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对着那婆子点了点头:“回去对你们姑娘说一声,就说这茶花我很喜欢。劳她相让了。”

又让采薇拿了三百钱给她。

那婆子眉开眼笑的伸手接了,对着沈沅磕了个头,然后才起身走了。

沈沅又看了一眼那盆茶花,随即就低下头去继续描着梅花花样,一面语气淡淡的说着:“将这盆茶花送到常嬷嬷的屋里去。她都病了这几日了,屋子里摆一盆这样娇艳的花,她早晚看着,心情也会好一些。”

常嬷嬷自打到了沈府,次日就病倒了,卧床不起。这几日沈沅一直请了大夫来给她调养,自己也是一日就要去她屋中看几次。

采薇答应了一声,就要掀帘子出去叫人进来搬茶花。但很快的她又回来了,而且面上还满是笑:“姑娘,常嬷嬷的女儿和女婿带着他们的儿子过来了,就在院外求见呢。”

第23章 心中生疑

常嬷嬷的女儿名叫荷香,是沈沅的母亲在娘家带过来的丫鬟,很得母亲的喜爱。后来她年纪渐渐的大了,母亲就做主,将她嫁给了自己陪嫁的庄子上的陈管事儿子为妻。

这位姓陈的管事也是母亲娘家的人,替她总管着庄子里的一切。后来这姓陈的管事死了,母亲就让他的儿子接替他老子的位子,也做了管事。

现在这一位陈管事三十来岁的年纪,不过面上的神情看着很是愁苦,身上穿着一件茶色的短褐。荷香身上也只穿着白布夹袄,一条黑色的细麻布裙子。倒是他们的儿子身上穿的一件夹袄料子是绸的,只不过看着也不合身,小了许多,都露了一大截手腕子出来。

沈沅见了他们这个样子,心中就觉得奇怪。

母亲陪嫁里的那处庄子极大。里面有茶园,有桑园,大片的地,种了各种粮食,还有一口大池塘,养了鱼。作为这庄子的庄头,陈管事就算不富得流油,可穿着上面也不至于像这样的穷酸才是。

但沈沅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让青荷去将常嬷嬷请过来。

一时青荷扶着常嬷嬷过来了,一家人相见的场面自然是很感人的。

好不容易儿的众人解劝住了,沈沅就让常嬷嬷,荷香还有陈管事坐。又让丫鬟上茶,拿装着糕点蜜饯的攒盒来。

荷香和陈管事的儿子看着也才十二三岁的模样,小孩子家,总喜欢吃糕点蜜饯这些零嘴的。

荷香和陈管事不敢坐。荷香原是母亲的丫鬟,陈管事也是母亲的家奴,现如今沈沅就是他们的主子了,岂敢在主子面前落座的道理?

沈沅就面上带笑的说着:“这些年母亲的庄子也全都劳烦陈管事在管理着,论理,我都该谢谢你…”

一语未了,忽然就见陈管事双膝一软,跪了下来。荷香和他儿子见了,也忙跟着跪了下来。

沈沅心中吃惊,忙问着:“好好儿的说着话怎么忽然就跪了下来?陈管事,你且先起来。”

陈管事却是跪着不动,又说着:“奴才没用。夫人的庄子,奴才没有守住。”

沈沅这次真是大吃了一惊,面上都有些变了色:“怎么?母亲的庄子你没有守住是个什么意思?”

母亲的陪嫁里面就这处庄子盈利最丰厚了。不算那些吃的用的之类的实物,每年仅现银就至少有五千两银子进账的,现在陈管事说没有守住母亲的这处庄子,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接下来听了陈管事的一番话之后,沈沅总算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原来自母亲死后,父亲说要为母亲守制一年,并没有就续弦,家中的中馈依然由薛姨娘掌管着。而沈湘和沈泓年纪都不大,一个未出阁,一个未娶亲,哪里会管母亲嫁妆的事了?沈沅又远在常州府。不够即便她在这里也是没有什么用的,毕竟她只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而沈承璋自是不可能亲自来管理母亲陪嫁里的庄子铺子,于是他索性便让薛姨娘也一并将那些都暂且代管了。

而沈承璋又是个不管这些俗务的,且他也相信薛姨娘。既将母亲的这庄子和铺子交由薛姨娘来代管了,他便从不过问。

但薛姨娘因着早年家境困苦过的缘故,对银子便有一种执念。现在这样富饶的一个庄子摆在面前,她心中岂会没有想法?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她就找了个理由,只说陈管事从中渔利,私自做主撤了他庄头的管事职务,只让他们一家在庄子里做些杂务,而让自己另外一个亲信去做了庄头。

听得说去年薛姨娘那个亲信年底来府里交租子的时候,实物较往年少了一半不说,现银也才两千两。那个亲信说是去年天公不作美,该下雨的时候不下雨,不该下雨的时候又一连下了半个月的雨,所以粮食都欠收了,牲口也死了大半,变卖不出什么银子来。但内里差的银子去哪里了?自然是不用说的了。

不过沈承璋如何会懂这些?自然是全都信了。只是让薛姨娘将那两千两银子收起来,等往后沈沅沈湘姐妹出阁,沈泓娶亲的时候再均分给他们姐弟三个。

陈管事最后又说道:“…这一年来,薛姨娘的那位亲信在庄子里可是威风的紧。身上穿着绫罗绸缎不说,镇日不是吃鸡就是吃鸭,又极力的盘剥着庄户。若恼了谁,更是随意的打骂,庄子上的人都敢怒不敢言。现在可好了,大小姐您终于回来了,咱们早就盼着您回来给咱们主持公道呢。”

说着又磕头。

沈沅听了,沉默着没有说话,不过放在炕桌上的手却是慢慢的收紧了。

她是知道薛姨娘贪银子的,但没想到她竟然将这注意打到了母亲的陪嫁上来。

母亲的庄子她都已经这样做了,那母亲的那两处铺子她自然也不会轻易的放过。

于是沈沅想了想,就同陈管事说着:“这些日子倒还要劳烦陈管事替我做一件事。”

陈管事听了,忙道:“但凭大小姐吩咐。”

“我母亲的陪嫁里面,除却这处庄子,另外还有两间铺子。一间是做首饰卖首饰的铺子,另外一间则是绸缎铺子。我身在这大院里面,轻易也不好出门,并不晓得现如今这两间铺子到底如何了。是否薛姨娘也换了掌柜的?还是做了什么旁的手脚?劳烦陈管事这些日子给我细细的查探一番,然后速来告知我。”

陈管事忙应承了下来。

沈沅就让他们一家起来坐着。又问过他们,知道他们一早就往这里赶,并没有吃过早饭,所以就让青荷去厨房里传了一份早饭过来。

等人送了早饭过来,沈沅就让他们摆在了西边屋里,让青荷和青竹带着他们一家过去吃饭。常嬷嬷也跟了过去作陪。

徐妈妈见他们都去了西边屋子里,这才轻声的同沈沅说着:“薛姨娘管了一年多后宅的事,咱们这府里哪里没有她的眼线?只怕咱们这院子里的小丫鬟都有她的眼线。今儿陈管事他们过来,姑娘您刚又让青荷去厨房传了一份饭来,只怕薛姨娘这当会已经知道陈管事他们过来的事了。她既知道了陈管事过来的事,只怕也猜测到陈管事会同您诉苦的事,这可该如何是好呢?”

说着,一脸发愁的模样。

沈沅则是面上神情淡淡的,伸手掀开手中白底青花仙鹤云纹盖碗的盖子,慢慢的撇着上面的茶叶末子,一面又慢慢的说着:“她知道了最好。若她是个聪明的,就该主动的将母亲的这处庄子和那两间铺子交出来才是。”

不是她的东西终究就不是她的东西。但薛姨娘这样的贪财,吃进去的东西又怎么舍得吐出来?而且还是这样的三棵摇钱树。

不过这样也好,在母亲的嫁妆这事上她倒是可以在父亲面前做做文章的。

一时陈管事一家人用完早饭了,过来同沈沅道谢。沈沅笑着让他们坐,彼此说些闲话。

又一眼瞥见陈管事的儿子生的眉清目秀的,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瞧着极是灵活。

沈沅就让采薇去拿了一个荷包过来,里面装了一对梅花式的银锞子。然后她笑着说道:“这是我给这孩子的一点心意,你们可不要嫌太简薄才是。”

陈管事忙让儿子上前对着沈沅磕头,然后才伸手接过了荷包。

沈沅又问道:“这孩子叫什么?”

陈管事听了,忙回道:“因着他娘生他的时候正在咱们庄子的那处桑林里摘桑叶,所以这孩子就叫做桑哥儿。”

听到陈管事说起那处桑林,沈沅面上的笑容便有些顿住了。

那处桑林啊。当年若不是在那处桑林里她被一条蛇给吓晕过去了,醒过来的时候知道是李修源救了她,她也不会从此便对李修源情根深种,更不会有了上辈子随后那些凄惨的事了。

不过沈沅很快的就平静了下来。

这些都是上辈子的事了。只要这辈子她再不像上辈子那样对李修源心心念念,往后那些悲惨的事自然不会再发生。

沈沅伸手拿起了炕桌上放着的盖碗,内心平静的喝着里面的茶水。

这时就见陈管事和荷香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他们夫妻两个就又双双的跪了下去。而且还拉着他们的儿子陈桑也一起跪了下去。

“奴才求大小姐一件事。桑哥儿这孩子,还算伶俐,做事也勤快,奴才想求大小姐给他在府中找个差事做做,总好过于跟着奴才在庄子里日日种田。”

常嬷嬷这时也颤巍巍的要下跪,沈沅忙让青竹扶住了。

“大小姐,”常嬷嬷的声音发着颤,“我老婆子现在就只剩了女儿女婿和外孙子这几个亲人了,女儿女婿要在庄子里做事,这是没的说,只是我这外孙子,可怜见的,还求大小姐能在府中赏他个差事做做。我老婆子能隔个几日见一见他,心中也觉欣慰。”

想必要留陈桑在府中当差是他们几个刚刚在吃饭的时候就商议好的。毕竟留在府中当差,可比在田庄子里面有前途多了。

既然常嬷嬷都这样说了,而且往后沈沅少不得的要用到陈管事,这事,只怕是退却不掉的。

沈沅看着桑哥儿,见他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望着她,也不怕人。见她看着他,他就伏下身子去磕了个头,语声清脆的说着:“我什么事都做得,绝不会偷懒,求大小姐在府中赏我一份差事做做。我心中必定时时刻刻都念着大小姐的好。”

倒是个伶俐的孩子。

沈沅想了想,忽然就想到了个该如何安置这陈桑的法子。

于是她就同常嬷嬷,还有陈管事夫妇笑道:“你们放心,我已经想到了个绝好的差事给桑哥儿。你们就放心的将他留在府中。”

常嬷嬷和陈管事夫妇听了,都对沈沅磕头谢过了。

一时沈沅又陪着他们说了一会儿闲话,留他们吃过了午饭。等陈管事夫妇起身作辞的时候,她让采薇代她将他们送出了院门,又让常嬷嬷领着陈桑下去歇息。

然后她望着地上放的陈管事夫妇刚刚带过来的干货和果脯,叫了青荷过来,吩咐她:“你去打听一下,看现在老爷在哪里?身旁有没有其他的人?打听好了,就来告诉我。”

青荷答应着去了。沈沅则是又坐在了炕沿上,拿起盖碗慢慢的喝茶。

她也晓得关于母亲陪嫁的这事不可能一蹴而就,但总得先就母亲庄子的事同他敲敲边鼓,让他知道一些薛姨娘在里面动的手脚才是。哪怕他现在只心中存了一些疑都是好的。

第24章 怀孕之事

沈澜正坐在清漪苑的临窗大炕上,同薛姨娘抱怨着昨儿沈沅开口找她要茶花的事。

“…姨娘你也知道的,我最喜欢的就是粉色的茶花了。而且现如今花房里统共也就只有这么一盆粉色的茶花,我原是要留着,摆放在卧房中自己观赏的。她倒好,开口就非要这个。她一定是成心的,晓得我最喜欢粉色的茶花,也晓得花房里就这么一盆,所以才特地的点名要这个。她,她这分明就是夺人所好。”

说着,她面上依然是很不忿的模样。

薛姨娘坐在炕桌另一边摆放的锦褥上,手里还在不紧不慢的做着针线。听到沈澜的抱怨,她头也没抬,只淡淡的说道:“不过是一盆茶花罢了,值得什么?你若真喜欢,命人再买一盆原样的回来也就是了,何必要气成这个样子?而且你若心中真不想给她那盆茶花,当时就该找个理由拒绝才是,没的现在已经给出去了,背后又来抱怨,有什么用?只白白的气着自己罢了。”

沈澜听了,就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沈沅是嫡长女,又是她的长姐,她开口说要一盆茶花,她怎么敢不给?而且昨儿那个样子,她若是不给,还要显得她小气了。

又听得薛姨娘在问她:“昨儿你送兰花去给你父亲的时候,可对你父亲说了你将自己最心爱的茶花给沈沅的这件事了?”

“没有。”沈澜摇了摇头,“父亲当时正在看书,见我送了那盆蕙兰过去,他很高兴,就放下手里的书,同我说了一会儿兰花的习性和品种,又说了一些记载着兰花的书籍。我,我就没有顾得上说茶花的事。”

说到这里,沈澜渐渐的低下了头去。

兰花很娇贵,极难养。虽然沈澜为着讨沈承璋的好,买了十几盆兰花在花房中,可最后养活的也只有两三盆。而且都没有开花,不是叶子发黑,就是生了白点一样的叶虱。最后她索性将那些兰花全都扔了。便是昨儿她拿去给沈承璋的那盆蕙兰,其实也并不是她花房里养的,还是薛姨娘让人从外面的花儿匠手中买了来,让沈澜送去给沈承璋,只说是她自己养的,图讨沈承璋的喜欢。

有关兰花该如何养护方面她并没有认真的钻研过,所以对于沈承璋昨儿同她说的那些个兰花的习性和品种,还有那些记载着如何养兰花的书籍,她一个字都没有听懂,自然也就不能和沈承璋谈论什么了,只沉默的听着。沈承璋说到后来也觉得无趣,便住口不谈,面上兴致寥寥。

沈澜想起昨儿那一幕,即便是现在,她依然觉得面上有些发烫。

薛姨娘却不知道她此刻的心病,只有些埋怨的说着她:“这样的事你为什么不同你父亲说?让你父亲知道你将你最心爱的一盆花让给了沈沅,他心中肯定会认为你对沈沅恭敬,岂不赞赏你?”

沈澜抿着唇没有说话。

薛姨娘看了她一眼,轻叹了一声:“这样好的一个在你父亲面前示好的机会,就教你这样白白的错过了。”

沈澜沉默了一会,然后低声的说道:“姨娘,我心中并不明白。我是父亲的女儿,可为何总是要在他面前这样的示好,讨他的欢心?”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薛姨娘的声音有些冷了下去,“你想想沈潇,她同样也是你父亲的女儿,可你见你父亲什么时候提起过她,关心过她?她现如今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又叹息着:“在这家里,所有人过的日子好坏,其实都只是你父亲的一句话,一个态度的事罢了。你得你父亲的喜欢了,这府里的人就都捧着你,若你不得你父亲的喜欢了,谁不来作践你?”

说到底,都是要看沈承璋心中是如何想了。

他觉得谁对,谁就对,他觉得谁温婉良善,谁就温婉良善。都只不过是他一念之中的事。

“这方面沈沅可就做的比你好多了。”

沈澜紧捏着手心,有些不服气的咬了咬下唇。不过想了想,最后她还是迟疑的问了出来:“姨娘,我怎么觉得她这次回来之后较以往变了许多?”

昨儿她说的那番父亲给她搭建了花房的事,这若是以往的沈沅听了,只怕立时就要转身去找父亲哭闹了,可昨儿沈沅竟然就能那样的淡然,全不放在心上。

“哪里是变了许多,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薛姨娘的声音淡淡的。

她伸手拿了手侧针线笸箩里放着的小剪刀,将手中墨绿色的丝线剪断,然后才又一脸平静的接着说了下去:“她若还是和以往那样好骗的性子,我是不怕的。但她现在这个样子,往后你我还是小心些吧。”

不过薛姨娘心中也并不是很担心。再如何,沈沅现如今也不到十六岁。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还能真的翻得起多大的浪花来不成?

而且…

薛姨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面上浮上了一丝笑意。

上次她同沈承璋说的那领石青色绣菖蒲纹的披风终于做好了。薛姨娘将手中的绣绷拆了下来,伸手抚了抚她刚刚绣好的菖蒲纹,回手就将披风交给身后的瑞香拿着,又同沈澜说道:“今儿你父亲休沐在家,我现在要去见他,你也随我一同过去。”

沈澜答应了。母女两个人带着各自的丫鬟,往沈承璋的书房走去。

不成想周姨娘也在那里。

周姨娘还是沈沅母亲在的时候给沈承璋纳的一房妾室。

周姨娘的娘家原也开了个绒线铺子,不幸后来落败了,债台高筑,就将女儿卖到了沈府为婢。沈沅母亲见周姨娘生的秀丽,又喜她心底纯良,是个好拿捏的。又能分一分沈承璋对薛姨娘的宠爱,于是就做主将她抬了姨娘,放在了沈承璋的身边。沈承璋也甚看重她。

若真论相貌,其实周姨娘也并不比薛姨娘强多少,不过胜在年轻罢了。

周姨娘现在也不过十八岁的年纪,正是一朵花开的最盛的时候,嫩的都可以掐出水来一般。但薛姨娘却已经有三十五岁了,便是再保养的好,终究也是比不上周姨娘的。

沈承璋正在作画,周姨娘则是挽了袖子站在一旁磨墨。美人儿皓腕如玉,上面拢了一只翡翠镯子,一汪绿水一般,映衬的她的肌肤越发的雪白了。

看到薛姨娘和沈澜进来,周姨娘忙放下了手中的墨锭,近前来矮身屈膝行礼,声音柔和的说着:“妾身见过薛姐姐,二姑娘。”

她鬓边簪了一支云头纹的步摇,随着她矮身屈膝的行礼动作,步摇上面垂着的珍珠流苏便也前后轻轻的晃荡着。

侧脸如玉般的柔滑细腻。

薛姨娘心中有一丝恍惚。她以前,也曾经和这周姨娘一样年轻过的。那个时候也是如方才那样,沈承璋作画,她在旁边磨墨,两个人不时相视一笑。但时至今日,却换了人了。

但薛姨娘很快的就敛下了心中的微微酸涩情绪,转而面上浮上了笑意来,又伸手扶着周姨娘的胳膊,笑道:“妹妹这样客气做什么?快起来。”

拉着周姨娘站了起来。

沈承璋这时也将手中的羊毫笔搁在了笔架上,接过一旁丫鬟递过来的湿手巾擦了擦手,同薛姨娘点头说着:“你来了?”

薛姨娘也对他点头微笑,柔声的说着:“妾身前几日同老爷说过,要给老爷做一领石青色绣菖蒲纹的披风,刚刚做好了,就立时给老爷送了过来。”

一面又示意沈澜将怀中抱着的披风递过去。

刚刚到书房门口的时候,薛姨娘已经让瑞香将披风交给沈澜拿着了。

于是沈澜就怀中抱着披风,走上前去笑道:“为着给父亲您做这件披风,姨娘这几日可是紧赶慢赶的呢。就是担心您早晚去衙署应卯,散值回来的时候路上会冷。”

沈承璋伸手接过披风看了看,又回手交给了周姨娘,让她搭到一旁雕刻着灵芝如意纹的花梨木衣架上去,这才同薛姨娘说道:“其实你又何必要这样的赶着做这件披风?你也看到过的,前几日沅姐儿回来的时候给了我一领玄青色绣松鹤长春纹的披风,很是暖和,这几日我早晚都穿着,并不缺披风穿。”

薛姨娘听了,面上的笑容一顿。但她立时就又笑着柔和的说道:“大小姐做的那领披风自然是极好的,但妾身想着,也没有老爷日日都穿着同一件披风的道理。被您的同僚看到了,知道的说是您心中喜爱那领披风,所以总日日穿着,可那起子不知道的,倒要以为咱们家寒酸呢,您这个一家之主日日都只能穿一件同样的披风。所以妾身做的这披风,老爷您就和大小姐做的那领披风换着穿罢。”

“你说的对。”沈承璋点了点头,“这倒是我疏忽了。”

再如何说他现在也是四品的太常寺少卿,总不能让人以为他很寒酸才是。

薛姨娘听了,微微的笑了笑。

随后她看了一眼周姨娘,见她正双手交合着放在小腹,微垂着头站在那里,面上还带了两分温柔的笑意。

薛姨娘就收回目光,看向沈承璋,声音忽然就有了两分羞涩的意思:“妾身今儿过来,给老爷送这件披风是一件事,还有一件事,妾身也想要亲口告诉老爷知道。”

沈承璋就问着是什么事。就听得薛姨娘在笑着说:“今儿早起的时候妾身觉得身子有些不适,就让人去请了大夫过来看视。大夫说,妾身已经有近两个月的身子了。妾身听了这话,心中喜不自胜,所以就想着要立时过来告诉老爷这件事。”

第25章 好意解劝

沈承璋听了薛姨娘说的话,面上立时就露出了惊喜的表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