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三老爷被踹了一脚,猛地往前一扑,摔了个狗吃屎。

外头站着的朱家人又惊又气,一个个的都气的半死,可是另外来看热闹的百姓却全都看的忍不住笑出声来。

绿衣也挤在其中,啧了一声就跟朱元咬耳朵:“姑娘,这都是报应,他们终于遭报应了。”

当初朱三老爷指着她们嫌弃她们事多,还说她们是猪。

现在朱三老爷倒是跟猪差不多。

朱元挑了挑眉,面上却没有半点表情。

她曾经说过的,朱三老爷来找她想把她带回家那一刻起,她就对自己发过誓,从此以后,只做屠夫,再不任人鱼肉。

现在这些曾经想要掌控她命运的人,都已经被她玩弄在了股掌之间。

真是有趣。

原来一言定人生死的感觉如此出气,难怪朱正松和朱老太太一不开心开口就要人生要人死了,原来如此。

只是掌控别人习惯了,一旦被别人掌控,滋味就特别难受。

面对朱三老爷和杨蔼然两人一致的指责,盛氏的反驳实在是显得太过无力。

她的确是不在青州,可是朱三老爷说,她是写信来吩咐的,还说她曾经给过自己去办事疏通的银两。

他还留存过她给的银票。

杨蔼然也说,曾经去府城告状,却被当时的知府给倒打一耙,父亲冤死,母亲上吊自尽,还说自己曾经亲口听朱三老爷说过,他有盛家做后盾,有恃无恐。

盛氏简直百口莫辩。

她实在是被这些人给气疯了,忍不住愤愤扫了还在滔滔不绝的朱三太太一个耳光:“你这个贱人!竟然如此污蔑我!”

朱三太太捂着脸呜呜咽咽的哭:“大嫂,我也没有法子,这一切都不关我的事啊......”

她是真的没有法子。

但凡是还有办法,她也不会抛下盛氏转投朱元啊!

盛氏气急,头懵懵的简直站不住,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的表情,扑过去狠狠又甩了她一耳光。

这一声儿比苏万州的惊堂木还要大声,朱家聚集的人群里有人嘶了一声:“乖乖,看盛氏这样子,平常只怕没少动手啊。”

可不是,打的这么顺手,左边来一下右边来一下,一看就知道是老手了。

看她这样子,凶神恶煞的,一看就知道在家里对弟媳妇儿说一不二了。

既然如此,那三夫人和三老爷迫于她们的淫威,帮她们出头去做这些事,也很合情合理啊。

朱三太太呜咽的更大声了。

苍天啊,她这一辈子也没遭遇过此等羞辱。

在公堂之上,被当着族人的面狠狠的受了两个巴掌,她以后还怎么管家里的中馈,以后还拿什么脸出去交际啊?

她一出门,大家都会指着她说,这就是那个,替兄嫂做事逼死人命,还被在公堂上打了两个巴掌的那个人。

朱三太太忍不住掩面大哭。

她当初为什么要自作聪明的去助纣为虐,去虐待朱元?

她再也不敢了。

人群里的朱家人发出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和责骂声,苏万州啧了一声拍了一下惊堂木,将场面勉强稳住了,就让杨蔼然和朱三老爷分别诉说案情。

杨蔼然说了一遍,朱三老爷再说了一遍。

都入情入理,且严丝合缝。

根本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

朱三老爷更是把当初向知府行贿的数目和外头饮宴的场所都说出来了。

苏万州就让人去和悦楼把掌柜的叫来,再加上当初中间牵线的师爷,他们两人都供认不讳。

朱大老爷这回不仅屁股疼,连带着连牙开始痛了。

真他娘的晦气啊!

他竟然会被自己的女儿跟弟弟弄成这副样子。

最难堪的还是苏万州冷笑了一声:“昨天下官去朱家请夫人前来问案,当时大老爷说什么来着?大老爷信誓旦旦的说,这件事绝对不可能跟大夫人有关,说是别人故意污蔑。那现在,朱三老爷和朱三太太的证词在在此,还有苦主杨蔼然的指证,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

还有什么话好说?

话都被他们说尽了。

世上最难分辨的话不是真话也不是假话,而是话里头三分真七分假,虚虚实实,让人根本无从下手。

正文卷 八十六章·求我

苏万州是个铁面无私的清官,他不畏强权,上一任知府不敢管的案子,他接到手里就雷厉风行的给管了,而且还真的就下了死力,把盛氏给扣下了下了大牢。

不仅如此,他还说过,若是他死了,那也是为天下被冤枉的百姓们出了一口恶气,也不枉了这条性命。

说的公堂外头的朱家人一个个都低下了头,觉得羞愧不已。

说的外头的百姓们一个个义愤填膺,眼泪连连。

原来苏同知是这么一个好官,从前只是被知府压得死死的,所以不能施展,她们真是错怪了这个好官了。

绿衣在外头忍不住轻轻啊了一声,转过头看着朱元:“姑娘,同知大人这有些过了吧?”

哪里有他自己说的那么正义凛然啊?要不是朱元承诺他能在这件事中得到那么大好处,他能这么拼命?

这人也真是够狡猾的。

借机还给自己博了个不畏强权,一心为百姓的好名声。

朱元笑了笑没有说话。

每个人都是自私的,有自己的私心没有什么大不了,重要的是凡事都该有个度,现在看来,苏同知是很知道这个分寸的,既然他知道分寸,那么让他额外的得一些名声那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

苏付氏心里沉甸甸的。

虽然盛氏和朱正松今天狼狈不堪,可谓是丢人丢到了家,可是这些事其实说到底对盛氏和朱正松造不成太大的影响。

盛氏如今是因为没有准备,被朱元东一棍子西一榔头给打蒙了,所以才没有还手之力。

可是等到她缓过来,有盛家在背后,一切都会解决的。

杨蔼然和朱三老爷给出的证词和罪证只能证明朱大太太是收买了知府的人,贿赂过知府,可是这些事朱大太太也只让家里的下人出面了而已。

也唯有一封书信可以证明她出了手让知府网开一面。

真正圈占田地逼死人命,却并没有直接的证据。

案子就算上报到刑部,也不过是被压下来的命。

盛氏只不过是在朱家这里名声全无罢了。

也正因为这样,苏付氏很担心朱元以后会面临的东西。

他叹了口气。

朱元便立即看过去了,知道她担心,轻轻的喊了一声姨母:“你不要担心,一切苦难都过去了,从今以后,我只做拿刀的人。”

绿衣拍拍手,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又问朱元:“姑娘,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是不是该去吃点东西庆祝庆祝?

苏付氏忍不住失笑,绿衣这个孩子虽然一点也不稳重,但是朱元太稳重了,有绿衣在边上,才显得不那么不可捉摸,这也是一件好事。

朱元率先走向苏管家准备好的马车,看了绿衣一眼,扶着苏付氏上马车:“我们回去,等着他们来求我。”

她们当初怎么卑躬屈膝的去求朱家的人给一点吃的,修一修房子,现在她就要朱家的人来怎么求她。

风水轮流转,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绿衣啊了一声,呆了呆哦了一声,心里却有些忐忑。

朱家那些人一个个眼高于顶,哪里有那么轻易会来求人呢?

之前大老爷还来兴师问罪呢。

不过等到回了府,朱元替苏星月把过脉之后,绿衣便见苏夫人冲了进来,气喘吁吁的说:“元元,你父亲又来了,等在府门外,说是要见你!”

真的来啦?!

绿衣瞪大眼睛,看了看朱元,一脸的茫然加与有荣焉。

她家姑娘是真的做到了,说什么都会实现。

朱元嗯了一声,整了整衣裳站起身来,让苏夫人去把人带到花厅。

苏星月也跟着站了起来,拉住朱元的胳膊皱起眉头:“元姐姐,你还是不要去了,我听说他早上就来找过你,摔东西砸杯子的,凶的很。他对你又不好,你不要理会他了。”

真是小孩子,想事情如此天真单纯,朱元弯了弯眼睛,摸摸她的头,越过她往前面去了。

朱正松已经等的很不耐烦,一见了朱元出来,便立即迎上去,怒道:“你做的好事!”

朱元后退了一步,稳稳当当的在椅子上坐好,意有所指的看了朱正松一眼,轻飘飘的取笑:“朱大老爷怎么不坐啊?一天了都这么站着,脚不累吗?”

朱正松有些尴尬。

他的屁股受伤,到现在都还没有时间去处理。

说起来,为的还不就是朱元闹出来的事?!

他怒气冲冲的一掌拍在了旁边的桌上,怒气冲冲的哼了一声:“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你这么做,就不怕天打雷劈?!”

天打雷劈?

这些人真是很好笑了,就算是要天打雷劈,那也是朱家的人要先死,朱元冷着脸收起了之前的戏谑,垂下眼睛冷冷问:“老天没有长眼吗?谁是好人谁是坏人,难道它都不能分辨?真要是天打雷劈,恐怕轮不到我吧?”

她眯了眯眼睛,失去了猫戏老鼠的耐心,挑了挑眉看着朱大老爷:“大老爷来找我,为的是什么事,咱们大家都心知肚明。”

她顿了顿,见朱正松一脸尴尬难堪,便微笑着说:“既然如此,就不要废话了。实话实说吧,我不会放过他们。我也知道你们有盛家做后盾,这件事最后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过......往京城送信,一来一回,只怕也要月余吧?这一个月里,大太太细皮嫩肉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阴暗潮湿的监狱......”

当然受不住了!盛氏可是高门贵女啊,自小金莼玉粒的养着,从来没有吃过这种苦头的!

朱大老爷忍无可忍,指着她怒骂了一声,又忍住气,问她:“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要怎么样才肯罢手?!”

朱元靠在椅背上,脊背挺得笔直,听见朱大老爷这话,牵了牵嘴角露出一点浅浅的笑意来,她往前倾了倾身子,声音虽轻却好像是挟着雷霆之势,斩钉截铁的说:“想要她出来?也行啊,求我。”

朱正松疑心自己是听错了,面色青白,不可置信的看着朱元,问她:“你说什么?”

正文卷 八十七章·底气(干脆不要名字了万赏加更1)

“你疯了?!”朱正松跳了一下,然后便觉得屁股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忍不住痛呼了一声,捂住了屁股瞪着朱元:“你让你老子求你?!你算是什么东西你?”

一个一直只能住在后山的弃女,付家根本都不知道在哪里,她竟然异想天开让他跪她!

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屏风后头响起一片抽气声,苏夫人小声的跟苏付氏说:“我终于知道元元为什么非得要去替杨蔼然找人了......”

杨蔼然的那些人实在是太厉害了。

连苏管家都说,杨玉清几个人都是穷凶极恶偏偏又很有本事的人,要收服不容易,可是这才第二天,朱元就能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去烧朱家的祠堂。

这事儿办的又快又准又狠,让朱正松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也让盛氏和朱正松两个的屎盆子扣的死死的,扣都扣不下来。

啧啧啧,真是宁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女人。

朱正松当初怎么想的?有这么能耐的女儿,他怎么不好好疼爱,反而把人送回老家来,冷落了八九年,娶了继妻就忘了女儿啊?

苏夫人拍了拍心口,庆幸自己并没有得罪过朱元的地方。

啧啧啧,幸好她虽然想把苏付氏赶走,可是没来得及实施,不然可就惨了。

苏付氏目光冷淡看着朱正松在前头跳脚,紧紧握着拳头,连指甲都陷入了肉里。

这算什么?

相比起她妹妹当初受到的那些委屈,相比这些年朱元的遭遇,朱正松现在就觉得受不了了吗?

他不把前妻生的女儿当人,扔在老家不闻不问,险些就让女儿丢了性命,纵容填房和弟妹胡闹。

他们的命是命,朱元的命就不是命,是草芥吗?

朱元悠然拿起茶盏,丝毫没有因为朱正松的失态而动怒,笑着摇了摇头很是惬意:“怎么了?朱大老爷觉得很为难吗?”

当然为难了!

这辈子他只跪天地君亲师,其他的人,哪里值得他下跪?!

尤其是,还要他跪自己的女儿,这简直是笑话。

朱元就放下了茶盏有些可惜似地叹了口气:“既然朱大老爷这么死要面子,那我也没有法子,您就眼睁睁的看着您的那个小娇妻名声丧尽,一个月以后香消玉殒吧!”

朱正松被气的够呛,忍无可忍的往前冲了几步:“你这个疯子!你这么做有什么好处?从此以后,你连朱家的门就进不了......”

朱元有些不耐烦了,伸手猛地将杯子一掷,扔到了朱正松脚边,发出砰的一声脆响,打断了朱正松的话,而后才神情冷漠的看着他:“朱大老爷,您以为现在,朱家的门,我还想进吗?或者说,您认为到现在,您有什么能够让我妥协的资本吗?”

嚣张!

真是嚣张至极!

朱正松指着她手指颤抖:“我拿什么要你妥协?!就凭老子是你父亲......”

“省省吧。”朱元神情淡漠看他一眼,那眼神瞬间便让朱正松怔住,好似他在朱元眼里,根本不是一个父亲一个人,而只是一个石头一只杯子那样无足轻重。

他愣了一会儿,就见朱元已经拂袖准备走,不由得有些抓狂的问她:“你到底要怎么样?!”

“跪下求我。”朱元语气冷淡缓慢,又重新坐在了椅子上:“朱正松,你想想清楚,盛氏在牢里,我要是让杨蔼然做些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朱正松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你敢!”

“我没什么不敢的。”朱元笑了一声,好像是在跟他开什么好笑的玩笑:“我无所谓啊,原本我就是死里逃生的,我的命不值钱,可是盛氏的命却不同了,她的命很值钱的,她是盛贵妃的亲妹妹,是盛阁老的嫡女,她要是在你手里被你女儿弄死了.......啧啧啧......也不知道到时候盛家还会不会把你当女婿?”

当然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