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妃披了衣裳坐了起来,见齐王似是凝神想着什么事情,她问:“殿下在想什么?”

齐王坐了起来,漆黑的目光看了王妃好一会儿,他没有瞒着王妃,只说:“本王听说,霍家大爷回来了。目前人就藏匿在京城中,只是暂时还没有找到人在哪里。”

齐王妃诧异:“霍大爷?当年不是死了吗……”

齐王笑道:“只是带回来一具尸体,谁知道是谁。”

齐王妃跪坐在床上,沉默了一瞬后,问齐王:“那……霍家打算怎么做?这大爷身上背负罪名,若是霍家知情不报,那可是藏匿罪犯的大不敬之罪。若是陛下知道了,可是有灭满门的危险的。”

“所以,霍家才把这个大爷藏得十分隐秘。”齐王眯了眯眼,“若是轻易就能让人发现,就不是霍家三爷。”

“那……殿下是怎么知道的?”

齐王妃本来只是随口一问,但见齐王看似晴朗实则暗藏机锋的目光轻轻漫不经心扫来的时候,她心就猛地一跳。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齐王妃尴尬一笑,请罪说:“妾身失了规矩,请殿下责罚。”

薛氏是他妻子,很多话,齐王自然会说。但是夫妻之间,也不是说一点秘密没有的。

至于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齐王自然不会告诉王妃。

不过,他也疑惑得很,孟氏是怎么得到这个消息的?她一个深宅夫人……

而且,若真的是孟家人先得知的这个消息,何不直接告知赵王,而舍近求远告诉他。况且,还是借孟氏一个女人的口。不对劲,肯定不是孟家人,漏洞太多。

但若不是孟家,又是谁?

“那殿下……打算如何做?”齐王妃问。

齐王看着王妃,不答反问:“王妃似是与霍伯夫人交情颇深,此番既是得知这个消息,又希望本王如何做?”

这个问题是个圈套,不过,齐王妃自然知道如何规避所有陷阱。

首先,她自然是表达对齐王这个夫君的忠诚:“妾身是殿下的表妹,又是殿下的发妻,不论于公于私,自然一切都以殿下为先。不论殿下做什么决定,妾身都听殿下的,不敢有半点违逆之意。”

又交代了她跟苏氏的渊源:“霍三嫂曾在妾身危难之时帮过妾身,妾身心存感激。只是大是大非妾身是分得清楚的,万不会不知轻重。霍家大爷这事儿,事关重大,又岂是妾身一介妇孺可以置喙的。”

齐王道:“本王不过随口一问,王妃无需紧张。”

又说:“本王知你素来与霍伯夫人私交好,本王没有阻止,自然也有本王的用意在。这苏氏是聪明人,你与她打交道的时候,切记要多留个心,莫要入了她的圈套才是。”

齐王妃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却来不及细想,只轻轻应了声:“是。”

齐王妃薛氏的确与苏棠私交不错,不过,两个女人谁也不傻,一处说话,都会避开敏感话题不谈。说的,大多都是些日常的小事儿。陛下还年轻,诸王如今也只是私下偶尔的争权较量,霍家又立场不明,自然不会提不该提的事儿。

只是,齐王妃从齐王那里听出了些端倪来,这回再见,就总下意识带着些试探的意思。

苏棠也敏感,自然察觉到了。

晚上回去后,苏棠把今儿伊人堂中与齐王妃说的一些事儿告诉了霍伯爷,道:“是不是齐王妃发现了什么?”

霍令俨说:“你怕她?”

苏棠道:“这种事情,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自然是多一人知道不如少一人知道的好。”又说,“哦,对了,大爷那事儿,怎么样了?”

霍令俨冷笑:“他自然是已经知道有人在查他,我已经有几日没去他那儿了,想必他此番正着急。”

苏棠双手捧脸,望着立在跟前的男人,感慨说:“伯爷日后若是继续加官进爵位极人臣,想来,定是奸臣。像你这种人,最好是做个好人,要是做了坏人,得多少无辜之人遭殃啊。”

霍令俨冷哼,他自然觉得自己是好人。若他不近人情,早在得知她是旁人藏匿在府中的棋子的时候,就一刀将人给剁了。

“那最庆幸的人应该是你。”他冷着脸,话只说了一半。

苏棠却明白他的意思,忙摸了过去献殷勤说:“是是是!妾身十分幸运。正是因为伯爷您宽宏大量心怀仁德,妾身这才死里逃生。”

话锋一转,又催促说:“爷不是今儿去见大爷吗?时辰差不多了。”

霍令俨却依旧坐着,纹丝不动:“不着急。”随手翻了一页,依旧从容道,“不让他多着急着急,他察觉不到这些年来霍家的处境跟艰难。他还以为,如今的霍家,依然是当年的霍家。”

苏棠撇嘴:“爷,恕我多一句嘴。”

霍令俨抬眸望来,一双黑黝黝的眸子,仿若无波的古井一般,深不见底。

“说!”

苏棠道:“您对大爷是不是过于苛刻了些?从仁道主意来讲,大爷不忍心杀樱姨娘,其实也说得过去。但我不是说大爷的做法就是对的,您千万别误会。我的意思是……大爷想来心里也挺痛苦的,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也非他所愿啊。”

霍令俨哼道:“你懂什么。”

却是再没心情看书,只将手里握着的书卷狠狠往书案上一砸,男人倏地站起身子来。

“爷怎么了?”苏棠吓了一跳。

霍令俨居高临下盯着人看,黑眸微眯,目光十分危险。

苏棠自然察觉到了男人的不对劲,下意识吞咽口水,结巴说:“我……我没有偏帮大爷的意思啊,你可别激动。”

“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什么事?”

霍令俨忽而又弯腰蹲下,凑近了说:“你之前见过大爷?我的意思是……你还在苏家的时候。”

苏棠又不是原主,怎么记得那么久远的事儿。不过,她一口咬定没见过就对了。

“没有。”

“真的没有?”霍令俨半信半疑。

“真的没有。”苏棠说的斩钉截铁。

霍令俨皱眉:“这就奇怪了,那回大哥见了你一面后,就说认识你。”

苏棠老实缩着脑袋没敢说话,现在说多错多。

霍令俨却一直盯着人看,忽然道:“别动。”

“我……我没动啊。”

见人抬起手朝自己伸过来,苏棠吓得本能抱住脑袋,却被一道力量掰住头。

接下来,她觉得有人在自己眼勾处刮了下,继而嫌弃说:“你早上洗脸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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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146

苏棠立即抬手揉了揉眼睛, 理不直气也壮:“我下午回来觉得困,又睡了一觉, 不行啊?”

见她炸毛,霍令俨就笑了:“行, 你怎么样都行, 你说什么都对。”

苏棠不理他, 一边冲外间喊了一声,让丫鬟们备水给她洗澡,一边在经过霍令俨身边的时候,故意狠狠撞了他一下。霍令俨配合她演戏, 装着被她撞得很痛的样子。

平时挺严肃的一个人,这会儿为了哄她开心, 倒是像变了个人一样。

浮夸,幼稚。

苏棠没忍住, 一秒破功, 笑了。

霍令俨这才抬手摸摸她脑袋道:“好好在家歇着,沐浴完乖乖躺床上等着去。我没回来,不许睡觉。”

苏棠知道他这回是真的要去大爷那里了,忙严肃起来,说:“你小心。”

“放心。”霍令俨面上戏谑的笑意收敛了些, 目光渐渐变得柔和温情起来。

齐王的人, 自以为自己在暗,这霍伯爷在明。而其实,霍令俨早察觉了有人暗中盯梢霍家。所以, 其实事实情况是反过来的,齐王在明,而他霍伯爷在暗。

是霍伯爷算计了齐王的人。

所以,霍令俨想甩开齐王的人,还是轻而易举的。

“你终于来了。”见到了想见的人,霍大爷立即迎了过去,一脸急切之色,“老三,你是不是不想替我洗清身上的罪名?还是说,你恨我不肯交出他们母子,故而故意拖延时间?”

霍大爷是早已经死了的人,且身上还背负通敌叛国的罪名。所以,自然是见不得光的人。这些日子,霍令俨一直将他藏在隐蔽之处,四下都安排了人盯梢,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有人立即向他禀告。

所以,霍大爷行动受限制,根本走不了,一切只能听这个弟弟的安排。

霍家是百年世家,老侯爷在世的时候,自然培养了不少亲信暗卫。老侯爷去世后,这些暗人便就听从下一任霍家一家之主安排。而如今整个霍伯府是三爷当家,暗卫亲信自然是听三爷一人差遣。

便是三爷吩咐他们暗中看着大爷,他们也只能听命行事,不敢懈怠丝毫。

霍令俨冷静的看了眼眼前的大爷,他皱着眉心,一脸愁云。

坐下来后,才淡淡说:“大哥以为……眼下的这件事情,就这么好办吗?你可别忘了,如今的天子,早已不是当年的天子。若不是父亲拼死御敌保卫疆土,立下功劳,大哥以为,霍家还能有今天伯爵的荣耀吗?”

大爷不说话。

霍令俨又冰着张脸说:“我今天过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言毕一顿,抬眸看去,目光冷清严肃,“已经有人发现了你的行踪,并且已经在暗中调查你。”

“我能挡得住一时,却不能一直挡下去。”他说,“或许十年前,你根本不会将如今的几位王爷放在眼里,觉得他们都是一群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但是如今,曾经的那群小子,已经长大了,并且个个都受封亲王之位,明着的,暗着的,一个个手都长得很。你弟弟我纵然再有本事,防得住一个两个,却不可能防得住三个四个。”

“所以……”霍令俨又一顿,笑起来,摇摇头,“瞧我,又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大爷目光一时间沉静得可怕,望着窗外,紧紧抿着唇,没说话。

霍令俨看了他一眼,没再提这事儿。他想,今天过来,不过也就是为了给他提个醒而已。

“此地我不宜久留,呆得长了,怕出事。”说罢,霍令俨起身,“等外头再有什么消息,我告诉你。”

霍令俨正要走,大爷喊住了他。

“我想起来了。”

“什么?”霍令俨回头。

没头没脑的突然来这么一句,霍令俨眉心渐渐拧紧,没明白:“想起来什么?”

大爷严肃,负手朝霍令俨走近道:“想起来有关三弟妹的事儿。”他面露肃容,可怖吓人。

闻声,霍令俨垂在袖子里的双手,却渐渐攥紧。

兄弟俩皆有一瞬的沉默,继而霍令俨笑起来。

只是这笑容才展开没多久,他又倏地严肃,冷冷望着眼前的人道:“大哥说见过她,想来是认错了人?我左思右想,你们从前身份悬殊,年纪又相差甚大,实在想不出来,你与她有什么见面的机会。”

大爷也是皱着眉心,目光动了动,才说:“那日一见,因为在晚上,只觉得匆忙一撇甚是熟悉。但因为实在过于久远,一时间便也没有想得起来。后来回来后细细想过,或许,当时觉得熟悉,并不是因为曾经我见过她,而是……”

“主公!”

正当大爷要说出真相的时候,外头突然匆匆跑来一个人,跑得近了后,利落在霍令俨跟前跪了下来。

“什么事?”

那人道:“齐王殿下的人……似是发现了大爷的行踪。我们的兄弟发现四周有几个可疑之人在盯梢,怕是齐王府的人。主公,眼下应该怎么办?”

霍令俨立即吩咐道:“将大爷藏进石室里,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准放大爷出来。”

“是!”几人得令后,自然是按着霍令俨的吩咐做事。

霍令俨的人速度很快,等齐王的人冲进来的时候,这里早已是人去楼空。那石室里有个暗道,通往西市,西市人多而杂,等齐王府的人追过去的时候,早已没了方向。

只差一步,就只差一步就成功了,老幺气得直跺脚。

霍伯府的人声东击西故意引开齐王府的人后,又有暗卫私下给霍令俨递了话,说是樱蓉姑娘要见。

闻声,霍令俨冷哼一声,满满的不屑。不过,还是过去了。

对樱蓉母子,霍令俨防范松懈很多。目前齐王府的人全程只将注意力放在霍家大爷身上,根本不会想到,还有这么个女人的存在。

外城一个普通的小院子,霍令俨负手走进去的时候,樱娘正坐在廊檐下晒草药,而虎子则蹲在母亲脚下,看着母亲。

樱娘余光瞥见走进院子来的人后,柔声对虎子道:“你去隔壁找阿青他们玩儿,娘有话与你叔叔说。”

“噢!”虎子颇为戒备的看了眼一步步走近的所谓三叔,没吭声,霍令俨只抬手摸摸他脑袋,虎子也没有避开。

“找我什么事?”霍令俨开门见山。

“三爷进来。”樱娘抱着筛子转身进了屋子去。

霍令俨颇为戒备的四周看了看,这才跟着进去。

进了堂屋后,樱娘坐了下来道:“我们进京来,也有好些日子了。三爷口口声声说要替世子爷翻案,可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并没有付诸行动。我就想问,三爷什么时候替世子爷翻案。”

霍令俨觉得好笑,摇摇头,目光冷冷的扫视过去。

“当年若不是樱姑娘存了私心,你口中的世子爷,如今何需躲躲藏藏有家回不得,还需要我替他翻案?樱蓉姑娘不是挺有本事,既会下蛊又会抢别人的丈夫,怎么这会儿倒是什么都做不了了……”

樱蓉始终安安静静坐着,目光沉静。面对霍令俨的冷嘲热讽,她也丝毫不在意。

最后,似是做了决心般,她攥紧双手说:“求三爷一件事,不管如何,不许伤害我的儿子。我知道,只有把我送到御前,认了这些罪,才最是能还世子爷清白。”

她忽然流了泪,似哭非哭,似笑非笑道:“世子爷心里有我,我知道的,他再恨我,他也不忍心对我动手。”她忽然泪水流了满脸,她抬手使劲擦拭眼泪,笑得更肆无忌惮,“若是三爷能答应让我再见他一面,我便答应你,拿自己的命,换世子爷一个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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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晚安~

第102章

147

“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跟我谈条件?”霍令俨冷眉相对, “眼下的形势,樱蓉姑娘难道还看不明白吗?你以为,你还有命活吗?”霍令俨越说越气, 倒不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气,而是气大爷, 气他竟然如此是非不明敌友不分,若不是他一再犹豫不肯对这个女人绝情,他何至于像现在这样束手束脚?

若是大爷拎得清, 他亲自将这个女人送到御前去, 说服力自是比什么都强。

可他偏偏……

霍令俨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下去, 越想越怨愤,再依着他这脾气, 怕是会一刀直接杀了这个女人, 然后提着她脑袋去御前。杀一个女人无所谓,他在乎的,还是大爷这个兄长。

霍家兄弟, 万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离心。纵然现在他对大爷百般刁难冷嘲热讽, 但是却没有对大爷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大爷他自己心里也清楚, 他有错, 这个女人更有错,所以,再是难听的话,他都受得住,并且心甘情愿。

或者说, 他现在对自己这个弟弟百般归顺言听计从,就是希望自己可以放过樱蓉一马。或者,替他一起想法子,饶过她一条命。

霍令俨背过身子去,轻轻闭了闭眼,调顺了气息后,才又缓缓睁开眼睛。恢复了往昔的平静,他淡然道:“不可能。”

樱蓉是个聪明的女子,却也不是不知道眼前这位爷如此束手束脚在意的是什么,于是她略抬下巴,颇为得意的说:“三爷,若是我当真没有谈条件的权利,怎么今儿三爷却还是过来见我?”她冷笑一声,顺势擦了脸上泪渍,一边说,一边在屋里来回踱步,“世子爷不舍得我死,不管我做了什么,就算他心里再恨我,可不可否认的是,他就是对我下不了毒手。”

“到底是世子爷不想见我,还是三爷你拦着,不让他见?”樱蓉围着霍令俨转圈,语气十分挑衅,“我若是死了,怕是三爷不好向世子爷交代?”

霍令俨却无视她的挑衅,挑唇回击道:“樱蓉姑娘,当真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有些日子没见,你口中的世子爷,却是并没有提起过你。”

樱蓉嘴角挑衅的笑意倏地凝固住,虽然异样的表情只有一瞬,却还是被霍令俨捕捉到了。霍令俨狭长的双眼轻轻一眯,问道:“偷来的东西,永远不会属于你。”

“你胡说!”樱蓉情绪有些激动起来,她太在乎那个男人心里到底有没有她了,所以,似是势必要争出个是非对错,“你们懂什么,你们根本什么都不懂。跟我在一起的这几年,虽然粗布麻衣,粗茶淡饭,但是他却很快乐。我们一家三口,简简单单的,就像寻常人家的父子夫妻一样,比神仙还要快乐。”

“若不是你突然出现,打破了这份宁静,他会继续快乐下去。都怪你,偌大的霍家已经全是你的了,你为何还要多管闲事?”

她似是有些疯了,冲过来,紧紧揪着霍令俨衣襟,咬牙切齿,面目可憎。

“是你害得世子爷这般痛苦,也是你害得他这般为难。你就是成心想与我们母子过不去,是不是?”

樱蓉的这些话,根本对霍令俨毫无杀伤力。

霍令俨一把推开樱蓉,抬手弹了弹被她抓过的衣襟,冷眼说:“樱姨娘不要以为谁都是霍令晖,我的衣裳,岂是你能碰的?”

又说:“霍令晖原就是霍氏一族的罪人,被妖女所迷惑,害得霍家险些家破人亡。虽不是他本意,但霍家有今天这般的处境,也是因为他。所以,身为他的兄弟,我能替他翻案,就算是尽了兄弟情分,我凭什么还要管他是不是开心快乐?霍令晖妇人之仁,我不会。所以,你也省省自己的唾沫星子,少说几句废话。”

“樱姑娘,你的时间不多了。到了时候,你想死也得死,不想死,也得死。你想见霍令晖?呵~”他冷笑一声,无情道,“从今儿开始,你连你自己的儿子都别想见。”

“你做了什么?”樱蓉忽然紧张起来,目光慌乱,突然拔腿就要往外面跑,“虎子。”

“别喊了。”霍令俨懒懒说,“我已经把他送走了,并且,从今往后,他不会记得自己母亲是谁。樱蓉姑娘,你也别这样瞪着我,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我再奉劝你一句,你若是老老实实配合,虎子不会有性命之忧,但若是你再想仗着霍令晖而耍什么花招,我保证,你做鬼也会后悔!”

他最后几句话说得严肃,倒是吓人得很。

樱蓉忽然跪了下来,想扯住霍令俨的袍摆求人,却被霍令俨嫌弃避开。

于是,樱蓉跪在那里,求着说:“孩子是无辜的,就算我再有错,也错不及孩子。三爷您想想看,他……他也是您的侄儿啊,你们身上,都流着同样的血液。世子爷都而立之年了,只得了这么一个儿子,若是虎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岂不是绝了世子爷的后呢?”

“奸生子,有人权吗?”霍令俨质问。

樱蓉傻眼,忽然间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一般,跌坐在地上。

霍令俨又道:“别说你还是个敌国的细作,就算你是大荣朝普普通通一个女子,没有名分地位,偷生出来的孩子,想进霍家大门,你以为就这么容易吗?再说,如今大爷回来了,大夫人温婉贤淑,素来与大爷伉俪情深琴瑟和鸣,日后大房不愁绝后。”

“她若是能替大爷绵延子嗣,当年的那个孩子,就不会流了。”

“你说什么?”霍令俨没听清。

樱蓉依旧跪在地上,仰头道:“若是我一切听三爷安排,是不是三爷可以保住我儿一命?”

霍令俨:“那得看你能听话到什么程度。”

樱蓉说:“当年一切因我而起,既然你们都想拿我的命去抵,我也……”她双手紧紧绞住,似是做了很大的决心,“我也无话可说。”

“好。”霍令俨点头。

说罢,霍令俨便拔腿就要走,似是再多呆一刻都呆不下去的样子。

樱蓉喊:“三爷,能不能再让我见他一面?”

外头天已经渐渐黑了,闻声,霍令俨回过身子来。夜幕下的男人,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十几岁的少年,早褪去了青涩,扛起了重振家族的担子,他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权臣。

奸滑,狡诈,有能力,有手腕。

樱蓉没等到他的回答,但从他眼睛里,也看到了答案。

她知道,这辈子,她再也见不到他。

只是,正当她以为外头的青年不会再说一句话的时候,却听到他说:“倒是奇了。与你一直相处在一起的时候,他对你用情至深。这些日子不见,倒是极少提及。”

“樱蓉姑娘,你说怪不怪?”

樱蓉站在屋子门口,紧紧抿着薄唇没说话。藏在袖子里的一双手,却紧紧绞起来,似是十分担心害怕。

看着大步远去的背影,她目光怨毒。

见时机成熟,霍令俨又放出去一些消息。这回,不但齐王的人知道了霍家大爷的存在,就连其他诸位王爷,也都知道了大爷的存在。这些日子,整个满京城表面上一如既往和平,但其实暗地里暗流汹涌,几位王爷的几波人,包括其他的勋贵人家,都是暗地里想拿住霍家的这个错处大做文章的。

有想趁机拉拢的,自然也有想借机落井下石最好将霍氏满门一网打尽再无翻身之地的。

老幺将此事汇报给齐王的时候,齐王一愣,目光晦暗不明几息功夫后,才对老幺说:“算了,把你的人都撤回来。”

“殿下!”老幺不明白,“这是为何?”

齐王道:“你们在霍伯府盯梢那么久,又查到了什么?本来好好的,怎么突然霍家大爷已经藏匿京中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诚王忠心,甚至连赵王几个小的,都能知道?”

“属下不明白。”

齐王渐渐皱起清秀的眉来,目光放向远处,慢悠悠道:“想来,连本王都中了这霍伯爷的计策了。也是,本王过于心急了些,这才没有细细往深处去想。”

又喃喃说:“霍三爷……日后最好莫要与本王为敌。否则……”

否则的话,将是阻拦他登上皇位的一个强有力的障碍。

他佩服这位爷的谋略胆识,却又忌惮他过于精明。若能为己用,自然万事安好,可若不能……那将是祸害。

事情闹到最后,连幸姑都得到了消息。

听说大兄还活着,如今人就被三哥藏在京城内……好消息来得太突然了,幸姑竟是有些失态,打翻了手中的茶碗来。

贴身伺候的嬷嬷说:“王妃娘娘,您要不要去见见王爷?”

“好……好。”幸姑一瞬失态后,回了神,自然是要去见王爷的。

一来得向他打听目前的局势情况,二来,也得求了机会回娘家一趟。这么大的事儿,若真闹起来,霍家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你去打听一下,看看王爷现在在何处。”

那嬷嬷说:“回娘娘的话,奴婢一早就差了人去打听。王爷才从外头回来,原是要到咱们院子来的,却半道被侧妃劫了去。侧妃身边的嬷嬷说,大小姐哭着闹着,要父王。”

幸姑点点头,显然还未恍过神来。

“既是去看大小姐了,便再等等。”幸姑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