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候,寝室的门开了,是最后一位室友进来了。

袁浅和林梓都不约而同看向门口,然后袁浅愣住了。

因为那个人就是景清。

林梓竟然还露出了高兴的表情,笑着跟对方:“嗨。”

袁浅却要崩溃了,怎么又是这个景清?

他让袁浅想到了三次元里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实习生,怎么教都教不会,只会眼巴巴地看着你说:“师父,这可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

教了你又不听,听了你又不做,做了又做错!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袁浅侧过身去,假装没看见景清。

景清大概也感觉到了袁浅不想理睬自己,于是沉默着来到林梓的床边,踩着踏板要到上铺去。

但是这小子力气不行,半天都没上去,挂在床边跟木偶娃娃一样荡了半天,看得袁浅都想踹他一脚了。

第二天还要继续上课,袁浅关了全息屏幕,把被子一拉就要睡觉了。

旁边的林梓早就放弃了学习,就差打小呼噜了。

至于袁浅上铺的夜寒,那是学霸级别的,也关了全息屏幕。

袁浅本来打算下线,赶末班地铁回公寓睡觉,倒是景清,一直开着全息,一会儿叹息,一会儿翻身,一会儿吸鼻子。

袁浅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

要知道他们早晨八点就要上课,不睡好,上个毛线课。

见义勇为有月考加分,那帮同学刷题有没有月考加分?

本着积极刷月考分数,尽早见到本关boss的宗旨,袁浅起了身,踩着踏板就看见景清眼睛红红的靠着床头。

至于吗……大不了就game over下线呗!又不是真的生死存亡。

“你到底要搞到几点?”袁浅冷冷地问。

“……我,我今天有课没听懂……对不起,我现在马上……”

景清擦了一下眼睛,就要关闭全息。

但袁浅却能料想到,景清一会儿会继续在床头吸鼻子,一样吵得他睡不着。

袁浅朝景清勾了勾手指:“你给我滚下来。”

“啊?”

“哪里不会,我讲给你听。你要是再吸鼻子,我就把你扔出去。”

那一瞬间,景清的眼睛亮了起来,就像是找到了妈妈的小鹿。

但是袁浅可一点都不想给人当妈。

两个男生挤在只有火车硬卧宽度的床上。

袁浅打开了全息影像,靠着床头,景清大半的身子都在床外,靠一条腿勉强支撑平衡。

“今天讲的东西,哪里没听懂的?”

袁浅没有让出位置来,如果自己显得太友善了,景清就可能每次遇到麻烦都想着找袁浅,所以袁浅克制自己所有的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冷淡。

“这道……”景清怯生生地说,声音小得就像蚊子哼哼。

他的手指绞着白色里衣的一角,垂着眼的样子像是被袁浅的冷淡给伤害到了。

可明明这样,景清却忍耐着,仿佛袁浅多跟他说一个字都好。

“你听好了,这道题是圆锥题。设而不求法和韦达定律是这道题的考点。你要熟练掌握对最值的处理。”

袁浅侧过脸来,就发现景清紧紧地靠在自己的身边,小小的,像是随时要挤进自己的怀里。

他轻声点头应和的时候,气息掠过袁浅的颈窝,就像他本人,小心翼翼的如同羽毛一样。

一阵莫名的心痒。

一想到景清可能是个女玩家,袁浅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稳住啊袁浅,可别带沟里去了。

很多时候,女玩家比神一般的对手还可怕。

袁浅咳嗽了一下,开始仔细地讲解起这道题,大概是因为夜太深,室友们又睡了,袁浅的声音也没有之前那么生硬,柔和了许多。

讲完了之后,他就问:“听明白了吗?”

“嗯,明白了。你真厉害。”景清抬起眼睛来,看向袁浅。

明明只有全息屏幕的亮光,那双眼睛里就像盛了湖水一般,那是一种真心的崇拜。

袁浅没来由想起了上一关游戏里面,他在电话里谈合同的时候,林深也会这样看着他,专注的,带着一点点依恋,还有崇拜。

赶紧把那小魔鬼抹掉,好不容易摆脱他,可不能再见到他!

“还有什么没听懂的?”

“还有这个……”

景清又点开了一题,袁浅皱起眉头,才在心里想怎么不懂的这么多,那就放弃附加关卡,老老实实刷其他关卡不好吗?

景清似乎感觉到了袁浅的不悦,轻微地弹了一口气。

“对不起……”

“我讲的你都听进去了,那就不算‘对不起’我了。”

“我有!”景清下意识拽了一下袁浅的袖子,但是立刻放开了,“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很有听进去的……”

袁浅叹了口气,理清了一下思路:“这道题,你要想一想两直线垂直的充要条件,还有三角形的面积公式,再把函数与方程式结合起来。”

景清大概是半边身子在床外面太难受了,忍不住往袁浅怀里靠了靠。

袁浅的后背紧紧贴上了寝室的墙面,景清很温暖,也很瘦弱,袁浅只腾了一点地方出来,他就很高兴的样子,嘴上是忍不住的笑。

就好像小时候吃过的糖,含在嘴里奶香混合着甜味在唇齿间蔓延……

好甜……牙又开始疼了。

“不许笑。”袁浅冷声道。

景清的脸立刻垮下来。

“还有没懂的吗?”袁浅的声音低了一个八度。

“没……没有了。”

景清低着头,一看就是还有不懂的。

但是袁浅很希望他赶紧回去,早点睡觉。

景清要起身,正好袁浅侧躺着也很难受,他一动,就撞了景清一下,眼看着景清就要栽下去。

“喂——”袁浅下意识去拉他,谁知道景清已经先一步抱住了袁浅的胳膊。

“谢……谢谢……”

轻轻的声音,带着生怕被拒绝的小心翼翼。

他抱着袁浅很用力,就像抱着救命的稻草。

“不客气。”

袁浅立刻转过身去立刻下线,也不想看景清半天爬不上上铺的样子。

第二天早晨,袁浅起来的时候,对面的林梓睡得跟猪一样,上铺的景清大概太晚睡了,现在也没有动静,还没上线,只有一条细细的胳膊搭在床沿外。

他们没起来也好,省的抢厕所。

袁浅走到那个功能齐全却只有浴缸大小的厕所里,看见穿着白色T恤的夜寒正在洗脸。

他擦了擦脸,然后侧身和站在门口的袁浅擦肩而过。

“原来你很聪明。”

那一瞬,夜寒靠向袁浅,轻声道。

袁浅顿了一下,他似乎看到夜寒的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

但是很快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他一惯的冰冷表情。

应该是昨天晚上自己教景清的时候,被夜寒听到了。这家伙躺上铺那么久,袁浅还以为他已经不在线了!竟然那么有耐心在上铺听墙角?

听到了就听到了,那又能怎样呢?

就算夜寒拉上梁傲天他们一起对付自己,又能怎样?

袁浅洗漱完了出来,站在林梓的床边,看见林梓的眉毛颤了颤,这应该是上线了,于是用脚踹了一下他的肚子。

“哎哟!妈呀!谁啊!”

“你还问谁?我是你袁大爷!再不起来就迟到了,要被扣月考分数的。”

“哦!我的天啊!”

林梓起了身,赶紧去了洗手间。

袁浅和夜寒两个人都在收拾自己的床铺,没有一个人有叫醒景清的意思。

直到林梓从洗手间里出来,他大概觉得这样对室友不好,于是拽了拽景清的手,确定景清上线了没有。

景清终于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第一眼就是寻找袁浅。

袁浅一转身,正好和他对视,景清又要对他笑了,袁浅直接冷漠离开。

他怀疑,景清的笑容就是他的通关武器,只要对那些高分玩家笑一笑,玩家一旦被他的糖衣炮弹攻陷,就会带着他一起刷月考分数了。

这就有点像那个玩游戏碰上菜到不行的女玩家,女玩家不断撒娇“哥哥,哥哥带带我嘛”,十个男的九个找不到北,还有一个淡定自若的绝对是弯的——来自袁浅好友陆真的理论。

吃早饭的时候,袁浅还是和林梓一起,夜寒去他的F4,啊不对,应该是F3小团队了。

景清端着餐盘,很想跟袁浅还有林梓坐一块儿,但是不远处的陈镇却喊了出来:“小美人儿,你的傲天哥哥在这儿呢!”

所有人低着头吃饭,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而袁浅差点一口饭没喷出来。

“傲天哥哥”是什么鬼啊!

梁傲天勾起嘴角,笑得很得意。

而夜寒就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样,安静地吃着早饭。

袁浅以为景清会到他们这边来,但是他只是低着头,端着餐盘去了另外一个空着的桌子。

他这是不想连累袁浅和林梓吧。袁浅对他的自觉感到非常满意。

远处的梁傲天看见景清竟然不过去,不悦地挑起了眉头。

袁浅叹了一口气,景清这么不给梁傲天面子,只怕要吃苦头了。

果然,最后一节课快要上课了,去洗手间的景清还是没回来。

袁浅回头看了看梁傲天的座位,他人也不在。

袁浅点开自己的月考总分,低得可以,就在被淘汰的边缘徘徊。

他考虑,要不要再争取一下“见义勇为”的月考加分。

“林梓,我肚子不大舒服,去趟洗手间。”

反正最后一堂课也是数学,袁浅比较擅长。

“哦,你去。”林梓点了点头。

袁浅揣着口袋,走到了洗手间的门口,已经快上课了,还有几个人在排队。

梁傲天要是真想收拾景清,也不会选这里,太没有逼格了。

那么他会选哪儿?

袁浅继续向前走,目测还有几间教室是空的,从门上的方形玻璃窗看进去,一个一个独立的小台子,这个好像是化学实验室。

袁浅推了一下,实验室门自动感应他的身份信息,轻轻一声“咔哒”,就开了。

袁浅走了一圈,里面没人。

他又继续往前走。

又推了好几扇门,都没见到人。

看来这里的实验室是公开的,所有学生都能使用,不设门禁。

已经走到最尽头的实验室了,是一间专门做危险实验的单台实验室,只有他们寝室那么大。

袁浅贴着门,果然听见了有两个人在说话的声音。

“你还挣扎?有什么用?要不是看你长得漂亮,老子还不想理你呢!”这是梁傲天的声音。

“要是不想挨揍,就老实一点,我们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梁傲天的跟班陈镇也在。

“你们……你们要是揍我,就违背了纪律——会被扣月考分数的!”

景清的声音传来,怯生生的,却又带着一抹倔强。

袁浅的心颤了一下,他不喜欢和懦弱的人为伍,但是对那些面临强权都不肯低头的人总是容易心软。

“扣月考分数?扣就扣吧?你也不看看我们的月考分数跟其他人相比,天差地别。”陈镇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话。

梁傲天的笑声也轻轻响起。

袁浅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想起了自己高中的时候,因为个子比较小,经常被校霸欺负。

他们不但抄他的作业,还把他所在杂物间里不让他出来。

袁浅当时说自己要告诉老师,校霸却说告诉就告诉,这一次锁他进杂物间,下一次就把他作业本扔马桶里。

袁浅忍耐了许久,特地引了校霸去有监控的地方,拒绝把作业给校霸,袁浅被揍得很惨。

他带着一身伤,没有找老师,而是直接去了医院,验伤报警。

校霸的爸爸来找袁浅,袁浅只说了一个字“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