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心意已决,根本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霍大爷还是不肯,但也知道妻子的性子,于是只安抚说:“这件事情,以后再说。”

又似要逃避似的,忙说:“我想起来要找老二说些事情,时间来不及了,我先过去。”

言毕,就立即逃走了。

黄氏卡到喉咙的“爷”字,又咽了进去。

他这分明是不愿意接受现实。

苏棠走了来:“大哥走了?”

“嗯。”黄氏点点头,忽又说,“我跟他说了。”

苏棠眼皮一跳:“这么快就说了?”

黄氏道:“晚说不如早说,既是有了这个想法,就说明其实在我心中,早已经做了决定。没什么好想的了,从得知他还活着到现在,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早该想清楚了。”

“既然你已经决定,那我也不再劝你。”苏棠承诺,“你我总归也做了几年妯娌,我心中待你如亲姐姐。日后,不管你遇到任何困难,有任何需求,只要需要我,我都会伸出援助之手来。”

黄氏点头:“谢谢你,棠儿。”

傍晚,苏棠牵着儿子手回家。却在静轩阁门口,看到了大爷。

苏棠脚下步子略一顿,继而才继续走过去,笑着问:“伯爷,怎么不请大哥进去坐坐?”

大爷却说:“我是来找三弟妹的?”

“找我?”苏棠诧异得很,“我一个弟媳妇,与大哥有什么好说的?找我……这怕不合规矩。”

霍令俨却对常安道:“你带小二爷下去。”

“是。”常安应一声,笑嘻嘻牵着笙哥儿走了。

苏棠眨眨眼睛,心里猜度着,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三人就近去了凉亭说话,大爷开门见山说:“知道弟妹与媛娘走得近,今儿来,也是有一事相求,还望弟妹可以答应。”

丫鬟们上了茶来,霍令俨只坐着不说话,安安静静喝茶。

苏棠脚下踢了他一下,这人竟然没反应。

苏棠瞥了他一眼,才说:“大哥说。”

大爷意味深长看了眼苏棠,这才说:“想请三弟妹帮忙劝劝媛娘,她说要跟我和离。”

苏棠又踢了自己男人一脚,想让他说话,结果这人还是没反应,继续若无其事喝自己的茶。

苏棠对他简直失望。

“既然大嫂已经做了决定,我又能怎么帮大哥?”

大爷皱眉:“听到她要跟我和离,弟妹难道一点都不吃惊吗?弟妹可知道,和离回娘家的女人,会遭受多少白眼。你若真是为了她好,便帮我劝劝她。”

苏棠觉得好笑:“既然大爷知道和离对一个女人名声不好,那为何就能做出让大嫂和离的事儿来呢?既然是大爷您犯的错,为何又来找我?”

大爷冷静看着人说:“因为我知道,她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背后怕是你的功劳不小。”

若不是顾及场合,苏棠都要仰头“哈哈”大笑两声了。

但她憋住了。

苏棠:“大爷,您觉得,大嫂是那种没有主张,会别人说什么她就听什么的人吗?如果您是这样认为的,那么,您也真是太不了解她了。”

“我所了解的大嫂,表面瞧着柔弱安静,其实她是坚强的。若她不坚强,当初在得知大爷您叛国通敌的时候,早就一根白绫吊死自己了,又怎么会忍辱偷生受着这种侮辱?若她不坚强,在得知大爷您这些年都是跟另外一个人女人在一起的时候,她早就自裁了,还能安安静静谈和离吗?”

“这样自主自立的一个人,若不是被伤透了心,任谁背后添油加醋,都无济于事。”她冷哼,“大爷现在才想挽留大嫂,是不是迟了一些?”

霍令俨依旧不插话。

霍大爷手指摩挲茶杯杯壁,沉默良久,才继续说:“回娘家去,她日子不会好过。”

苏棠:“那是大嫂自己的事情,她会自己解决。”

大爷:“我想保护她,尽我所能保护她。”

说实话,大爷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苏棠心中也是一怔。偶尔的某个时刻,她总觉得,大爷其实对大嫂还是情根深种的。

“不管怎么样,我会做自己该做的一切。”霍大爷眼里有光,那深暗悠然的目光里,似是有许多让人探寻不透的秘密,苏棠总觉得,这个男人哪里不对劲。

凭女人的直觉。

恍神不过一瞬的功夫,苏棠又回了神来。

“大嫂这件事情,我的确与大嫂谈过。”苏棠解释,“但不是大哥认为的那样,是我背后怂恿撺掇,这样于我没有好处。另外大哥找我帮忙劝大嫂,我也做不到。明显大哥这里已经是虎狼之地,大嫂已经鼓足勇气想要离开了,我不可能再把她拉入深渊来。不积德就算了,我不能再做这种缺德的事儿。”

她就是要膈应这个男人,话说得特别难听。

“如果没有别的事儿,我便先走了。”说罢,苏棠又踢了自家男人一脚。

大爷说:“弟妹先去,我找三弟还有事情说。”

“另外。”他又加了一句,“方才弟妹踢了我三脚,所以三弟这才没有搭理你。”

“什么?”苏棠愕然。

霍令俨终于有反应了,目光“嗖的”一下就朝妻子投过来,眼神暗示问,怎么回事。

苏棠气得真是想暴捶他狗头,但明明是自己踢错了人,这账又不好算在他头上,只能气呼呼跑了。

霍令俨要追,大爷喊住人:“三弟,我有话与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哈~亲爱的天使们,明天见(づ ̄3 ̄)づ╭?~

三爷:这算不算我媳妇跟别的男子有了肌肤之亲?隔着衣裳也不行!

小海棠:暴打你狗头~

第113章

158

霍令俨无奈,只能又坐了下来。

“什么事, 你说。”霍令俨情绪并不高涨, 对待大爷的态度, 始终都很淡漠。

好在, 大爷也已经习惯了,并不计较。

大爷目光朝远去的那道纤长的身影望去,眉心轻轻蹙起, 隆成一个结, 他疑惑道:“我只是有些不明白, 凭着三弟的本事,怎么会叫一个小女子给算计了呢?”当年霍三的事情,大爷也都查清楚了, 包括苏氏这个弟媳妇当年惊人的举动, 也包括曾经三弟闹出的那些丑闻, “是你将错就错心甘情愿被算计, 还是说,她背后,另有高人在?”

霍令俨就知道, 他迟早会提起此事来。

他淡笑问:“大哥查我?”

大爷严肃又认真:“我只是怀疑她的身份。”

霍令俨道:“怀疑什么?怀疑她也是谁的细作?就算她是,那我也比大哥强许多。至少,最后是我策反了这个奸细, 而不是被她害得险些家破人亡。”

老三说话不好听,大爷并不放在心上。他也知道,虽然他人回来了, 但其实心中对他有成见的很多。

也的确是他错了,大家没有冤枉他。

大爷无视霍令俨这个三弟对他的冷嘲热讽,只自顾自说自己感兴趣的:“小户出身的女子,父亲至今不过也只是翰林院从五品的小官,虽然苏家背靠袁家,但袁家自然不会替她这样一个袁氏的继女筹谋。若不是她背后有人,当年又怎么能算计得天衣无缝……并且,还能成功让陛下赐婚……”

“老三,若说她背后不是有位高权重之人在指点谋划,谁都不信。”

霍令俨懒懒掀了掀眼皮,面无表情看着坐在对面的人,也懒得遮掩解释:“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大哥与其现在关心我的事,不如好好想想,到底怎么帮着朝廷将那位樱姑娘背后的人引出来。我的事情,自己会处置,不劳大哥操心。”

霍令俨觉得自己与他无话可说,或许也是有些心虚,并不想多谈有关妻子的往事。

所以,说完这些,起身就要离开。

大爷也站了起来:“你也不要太过相信她的话,如今表面一派祥和,但或许不久的将来,你会承受一份你所不能承受的痛苦。”见眼前要走的人,忽然又停住脚步,大爷声音稍稍轻了些,继续说道,“或许,她背后的人,正在筹谋着什么阴谋诡计,而目的,就是要置你于死地,想让你一蹶不振。”

“你可还记得,那日我初次见到她,对你说的话吗?”大爷缓缓而谈,“我说她似曾相识,那不是因为我见过她……而是,我见过她母亲。”

闻声,霍令俨“嗖的”一下转过身子来。没说话,只是目光凌厉望着人。

大爷并无丝毫畏惧,继续道:“多年前,我曾随父亲去润州办过公事。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曾见过她母亲。我查过,她生母多年来一直神志不清,我想,或许……与父亲有关。”

大爷停顿一瞬,询问:“接下来的话,你有做好继续听下去的准备吗?”

霍令俨目光中略闪过一丝慌乱,是一种对未知领域的恐慌。不过,他倒是能够镇得住自己的场子,只淡淡道:“不必了。”

说罢,毅然决然拂袖离开,不给大爷再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大爷负手紧紧追随几步,一直皱着眉心。他站在凉亭上,俯瞰着大步走下台阶的亲弟弟,面色凝重。

他是聪明人,肯定是猜到了些许异常。急于逃离,这是最好的证明。

可是逃离有用吗?

若是事实,便是他自己捂着耳朵不肯面对事实……那也不过是掩耳盗铃而已。

苏棠回去后,就坐在家里等丈夫回来。

她盘腿坐在内卧窗户边的大炕上,侧头瞧见男人回来后,丢下手中活计,苏棠起身迎了出去。一见面,就吐槽说:“大哥这是什么意思嘛?分明今儿就是故意来找茬的。”

一边说,一边给他倒了茶递过去:“他后来留你下来,肯定是挑拨我们夫妻关系了?”

霍令俨有些心不在焉,不过倒也还好,左右是没让妻子发现出来。

听着她在耳边嘟囔,霍令俨只觉得她骄纵得可爱。于是懒懒伸出手去,将人搂在了怀里抱着。

“你放心,不管他怎么挑拨,我都不会搭理。”他承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永远都是我最疼最宠的心头宝。就算哪日你自己嫌弃我了,想要逃离,我也不会放你走。”

“爷,你这是怎么啦?”苏棠困惑望着他,“怎么忽然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怪吓人的。”

霍令俨目光沉沉望着窝在臂弯里的小女人,忽而一扬唇,笑了起来。

凑过去,凑在她耳边轻轻吹气道:“老大说,你背后肯定有人,他在查你。他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来向我告状。我为了配合他,自然得演给他看。”

苏棠眨眨眼:“大爷查我?他凭什么查我?他自己都是一身腥的,好意思查别人。”

“就是啊。”霍令俨难得的此刻也跟个孩子似的,配合着她说,“他自己都是不干不净的,凭什么怀疑我们棠儿?我们棠儿这么好,岂容得了他去怀疑,简直可笑至极。”

苏棠被他逗得乐了,有些怕怕的样子:“爷,你不要用这种语气说话,我觉得怪怪的。”

“怎么,怪我太宠你了?”他轻声反问。

苏棠搂着男人脖子:“事出反常必有妖,反正你今天不对劲。”

“不信就算了。”霍令俨突然松手,在苏棠险些跌摔在床上的时候,又拦腰搂住人。

这回没再说什么,直接压着人倒了下去。

“笙哥儿大了,你年纪也不算小了。也该筹谋筹谋,再给笙哥儿添个弟弟或者妹妹。”

苏棠猝不及防,对他一阵暴捶:“这还是白天。”

大爷离开凉亭后,不想回去,便又去二房二爷那里绕了一圈。二爷陪他下棋,眼瞅着外面都天黑了,大爷还没有离开回紫幽阁的意思,二爷兴致寥寥,直接将下了一半的棋局大乱,皱着眉心说:“大哥这是什么意思?这么晚了,也不想着回去陪陪大嫂吗?”

二爷对大爷也是诸多成见,只不过,他素来性子温润,不会似老三那般直接罢了。

大爷见棋局已乱,双指中夹着的那颗棋子,被他扔了回去,只说:“你可知道,媛娘这些日子来一直在躲着我。我想,她该是不想看见我。”

二爷:“本来就是你对不起大嫂,她不想看见你,也是正常。所以呢?所以她不想看见你,你也就打算这样破罐子破摔了?就没想过做些什么挽回大嫂吗?”

“当然想过。”大爷说,“二弟可知,她今儿跟我提和离了。她态度十分坚定,我了解她,才知道她是早做好了准备。我怕这会儿回去,她会再提这事儿。而我……我并不想她离开。”

二爷一愣,倒是没想到,大嫂竟然提了和离。

“不管怎么样,大嫂是没有错的,错都在你。”二爷皱着眉,目光冷静却有些可怕,“当年你似是着了魔一般,非得兵行险着。当初我们可都是劝过你的?是你自己不肯听。”

“你应该知道,从那个时候开始,大嫂就已经是百般委屈了。”二爷替长嫂抱不平,“她能为你守到今日,已经算是可以了。不管她说什么,你都该受着。”

大爷点头:“我明白,是我对不住她。”

又说:“这些年过去了,她也长大了,早不是当年那个事事需要我庇佑的小女孩儿。她有自己的主见,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可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害怕。”

“她不再依赖我,代表她可以随时离开我。”

二爷冷笑一声:“这样不好吗?”

“好……”大爷承认,“是我自私了。”

二爷还是撵人走:“逃避不能解决问题,既然大哥心还在大嫂那儿,就该好好想法子讨大嫂欢心。你早不是当年的霍家大郎,也别觉得自己多么的高高在上。如今的你,早已配不上大嫂,你若是想挽留住大嫂,势必要费点心思才是。”

“我不虚留你,大哥还是走。”

老二老三两个,说话一个比一个不留情,大爷倒是习惯了。

“那便告辞。”说罢,大爷起身。

恰好,二夫人许氏端了饭菜进来。见大爷要走,她忙留人说:“大哥这就走啦?正是吃晚饭的时候,留下来一道吃饭。”

二爷现在看到二夫人,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总怕她会再闹出什么新奇的事情来。

“大哥还要回去陪大嫂,哪里有闲功夫留在这儿吃饭。”二爷语气清冷,也暗示妻子不要再捣鼓什么幺蛾子,免得让老大瞧了笑话去。

可二夫人并不聪明,没有会意,反而走过去亲热挽着二爷手说:“我家爷说得对,大哥,你还是回去陪着大嫂。”

本来说到这里,还算是得体,可她偏又加了句道:“夫妻之间的感情,是需要培养的,也是需要时间来维护的。大哥您瞧,我现在跟二爷感情好?那是因为我们都为彼此付出了很多,夫妻就该相互体谅。大嫂伤心难过,其实在所难免,毕竟大哥您的确做了对不起大嫂的事儿。”

“这也是大嫂,若是换做我,表哥敢纳妾,我指定打断那个贱女人的狗腿子。一个妾算什么,胆敢爬到正妻头上去。也是大嫂心软,若是换成我,我肯定早拿刀将那个贱妇脸划破,看她还敢勾引别人的丈夫不。”

得意:“夫君,我说的对不?”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换二夫人膈应大爷2333

大爷走到哪儿,都是被鄙视的存在~

二更老时间,这章前30留言有红包降落~留言字数可以多些哒,捂脸~

第114章

159

许氏一番肺腑之言,说得正得劲, 自然也是希望能够得到自家爷的认可的。所以, 她说完才转头询问自家爷, 却在瞧见自家爷那张黑着的俊脸的时候, 后知后觉闭上了嘴巴。

气焰瞬间下去了些,小声嘀咕:“我说错了吗?”

许氏身为弟妹,的确不该这样说大伯子, 不合规矩。若是搁在平时, 二爷自然要训斥妻子无礼了。

不过, 大爷此番是阖家嫌弃的对象,包括二爷在内。所以,二爷难得附和妻子道:“瑾娘说得没错。”

许氏一喜, 立即扬脸看去。二爷没看她, 还是认真盯着大爷看。

“大哥回去。”他劝说, “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法子, 你若是心里还有大嫂,还想挽留,就该自己想办法。当初那么艰难, 你都能把人迎娶回家,如今难道就只想着如何退缩吗?”

许氏得到了丈夫的肯定,越发有了胆子教训大爷, 她把苏棠教她的那些说出来教给大爷:

“夫妻之间,哪里来的隔夜仇?没有什么事儿,是睡一觉搞定不了的。”许氏口无遮拦, “如果有,那就睡两……”后面那个字还没说出口来,就被二爷紧紧捂住了嘴巴。

许氏觉得难受得透不过气来,一直“呜呜呜”,二爷也不敢松开手。

大爷意味深长的挑了下眉,心下一片了然。

倒也不再打搅弟弟弟妹了,只抱手说:“那我先走了。”

说罢,干脆利落转过身子去,伟岸挺拔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外头的黑暗中。直到等大爷走得够远了,二爷这才暗中松了口气,松了手,目光冷冷瞥向一旁胡说八道的女人。

二爷表面淡然,实则心中早就咆哮怒吼千百遍。

许氏扶着桌子略为夸张的呼吸了好几口气后,才抱怨道:“表哥知不知道,这样会死人的。”

二爷:“死不了。”

许氏站直了身子来,有些不敢看二爷,目光漂浮不定,嘴巴却还是很硬:“我说得有错吗?”

二爷觉得自己真是服了这个女人,比起如今的语出惊人,倒是不如还像从前那样。但偏又没有法子,他真是想尽了路数,可她偏偏油盐不进,叫他头疼得很。

二爷屏住呼吸几息功夫,而后才说:“你一个妇道人家,方才乱说什么呢?”

许氏委屈,忙拆二爷台说:“可方才爷不是也附和我吗?说我说的是对的。”

二爷:“你可以帮大嫂打抱不平,却不可以说那些没羞没臊的话。你这话在大哥面前说说还好,日后若是一不小心漏了嘴,叫外人听了去,岂不是拿你当笑话?”

许氏撇嘴,小声嘀咕:“既是没羞没臊,爷不也是硬着头皮受着了嘛……我看爷挺享受。”

许氏虽则小声,但却故意让二爷听得到,字字落入二爷耳朵里,二爷又羞又愤,半天憋得满脸通红。

“你还有理了?”二爷觉得自己迟早要被她气死,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下不去出不来,只能强行惩罚说,“许氏,不守妇德,罚抄《女则》百遍,不抄完不许出门。”

反正二夫人这些日子被罚抄写的《女则》《女戒》也不下千遍了,她都能倒背如流。

这个惩罚,如今对她来说,已是一点震慑效果都没有。

“哦。”许氏淡淡应一声,还能趁机再调戏二爷一把,“表哥心疼我就直说,何必雷声大雨点小的罚这些不痛不痒的?不过我也知道,纵是再心疼我,但面子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我明白,我配合你就是了。”许氏说,“我这就去抄,抄完拿来给爷过目。”

二爷:“……”

许氏忽然觉得,这种不争不抢只守着丈夫孩子的日子,竟然过得十分轻松有趣。任何感情都是相互的,她对下面的人放权,不但自己落得轻松,下面的人也越来越信任自己。

余出来的时间,就常常多陪一双儿女,多缠在丈夫身边。

或许自己有些讨人嫌,但只要不是太过,想来他们父子兄妹,还是喜欢多过讨厌的。

与丈夫之间再不是冷冰冰的相敬如宾,孩子们也不再一看到自己就害怕……她忽然就觉得,一切都想得开了。

并且,表哥也说了,就算没了武功,至少曾经读进肚子里的书还在。他还算是年轻,这些年来,书本知识也没有落下过,参加科举考功名,日后混个文职,想来不算难事。

她听他这样说,就觉得,一切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未来的日子,或许还是可以期待的。

曾经觉得爵位落入三房不公平,排资论辈,也该是二房的。可如今,老大回来了,不过也是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她忽然间就有些释怀了。

大房才是名正言顺,有大房比着,许氏觉得自己这房受的委屈也就不算什么。

嫉妒三房自然还是嫉妒的,日后该为丈夫为儿子争取的一切,她也会争取。只不过,也不会再如从前那样极端。

她与老三媳妇感情自然也还没有好到哪里去,不过,有了这回她的提点帮衬,她心里也会记她的这个好。其实只要她的丈夫能够全心全意爱她、宠她、呵护她,别的一切,都好说。

许氏如今的日子,新奇又刺激,每日都如在蜜罐子里一样,想想这段日子来夫妻两人的拌嘴较量互动,她心都能甜出一缸糖来。

果然老三媳妇没有藏私,的确帮了她。

许氏倒是没把黄氏和离的事儿放在心上,她想,左不过也是从苏氏那里学来的,欲擒故纵罢了。

闹一闹,也算是给大爷一个惩罚。过些日子,感情或许就好了。

只是许氏万万没有想到,过了几日,黄氏和离的事儿,都闹去太夫人老人家那里了。

许氏这几日受罚,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抄写《女则》,消息不太灵通。等书香匆匆跑来告诉她的时候,老大夫妻已经被老太太叫去了福寿堂,听说,已经闹得不可开交,家里人都去了。

“我也去。”许氏立即搁下笔墨来。

书香拦住说:“夫人,您就别去了。方才二爷匆忙赶过去的时候,特意吩咐前头富安过来支了话,说是要看住夫人您。就算奴婢放您出去,富安那边也得拦着。”

许氏气得一拳砸在书案上:“表哥这是什么意思?”

书香:“闹和离,毕竟不是多好看的场面。想来爷也是心疼夫人,不愿您去跟着糟心。奴婢听说,大夫人坚持,寸步不让,任太夫人老夫人怎么劝,她都听不进去。这会儿,好像已经派了人去了黄家,请黄家人去了。”

书香说:“奴婢平时瞧着大夫人挺温柔贤惠的,怎么这会儿这么绝强。从前大爷没回来的时候,她都能守过来,如今大爷回来了,眼瞧着日子越发好过了,她倒是要走了。”

“这和离回去,再嫁的话,又怎么能嫁得大爷这样的人……说出去,名声也不好听,大夫人真是想不开啊。”

许氏换位思考想了一下,倒也挺心酸的:“这也就是她,若是换成了我,我可不会便宜那个贱女人。就算闹得鱼死网破,我也要划破她的脸,就算她死了,也得让她做个丑陋的女鬼。”

“她真是愚蠢,就这样走了,岂不是便宜了别人。”许氏暗暗咬牙,真是恨不得立即飞过去狠狠将人骂醒来,“大爷不缺胳膊不少腿,人也正是盛年,文成武就,日后得功名,岂不是迟早的事儿?她这会儿走了,就是拱手把大夫人的位置让出来。太愚蠢了,我真是没见过这么愚蠢的人。”

书香皱眉想了想,说:“奴婢不懂,只不过,奴婢觉得,大夫人不是糊涂之人。既然这么做,想来是有这样做的道理。”

“不行,我得去。”许氏往外跑。

二门门口,富安果然在,笑着将人拦住:“夫人,您可别为难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