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朱元自报身份,她都不敢信这样意气风发如同一株坚强刺人的蔷薇花一样的姑娘是付氏生出来的。

不过这也没什么,再厉害的花儿那也还是花儿,风一吹雨一打,就败了。

她垂下头。

“你这是不说了?”朱元面带微笑,半点儿也没有因为她不合作就恼怒,放开她站起来对着红儿说:“我记得你好像是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快娶亲了吧?小儿子却还小,是最小的那个吧?听说才几岁......”

红儿的后背已经开始渗出冷汗,有些激动的打断朱元的话:“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我这个人耐心不是很好,脾气也同样不是很好。”朱元敛起笑意看向她:“要是谁惹我不开心,我向来会叫她更不开心。你们看不出来吗?我现在是在威胁你们,你们都曾经是害死我母亲的帮凶,可我知道杀了你们也没用,你们这种没心肝的人是不会痛的,唯有让你们真正在乎的人受到惩罚,你们才能对别人的痛苦感同身受。”

朱元的一席话说的又快又急,红儿听的煞白了脸简直不敢置信,和秋娘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慌。

哪里跑出来的怪物,这哪里像是个正常的女孩儿家?!

“不要急。”朱元拍了拍掌,见门砰的一声被踹开,背抵在门上的红儿猛地朝前一扑摔了个狗吃屎又急忙爬起来,就看着自己的指甲轻飘飘的道:“看清楚了吗?进来的不是庄头你们觉得很奇怪吧?你们想不想知道现在他和你们的孩子侄子们在哪里?”

杨玉清和向问天领着手底下的几个粗壮大汉一同进来,安静的立在朱元旁边。

红儿一点都不想知道。

她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一时起坏心贪心以至于把这豺狼引进了家门。

可是她再恨再气也知道,现在她们自己在外,根本来不及去盛家的别庄甚至是官府求救。

这个女人的心机真是深得可怕......

朱元坐在了椅子上冷然的看着她们,挑了挑眉重新挂上了一个笑脸:“怎么样了?想通了吗?你们要是想不通的话,从现在开始,每隔一个时辰,你们就会收到你们在乎的人身上的一点小物件,或许是一根手指,也或许是一个胳膊......”

绿衣咋舌。

姑娘原来愿意说话的时候是这么会说的吗?!

这太可怕了。

谁受得了这种威胁?想想就觉得吓人。

水鹤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消失,姑娘真是太可怕了。

“哦,忘了告诉你们。”朱元温和的笑了:“我这几个手下,他们是做土匪出身的,行事没什么章法。”

正文卷 一百六十五·刺激

红儿被刺激的完全失去了理性,她完全没想到看起来如同一个小绵羊的女孩子最后却成了张着血盆大口的老虎,一时之急竟然气急攻心晕过去了。

朱元对着杨玉清和向问天使了个眼色,向问天便会意挡在了门口。

“看清楚了吗?想清楚了吗?”朱元重新对上了秋娘的眼睛,对她眼里的冷意丝毫不以为杵:“你不是挺喜欢你这个弟弟的吗?要是他完了,他的孩子也完了,你应该觉得痛的吧?”

朱元说完又自己笑了一声:“就如同当年我母亲知道是她最信任的身边人害了她,一样的那种痛。”

秋娘已经听不下去了,她双手撑在地上,指甲已经陷入了手掌也不自知,大声问她:“你究竟想干什么?!”

苏付氏忍无可忍上前猛地推了她一把:“我们想知道我妹妹到底是怎么死的!你到底有没有良心,我妹妹对你那么好!”

朱元看的开一点,她伸手拉开苏付氏,轻描淡写的摇了摇头:“看来你不想谈。”她说着,对杨玉清吩咐:“先去把秋根的一根手指剁下来,给秋娘先尝个鲜。”

什么叫做剁手指尝个鲜?!

这是个人说的出来的话吗?!

秋娘差点儿跟红儿一样气急攻心两眼一翻晕过去。

不过朱元没给她这个机会:“你想清楚,你要是现在晕过去了,那这手指就变成两根了,反正我不介意让手下多忙活一会儿的。”

秋娘终于确认了。

眼前这个女孩子是个绝对的硬茬儿。

她终于卸下伪装露出本来面目,冷静的问她:“你到底想知道什么?当年的事,就算是我说出来又怎么样?没用的,你知道你继母是什么身份吗?你斗不过她,你斗不过她们的!”

“那是我自己的事。”朱元有些失去耐心了。

秋娘说的好像是为她好一样。

可是她还记得上一世弟弟来找她的时候,是秋娘跟她恰到好处的说出了盛氏当年怎么害死她的母亲,激怒了她让她说了很多难听话赶走了弟弟。

这些人让她当了那把杀死弟弟的刀。

这些人让她母亲在地底下也不能瞑目。

这些人让她后半生都沉浸在逼死弟弟的噩梦里。

她内心毫无涟漪,甚至连一点儿波澜也没起的站了起来:“我最后说一遍,你没得选择,要么跟我合作,要么,你就等着你弟弟和你侄子侄女们的尸体被送到你面前,你信不信?”

向问天瞪大了眼睛。

这个小姑娘说起这话来的时候,一点也没有让人觉得她是在开玩笑,也一点没让人怀疑她能做的出来。

看起来朱元脾气挺不好的。

向问天不由自主回忆了一阵他跟朱元之间的相处-----他曾经气愤的指责过朱元不去找楚庭川解决向家的冤屈......

朱元竟然还对他算得上好声好气的解释了,他忽然觉得好幸福是怎么回事?

真是替朱元的那个父亲担心啊。

终于离京城又近了一步的朱正松忽而猛地打了个喷嚏,谁在背后骂他不成?他最近时常打喷嚏。

船上的风景已经看腻了,朱正松在船头站了一会儿,就吩咐下人:“开始收拾行囊,准备下船靠岸,你们都仔细着些,别丢三落四的。”

底下的人都急忙答应,他停顿了片刻,又问:“夫人呢?”

众人都不敢吱声。

谁都知道向来感情很好的大老爷跟夫人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吵架,两人算起来都已经有十来天未曾开口说话了。

这放在从前,那可是不能想象的事儿。

朱正松有些头痛,挥了挥手叫众人都退下去做事,自己走到盛氏舱门前敲了敲门。

玉兰给盛氏抹清凉膏,听了动静就对盛氏轻声说:“夫人,是大老爷......”

盛氏心里头的气还没消,这些天她不理会朱正松,朱正松竟然也不理会她。

从前有多小意温存,如今对比就有多强烈多令人难堪。

她当初还曾嘲笑一起长大的闺中姐妹,丈夫对她呵斥来呵斥去,她竟也不生气,那时候她总觉得女人天生就该高高在上,天生就该勾一勾手指便令人臣服的,只觉得小姐妹没有本事。

现在她才知道,小姐妹的苦笑和大有深意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男人都是会变的。

任凭婚前如何的好,等得到了,也就是那么回事了。

她冷笑了一声,猛地抬手拿起杯子摔在舱门上,扬声道:“滚!”

朱正松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了。

他最近的确是太生气了以至于做的有些过了火,可是盛氏这泼妇的态度实在叫他有些接受不了。

这么多下人在,她竟然半点脸面也不给自己......

朱正松砰的一声推开了门,声色俱厉的对玉兰等人道:“你们都出去!”

看他是真的生了气,玉兰等人不敢违抗,弯腰敛声屏气退了出去。

朱正松便对着盛氏皱眉:“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盛氏全然崩溃了,她自认为是低嫁给了朱正松,朱正松要是没有她,哪里能有如今的风光?

可是身份地位得到了,儿女也都有了大了,他竟然就开始变了,还为了那个该死的女人生下来的小贱人来反过来指责她!

她冷冷的咬了咬牙,扬手就又摔了一个杯子让他滚。

朱正松叹了口气,只觉得无比的厌烦,虽然知道荣华富贵和家族前程更重要,不过日复一日的低头示好,的确是会烦的。

可是男人就是这样的,他们天生就比女人更会权衡利弊,因此虽然心里很是烦闷,可是面上他仍旧放缓了语调向盛氏走过去:“你这是干什么?你也知道,我是没法子,王家抬出太后来压我,别说是我了,哪怕是岳丈大人,还不是一样只能低头?我又不是故意的。”

他上前揽住盛氏的肩膀,轻声又道:“再说,我心里只认咱们两个生的孩子们,你若是不喜欢她,等到这件事了了,我就想法子把她给弄走,再也不在你跟前碍事了。”

正文卷 一百六十六·失踪

男人愿意伏低做小的时候,一般的女人是招架不住的,盛氏显然也并不例外,朱正松进了房门没多久,摔摔打打的声音便没再传出来,等到再进去伺候,盛氏已经换了一张笑脸,玉兰等人重重的松了口气,开始收拾起东西来。

说起要回京,盛氏还是心情不错。

在青州的时候朱元横行霸道,可是到了京城?

京城那算得上是她的战场,朱元讨不了好处。

想到这些,盛氏转过头问朱正松:“人找到了没有?咱们眼看着都要下船了,难不成就为了等她便不进京,一直在别庄住着?”

说什么来什么,才下了船在客栈里暂时歇脚,朱正松便接到了朱大和朱二来的信。

“应当是找到了。”朱正松露出一个笑脸来,急忙将信打开。

他倒是不怎么担心朱元会不答应回来,自从告示张贴出去之后,朱元应该也受到了不少刁难和磨难,她应该知道了,家族对于一个女孩子是何等紧要。

反正只要愿意回来,到时候装个样子去太后身边绕一圈,把太后娘娘治好,自然就什么事也没了。

到时候朱元怎么办,是一副嫁妆嫁出去,还是盛氏非得要自己处置,那都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他将信看完,脸上的笑意就僵住了。

什么叫做朱元先回来了?

先回了哪儿?

还有那些死士又是什么身份,是谁派去的?

他猛地回头看了盛氏一眼,神情凝重的问她:“岳父大人派杀手去刺杀朱元了?”

盛氏梳妆的动作停了下来,莫名其妙的转头看了他一眼,讶然道:“没有啊!”她见朱正松握着信不放,又听他这么说,猜到了几分忍不住问:“怎么了?那丫头出事了?”

她说着又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她这么不知收敛,嚣张跋扈到处得罪人,谁知道她是得罪了谁出了事,这种人,死了也不知道是谁动的手。”

再说死了不冤枉。

朱正松却面色铁青:“你说的简单!你难道不知道,到现在为止,除了一个孟符已经没人可以替他出头,她得罪的,都是跟你们盛家有关的人吗?”

盛氏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说起来好像还真是这样。

朱元得罪了她还不够,还不远千里非得去把冯世泽和小盛氏的麻烦也给一道找了,她得罪的盛家人可真是不少啊。

她忍不住紧张起来了。

谁这么心肠狠毒,竟然在这个关头派死士刺杀朱元,然后让他们盛家背锅?!

“她没事吧?”盛氏慌起来,连钗环也顾不上了,急忙追问:“要紧不要紧?”

总算是还没蠢到头,朱正松将手里的书信交给她:“幸好人没事,当真不是你让岳父大人出手?”

盛氏有些急了:“真不是我,再说就算是我想,我父亲也不会同意的!”

也是,盛阁老可不是个糊涂人。

朱正松坐下来,沉默了片刻才道:“先找到朱元再说,这个丫头......”

太邪门了。

“至于那些死士,朱元那个死丫头早已经留下后招,如今已经有几个活口落网......”朱正松忍不住停下话头吸了口气。

是啊,朱大是被朱元骗去给五皇子送信而走了朱元指定的路,而后来朱二又是听了朱元的吩咐落后了一天赶去给朱大帮忙的。

还正好就真的帮上了忙,依靠朱元的指点而把这些死士给抓了,竟然还留下了几个活口。

都是故意的。

分明都是朱元刻意而为之。

她分明是故意引着朱大过去,然后让他们发现这批死士要杀她。

可是死士既然不是盛家所为,还能是谁呢?

朱正松头痛欲裂,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个女儿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给锤晕了,坐了好一会儿才跟盛氏说:“这个丫头很能惹事,朱大在信里说她已经提前赶赴京城,算一算朱大送信的时间,朱元的脚程跟咱们应该差不了多少,这个时候应该快要到了,我们得提前赶回京城准备。”

一定不能让朱元提前进京赶去王家。

盛氏也反应过来朱正松的意思,急忙点了点头。

现在她也顾不上跟朱正松闹了,立即便凝眉道:“是,我们即刻出发赶回去,不能让王家的人先接到她,还有......”她看了朱正松一眼,意有所指的道:“白河庄的首尾也要处理一下,不能让朱元知道什么。”

朱正松听见这话,淡淡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吩咐下去让人准备东西,等到整理完毕之后便领着盛氏连夜上路。

到达白河庄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盛氏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有些感叹的对朱正松说:“来的时候轻松写意,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如此狼狈。”

的确是算得上狼狈,说到底这个麻烦还是朱元带来的,朱正松眉头皱了皱旋即又松开,跳下马车,自己先往前厅去。

他是得先吩咐手下人手去跟通州知府还有到时候和京城守城将领知会一声,到时候若是有人拿着朱家的帖子进城,一定先得拦下来的。

不然的话,恐怕王家会捷足先登。

真是有些讽刺,朱正松心里不大舒服。

从前是他不愿意要这个女儿不想带在身边,可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竟然还得求着扒着人家回来了。

盛氏径直坐马车进了二门,这才下了马车。

可是迎出来的却不是她从前的丫头红儿,她动作不由得顿了顿,由着玉兰给自己整理衣服皱眉问:“红儿呢?”

这庄子的事儿向来都是红儿夫妻管着的,她回来也提前给了知会,按理来说,红儿怎么也不该不在这里候着等候的。

底下的婆子都纷纷摇头:“回二姑奶奶的话,红儿从昨天开始便不见人影了......”

不见了?

这是什么话?盛氏想起那些事,心里有些烦躁,立即吩咐玉兰:“让人下去找,找到了就把人带过来见我。”

现在不是说那么多的时候,先找到人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