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这时却又说道:“您暂且先不要去同我父亲说这事。这是湘儿一辈子的大事,我心中总想要亲眼见一见这个宋成济,这样我才会放心。大伯母您看,您能不能安排一下,让我见一见这个人呢?我只躲在暗处悄悄的看一眼就行。”

这也是应当的。杨氏明白沈沅事事为沈湘着想的心情,就一口答应了下来:“再过三日就是休沐的日子。等待会你洛哥哥散值回来,我就同他说一声,让他那日约了宋成济到我家来做客,到时你站在屏风后面看看他。”

这可是再好也没有了,沈沅应了。随后又同杨氏说了几句闲话,她便起身告辞回来了。

沈沅心中担心沈湘,所以回来之后就吩咐了青荷,让她无事就守在绿绮苑外面的僻静处,看沈湘可还会私下同薛玉树见面。

木莲她总归是不大信得过的。而且木莲是沈湘的贴身丫鬟,做什么事都要带着她一起。若沈湘真要去见薛玉树,只怕木莲也不能立时就遣人过来告诉她。所以竟还是让青荷在绿绮苑外面守着才好。

心中又盼着沈洛和那宋成济早日休沐。等看过了宋成济,若他果真是个好男儿,便作速将沈湘的亲事定下来,到时她总归可以放心些。

不想次日上午,沈沅才刚用过早膳,正让采薇和青竹展开了那匹玄色焦布,拿着剪刀要裁剪布料,给沈泓和沈承璋做袍子,忽然就见青荷飞跑了进来。

“姑娘,”青荷进屋之后也顾不上行礼,急急的就说道,“刚刚我看到三姑娘带着木莲出了院儿,我就悄悄的尾随在她身后,想要看她去哪里。不想她一径的到了前院,吩咐小厮备了马车,然后就带着木莲上了马车,也不晓得到底要去哪里。”

沈沅回手将手里的剪刀交给了站在一旁的豆蔻,吩咐青竹:“你现在去绿绮苑里打听打听,看三姑娘先前可有说过要去哪里。”

又叫采薇:“你现在去前院走一趟,看薛玉树可有出去。若出去了,问一问伺候他的晋阳,看他去了哪里。”

若薛玉树在家还罢了,若薛玉树也不在家的话…

沈沅捏紧了手心。

青竹和采薇也知道这事紧急,答应了一声之后,忙忙的就都转身出去了。沈沅看着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青荷,叫她:“ 你且歇息着。豆蔻,倒杯水来给她喝。”

豆蔻应下了。将剪刀放在了一旁的笸箩里,转身去给青荷倒水。沈沅则是坐在炕沿上,蹙着眉想事情。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过后,青竹先回来了,忙向沈沅禀报着她探听来的消息:“奴婢问过翠儿,翠儿说昨儿晚上三姑娘去见了老爷,同老爷说她前些时候在姑母家结识了那位梁庆云姑娘。梁姑娘约了她今儿去西池看荷花,她想要去赴约,希望老爷能答应。老爷当时就应允了。”

沈沅听了这话,简直都要给气笑了。

沈湘原就不喜欢结识人,这满京的贵女,她同谁相熟?更不用说那个梁庆云了。不过是姑母寿辰那日她见过人家一面,连话都没有说上两句,人家会约她去西池看荷花?不过好在她倒也不笨,便是要出门,还知道拿这事做幌子,至少面上不会让人起疑心。

而这时采薇也脚步极快的走进了屋子里来。

“姑娘,”采薇鼻尖上满是细汗,想必这一路走的也很急,“薛玉树并不在屋里。我问过晋阳,晋阳说他临出门的时候也没有说要去哪里。不过昨儿晚上薛玉树倒是问过晋阳,西池在什么地方,应当如何过去?又问西池可有什么好玩的景致。”

沈湘说要去西池,薛玉树又问西池在什么地方,有没有什么好玩的景致,必然是他们两个人一早儿就约好了今儿要去西池的。

沈沅霎时只觉得胸腔里的一颗心突突的乱跳着,面色极不好。

沈湘实在是让她操心。若这当会沈湘站在她面前,她都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的劈面就扇她一个耳光。

不过到底还是将心里的那股子怒气硬生生的压了下去,只沉声的吩咐青竹和豆蔻看家,让她们万不能将这事走漏半点风声给外人得知,一面又叫了采薇和青荷随她出门。

她也要去西池。

西池虽大,但总有遇到沈湘的可能。到时无论沈湘心中如何的恼她,她都要将她带回来。

决不能让沈湘同薛玉树单独待在一块儿。谁晓得薛玉树会做出什么事来?若到时生米煮成了熟饭,闹了起来,薛玉树毕竟是个男子,不会如何,但沈湘…

沈沅闭了闭眼。再睁开双眼的时候,她眼中目光坚定冷然。

薛玉树这个人,实在可恨,绝不能就这样轻易的饶恕了他。

马车一路疾驰,等到了西池,采薇和青荷扶着沈沅下了马车。

西池是京城中闻名的赏荷花的好去处。正是仲夏,就见一片开阔的水面上满是亭亭玉立的碧绿荷叶。中间又夹杂着粉的,白的荷花。微风拂过,荷香幽幽。

沈沅无心赏花,目光只在池岸上各处望着。采薇和青荷也四处望着。

虽不说游人如织,但前来观赏荷花的人也不少,一时急切间,竟是找不到沈湘的身影。

找了一会儿,青荷就面带愁容的说道:“这西池这样的大,周边又有亭台楼榭,酒楼茶肆,姑娘,这,这要到哪里去找寻三姑娘呢?”

沈沅自然也知道这样漫无目的的找寻沈湘是件极傻的事,但是有什么法子呢?只要一想到沈湘这当会可能和薛玉树单独相处,她就觉得势必要找到沈湘。哪怕就是再傻的事她也要去做。

“继续找。”她咬着牙,沉声的吩咐着。

今儿是个大晴天,烈日当空,池岸边的垂柳叶子都晒的要卷起来了一般。

沈沅和采薇,青荷在树荫里走着,可即便这样,依然觉得热。不一会儿的功夫她就觉得身上出了汗。但即便如此,她也不肯歇息一下,在池岸上的树荫里和亭台楼榭里四处找寻着沈湘的身影不说,若遇到酒楼茶肆了,也要遣采薇或青荷进去看一看,问一问。势必要早些将沈湘找到才好。

只不过主仆三个人这般儿找了好一会儿,依然不见沈湘的身影。

天气原就热,沈沅又担心沈湘,两相夹击之下,她心中由不得的就开始焦躁了起来。而一焦躁,就觉得越发的热了。渐渐的,她只觉双耳轰鸣,头也开始晕了起来,眼前看到的一切事物也渐渐的有了重影。

恍惚间,似是看到有个人正往她这里疾行过来,随后她又察觉到有人扶住了她。

这当会她的眼前已经漆黑一片,意识渐渐不清。她只觉得扶着她的那个人气息是那样的熟悉,分明就是上辈子她失明之后,陪了他一年的那个人。

她心中激动,反手便握住了那人的手,呼吸急促,却又带着满满的期盼,低低的问着:“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你回来找我了,是不是?”

问完这句话之后,她再也支撑不住,身子就猛的软了下去,人也开始没有了知觉。

等到再次有知觉的时候,她只觉得额头上凉凉的。

她缓缓的睁开双眼,就发现自己正靠坐在一座凉亭的柱子上。采薇和青荷正一左一右的坐在她身边,两个人的眼圈儿都是红的。青荷的手里还拿了一张卷了起来的荷叶,里面都是水。

额头上凉凉的,是青荷打湿了自己的手帕子,敷在上面的缘故。

青荷是最先看到沈沅醒过来的。当即就又惊又喜的抬头叫采薇:“采薇姐姐,采薇姐姐,姑娘醒了。”

采薇忙看过来。见沈沅双目清明,她立时就落下泪来,哽咽着说道:“姑娘,您终于醒了。真是吓死奴婢了。”

沈沅心中也知道自己刚刚是中暑了。见着采薇和青荷的这个样子,她就想要安抚她们两句。但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忽然就注意到凉亭里还有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一身墨绿色的袍子,双手背在身后,正面对着水面,沈沅只能看到他高大挺拔的背影。

但这背影,让她莫名的觉得很熟悉。她心中渐渐的想起一个人来。但同时她又觉得荒谬。他如何会在这里呢?莫不成是自己中的暑热未退,眼前的这个,只是她看到的幻影?

她心中正这样疑惑着,忽然就见那人转过身来。

长眉星目,犀利深沉的目光,不是李修尧又会是谁?

第79章 尧哥吃醋

“你醒了?”李修尧面上的表情淡淡的。

沈沅看着他,有些发怔。

她仿似记得她昏倒之前的时候意识不清,只以为还是上辈子,每次她毒发的时候玉郞在扶着她,所以她下意识的就紧握住了他的手。而且她仿似还说了几句话…

她转过头,看着采薇,目光无声的询问着。就听采薇在说道:“先前姑娘您中暑了,身子软了下去,眼见就要摔倒,恰好李公子就在附近,赶过来扶住了您。随后他又在前面带路,让奴婢和青荷扶着您到这凉亭里来。又摘了一片荷叶,装了干净的水,叫奴婢们浸湿了手帕子给您擦脸擦手,您这才醒了过来。姑娘,咱们要谢谢李公子,若非他,奴婢们早就六神无主了,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所以刚刚她确实是错将李修尧当做了玉郞,不但握住了他的手,还问着是不是他这样的话?

沈沅想到这里,饶是她平日再如何冷静,这当会面上也觉得有些发烫。

她让采薇扶着她起身站起来,屈膝对李修尧行礼:“多谢李公子搭救之恩。”

李修尧目光沉沉的望着她,没有说话。

方才他正同他的幕僚陈应青经过此处,猛然看到前方有一道纤细的身影。虽然仅仅只是一道背影,但他还是立时就认出了那是沈沅。

看她到处看着,遇到酒楼茶肆还要遣婢女进去问询一番,想必是在找人。李修尧也不知为何,忽然就很想知道她到底是在找谁。于是他就让陈应青先行回去,自己却是悄悄的跟在沈沅身后。

沈沅今儿穿的是浅碧色的纱衫儿,白纱挑线裙子,极素净的颜色。背影看着苗条纤秀,便如那池中的一朵荷花一般,风姿无限。

只不过这朵荷花却是不禁晒的,身子摇晃着就要软倒下来。李修尧见了,想也没想,忙赶过来扶住了她。然后他立时就感受到沈沅伸手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他心中正起涟漪的时候,忽然就听到她低声说的那几句话。

他心中微沉。抬头看她,就见她虽然目光涣散,却仍努力的睁大双眼,仿似想要看清他到底是谁。而她话语里的那份焦急和期待…

李修尧立时就可以断定沈沅心中是有一个人的。而且只怕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还很亲昵。

想到这里,也不知道为何,李修尧就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完全的沉了下去。

而这当会他望着沈沅,见她面对着他的时候举止言语礼貌周全,虽然挑不出丝毫的错来,但到底是客套疏离的,如何有刚刚对她心中那人的亲昵和依赖?

李修尧心中不由的就觉得有些酸溜溜的。如同打翻了一瓶陈年老醋一般,到处都是酸味。不过面上神情还是淡淡的:“沈姑娘客气了。”

沈沅一来心中着急寻找沈湘,二来刚刚将李修尧错认成了玉郞,到底还是有些羞涩的,于是对李修尧又道了一次谢之后就开口作辞,准备离去。

李修尧却叫住了她,直接了当的问道:“我看沈姑娘神色焦急,四处张望,可是在寻人?敢问是在寻何人?若说出来,也许我能帮些忙。”

沈沅有些犹豫。

李修尧现如今是都督同知,五城兵马司的人都要听他的命令行事,若能让他寻人,想必便是那人躲到了老鼠洞里都能让他寻出来的。但一来她并不想和李修尧过多接触,二来沈湘的事若闹大了也不好,所以想了想,她还是开口拒绝了。

李修尧这时却是面上若有所思的神情:“刚刚我从那边过来的时候,看到一个姑娘,似有几分眼熟,现在细想来,应当是令妹。且她身边还有一位年轻的男子,两个人看着举止亲密。沈姑娘可是在找寻令妹?”

竟然被他给猜中了自己在找寻沈湘的事。

不过这当会沈沅也顾不上惊讶了,忙问道:“请问李公子是在何处看到舍妹的?还请明示。”

李修尧望了她一眼,心中可以肯定沈沅就是在找寻她的妹妹。只不过她妹妹身边站着的那位年轻公子又是什么人?为何沈沅要这样着急的找寻她的妹妹?

那个年轻公子的相貌倒是生的清俊,是时下京城中的姑娘最喜欢的那种文人相貌…

李修尧的心中便又觉得有些酸意,面上却不显露分毫,只说道:“在前面一处茶肆中。若沈姑娘不嫌弃,我带你过去。”

沈沅开口道过谢,随后便跟随在他身后往前走。

李修尧见她面色苍白,想是刚中的暑气没有完全消散,便只拣树荫底下走。

池岸边多栽有柳树,长长的枝条垂下来,很能遮挡一些日光。而且不时有风从水面上吹过来,也有几分凉气。

树荫底下或坐或站了人,都在观赏荷花。见沈沅相貌出众,那些人反倒不看荷花了,目光只盯着沈沅瞧,如同痴傻了一般。

李修尧见了,长眉微皱,目光冷冷的瞥了过去。

虽然是在盛夏,但被李修尧冰冷的目光这样一看,这些人还是觉得心中寒意顿生,如何再敢看沈沅?纷纷的转过了头去。不过到底还是不时的转过头来,暗中偷觑着。

李修尧眉头拧的越发的紧了。

他四处一望,见前面有一处店铺,卖油纸伞,帷帽之类遮阳的东西,他便转头简短的说了一句:“站在这里别动,等我回来。”而后就快步的往那间店铺而去。

片刻之后他回来,手里就拿着一顶帷帽。

他几步走到沈沅的面前,伸手将这顶帷帽递了过来,只有简短的两个字:“戴上。”

沈沅看着他手里的帷帽。

竹叶棕丝的宽檐笠帽,帽檐一周垂下来的白色面纱薄且软。

其实本朝民风较为开放,女子是可以随意出家门的。且出家门了也不用将全身都包裹的严严实实。至少沈沅就很少在街上看到有女子会戴帷帽,但这会…

她想了想,还是开口道了谢,然后伸手接过了李修尧手里的帷帽,戴到了头上。立时她娇美的容颜便被帽檐处垂下来的白色面纱给遮挡住,旁人再看不清了。

李修尧见了,这才觉得心中熨帖了一些。

他满意的轻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往后你出门都要戴着帷帽。”

是那种命令的口气,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实在是不喜旁人的目光落在沈沅的身上。看到那些人的目光,他心中竟然止不住的就生了几分暴虐,想要过去将那些人的眼珠子都给抠出来。

沈沅没有说话,不过她心中觉得李修尧实在是有些多管闲事,而且方才他那句话说的也实在是强势。但转念又想着李修尧现在身处高位,想必平日对人发号施令惯了,所以同她说话的时候不自觉的就会带一些命令的口气,倒是可以不用同他过多计较,还是找寻沈湘要紧。

于是她就又说了一遍:“请问李公子是在何处看到舍妹的?烦请带小女过去。若李公子有事,不方便带小女过去,便请指个方向,小女自去找寻舍妹。”

这话虽然说的委婉,但已是催促的意思了。

不过李修尧见她刚刚很乖巧的戴了帷帽,又对他说的那句往后出门都要戴着帷帽的话没有提出异议,想必就是同意的意思,于是他觉得心情忽然就好了起来,唇角带了浅浅的笑意:“我没有什么事。现在就带你过去。”

说着,就转过身,抬脚往先前他看到沈湘的那间茶肆走去。沈沅落后他约五步远的距离,跟在他身后。

一路过去,就见空中的云层慢慢的多了起来,遮挡住了日光。只不过却丝毫不见凉意,反倒觉得越发的闷热了起来。

及至等到了那处茶肆,里外都找寻遍了,却不见沈湘的身影。

沈沅让采薇过去同茶博士打听。采薇向那茶博士描述了沈湘的身高,相貌,问他刚刚可有见过这样的一位姑娘。茶博士想了想,点头说道:“方才是有这么一位姑娘来过。同来的还有一位年轻的公子,两个人坐在靠窗的那张桌子旁很说了一会儿话。不过刚刚离开了。”

沈沅听了,就要带着采薇和青荷追出去。

不过她尚且还未出门,只见外面忽然狂风大作。一道极大极亮的闪电仿似要劈开天地一般的闪过,随后就是一道闷雷轰隆隆的猛然炸起。

沈沅吓了一跳,面色发白的往后退了两步。

她是极怕打雷的。以往若遇到打雷的天气,她总会躲到床上去,放下床帐,用被子紧紧的包裹住自己,然后闭着双眼,抬手捂着耳朵,仿似这样就能看不到外面的闪电,也听不到外面的雷声。但是这当会…

空中乌云聚集,天色尽暗。闪着白光,长长宽宽的闪电不时的在空中亮起,暴烈的雷声不断,窗棂,地面,仿似都在震颤着。然后大雨倾盆而下。

外面有人在雨中奔跑。都是方才在池岸上观赏荷花的人。看到路边的酒楼茶肆,就纷纷的跑进去躲雨。

这间酒肆里也有人跑了进来,挨挨挤挤的,眼看就要碰撞到沈沅。

慌乱中,沈沅就察觉到有人握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拉到了一张靠墙的条凳上坐下。

外面天色漆黑如浓墨,茶肆中自然也昏暗。沈沅坐在椅中,双手捂着耳朵,低着头坐着。

她想起上辈子她失明的那一年。也是这样的一个盛夏,外面雷声大作。她盘膝坐在垫着厚实软垫的地上,头枕在膝上,也是这样双手捂着耳朵,怕的浑身都在发抖。不过后来她却渐渐的不怕了。因为玉郞坐在她身边,伸了手轻握着她手。

他的手温暖干燥。她可以感受到他手指上的薄茧,还有手掌心中一道纵横的细微刀伤。

她问过他,知道这道刀伤是他用手握住敌人劈过来的长刀时留下来的。她还记得当时她伸手轻轻的摸着那道刀伤,轻声的问他:“痛不痛?”

察觉到他的手抖了一下,随后他另一只手伸过来紧握住了她的手。沙哑的声音低低的响起:“早就不痛了。”

想到这里,沈沅只觉眼眶发热。

自重生之后她也根据上辈子的一些细节推敲过玉郞的身份。但除却知道他是个武人之外,其他的她却是什么都不知道了。玉郞他实在是心思缜密,做事又细致,将他自己的身份隐瞒的那样的滴水不漏。

这辈子她却要怎么去找寻他呢?沈沅心中叹息着。又想着,若找寻不到玉郞,她是宁可再不嫁人的。

夏日的雷阵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不过须臾的功夫,雷声便慢慢的小了,天也渐渐的放亮,雨虽然没有停住,不过已是淅淅沥沥的小雨。

茶肆中有性子急的人,见雨小了许多,便急着回家。又有两三个文人雅士的模样,说这雨后赏荷是最好的,便也相约着一道儿走了。剩下的还都坐着,正吩咐茶博士倒茶,拿糕点。

沈沅放下了捂着双耳的双手,然后一抬头,就见李修尧坐在桌旁相邻的一条条凳上,正伸手拿了茶碗在喝茶。

他微垂着头,眉眼被杯中袅袅而上的水汽模糊了一些,看着倒较平日柔和了许多,再无冷冽之意了。

察觉到沈沅的目光,李修尧也抬头望了过来。沈沅猝不及防,目光与他对上。然后她立时就转过头,看着窗外白雾稀薄中的西池。

池中的荷叶倒是越发的青翠了,荷花看着也越发的粉嫩了起来一般。

李修源看了一会儿她精致姣好的侧脸,收回目光,又微垂了头,慢慢的喝着杯中的茶水。

既是在此处没有找寻到沈湘,而且方才一场大雨,沈沅也没有再找寻沈湘的心情了。等雨再小一些,沈沅便起身同李修尧作辞。

但李修尧却坚持一直送她到马车旁。

临上车的时候,沈沅伸手将头上的帷帽取了下来,递了过去:“不敢拜受,现还给李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