大的一笔了。”

她认真说:“明人也就不说暗话了,我那么算计你……除了……除了觉得您有魄力有担当有胆识又一表人才外,也是觉得……”他扯了一堆没用的后,才拐到正题来,“也是觉得霍家落魄了些后,我那种出身的人,想嫁进来,总比嫁去什么王府啊国公府啊的容易些。我知道,您瞧不起我。不过没关系啊,如今咱们就是合作的关系。”

“等哪天你翻身了,一飞冲天了,到那时候,您再休了我,好不好?”

“这个霍伯夫人的位置,我就先厚着脸皮霸占着。哪日你有机会娶得到心仪的女子了,与我说,我保证到时候立即收拾好铺盖走人,马上让出位置来,不叫您为难。”

霍令俨却是根本就没把她的话当真,只当她在这里胡说八道。

“印泥。”他似是有些不耐烦,曲指敲了敲矮几的面儿。

“我给你拿。”苏棠立即飞奔去找了印泥来,然后瞪圆眼睛亲眼看着他霍伯爷按了手指印。

霍令俨按了手指印后,递了过去。苏棠接过来,笑眯眯又检查了一遍,然后小心翼翼藏了起来。

等她人再坐过来的时候,方才的矮几上,已经摞了一堆书。

“你以前在家的时候,读过什么书。”霍令俨抬眸看了眼人问,又兀自说,“你父亲是读书人,想来不会没让你读过书。你都读过哪些书?算术都学过哪些?懂到什么程度。”

苏棠虽说也是硕士研究生,但其实并不怎么爱读书。

小聪明是有些,以前上学的时候,因为有父母的监督,不敢松懈,成绩也能稳居前三。不过,她却不爱读书,更爱钱一些。

她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那一族也是中医世家。考大学的时候,她外公小姨希望她读中医专业,她父亲希望她选心理学,而她自己,则只想读经济学。

她外公外婆这辈子就两个女儿,她妈跟她小姨。她妈只她一个闺女,偏她小姨还是个不婚不孕族。

她外公一家把希望都寄托在了她身上,说是将来的衣钵是否得以继承,就靠她了。可她爸是大学心理学教授,总跟她说,别的病都好治,唯独这心病不好治。

她爸告诉她,学中医没用,不如学心理学,将来指定比中医能救人。

独生子女就是这么命苦,两家都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以至于人家大学逍遥自在爽翻天。而她……则是天天背各种药名看各种书,复习各种资料,时时刻刻都在备考,只为了拿心理学跟中医学的双学士学位。

本以为大学毕业了,苦日子也就到头了。

结果她万万没想到,偏两家人又坐在一起背地里算计着逼她考研。

她大好的年华啊,就那样被浪费了。等她念完研究生家里再逼着她读博的时候,她誓死反抗。

或许是她以前太过乖乖女好脾气了,终于硬着脾气反抗一回,家里人竟然真被她吓着了。哄着说不管她了,只要她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好。

所以,她最后就做生意去了。

别的本事没有,好歹是中医硕士,再说如今女人们盛行养生美颜。所以,她便顺应时势开了个养生堂。

从小门面做起,运气倒还不错,几年时间,就让她闯出了些名堂来。

只可惜她命中带衰,老天仿佛见不得她过好日子。好不易一切都走上正道了,结果却莫名其妙穿越了。

到了这里,还得一切从头来。

苏棠已经很久没看过书了,一看到这些书,她就脑阔疼。

心不在焉,便打起哈欠来,两只眼上眼皮下眼皮也开始控制不住的打架。就像以前上课的时候,每次讲到理论课,她都觉得困。

霍令俨敲了敲桌子。

苏棠揉了揉眼睛,才说:“非得看这些书吗?我不太想看。”

霍令俨一下就看透了她,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不是个勤奋的。或许有些机灵劲儿跟小聪明,但是难成大事。

不过,好在他老人家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倒也不怕。

“这样。”霍令俨将手上的书扔在一边,认真说,“短时间内让你从最基本的学起,想你也没那个本事。学管家,多与钱打交道,你别的暂且可以不学,但算术必须给我老老实实学。”

“我每天会亲自给你出题,你先自己做,做完我再给你讲解。所谓熟能生巧,题做多了,自然感觉就来了。”

“不过我也有言在先,若是不好好学、或者已经讲过的题还错,休怪我不客气。”

“那爷您打算怎么不客气啊?”苏棠好整以暇看着他,倒是一脸不怕的样子。

霍令俨眯眼哼了一声:“错一道题扣你一千两,扣完为止。”

“喂喂喂,你这就过分了。”果然是抓到了她的痛处,苏棠嗷嗷叫了起来,“你怎么可以这样?”

霍令俨却肃着张脸说:“严师出高徒,我不严厉些,怎么管教你?不然你以为……你那一万两银子就是那么好拿的?”

苏棠说:“我不管,反正白纸黑字写着的,只要我拿到对牌,你就给我钱。至于我是怎么拿到对牌的,这个就不劳烦伯爷您操心了,我自有我自己的法子。”

霍令俨说:“你的确是有几分小聪明,但你要记住,若是你不虚心多读书多学习多做准备……你的这几分小聪明,不但不会让你成功,反而会成为你最为致命的缺点。我想要的东西,就务必要拿到,不允许存在半点闪失。苏氏,你想与我合作,想得到你想要的,就必须听我的。”

“那行。”苏棠无奈妥协,“我答应你,可以按着你说的那样好好学。不过,就算错了,不许你扣我钱。”

“我做错了我再继续认真多做几遍就是,你扣我钱算什么。合着回头我给你拿到了你想要的,自己却一文钱得不到?那我白忙活这一场图什么啊。”

“你倒是不傻。”

“是您觉得我傻。”苏棠有些不屑再与他说话。

夫妻两人正说着话,珠帘外面,奶娘抱着嗷嗷直哭的小爷说:“这小二爷不知怎么的,突然哭了起来。怎么哄都不行,夫人,我实在是没了法子。”

“抱进来。”苏棠巴不得呢。

秋娘抱了笙哥儿进来,苏棠忙接了来抱在怀里。说来也怪,苏棠一抱孩子,他就不哭了。

秋娘一旁笑着:“瞧,小二爷是真的认人了。夫人抱他,他就不哭了。”

“娘没白疼你。”苏棠脸颊贴着笙哥儿脸颊,一脸幸福,“还是老规矩,你歇在外间,小爷今晚跟我睡。”

“这……”秋娘不敢接话,目光朝坐在一旁的霍令俨瞥去,在等着他的吩咐。

霍令俨说:“就按夫人说的做。”

“是。”秋娘这才退了出去。

苏棠不想看书,所以便抱着儿子坐在霍令俨身边,故意说:“瞧,小南瓜,今儿你爹爹也在呢。看看他,拿小手抓他,让他抱抱你好不好?你瞧瞧,你爹爹多高冷啊,都不理人的。”

“怎么办,他都不喜欢你,更不喜欢为娘的……往后咱们母子的日子可难过了。”

“胡说什么呢?”霍令俨蹙眉望过来,颇具压迫性的睇了苏棠一眼,继而将儿子抱了过去。

“你平时在家就是这样教他的?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苏棠手肘搁在矮几上,双手捧着脸,盘腿坐着说:“伯爷要是嫌弃我教得不好,那您自己教啊。您自己天天甩着两个膀子什么都不做,却还反过来指责我?我可真是委屈……比窦娥还冤。”

霍令俨是个爱安静的人,其实挺烦她在自己耳边聒噪着说个没完的。不过,想着训斥也无用,就索性直接无视。

苏棠见他们父子相处得好,就赶紧趁机打哈欠说:“我困了,先去睡。”

“谁允许你睡了?”霍令俨冷着脸将人叫了回来,直接扔了个薄薄的册子过去,“这些题今天晚上不做完,不准睡觉。”

“啊?”苏棠叫,“这都多晚了。”

“多晚也得做。”这是死命令,没有商量的余地。

霍令俨抱着儿子站起来,望着站在不远处正丧着脸的妻子说:“我先哄着笙哥儿睡,一会儿再来监督你。”往床的方向走了几步,还不忘回头叮嘱,“你最好认真点,别以为嬉皮笑脸就能蒙混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