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这笑容看着实在是有些发冷,而且眼底也是黑沉一片。

他放开了握着沈沅双肩的手,声音也冷冽了下去,如同他以往面对着其他人一般。

“我不会放手。”他目光望着沈沅,一双眸子如同深不见底的幽潭之水一般,无端的就让人觉得心中发凉,“我总是会有法子让你心甘情愿的嫁给我的。”

说着,他又深深的看了沈沅一眼,这才转身阔步的离开了。

沈沅望着他修长英挺的背影怔了好一会儿。

他这句话的意思…

也不晓得他说的法子会是什么法子?

李修尧做事她从来都是猜不透的。就譬如说王信瑞的这事,她想了许多的可能性,但没想到李修尧会用了这样最简单粗、暴的法子。而现在…

沈沅不由的就开始担心起来。

过了几日便是霜降节气,天气越发的冷了下来。清晨起来的时候都能见到草叶上的白霜。

沈家众人的心里就如同这草叶上的白霜一般,冰凉冰凉的。

沈承璋入狱了。

他升任工部右侍郎没有几天,正好赶上宫中要修葺宫殿,工部尚书就让他和左侍郎两个人去负责这事。

修葺宫殿自然免不了要和皇木厂、木仓、琉璃窑等这些机构打交道。这其中自然就会有许多盈利的地方。就有人请左侍郎和沈承璋喝酒吃饭。左侍郎欣然前去。沈承璋刚出任工部右侍郎,见左侍郎去了,他自然不好回来,便也只好过去。

酒桌上稀里糊涂的被人劝的喝了许多酒下去,又稀里糊涂的收下了什么东西,最后又稀里糊涂的被人送回来了。

等到次日酒醒的时候,他才想起昨儿晚上收到的东西,从怀里拿出来一看,竟然是两张五百两面额的银票。

他当即就吓出了一身冷汗出来,在屋子中走来走去半天都不晓得到底该怎么做。

他记得昨儿晚上左侍郎也是收下了这些东西的。而且看左侍郎和那些人都那样的熟稔,想必以往没少做过这样的事。若这会儿他将这银票还了回去,往后旁人少不得的就要排斥他,他在官场上反倒不好混了。可若是不还,这一千两银票拿在手上就如同是一块滚烫的木炭一般,烧的他心里发慌。总是担心会被别人知道的。

最后他想了整整一日,还是觉得这个银票留下来的好。

他安慰着自己,看样子左侍郎是经常收那些人东西的,不是到现在还没有被人发现?想必这些都是惯例,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而且做官不就是为着名利两个字?不过是一千两银票而已,又算得什么呢?

想通这一层之后,他心中反倒有些窃喜了起来。

六部果然比其他的衙署不同,是个油水大的地方。甚至他心中还想着,往后若想官职再要往上升,他少不得的也要拿银子出去打点的。

随后就又有人请了他和左侍郎出去喝酒吃饭,酒酣之时自然要给些好处给他们,让他们监管材料的时候能够手下留情。沈承璋便来者不拒,而且胆子也渐渐的大了起来,只觉得往后入阁都是极有可能的事。

谁成想乐极生悲,忽然就不知道被谁给举报了他和左侍郎收受贿赂的事。皇上大怒,立时就将他们交由刑部审讯。

消息传来,整个沈府的人都人心惶惶。

姚氏毕竟年轻,遇到这样的事也手足无措。娘家的父亲又只是个知县,自然帮不上什么忙。祖家那边,沈洛只是个六品的翰林院侍读,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最重要的是,沈承璋收受贿赂这件事,极有可能就是事实。只差最后开堂审讯定罪了。

于是姚氏就想到了广平伯府。

现在他们和广平伯府是亲家,沈承璋出事,他们总不可能真的袖手旁观吧?于是姚氏也并没有同沈沅说起,吩咐人备了马车就去了广平伯府要见王夫人。

但等到了广平伯府,刚一下马车,就听到里面传出来震耳欲聋的哭声。一问看门的小厮,才晓得刚刚从西北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王信瑞在讨伐流寇中被乱箭射杀了。现在广平伯夫人已经哭的晕了过去。

姚氏当时就觉得头晕目眩,手脚发愣。

人家的儿子都死了,又怎么可能还顾得上沈承璋呢?而且现在王信瑞都死了,那沈沅的亲事…

姚氏面色灰白,未进广平伯府的门,就又转身坐上马车回来了。

这下子可真是求告无门了。姚氏只急的在屋中一直的哭。

无论沈承璋如何,这个家他总归还是顶梁柱的。

都说屋漏偏逢连夜雨,下午的时候,沈泓又早早的回来了。

原来沈承璋犯了这样的事,皇上当场就革了他工部右侍郎的职务。他又是戴罪之身,沈泓身为他的儿子,国子监如何会再让他入学?虽然并没有就劝退,但却是委婉的让他暂且不要去读书了。

沈沅知道这事之后,就坐在炕沿上不言语。

本朝的皇帝是最厌恶官员收受贿赂的,沈承璋这样做,可真是拂了皇帝的逆鳞了。被革职入狱都是轻的,最怕的就是等后面查明一切事之后会连累到他们一家人。

而现在沈泓已经这样了,谁晓得等父亲真的定罪之后她们这一家人会是个什么下场呢?

沈沅想了想,轻叹了一口气之后,起身从炕沿上站起来,吩咐站在一旁的采薇:“给我拿一身出门的衣裳来。”

“姑娘要出门?”采薇听了忙问道,“恕奴婢多嘴问一句,姑娘这是要去哪里呢?”

沈承璋收受贿赂被下狱的消息传来,便是采薇等人的心中也都是惶恐不安的。

她们都是沈家的下人,若沈承璋有了什么事,朝、廷要发落沈家,她们自然也都逃不掉。这两日又见沈沅一直愁眉不展,寝食难安,心中也担心沈沅。猛然的这会儿听到沈沅说要换出门的衣裳,她止不住的就开始担心。

都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现在他们沈家都这个样子了,还有谁肯对他们施以援手呢?广平伯府那边,便是王信瑞没有死,求到了他们的跟前去,他们都要避嫌的吧?姑娘这会儿又是要去见谁呢?

“去见一个人。”沈沅的声音有些冷,“他自己设下的局,他总会有法子解的。”

昨儿她就一直在想前几日李修尧对她说的那句话。

他说他不会放手,他总会有法子让她心甘情愿的嫁给他。父亲的事,莫不就是他让人揭发的?他就是要她去求他。而他的条件自然也是不言而喻了。

沈沅原还在犹豫,但今儿沈泓的事让她清楚的知道,覆巢之下无完卵,若父亲果真出了什么事,她只怕都是护不住她的弟弟妹妹的。

且不说她们原就找不到什么人来帮她们,便是有人愿意相帮,但若是李修尧故意的设下的这个局,谁又能有能力同他一较高下呢?

采薇心中这时也有些明白沈沅说的这个人是谁了。她默不作声的去拿了一件蜜合色撒花缎面的长袄过来给沈沅换上了,又重新给她梳了一个发髻。鬓边簪了一支点翠小凤钗步摇,一朵铜钱大小的杏黄色堆纱绢花。

想了想,采薇还是轻声的问道:“姑娘,咱们,咱们要怎么去找李大人呢?”

沈沅不说话。

上次她去绸缎铺子,回来的时候坐上马车没走多少路就遇到了李修尧,天下间哪里有这样凑巧的事?必然是李修尧遣了人暗中的在沈家门口,一见她出门就会去告知他的。这会儿何必要她去找他呢?想必但凡只要她出门,李修尧必定就会主动的过来找她的。

伸手将采薇抱过来的月白色缎面斗篷披在身上,她面上的神?

第105章 准备聘礼

沈沅到了太和楼之后就让采薇去定了一间雅间。到了雅间之后她点了一壶银针茶并着几样精致的糕点,让采薇在门口守着,自己则是在屋中桌旁的椅子中坐了,转头看着窗外的银杏树出神。

已经是深秋了,银杏树的叶子金黄金黄的。细碎温暖的日光照耀其上,偶有微风吹过树梢,连日光都仿似在树叶间上下跳跃一般。

今儿倒是个难得的好天气,秋高气爽,碧空万里无云。

沈沅出了一会儿神,就听到有两声敲门声。接着是采薇的声音隔着门轻轻的传了进来:“姑娘,李大人到了。”

沈沅回过神来,转头看着门。就见门已经从外面被推开来,李修尧迈步走了进来。

沈沅唇角微弯。果然如同她猜测的一样,李修尧必定是在她家附近安排下了人,所以但凡她出门,他必然立时就会知道的。

她起身从椅中站了起来,目光看着李修尧。

就见他穿了一身银白色暗云纹的缎面直裾,领口和袖口都是银灰色暗云纹缎面镶边。腰间是同色银灰色的缎面腰封,越发的显出他身材的高大挺拔来。

以往看多了他穿深色的衣服,现在猛然一看他穿着这样的衣服,倒是淡化了他身上的冷肃之气,看着也有几分读书人的儒雅之气了。

沈沅心中微微诧异,不过面上却不显,只是对他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李大人,请坐。”

对于他现在的忽然出现丝毫没有半点惊讶的样子。

李修尧看了她一眼,然后沉默的在她对面的椅子中坐了下来。

不过心中到底还是有几分紧张和局促的,老老实实放在膝上的一双手手掌心中甚至都有些潮意。

沈沅看到他出现在她面前竟然一点都不惊讶。她是那样聪明的一个人,想必肯定是知道了他在他家附近安排了人。而且,这几日他想了想,觉得沈沅应该是喜欢那种谦谦君子的读书人的,所以他前两日就特地的去买了这样的一身衣服来,也不晓得现在沈沅心中会不会对他的印象好了一点呢?

沈沅正起身从椅中站了起来,伸手提了桌上放着的紫砂提梁壶,又拿了一只茶杯放在他面前,倾身给他倒茶。

她右手腕上笼了两只素面的细金镯子,随着她提壶倒茶的动作轻轻的碰撞在一起,发出极悦耳的叮叮轻响。

李修尧目光看着她纤细白皙的手腕。一刹那他眼中也就只有这个,再也注意不到旁的了。

不过想了想,随后他还是开口主动的解释着:“我想着前些日子你被王信瑞纠缠的事,担心你出门会再碰到其他纠缠的人,所以就遣了个人安排在你家附近。但凡你出门了,就让他跟着。也是想要护着你,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怕她误会他安排了人在她家门口是要监视她的意思。

沈沅放下手里的紫砂提梁壶,坐回了椅中。沉默了片刻之后她才说道:“多谢李大人。”

她自然也不傻,对于李修尧的这份好意她心中还是知道的,但是…

“王信瑞死了。”她垂眼看着自己手腕上戴的那两只金镯子,语气平静无波澜,仿似只是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一般。“我父亲也因着收受贿赂入了刑部大狱。李大人,这两件事都与你有关的罢?”

李修尧看着她,没有说话。

王信瑞的事,他一开始确实是存了要让他死的心思。他也曾暗中的吩咐过宋弘光,等王信瑞到了西北征讨流寇的时候,若他在战场上不慎死了就最好,若不然,也要让宋弘光暗中下手,总之决不能让王信瑞活着回京城来。而这次宋弘光遣人送回来的消息,王信瑞是在征讨流寇的时候被流寇的箭射杀的,并不是他下的手。但不论如何,这事与他确实是脱不了干系的。

至于说沈承璋的事…

现在王信瑞虽然已经死了,但若是沈沅坚持要为他守节,李修尧也是没有法子的。而现在沈承璋的事,若是利用的好,倒是能让沈沅一定会嫁给他的。

所以李修尧并没有说出沈承璋下狱的事其实并非他设的局这个实情来。自然,他是知道沈承璋贪墨的这事的,也知道有想要取代沈承璋和工部左侍郎的人去告发这件事,他不过是没有阻拦那个人罢了。但他这会儿甚至都没有要为自己辩解的意思,只是说道:“我有办法救你的父亲。至于什么条件,你是知道的。你要嫁给我。”

他承认他这确实是在逼迫沈沅嫁给他,但是他没有法子。若不逼迫,沈沅是绝对不会嫁给他的。但是他绝对没有法子忍受沈沅嫁给任何其他的人,也没有法子忍受沈沅往后以王信瑞的未亡人为他守节一辈子。李修尧甚至都嫉妒沈沅心中的那个人嫉妒的快要发了狂。

若让他知道沈沅心中的那个人是谁,他一定会暗中的让那个人消失在这世上,让沈沅往后心中只能有他一个人的位置。

沈沅依然垂眼在看着自己手腕上戴的两只金镯子,没有说话。

李修尧只觉得自己胸腔里的一颗心因着紧张在突突的快速乱跳着。这会子非但是手掌心里,便是连后背都出了汗。

他心中到底还是害怕沈沅会不答应的,也害怕她会做出什么对她自己不利的傻事来。

若她以死相逼,他要如何呢?他总是舍不得她伤害自己的。

于是李修尧就狠了狠心,继续的沉声说道:“我知道你心中是很紧张你的一双弟妹的。你要仔细的想一想,若你父亲的这件事真的坐实了,他出了事,覆巢之下无完卵,你的一双弟妹会有什么下场?若往小了说,是你父亲丢了官职,入牢狱,往后你弟妹的日子肯定会很不好过。若往大了说,你是知道皇上对收受贿赂的事深恶痛绝的,若他想要杀鸡儆猴,拉你父亲出来做典型,那抄没家产,流放,甚至是杀头都是有可能的。到时你的一双弟妹会有什么下场,想必不用我多说了。”

能有什么下场呢?自来出事官员的家眷都会没有什么好下场的,这一点沈沅心中很明白。

她垂着头,轻抿了双唇,放在桌上的手紧紧的扣着桌面。

桌面上铺了大红色销金四季花卉纹的桌围,她柔白如玉的手指这样紧紧的扣在上面,想要让人忽视掉都难。更何况李修尧的目光一直都在她的身上,时时刻刻的注意着她的变化。

但沈沅现在这个样子,李修尧见了,只觉心中隐隐的发痛。

他舍不得,但他还是必须要让她嫁给他,哪怕就算是逼迫。在这件事上,他就是这样的无耻。

不过心中到底还是不忍的,于是他的声音也轻柔了起来:“你说过,我帮了你许多,你欠了我的恩情。你说若有下辈子再报答我,但我并不想等到你下辈子再报答我,我想要你的这辈子。不如你就嫁给我如何?就当是报答你欠我的那些恩情。”

这话说出来乞求的意思就很明显了。为了让沈沅能够答应嫁给他,他今儿真的是软硬兼施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终于见沈沅抬起头来,面上神情看着还是平静的,说出来的话也是平静的:“等你救了我的父亲出来,我就嫁给你。”

对于沈沅而言,这只不过是一笔交易而已。不得不为的交易。但对于李修尧而言,却是心中狂喜,浑身的血液都滚烫了起来,目光也瞬间就亮了起来。晨间天边的启明星一般。

他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想要喝水压一压心中的狂喜,可是伸手拿起茶杯的时候,手都在发颤,有几滴水珠洒落出来,落到了他的衣服前襟上,他都没有注意到。

不过他面上还是不显的,看着依然如同平日里一般的冷肃。如同火山一般,哪怕现在地下的熔浆滚烫沸腾的厉害,可表面上看着还是风平浪静。

待喝了两口温热的茶水下去,他才勉力的将心中的这股子狂喜压下去了一点,握着茶杯的手也稳住了。

将茶杯放在桌面上之后,他抬眼看着沈沅,说出来的话语气平稳:“好。等你父亲出狱之后,我立时就亲自上门提亲。”

沈沅点了点头:“好。”

随后她再也无话,只垂眼看着大红桌围上的销金四季花卉花纹。

耳听得李修尧沉稳的声音又响起:“听说这太和楼的厨子是掌柜特地从扬州请来的大厨,做的一手好菜和好糕点。现在已经到了正午了,你不如就在这里同我一起用午膳。”

虽然面上听着是不容置喙的语气,但其实他的心中还是小心翼翼,也是忐忑的。

总害怕沈沅会不答应。他甚至都已经想好了,若她不答应留下来陪他一起用午饭,他也没什么的。

虽然会觉得失落,但她已经答应要嫁给他了,往后的日子长着呢,他可以天天同她一起用饭,倒不用急在这一时。

但没想到沈沅竟然会答应。李修尧心中又是狂喜,面上却只沉稳的叫了齐明进来,让他出去告诉掌柜,将所有拿手的好菜和好糕点都上一份来。

随后就是小伙计要进来送菜送糕点的时候李修尧都没有让他们进门,只让小伙计将饭菜和糕点送到雅间门口,再让采薇拿了进来。

他看着沈沅。虽然她一直垂着眼,没有看他,但他还是觉得心中很高兴。

往后他就可以这样天天同她坐在一起吃饭,还可以这样看着她。她是他的妻子,他也是决不允许其他的男子看到她的样子。便是这些酒楼里的小伙计也不行。

大家的规矩原就食不言,而且沈沅觉得自己现在和李修尧也确实是没有什么话好说。李修尧也是个话不多的人,这会儿又觉得有些不真实。沈沅竟然答应要嫁给他,还同他这样的坐在一起吃饭,他只觉得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也不晓得该同沈沅说些什么。也怕说错了什么话会让她不高兴,所以便也一直没有说话。

于是一顿饭吃的很安静。等饭后再坐了一会儿,沈沅便起身开口作辞。

李修尧也忙起身站了起来,温声的同她说道:“我送你回去。”

沈沅没有推辞。现在沈承璋的事都握在李修尧的手中,她可不想在这种时候让他不高兴。

她对着他屈膝行了礼,低声的说道:“多谢李大人。”

李修尧想要伸手过来扶她,也想要握一握她的手,但见她面上一副疏离的样子,他心中又不敢。于是他就只是对她轻点了点头,说道:“你不用跟我这样的客气。”

他知道她这会儿心中在想些什么,只怕都是有些恨他的。不过没有关系,往后的日子还很长,他会一直护着她,誓死娇宠,她心中总会慢慢的有他的。

快要走出雅间来的时候,李修尧又想起一件事来,回过身来看她:“将你斗篷上的风帽戴起来。”

沈沅闻言望了他一眼。

她明白他的意思。这个男人是这样的霸道,甚至都不想让其他任何人看到她的相貌。但她还是伸手戴起了风帽,然后跟随在李修尧的身后往楼下走。

等她上了马车,她才伸手将风帽从头上拂了下去。

车夫开始赶车,除了车轮辚辚的声音,她耳中还可以听到隔着车窗传来的得得的马蹄声。

她知道这是李修尧正骑马相随在马车外送她回家。

沈沅没有说话,只是有些疲累的闭上了双眼,将头靠在马车壁上不言语。

采薇在一边小心的觑着她的神色。

先前沈沅和李修尧在雅间里面说话的时候,她站在门外,还是隐约能听到几句他们说的话的,她心中自然是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心中就有些为沈沅叫屈,也有些恨李修尧。

他竟然这样的逼迫沈沅。而这会儿采薇看着沈沅阖目疲累的样子,便越发的不敢打扰她了,只屏息静气的坐在一旁。

等马车到了沈家大门口,采薇先掀开车帘子下车。下车的时候她一眼就看到李修尧正在翻身下马,身姿潇洒利落。

采薇目光有些不满的看了李修尧一眼,但也没有说什么。她只是一个下人,主子的事自然是轮不到她多嘴的。更何况现在李修尧地位显赫,沈承璋,甚至他们沈府里的所有人将来会如何都捏在他的手中,她就更不敢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