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祭梵微微一顿,却在下一刻同样朝她走近,出声道:“你不敢!”

“啊--走开,不准过来!”安以然被逼急了,当即大声尖叫,抓着刀子手一用力,胸口雪白的棉质睡衣被鲜血染出了朵极其鲜艳的梅花。

“然然…”沈祭梵当即冲上去,安以然再用力,却还在提气的时候刀子就被踹了开去,下一刻身体被抱了起来:“想死?容易得很!”

沈祭梵下一刻把人往床上一摔,抬腿骑了上去,大掌就扣在她伤口上。

安以然疼得脸色煞白,牙齿上下不断的打架,睫毛也不停的煽动,痛出声来:“疼,疼,沈祭梵,疼…”伸手去板他的手,痛得血色全无。

她才不会那么蠢的想自杀,好死不如赖活着,刀子是防他的,不是杀自己的。

“死都不怕,这点疼怕什么?”沈祭梵怒吼一声,也不知道从哪跑出来的刀子,冷冽的寒光一闪,他手上就多了把雪亮的刀片,两指宽,三寸长,刀刃紧贴着安以然左胸,当即吓得安以然瞳孔扩大,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沈祭梵眼里神色暗沉得可怕,笑得阴鸷骇人,慢条斯理出声道:

“刀子从这里切进去?很好,但位置侧了些,得从这里,这里一刀进去,在胸腔内画圈,顺势一提,心脏就能整颗而出。怎么着,然然,要不要我给你演示一遍?”

摇头,脸色已经有些白,紧紧闭上眼,不堪忍受脑中的血腥画面,猛地大声吼道:“沈祭梵,你别那么变态。要杀就杀,不杀就滚,别在那危言耸听!”

安以然吼得哆哆嗦嗦,她不敢激他,没准她一激,他真就给她一刀,死肯定不会,她也清楚他不舍得让她死。可挨一刀,疼啊,她又不傻,哪会跟自己过不去?

“危言耸听?”沈祭梵冷笑,刀刃在她绵软的地方按着,安以然当即连吸气呼气都不敢了,木鱼一般僵硬着身体。他的刀子很利,魏峥说的,沈祭梵的刀子削铁如泥,叮嘱了她很多次,如果沈祭梵手上拿着这样的刀刃时,千万要顺着他。

“我,我要睡觉了,你先出去。”安以然舔了舔唇,不敢耍横,活着多不容易,没道理让生命总结在这样的情形下,适当、服下软吧。

安以然闭着眼睛,沈祭梵目光幽暗的盯着她的脸。他手里的刀子,何时成了对付女人的凶器?他果然,是失败的,曾经对他百依百顺的女人,如今却要持刀相向,他是令她失望伤心到什么程度才会如此?

身上重量瞬间撤离,沈祭梵高大的身躯立在床边,良久没有任何动静。

安以然颤抖着睫毛轻轻睁开眼,看到床前的跟座山似地立着的男人,心下禁不住抖了抖,缓缓扯着被子盖在身上。身上衣服还在,裤子已经被他扯掉了,下面凉飕飕的,挺难受,也挺难为情。扭扭身子,被子猛地一扯,整个裹在身上往外滚,没稳住力,差点又给滚地上去了。扭头,看他,道:

“你出去吧,我不会再跟你做那种事,你别妄想了。”

沈祭梵目光紧紧攫住她,深沉目光似乎又穿透她看向了别处。

良久,几若无声的叹息,转身走了。安以然看着沈祭梵落寞的背影,心底有些泛酸。转头,脸贴在床面上,抿紧的嘴角控制不住的颤抖。

她到底还喜不喜欢这个男人?为什么,他稍微一沉默,她就会难受?

安以然脑中还在胡思乱想,门又开了,安以然慌地抬眼,沈祭梵却没走进来,扬手扔了盒药在她床上,门就再度被合上。

“…”安以然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良久没有任何动静,她这才从被子里滚出来,拿了药盒子看,只有几行字介绍,但文字她不认识,盒子上有黑色签字笔写的中文,只有两个字“伤药”。水迹还没干,应该是刚才写上的。

“想用一盒药来讨好我吗?我不会再心软的。”安以然嘴角颤动着,眼眶泛红了。

那之后,沈祭梵很少回来。

安以然彻底像被禁足的囚犯,以前还能出入玫瑰庄园,现在连庄园不能出,走出主楼身后就有人跟着。诺大的庄园里全是她不认识的人,就连苏拉苏雯都被调走了,每几天所有人都被更换。

这让安以然又回到无人岛的感觉,压抑得她想发疯,也确实发疯了。

两个月,她就匆匆见过沈祭梵一次,他回来拿必要的东西,安以然匆匆从房间跑出来,鞋都没穿,光着脚追出去,大声喊他:

“沈祭梵,沈祭梵你等等…”

沈祭梵正准备上车,微微俯身的高大身躯停顿了一颗,退后一步,侧身看她。

安以然气喘呼呼的跑他跟前,俏脸绯红,眼里一片水光,潋滟之极。伸手抓住他的衣服,样子有些可怜:“你很久没回来了,就要走吗?”

他甚至都没告诉她他要回来的事,五分钟不到就要,悄无声息的。他这是把她打入冷宫的意思吗?不闻不问,也不允许她见任何人,彻底被禁足。

沈祭梵抬手,无情的拉开她的手。转身坐进车里,车窗打了下去,他却没有看她。森寒的语气飘出来,道:

“不走就碍了你的眼,我想你应该需要安静的环境,开车。”

“等一等,请等一等…”安以然急急上前,俯身,抱歉的看向开车的査士弭。然后才看着沈祭梵,低低的说:“我已经认识很多字了。”

沈祭梵无动于衷,安以然咬唇,眼眶忽然通红,忍不住吸了下鼻子,再说:

“我看了报纸,看到你和、那个凯露小姐站在一起跟很多人一起合影的照片,她,挽着你的手,笑得很开心…”安以然鼻子泛酸,嘴角不可抑制的轻轻颤抖着,吸了口气再继续说:“我认识的字不多,查字典查了两天也没看懂是什么意思,你,可以告诉我吗?很多王室的人都在,是大事情吧?”

沈祭梵眉峰微叠,却很快舒展开来,总算抬眼看她,不答反问:“你会关心?”

安以然咬唇,她已经把话说得这么委婉问他要解释,他都不肯解释一句吗?他难道不知道她会难过?不是说都是假的吗,为什么,他和那个凯露一直出双入对?一边挽着新人,一边囚禁着她,他到底想要怎么样?

“对不起,我、问太多了,既然你很忙,那你忙吧,我回去了。”安以然笑得极其难看,转身,挺直了背一步一步僵硬的走进小楼里。

王室的男人,是允许一夫多妻的,这是他们的传统。所以,他可以光明正大的搂别的女人,重婚又怎么样?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安以然眼泪流了满脸,抿紧的唇硬拽出了笑意,即便笑得很难看,可她还在笑。笑着流泪,望着前方的目光倔强得令人心疼。心里是真的高兴,她总算在这个男人面前勇敢的转身了一回,看,她并没有死皮赖脸的求他了。

她要坚强一点,她曾经说过,如果当她发现,他的心离她远去,即便她再舍不得,她也会毫不犹豫的转身。

他对她,已经没有情意了吧。留她在这,只是习惯的霸道和强势在作祟。

沈祭梵的目光拉长,他几乎能穿透她瘦小的身体看到她流了满脸的泪,强装坚强,委屈成这样都还不妥协吗?沈祭梵心脏被大掌捏紧了,闷痛得难受。

“开车。”车窗打了上去,并没有因为心底翻涌的怜惜而下车追上去。

査士弭微微抬眼偷窥了下爷的神色,有些不忍,半天才发动车。

心里叹息,爷这又是何必呢,每隔几天都送几份假报给少夫人,这不是存心要拉开两人的关系?査士弭不懂男女情爱,非常不明白爷的做法,明明就舍不得,恨不能时时刻刻看着少夫人,却硬撑了这么久才特地跑回来看一眼。

回来拿东西?唉,哪里有什么重要得非要爷亲自过来取的东西?都是借口而已,爷这是酝酿了多久才回来的。看到少夫人那楚楚可怜满目委屈的样子,目的还没达到吗?査士弭边开车边摇头,爷是在等少夫人开口留他吧,少夫人没开口留他,爷就有千百个想留下来的心也会硬着心肠走的。

唉!査士弭再度叹气,爷啊,您对少夫人多的都做了,不差先低一次头,怎么就非杠上这点了?转头一想,少夫人也是,平时对爷言听计从,这时候说两句软话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女人嘛,撒娇就是天性,撒个娇不就平了?

安以然变得越来越沉默,不跟任何人说话。下人只会在报纸送来之后,她开口认字才听到她的声音,别的时候很少。

照顾后面花园子的下人没有换,因为花比人娇气。人能换仆人照顾,花不能。几个下人在没别人的时候就私下说着话,挺惋惜少夫人的,公爵大人不让少夫人进出,禁止任何人靠近,这就是变相的囚禁。没有电视,没有电脑,连手机都没有一支,没有任何联系外面的东西,这是要把少夫人逼疯吗?

几个人边说边摇头,一个女人要被人这么关着,那跟砍了四肢有什么区别?以前公爵大人和少夫人感情不是很好吗?那段时间两人过得那么开心,怎么现在就成这样了呢?果然王室的女人最可怜,得宠时是掌中宝,失宠就弃如敝屣。

安以然晚上,提了两桶凉水,站在瑟瑟秋风中,将水从头浇下来,浑身湿透。伸手摸了一把脸,再淋了一桶。冷风一过,浑身鸡皮子疙瘩直起,冻得瑟瑟发抖。

在冷风中站了足足一小时,实在冻得不行了蹲下地,喷嚏连打。

第二天,起早的下人看到晕倒在园子里的安以然吓得直跳脚,慌忙叫醒了管事的人,电话当即就往沈祭梵那打。安以然浑身发烫,人已经烧糊涂了,被抬回了主楼。约克很快赶了过来,给扎了两针,又吊着水。

安以然竟然还在这时候清醒了,睁开眼,目光发直的看着约克。

约克捧着安以然的脑袋左右看了看,就这么看法儿,也看不出她是不是烧傻了。

“姑奶奶,傻了没有?这是几?”约克在安以然眼前晃着两根手指头问。

安以然咕哝了声,约克没听清楚,安以然张张嘴,可一张口,喉咙感觉就跟撕裂开了条口子一样,疼得不行:“不要,告诉沈祭梵…”

约克挑眉,不告诉爷?把自己整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不就是要爷看的?

安以然再重复了一遍,约克只能点头,安以然安心的闭上眼睛,睡沉了过去。

安以然说的不要告诉沈祭梵,是指不要说她是怎么弄成这样的,沈祭梵要知道她故意弄坏身体,还能回来看她吗?

可跟约克的默契实在不行,约克没明白她的意思。

沈祭梵总算从政务中抽了身出来,即刻一电话通给约克:“她怎么样了?”

“很好,只是有点发热,刚睡下。”约克照实说,当然他眼里这点小病小痛根本不值一提,死不了人的都是小毛病。

沈祭梵沉默,约克那头也不敢挂电话。沈祭梵上了车,到底还是问了句:

“她有没有让我回去?”

约克在门口看了眼床上的人,回话道:“少夫人只反复吩咐我不要告诉您。”

是这么交代的吧?约克再度回想了下,确认道:

“是的,少夫人不想爷您知道…大概,是不想爷您担心吧。”

这么说来,小姑奶奶还挺懂事的。

沈祭梵“哌”一声挂了电话,“回公爵府。”

査士弭点头,当车子已经开进公爵府时沈祭梵却忽然转话道:“去玫瑰小镇。”

査士弭眼皮子抽了一抽,立马一个倒车,又从公爵府开了出去。心里叹了声:爷,您就是直接去,也没了敢笑话您。

沈祭梵到玫瑰园时,安以然还在睡,这次是病得不轻。沈祭梵在床边守了一天一夜,起早又走了。

安以然清醒过来时候找沈祭梵,约克一脸茫然的反问:

“小姑奶奶,你不是千万交代不要告诉爷吗?爷没过来。”

安以然眼里的亮光瞬间暗下去,“我…”她什么时候说不告诉沈祭梵了?

就算她说了,满园子都是他的放的人,他会不知道吗?

算了,他没来。她病成这样他也没来,应该跟新欢正在浪漫度假吧,有了新欢,哪里还想得起她这个旧爱?

安以然靠在门框上,额上虚汗满满,有些无力。

她会在这时候这么来一下,大抵沈祭梵自己都忘了他做了什么。给她的报纸上,清清楚楚写着,他跟未婚妻凯露将去夏威夷度假。

这傻姑娘表面平静得跟什么似地,可心里却慌了,两个晚上没睡着,最后弄出了这么一着。本以为她重病,他会念着以往的情分过来看看她,可…

安以然现在彻彻底底知道什么是哭都没地方哭的滋味了,眼眶通红,有下人经过赶紧垂下头,把泪光掩下去。

她如果现在哭,会不会立马他就会知道?知道她伤心得哭,他会很高兴吧。

安以然很清楚,沈祭梵对她的耐心用完了,所以对她不闻不问。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安以然捂着胸口,度日如年。

算着沈祭梵回来的日子,这天,她穿了条漂亮得亮眼的裙子,站在高高的窗台上。这里,是她曾经吓过魏峥的地方。

约克推开门,手上端着药,一抬眼,眼皮子当即狂跳。强稳住不安的心,打趣道:

“哟,姑娘,上面风景可好?”

安以然缓缓回头,病未痊愈,脸色依旧苍白。约克的声音响起后,她缓缓转过头,看着约克,低声道:

“你来了,约克医生,真的很抱歉,每天都麻烦你跑一趟。”

安以然笑得很恬静,淡淡的笑容挂在脸上,很柔美,很令人心动。

约克带着欣赏的目光看她,笑出声问:“要我拍下来传给爷么?你现在很美。”

安以然摇头,还是在笑,“不用了,他不会、回心转意的。他已经变心了,我无论怎么挽回,只会觉得可笑。约克医生,给我留点尊严吧。”

约克眼皮子有些抽痛,脱口而出:

“小姑奶奶,您可千万别干那些不是人干的傻事,爷没有变心…”

约克说溜了嘴,即刻反应过来,后面话给压下去。安以然却并没有当真,只是笑笑,当他在安慰她了。

“你是担心我会从这里跳下去吗?怎么会呢,你不知道我有多爱惜生命。”安以然伸手,鞠了一束透明的阳光,真可惜,光束怎么也握不住。眼神带着淡淡的忧伤,又回头看着约克,笑着说:

“我不想客死异乡,约克医生,你能帮我转达沈祭梵,请他百忙之中过来一趟吗?不会耽误他太长时间的,只需要短短几分钟。”

约克点头,正准备打电话,又听安以然说:

“如果,他还是不来…你就说,我会从这里跳下去。”想想又觉得幼稚,她哪里威胁得了他呀?摇摇头,“嗯,他可能都不会在意呢…不过没关系,你试试这样说,他会不会过来,如果不过来,那,帮我问问,我可以去找他吗?”

约克索性双手插回了大口袋里,靠在门口问:“姑娘,你要见爷有什么事?”

安以然微微一愣,有些木讷的再把目光转向约克,似乎忘记了该怎么微笑。显然没料到约克会这样问她,目光点点泪意,说:

“你是,防着我什么吗?我对沈祭梵构不成任何威胁和伤害啊,我只是…”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和泪水呛着,急急咽了下去,吸了口气,笑着吐了口气,再说:

“我只是,让他签个字而已。请他大人大量,放了我。很快的,不会很久。”

约克点头,默默退出了房间。

安以然坐在窗台上,她恐高啊,她怕得很,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连动都不敢动。望着远处,不知道在看什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不会再耍什么心眼,自以为的计划在他眼里是那么的可笑和幼稚。安安静静的等着约克的回复,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坐久了,又爬起来站着,闭着眼睛,张开双手,迎风着望向天空。

她的裙摆很飘逸,在高高的窗台上孤独的起舞,她浑身都透着忧伤得令人心疼的气息,凄美得令人炫目。

门忽然被摔响,“嘭”地一声差点吓得窗台上的女孩子魂飞魄散。安以然收回双手,惊恐的睁开眼,脚下滑了一下,即刻平衡着自己的身体,双手捂住心口,瞪大的眼睛缓缓转向门口。

门口闯进来的高大男人怒气升腾,安以然惊恐微微缩了一下。沈祭梵满面怒色尽显,浑身散发出骇人寒气,俊颜狰狞,眼里的眸色狂怒,怒喝道:

“你要敢跳下去,我就让你一家人给你陪葬!”

安以然瞳孔微微瑟缩了下,捂着心口发疼的心,看着盛怒的男人。

沈祭梵拳头捏得“咯咯”直响,狂怒袭卷,怒道:

“跳下去,摔断了胳膊我就卸掉你全家老幼的胳膊,摔断了腿,我就卸掉他们所有人的腿,信不信,你大可以试试看!”

安以然艰难的吞咽着口水,看着他,眼神凄凉,低声问:

“为什么要这样?你左右我一个人还不够,还要牵扯我无辜的家人?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你却总是在伤害我,沈祭梵…”

“算了,我也没有要追究什么。”当初要不是心存念想,苟且偷生从无人岛回来就不会还来找他,她怎么就傻得再来找他了?她为什么不直接回Z国?

“我们协议离婚好吗?沈祭梵,我过得好痛苦,请你放过我,以前都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希望您能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的过失。”

安以然目光有些悲凉,脸上却是无望的微笑。看着沈祭梵,用一种看透生死的平静目光,勇敢的与他盛怒翻腾的目光对视。

“见我,就为了要协议离婚?想要摆脱这里的一切?”沈祭梵冷声怒问。

安以然点头,沈祭梵走近她,安以然微微动了下,并没有看到沈祭梵眼底的波动。沈祭梵在她身前站住,抬手,手伸向她。低声道:

“下来。”

安以然迟疑,反问:“你答应了吗?”

沈祭梵再道:“下来!否则后果你承受不起!”

安以然回头看看下面,她并没有要跳下去的打算啊,约克医生是不是误会她的意思,把她的话转达错了?

转身,细细软软的手放在他宽厚的大掌中,几乎在同一时间,她被一股大力带着强扯了下去。天旋地转,下一刻,她落在了久违的,熟悉得陌生的怀里。

“你答应了吗?”安以然眼睛睁得很大,望着他。

沈祭梵胸腔起伏剧烈,胸墙里的心脏擂鼓一般在狂跳。

没人知道他刚才有多怕她会跳下去,更没人能看到他那颗狂跳不止的心。

“你答应了吗?”安以然不死心的又问。

他的目光很沉,很暗,久久才出声道:“给我生个孩子,你就可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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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签字离婚,带着自由离开

安以然眼神有些僵,咬着唇,眼睑缓缓下合,半瞌着,睫毛挡去了眼里的情绪。

良久,才说:“可是,我不想跟你…”

“条件给你了,答不答应看你。给你五分钟时间考虑,同意,我们现在就开始,不同意,我即刻走人。”沈祭梵话语透着不容忽视的不耐烦。

“现在?”安以然有些急,慌慌抬眼看他。却对上男人漩涡般的眼神,有些心惊,赶紧撇开目光看向别处:“孩子…沈祭梵,难道你希望小孩子在一个不健全的家庭成长吗?那样,对他不公平。我希望你能,在考虑下,换别的,行吗?”

沈祭梵忽然拉出冷笑,垂眼看她,安以然被他的目光逼视得无处遁形,脖子瑟缩了下,不敢再直视。沈祭梵冷笑道:“那是我的事,怎么,你还会担心这些?”

安以然无辜的望着他,沈祭梵挑着淡漠疏离的笑意道:

“你不是想尽一切法子想要离开我?就算有了孩子,你会担心半分?”

“…”安以然无话可答,微微转开目光,舌尖润了下唇,张口,却还是没说话。

她会不会舍下孩子自己走?

她努力想站在将来有孩子的情况下想问题,她很清楚,沈祭梵这话,无疑是想用孩子来牵绊住,有了孩子,她就不会离开。就将继续受他牵制,任他左右。安以然眉头皱得很紧,明知道是个坑,可她还是在坑外徘徊,犹豫不决。

沈祭梵是吃定了她狠不下心不要自己的孩子,所以才给她开这个条件吧。

沈祭梵目光灼灼,看了看时间,松开她的身,转身就准备离开。

安以然一急,赶紧追上去,快步从他身后转到他身前:

“等一等,请等一等。”转身推上门,用身体挡在门前,拦住他:“可以再给我点时间考虑吗?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让我再想想好不好?”

“我很忙。”沈祭梵声音同样疏离而冷漠,目光黑沉沉的盯着她的眼睛。

安以然脸色很焦虑,紧紧咬着唇,拦住他的姿势有些僵,脑子里在快速转动,咬牙,出声道:“那你,写下来吧,我要白纸黑字的协议,孩子生下来我们就离婚,好吗?签字,卡章,要公证有效的协议,可以吗?”

沈祭梵面色忽然阴沉得可怕,下一刻大掌卡上她纤细的脖子,狠狠的卡住,“连自己的亲骨肉都能利用?安以然,我是不是看错你了?”

安以然目光颤动,咬唇,并不反抗,只低声反问:“是你逼我的,现在你自己又不愿意了。沈祭梵,你还是好好考虑下,我在这,不是更妨碍你吗?”

沈祭梵目光紧紧盯着她,到底他也吃不准,他们的孩子能不能让她放弃离开的打算。安以然抬眼,望着他几乎能穿透人的犀利目光。沈祭梵抬手盖住她的眼,附唇狠狠在她唇瓣上咬,灼热的气息混合着他独有的霸道强势将她的唇舌大肆吞吐。一手勾住她腰身,另一手急切的剥落她的衣服。

安以然却连连挡开,猛地推开沈祭梵,抬手擦着嘴巴上的口水,有些气喘不匀。

“怎么,是后悔了刚才的话,还是不想离开这里?”沈祭梵眸光森冷。

安以然摇头,脸色有些红,伸手狼狈的拉上已经被剥落在腰间的衣服,低声说:“你先把协议写了,先签字,再、做这个。”

“怕我反悔?”沈祭梵笑得冷戾,似乎当真半分情分不在,冷冷的看着她:“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不让你走,是可惜了这些年白疼了你一场,养了头白眼儿狼。就这么容易让你走,岂不是我亏了?我是商人,没道理这些年的疼爱付诸东流,总得让你留点什么不是?不过就是生个孩子而已,怎么,你觉得不划算?”

安以然皱眉,不愿意他把话说得那么白,那很伤人心。

“我没有那样想,我只是…你之前也同意了说我只要想回去,随时都可以,可是,你又反悔了。沈祭梵,我只是怕到时候你又反悔。签协议不是很好吗?你也不用担心到时候我会赖着你不肯走,我自己也会安心一点。”

沈祭梵走向她,安以然还想出声,沈祭梵直接扯着她的手走了出去。沈祭梵步子迈得大,安以然为避免摔倒,不得不小跑着跟上。

离婚协议,中英文一式两份,沈祭梵挥下大名,在离婚协议的附件上签了命。那是他们双方达成的合约,一旦孩子生下来,他将在正式的离婚协议上签字。

安以然拿着中英文的协议,好好的折好。即将回国的喜悦一点一点爬上心头,总算,能看到一点未来的阳光了。她还年轻,她还有新生活,有新人生,还有很长一条路要走。孕育一个孩子,最多一年,一年后她将跟他和这里的一切毫无关系。

“啊…”安以然的的思维被沈祭梵打断,身体被大力腾空,安以然不得不紧紧抓住沈祭梵的衣服,另一手握着她的自由和新生活。

沈祭梵索取的很疯狂,把人摔上床,并没有剥落她漂亮的连衣裙。而起掀了她飘逸的裙摆直接骑了上去,安以然眼睛望着天花板,手上捏着协议,身上的男人上上下下起伏着,用着各种手段和花样折腾她娇嫩的身体。

安以然强忍着,在男人几次卷土再来的时候哭求出声,受不了了。可沈祭梵却在这时候把她剥得精光,咬住她的唇道:

“这才开始,想早点怀孕,不努力怎么行?”堵住她的唇,不愿听她任何哭求。

不知疲倦的翻滚,直到太阳沿着它亘古不变的轨迹落下山头,外面漆黑一片的时候,沈祭梵才从她身上起来。安以然几乎都被他捅穿了一般,身体像破布娃娃由着他提着扔进浴缸。无力的滑下去,很快又被提了起来,大半个身子挂在浴缸外,安以然抱住冰冷的浴缸边沿,身子还在颤栗中,不停的呼吸。

沈祭梵踩进水里,抱着她滑腻的身体唇在她肩膀上咬着,低声问:“爽吗?”

安以然咬唇,眼里像被热气覆盖一般,情绪化解了好大一半。只看到在不断张着嫣红小口,却没听见她发出来的声音,只有极细极弱的喘息。

沈祭梵捧着她的脸,轻轻的咬,不知厌倦的亲吻,企图唤起她一点曾经的爱慕。

安以然疲惫的睡过去,沈祭梵抱着她,就那么抱了一夜没合眼。安以然醒来时沈祭梵已经走了,被窝还有温度,安以然在被子里拱了拱,然后爬起来。

为了增加怀孕的几率,安以然也开始关注这方面的东西。调整生活规律,饮食习惯。沈祭梵给她安排的东西,她都一一接受了,安以然每天吃的钙片,维生素不少,反正对身体好的,她都不会拒绝。身体倒是调养起来了,气色也越来越好。

沈祭梵躁怒的情绪也在稳定中,这给身边的人欣喜得不行,个个都跟中了头等大奖似地,每天喜笑颜开。

谁都以为魏峥会没命,沈祭梵的介意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到。可事情结果却出人意料,魏峥被调了回来,并且官复原职。只等他身体康复,当初移交出去的权利和任务将再度接手。

约克在事情平息之后问过魏峥,怎么被安姑娘给强了,魏峥没回应。约克自己贼乐,魏老大是怕说出来让人笑话吧。

当时魏峥并不同意,但一个身体残缺仅剩一口气吊着的人还能阻止得了一个健康的女人?魏峥当时是被安以然一凳子给砸晕了,好在没把人给砸死,不然魏老大是真要去见阎王了。

两个月后,魏峥着手接下移交出去的任务,并且开始反扑。距离大选的时间已经不远,伯爵公是按耐不住,已经有所动作,亲卫就像疯狗一般,逮着人就咬。娅赫族内,平均每个月都有意外暴毙的成年男人,连刚满十八的少年都未逃过一劫。

尽管家族中不少人开始往国外逃,依旧不能减少丧命的几率。

出动的人,不止伯爵公的人,还有一些有能力一争高下的人同样采取残忍的杀亲方法,消灭竞争对手。家族中,男丁越来越少。

天色擦黑,査士弭车子开进了庄园,沈爷要见少夫人,所以派他过来接。

“他今天不过来吗?”安以然在楼上问了句,自从他们签了协议之后,她就没再看到沈祭梵跟凯露出现在公众面前,也就是说报纸上再没出现沈祭梵和别的女人。那之后,再晚,他都过来,有时候也会在这边呆一整天。

査士弭点头应道:“是的,爷让我请你过去。”

査士弭现在对安以然的成见没那么重了,毕竟爷对这个女人不可或缺。

“好,请等一下,我很快下来。”安以然转身进房间,换了衣服就出去。

査士弭的车子开出玫瑰庄园,直接往小镇外开去,却在半路上遇到沈祭梵的车。沈祭梵那边下车,所有人上了另一辆,而沈祭梵上了安以然这边的车。

车门一被拉开,一股浓烈的酒气就钻了进来,安以然被呛得难受。很快男人挤在她身边,顺势将她勾进怀里,安以然微微侧头,抬眼问他: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他这是准备回去了,为什么还要她跑一趟?

“你说呢?”沈祭梵抬手扣着她下巴就吻上去,他喷出的浓烈酒味让她受不了,以至于安以然偏躲了下,沈祭梵目光微微变冷,灼亮的目光盯着掌下近在咫尺的脸,低声道:“除了干你还有什么事?嗯?”

安以然俏脸涨得通红,绯色铺满了整张脸,在昏暗的车里显得潋滟异常。沈祭梵唇咬下去,扣着她后脑用力的深吻。安以然被他的气息呛得不行,涨红着一张脸推开他,沈祭梵目光瞬间着火,“怎么,这时候倒矫情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