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过得再怎么凄凉,至少曾经与大爷有一段佳话在。而且,大爷如今有了下落,很快就会回来了。等老三将他带回来,再洗掉身上罪名,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回家了。

只有她,就只有她,只有她日子一直平平淡淡,比一潭死水也好不了多少。

她知道二表哥心里没她,当年她厚着脸皮非要嫁过来的时候就知道,二表哥心里似乎藏了一个。只是,没人能知道那个人是谁。二表哥自己不说,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她当时以为,只要能嫁来,日久生情了日子就会好过。可如今再看,还是当年太天真。

只是,她从来没有后悔过。便是如今再回到过去,便是知道二表哥会有这段遭遇,她也不嫌弃。

能守在他身边,哪怕心里有苦,也愿意。

“要什么妹妹,有了妹妹,瑰姐儿还能这么受宠吗?”二夫人捏女儿脸,“你瞧瞧,现在家里就你一个女孩儿,谁不宝贝似的宠着你。若是再得了个女孩儿,指定都去宠着那个了。”

“不要妹妹。”瑰姐儿鬼机灵的,立即摇手,“要哥哥弟弟,不要妹妹。”

瑰姐儿童言无忌,倒是闹得哄堂大笑。

二爷也扯了扯嘴角,宠溺的摸摸女儿脑袋。瑰姐儿瞧见爹爹了,一个虎扑扑过去,又开始告状:“爹爹抱我,不要抱哥哥。”

“好,爹爹抱你。”二爷略弯腰,将女儿抱坐在他腿上。

瑰姐儿垂着脑袋望着父亲的腿:“爹爹腿好了,越来越好了。”

“对,爹爹腿好了。”二爷语气一如既往温柔。

瑰姐儿说:“那以后爹爹可以像三叔扛着笙哥儿一样扛着我在肩膀吗?我想高高的。”

“可以。”二爷承诺女儿,“你想要什么,爹爹都给你。”

瑰姐儿很高兴。

守完夜,苏棠一个人带着儿子回来。这个年霍令俨不在,她倒是觉得冷清许多。

笙哥儿在福寿堂的时候,一直黏在筌哥儿屁股后面玩儿。这会儿早困了,人还没到家,就先睡着了。

苏棠让秋娘几个抱儿子去睡,她则遣退了所有婢女,一个人坐在内卧里静静呆了会儿。实在无聊,随意捧了书来看,结果就歪着身子捧着书在炕上睡着了。

青雀每隔会儿便进来瞧瞧,见主子就这样睡下了,忙抱了被子来给她盖上。

苏棠眠浅,却忽然惊醒,一把抓住青雀的手,大喊:“伯爷?”

青雀低声说:“夫人,是奴婢,爷还没回来呢。您怎么在这儿就睡下了?赶紧歇着去,再有一两个时辰,就该起了。”

“好。”苏棠打了个盹儿,睡也没睡好,头还疼了,她揉着太阳穴,打着哈欠爬上了大床。

躺在床上后,却又睡不着了。

夜里没睡好,次日还是得一早早早起来。大年初一,府上里里外外很多事情要忙。年初二开始,到元宵节,都是各府相互走动的日子送年节礼的日子。

其实这个时代的贵族过年相互串门跟她那个时代过年串门走亲戚吃饭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只不过,勋贵人家讲究的礼数更多一些,不像她那个时代,一切随行,更为随意。

苏棠虽与父亲那边鲜少来往,但是面上功夫她还是做足了的。古代最重孝道,若是她不孝,便是大错。

但苏棠也只是做表面功夫,除了春节端午中秋这样大日子外,别的时间她是不去苏宅的。而即便是一年中只回去三次,往往也只是略坐坐,连饭都不吃就回来了。

这次过年回去,还是一样。

只不过,去年中秋回去的时候,听说苏家二小姐牡丹要嫁人了,就在年后三月,嫁的是一个姓姜的书生。具体情况苏棠没有细细打听,不过既然知道此事,自然是会带些礼物回去的。

“夫人,只准备这些够吗?”临走前,青雀望着几匹布跟百两银子,“会不会寒酸了些?”

“寒酸什么。”苏棠觉得挺好的,“当年我嫁来的时候,苏夫人给我准备的嫁妆也不过如此。如今她女儿要嫁人了,我回她这么多,算是够意思了。”

“可是,咱们毕竟是高门大户。若是传出去了,会不会叫人笑话?”

毕竟是婚嫁大事,这点礼,青雀都觉得过于寒碜了。

苏棠权衡过,最后还是觉得不让她们母女占一点便宜。再说,霍家再有钱,那也不是她的钱。她身为长姐,能给出这么多,算是不错了。

“不管,就这样去。”苏棠已经拾掇好,照例带着儿子先去了梅家那边,然后将儿子丢在梅,她自己一个人去苏家。

“中午还是过来吃饭,我们等你。”程氏一路送苏棠出来,叮嘱说,“早点过来。”

“我会的。”苏棠回了一句话,弯腰上车。

苏家冷清,不如梅家那边热闹。苏棠送了节礼,又将送给牡丹的嫁礼拿了出来。

袁氏一看这几匹破布百两银子,立即冷了面:“大姑奶奶,你如今可是伯府夫人。这么点嫁礼,你也好意思拿出来?”

苏棠面不改色,慢慢回说:“当年你们苏家嫁女儿,给我的嫁妆,也不过如此。如今我是嫁出去的姑奶奶,也没有哪家的规矩说嫁出去的姑奶奶还得替娘家妹妹准备嫁妆,传出去,笑话的岂不是苏家?再说,这是我出的一份,想来你们二老替牡丹早已备了丰厚的嫁妆了?”

那姜家贫寒,虽说姜家侄儿已经考中举人,但是年后能不能高中进士,还难说。她的那些嫁妆,都给了牡丹,日后说不定还得靠着她的这些嫁妆贴补姜家在京城购置宅院。

京城里的屋子,可不是那么便宜的。

原还指望着这个嫁出去的姑奶奶大发慈悲可以多贴补些,毕竟,霍家是要脸面的人家,又不缺钱……可看来,还是她想多了。

苏棠不想跟苏家的人多掰扯,礼数到了,就告辞离开了。

袁氏一直没个好脸色,其实主要还是气自己女儿嫁得不好,将来指定吃亏受苦。可又能怎么样,牡丹过完年已经十七,再是耽误不得了。

她好好的女儿,如今只能便宜那姜家穷小子。

“牡丹难嫁,怪谁?”袁氏忍不下心中那口怨气,旧事重提,“若不是她不知检点,牡丹能没有高门贵子上门提亲吗?我好好的闺女,如今只能嫁姜家那样的小门户,日后受苦的日子可多着呢。”

之前为了此事就没少唠叨,打从订了亲,更是日日在自己耳边絮叨,苏通听都听烦了。

“那姜家侄儿有何不好?眼下中了举人,来年高中进士进翰林院,将来可是竞选内阁首辅的大好人选。夫人且记住了,莫欺少年穷。”

苏通言罢,恨恨甩了袖子。

袁氏道:“中进士如何?日后能够进翰林又如何?老爷不也是在翰林院这个清水衙门呆了十多年了吗?如今,也只是个从五品的小官,未来前程渺茫。好在我有娘家贴补,这日子才不见得过得捉襟见肘。可咱们家,日后又能贴补牡丹什么?老爷你为官这么多年,不知变通,就拿着一年那么点死俸禄,我跟着你受苦就罢了,难道……还要女儿一起受苦?”

苏通也是憋不住了,粗着脖子说:“你嫁来苏家,给我生了儿子吗?我宁可对不起列祖列宗,也没有纳妾,你对得起你……”

“纳妾……你养活一家都够呛,还想纳妾……”

“泼妇!松手。”

苏棠走得远了后,家里这乱糟糟的声音就渐渐听不见了。她就知道,袁氏无子,苏父木讷不懂变通捞钱,这对夫妻迟早得闹出矛盾来。

这也是报应啊,老天爷还是公平的。

袁氏母女处心积虑想害原身,结果自己也讨不了好处。若不是她们母女先存了恶毒心思,也不会反而被原主连累。这就叫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做人啊,还是得善良一些。

留在梅家吃了午饭,饭后梅家人还想留他们母子下来吃顿晚饭再走,苏棠拒绝说:“往年都是要吃晚饭的,只是今年不行。今年是幸姑头回回娘家拜年,我得回去多陪陪她。”

提起幸姑,梅露忙说:“我也好些日子没见到她了,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见。表姐,替我问幸姑新年好。”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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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132

见女儿也直呼赵王妃名讳, 程氏低声训斥:“住口, 赵王妃的闺名,岂是你能喊的。”

梅露意识到自己的错了, 垂着脑袋:“女儿知道错了。”

程氏还不知道女儿的那点小心思啊, 就知道提赵王妃是假, 怕是想蹭着这个机会跟她表姐去霍伯府呢。知道女儿与那霍家二爷根本无半点可能, 所以,程氏该狠心的时候她是会狠心的。

否则由着她, 她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回头酿成了大错, 可是一辈子就毁了。

苏棠与程氏是什么人,都是成了精的。梅露在她们俩面前耍小心思, 还是嫩了些。两人都不赞成梅露再去霍家, 所以,此刻苏棠自然也没有顺着梅露的话继续说下去。

“舅母, 不必送了,外头冷, 你们赶紧回去。”道了别, 苏棠临转身上马车前,又说了一句, “过完年露姐儿也十五了,亲事也可以张罗起来了。先定亲,再留家里几年,十七八嫁人正好。”

程氏明白外甥女的意思, 忙说:“我正有这个意思呢,倒是你舅舅,反而舍不得。说是,等露姐儿过了及笄再说。你舅舅如今得他上司器重,估摸着年后能升迁,到时候,露姐儿说人家也有些资本。”

“舅舅舅母的顾虑是对的。”苏棠也赞同,“露姐儿是好孩子,该要配一个疼她惜她的好儿郎。”

梅露却是对此事提不上什么兴趣,再好的儿郎,又如何能有霍二爷一半的风采?她如今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见识过最好的,日后再如何好的男儿放在她面前,她怕是都不会心动一下。

知道这样不好,可她管不住自己的心。

梅露都快疯了。

苏棠回到伯府,打听到幸姑在福寿堂,她都没回去歇着喝口水,直接去了福寿堂。今年是幸姑出嫁头年回来拜年,自然满屋子热热闹闹聚在一起。

幸姑满面红润,依旧如从前在闺中的时候般性子活泼爱说笑,大家都看得出来想是过得不错的,于是都放心了。

聚在老太太那儿说了会儿话后,老人家午后要休息,幸姑姑嫂几个便提议去黄氏那里。大房依旧冷清,但黄氏却比从前爱笑了许多。以前她是能不出院子,就不出来的。可如今,也是哪里有热闹往哪里钻。

这个年虽然还是她一个人过,但因为心中的那个希望变得摸得着看得见了,她自己也好好归置了一番。

院儿里一派大红的喜庆,主子心情好了,连丫鬟婆子们瞧着都比从前精神。幸姑才踏足进门来,觉得跟从前不一样,她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儿呢。

“真好,三哥要带着大哥回家了。”关起门后,幸姑感慨,“好些年过去了,想当年大哥去战场的时候,我才多大。如今等他回来,我都嫁人了,不知道大哥是不是还是原来的样子。”

黄氏热情张罗,一会儿拿糖来一会儿拿糕点来,又吩咐丫鬟们在小厨房多备些菜,留人下来吃晚饭。

“不管大爷变成什么样子,只要他还是他,我都很高兴。”离霍令俨寄信回来有些日子了,但黄氏每每想到丈夫不久就要回来了,她就激动,“说句不该说的,哪怕……哪怕大爷跟从前的二叔一样,受了伤,但只要她人能回来,我也一样很高兴。”

许氏不乐意黄氏这样说,斜睨着人:“别什么不好的事儿都拉我家二爷出来说话,二爷腿脚不便怎么了?他腿受伤,他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霍家。再说了,人腿现在已经好了,利索着呢,大嫂可别寻我家晦气。”

黄氏忙道歉说:“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二爷腿好了,我们可是都很高兴的。我方才……”

“你方才怎么了?”许氏得理不饶人,“我就是不愿意你们那样拿二爷做比方,好像二爷从前很不堪似的。”又嘀嘀咕咕翻白眼,一脸不高兴,“我都没嫌弃,哪里轮得到你们置喙。”

黄氏却笑起来,握住许氏手道:“嫂子给你道歉行不行?是我糊涂,说错了话,不该拿二爷说事儿。”

“算了。”许氏难得不计较,“今儿看在幸姑面子上,放你一马。”

苏棠知道大房二房两个吵架不是真吵,两人此刻心里指定一个比一个高兴呢,所以,也根本没在意她们,她只看向幸姑说:“王爷待你还好?那孟侧妃可有再挑事儿?”

幸姑摇摇头:“没有。她还如往常一样,待王爷十分疏远冷淡。王爷待我还算好,总之是没有亏待。王府就四位主子,孟侧妃不挑食,王爷不管事,我倒是落得清闲。”

“就是有些无趣。”幸姑觉得挺没劲的,“除了进宫去陪贵妃娘娘说话,就没别的地儿去了。王府里我一个人呆着,实在冷清,不比咱们从前一起聚着说话热闹。”

黄氏说:“嫁了人都这样,总会想家的。等过段日子,就会好了。”

许氏问得直接:“赵王一月宿在你那儿几日?肚子可有动静了?”

幸姑纵然再是活泼的性子,可也是才嫁为人妇的小媳妇,脸皮到底薄一些。被许氏这样一问,她脸不由得就红了。

不过,倒也没臊着不说,还是如实道:“一个月倒也有半个月宿在我这儿,可有的时候,只是说说话而已。另外半个月,他倒是想去侧妃那儿,但却回回碰壁,最后只能气得回了书房。”

黄氏道:“这位孟侧妃……到底是耍的什么手段?若是欲擒故纵,这纵的时间也够久了……再纵下去,赵王的心就得偏到你这边来了。她即便不喜欢赵王,当初嫁去赵王府也是不得已,可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如今又是闹哪样?倒是奇怪……”

许氏却顾不得想这么多,只说:“她将人往外推,还好呢。本来她的心就不是向着赵王的,指不定如今还想着咱们老三……”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许氏撇了撇嘴,没再继续说。

幸姑道:“她倒是没那么傻,那年秋狩猎场,她害了咱们霍家一个孩子,而三哥为了三嫂也是丝毫置她于不顾。她再傻,也不可能还痴恋三哥。”

“那倒是。”许氏又觉得幸姑说得对。

苏棠却没怎么说话,此刻心思全然都在那孟侧妃身上,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孟瑶是原书女主角,难道,她真的会这么轻易炮灰?

“要是伯爷在家,就好了。”

苏棠想着事情一时忘神,倒是不小心念出心中所想。这下了不得,被另外三个围着取笑。

这边苏棠在想着伯爷,而远在千里之外秦国帝都京郊的霍伯爷,又何尝没在想着家里的妻儿。

只是,一来四公主与北秦七皇子还未大婚,他这个送亲的大将军自然走不了。二来,虽然是寻得了兄长下落,但是兄长却不认他、更不肯回去,这也让他颇为棘手。

偏这是在秦国,他的一举一动想必都有秦国的皇帝派人盯着,不便大张旗鼓。所以,只能一边甩掉秦国的暗线一边趁机行事。

京郊外的一家客栈,霍令俨一身黑色夜行衣立在窗前。独自临窗而立,正望着外头的一轮月牙,此刻心里想着,他看到的这轮弯月,也是远在满京妻子看到的那轮弯月,他们在观赏同一个月亮。

霍令俨正赏月思念妻子,门却突然响了一下,而后一个一样穿着夜行衣的人大步走近了后,跪下来:“主公,外头一切都安排好了。”

对这个下属的突然闯入破坏了气氛感到不满,霍令俨略蹙了下眉,才说:“好,按计划行事。”

那人抬起头来:“主公真要这样对大爷?这样……好吗?回头大爷什么都记起来后,自然不会对主动您怎么样,可是属下等……”

霍令俨:“若是他能记起一切,这是头等的好事儿。到时候,他与家中亲人欢聚一堂还来不及呢,又如何会怪罪于你们?”

那人有些被忽悠住了,点头:“主公说的也对。”

又说:“其实这些事情让属下们来做就行,无需主动亲自出马。”

霍令俨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颇为头疼的样子:“大爷的身手,你们不知道吗?便是我亲自出马,都未必制得住,何况你们几个。”

那人又被忽悠住了,点头:“主公说的也对。”

霍令俨没空跟他废话:“走。”

霍令俨领着一群黑衣人离开客栈后,即刻去了京郊附近的一个小村庄。村子不算太大,大概百来十户人家。这几日正是过年,家家户户都闲在家里过大年呢。

这天晚上,霍令俨带着人突然闯入其中一户人家。

故意趁这家男丁进山打猎回来前闹出些动静,然后逼人出手。果然,不出霍令俨所料,那人出手了。

身手不凡,用的招数,还是霍家独创的“金枪十八式”。这种招式,是霍家祖先独创,只传霍氏男儿,外人根本不会。最高层是第十八式,当年的霍大爷练到了十六式,如今的霍三爷,却是只差一步就功德圆满。

兄弟两个交手,未惊动左右邻居丝毫,却是已经打得难舍难分。

霍大爷到底年长霍令俨好几岁,这些年的饭不是白吃的。且这么多年来隐居在这个小山村,常常进山打猎,身手也没有废掉,身手武功自然不会比当年差。

霍令俨费了老劲儿才将人制服,制服住人后,霍令俨严肃说:“大哥,对不住了。”

说罢,他扬手,一掌便劈打下去,将人打昏了过去。

而原本一直趴在窗户边偷看的妇人此刻却匆匆跑了出来,她没有说话,只是愣愣站在外面的冰天雪地里。

霍令俨侧身看去,冷笑质问:“樱姨娘满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啦~

今天下午出门,晚上归期不定,所以晚上二更只能看缘分啦~

第88章

133

“你要带他走吗?”站在风雪里的女人声音轻柔, 轻飘飘几个字被风滤过再传过来, 透着股子空虚的不真实感。

她一身朴素的肥硕花袄子,碎花布包裹着挽起来的头发, 是最为普遍寻常的妆扮。可那张脸, 却是绝美的。她站在风雪里, 摇曳生姿, 一如往昔般绝艳。

明明是弱小女子,却无端透着坚强倔强。面对霍令俨, 也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勇气:“你不能带他走,他走了, 我跟虎子怎么办?虎子不能没有父亲。而我,也不能没有丈夫。”

樱姨娘不管是长相还是性格, 都是那种娇弱惹人怜爱的。似是风雪中飘摇不定的一朵花, 需要人保护,但是霍令俨却明显不吃这一套。

霍令俨当即就恼了:“你的丈夫?你有什么脸面这样说?”

樱姨娘冷冷望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目光如刀子般尖锐,面对霍令俨强大的气场, 她根本丝毫不畏惧, 只淡定回道:“只因当年在霍侯府的时候,大爷爱的人是我。”

霍令俨冷笑一声, 继而迈着长腿步步紧逼过来,居高临下:“爱的人是你?樱蓉姑娘,我大哥心里真正爱的女人是谁,你难道不清楚吗?承认现实就这么难?为何要欺骗自己。”

樱蓉别开目光, 却依旧倔强抿着唇:“我不管当初他跟我是不是做戏,我只知道,一月里有大半月的时间,他是宿在我房里的。我生病了,他知道后第一时间冲入我的房里。可那位大奶奶呢?她腹中胎儿没了,她说是我害的,你们所有人都说是我害的,可大爷信吗?”

“是,我承认,起初的时候,大爷的确是做样子的。他可能不爱我,爱的是大奶奶,他知道我的身份,他想要收买我,所以,他跟我演戏做样子想得到我的心从而让我背叛旧主。但三爷可知道,一男一女两个人,相处得久了,自然就有感情了。大爷是爱我的,他最后选择的人也是我。”

“是我!不是留在满京养尊处优的那个女人。”

樱蓉似是有些激动:“我愿意为了大爷背弃旧主放弃一切,我愿意为了他做这种清贫的日子,她行吗?她什么都做不到,又凭什么得到大爷的爱。”

霍令俨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太无耻了,他真是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抢来的,到底不属于你。就算你得到一时,也迟早有真相大白的时候。”霍令俨有些懒得再与这种人说道理,倒是没了之前严肃的姿态,只淡漠道,“若是大哥心中真有你,你又何必千辛万苦找了药来毒害他,让他失去所有有关以前的记忆。”忽又严肃起来,男人姿态冷冷,“况且,他之所以有家回不了,身上背负通敌卖国的罪名,这也是败你所赐。”

“等他一切恢复如常,你以为,他还能好好待你吗?”

樱蓉有些害怕,但却装着镇定,一字一句咬得清晰:“我不后悔。”

霍令俨轻笑:“行,你不后悔,那你就等着大哥清醒了,亲自给他解释。”

说罢,霍令俨侧身看向身后的几个人,冲他们使眼色。几个黑衣人立即架着大爷回了屋子去,樱蓉目光紧紧跟随,等大爷进了屋子后,樱蓉攥紧拳头质问霍令俨:“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自然是带大爷回去。”轻飘飘丢下这一句后,霍令俨直接负手迈着长腿进了屋子。

却在看到堂屋里站着的那个男孩的时候,猛然停下脚下步子来。霍家的男人,都长得挺像,眼前这个小男娃,一看就知道是大哥亲生的。

他不知道,若是将这个孩子带回去了,大嫂会怎么样。

方才他有听到那个女人唤他为虎子,于是霍令俨略弯了弯腰,冲戴着老虎皮帽子的男童招手:“你叫虎子?过来。”

虎子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抱着一旁四方桌的桌腿,十分警惕的盯着霍令俨看。不但没有过去,反而身子还朝后退了几步。

直到瞧见母亲也走进来了,虎子才立即冲过去,一把抱住自己母亲腰:“娘!”

樱蓉也紧紧抱着儿子,十分用力:“虎子乖,娘在。”

“阿爹怎么了?”虎子忽然哽咽着哭了起来,“阿爹是不是死了。”

樱蓉脸贴着儿子的脸,哄着:“虎子不怕,阿爹没有死,只是睡着了。”

“睡着了?”虎子愣愣的,似是相信,又似是不信,“那他以后还会醒过来吗?”

“当然会。”樱蓉半蹲下,替儿子擦眼泪,“虎子乖乖睡觉去,明儿一早醒来,阿爹就醒了。”

“他们是谁?”虎子忽然转头伸手指着霍令俨,小脸严肃。

樱蓉搂着儿子,没看霍令俨,只说:“虎子乖,娘带你去睡觉。”

霍令俨也道:“你们娘儿俩先去歇着,明儿等大哥醒了,再继续掰扯这件事。”说罢,他略弯腰,进了霍大爷所在的那间屋。

屋子不大,屋里站了几个高大男人后,就显得更为闭塞。黑衣人头头见三爷进来了,立即说:“主公,现在怎么办?大爷什么时候能醒。”

“不会昏睡多久,我看着。”又指了几人道,“你们去外头堂屋歇着。”

“是,主公。”

几人退了出去后,房间里空间大了一些。霍令俨四下望了望,最后提了张长凳子搁在门口,他翘腿倚着墙面,抱手在凳子上眯眼睡了起来。

却是浅眠,睡得不深。木板床上的人才动了下身子,他便倏地一下睁开了眼睛。

霍大爷醒了。

霍令俨坐正了身子,一双长腿微曲着分开,双手手肘搁在双腿上,背微驼,望着床板上慢慢坐起来的人。

“你醒了?”

四周很静,他的声音沉而重。

霍大爷皱眉望过来,脸色凝重。

霍令俨说:“今天不是有意想对大哥动手的,实在是逼不得已。为了逼大哥出手,只能过来抓了你的妻儿。不过你也放心,他们母子平安。”

“你想怎么样?”他问。

虽然此刻还是什么都记不起来,但他又不是愚笨之人。方才出手,明显两人过招用的是一样的招数……若不是有些渊源的话,又怎么可能会用一样的招数呢?

况且,眼前的这个年轻人,长相的确是有几分像他。

霍令俨严肃:“家里人都在等着大哥回去,我也只想带你回家。家里,祖母、母亲,还有大嫂,都在等着你。”

他刻意在“大嫂”两个字上加重了音量,就是想让他知道,他在满京,在大荣朝的帝都,是早有妻室的。

霍大爷微抿唇,一瞬的沉默后,才道:“我不记得之前的人,只知道,阿蓉才是我的妻子。而我也有儿子,我们是一家人。”

霍令俨纵然知道兄长是迫不得已,他是叫人暗算了。但此刻听到这样的话,还是气不打一处来,立即就火了。

“你说这样的话,对得起苦苦等了你好些年的大嫂吗?你对得起霍家吗?”霍令俨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倏地站起来,手指着坐在床板上的男人,“那个女人算计了你,她害你失去记忆,又暗算你让你成为大荣朝廷的罪人。她为了留下你,断了你所有的后路,让你无家可回……你现在既然还为她说话?”

霍令俨难以置信,声音都哑了:“大哥,你让在家等你回去的嫂子怎么活?她已经够苦了。”

“当年……当年你不过才娶她进门一年,却又从外面带了这个女人回来。你说她是敌国的奸细,你想收买她让她背弃旧主投靠大荣,大嫂为了你所谓的家国大志,可对你有半句怨言?你说你对樱姨娘的一切都是假的,是敷衍,是逢场作戏,但上床睡觉能是假的吗?你为了让樱姨娘相信你对她的真心,刻意冷落大嫂,你以为大嫂真的不介意吗?”

“你心里只有你的大义,你做着你认为对的事情,你最后被一个女人算计了,不觉得可笑吗?”霍令俨自己都觉得好笑得很,其实他一直不明白兄长为何要这样做,“大嫂何其无辜?”

对他说的这些,霍大爷心中并没有印象,所以他并不能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