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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小嘉的爷爷,也是我傅知延的爷爷,所以今天…”

徐老打断了傅知延的话:“知延,爷爷给你和小嘉准备了一份结婚礼物,迟了八年,准备今天送给你们。”他起身,走到了柜子里,取出了一个宛如蛋糕盒子一般大小的礼盒,放在了边上。

咔嚓,咔嚓,咔嚓…

依稀还能分辨出,里面有秒针滴答的声音…

叶嘉的心,顷刻间便揪了起来!

靠,不会是炸弹吧!

傅知延神色如常地打开了礼盒,叶嘉瞪大了眼睛,盒子揭开,里面,放着一个小小的闹钟,指着现在的时间11:45。

“徐爷爷,您要送我一个闹钟?”傅知延淡定地笑了笑:“不吉利啊!”

徐老笑了笑,摇头:“不,我要送你,一段时间。”

傅知延不解。

徐老喃喃解释道:“之前你在电话里,告诉我,有话要对我说,现在,我给你时间。”他调好了时间,将闹钟推到傅知延面前:“给你…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之后,会怎样呢?”

“那就要看你的话,能否说动我了。”

“如果不能?”

“如果不能。”徐老笑了笑:“那这就不是闹钟,而是…要命的炸弹。”

两人的脸上,都保持着微笑,傅知延谦谦有礼,徐老面若狡狐。

不知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傅知延看了看叶嘉和陆景:“既然是我傅知延的催命符,便不要连累无辜的人了吧。”

与徐老的这一段恩怨,终究是要了的,不只是因为他就是坤爷,更因为他是徐老,他曾经那样敬重的长辈。

“我请叶嘉来,只是为了最后再尝尝她的手艺,既然饭已经做好了。”徐老看向陆景:“你带叶嘉走。”

叶嘉恍恍惚惚走到门边,才突然回过神来“我不走!”

“听话。”傅知延深深地看着她。

“我不!”叶嘉摇头,眼睛已经红了一圈,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隐隐能预感到,如果傅知延的话不能够说动徐老…

“陆景,你还在等什么!”傅知延的声音突然加重了,面色冷沉,陆景走过来,顾不得叶嘉的挣扎,扯着她的手腕,将她强行带出房间。

“放手!陆景你放开我!”叶嘉拼命挣扎,看着徐老,突然泪流满面:“徐爷爷,求求你,你放过傅知延,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无辜的!”

徐老叹息了一声,没有说话。

激动的叶嘉被陆景弄晕了,拖出楼道,穆琛他们立刻各处过来,加紧部署。

她模糊的眼睛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一串冰冷的手铐,铐住了陆景的手,一如许多年前的那个雨夜,他们被带回警局。

曾经年少轻狂,行差踏错,或许还有改正的机会,而今长大,没有机会重来,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

当叶嘉再一次见到陆景,依旧是一个大雨的夜晚。

隔着玻璃墙,叶嘉拿起电话,他神形倦怠,目光却比过去,澄澈清晰了许多。

“徐老是在我大三那一年,来找的我,问我愿不愿意,跟着他做事。”

“一开始,我也只是接触外围,可是渐渐发现一些东西的时候,已经无法抽身了。”他苦笑了一声:“当然我不是要为自己辩明什么,做这种事,一直以来,都是我自愿的,没有人逼我。”

“我想要赚钱,赚很多钱,我想过体面人的生活。”

陆景看了叶嘉一眼:“当然,也不仅仅只是为了赚钱,那个人…你的丈夫,我恨他。”

“已经拥有了这么好的你,他竟还要一心奔赴边境,把你一个人扔在鹿州,我嫉妒他,更恨他,恨他的绝情,嫉妒你对他的爱。”

“我不希望他回来,我恨不得他死。”

“陆景。”叶嘉突然打断了他。

“…”陆景抬头,看着她,目光很深。

“你知道我高中的时候,最后悔的事,是什么吗?”

“是认识我吗?”陆景自嘲地笑。

叶嘉无奈地摇了摇头:“高三月考前的那个午后,教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倚在凳子上睡大觉,你在我边上复习,然后发生了什么?还记得吗?”

陆景的呼吸紧了紧,他当然不会忘记,那个中午,阳光很温柔,叶嘉躺在他的身边,熟睡着,他无心复习,盯着她看了许久许久,然后,轻轻地亲吻了她的眼睛。

“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叶嘉笑了,目光里却含着悲戚:“我应该醒过来,给你一巴掌,或者臭骂你一顿。”

陆景的眼瞳,剧烈地颤动着,不住地喃喃问她:“你说什么?”

“可是我没有勇气,那个时候…”叶嘉凄然道:“我只有你一个朋友,失去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陆景,那个时候,是你的喜欢,给了我安慰和勇气,我舍不得丢掉你,可我终究,害苦了你。”

-

从监狱出来,雨哗哗啦啦下个没完没了,暖黄的街灯边,傅知延撑着黑色的雨伞,等她。

“谈好了?”他将她护进了伞中,搂住了她的肩膀,与她一块儿,朝着大门走去。

“嗯,他说会好好配合调查。”她看向傅知延:“能不能…”

他知道她想说什么。

手紧紧扣住了她的手,叹了一声:“叶嘉…他的手上,还有一条人命。”

陆景杀了九哥。

叶嘉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叶嘉…”他又唤了她一声,这次叶嘉反握住了傅知延的手,抬头看向他:“我明白的,知延哥,只是想说,希望他在里面,能稍稍好过一点,不受欺负。”

她的眼圈微微有点红,有点湿润:“陆景不会说话,是个闷包子,以前总是被同学欺负,我保护他,现在…”

“我答应你。”他的手抚上了她的脸庞,拭去了脸上的泪珠:“他不会被欺负,我答应你。”

从监狱大门走出来,叶嘉与他一道上了车:“知延哥,那十五分钟,你跟徐老说了什么?他竟愿意自首,配合调查。”

当时叶嘉昏迷醒来,惊魂甫定之际得知了消息,又觉得不可思议。

“想知道吗?”傅知延替她细致地扣好了安全带,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脸:“吻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叶嘉推了他一把,脸微微一红:“老不正经。”

“夫人还是这么容易脸红。”

和他在一起,她能脸红心跳一辈子。

吧咋一下,象征性地吻了吻,却被傅知延一把揽住肩膀,勾进怀里,加深了这一个吻。

随后,她宛如溺水般地大口喘息,他看她的眼眸里,满是怜惜…

“便宜也占到了,可以告诉我了?”

“我只是,把事情的真相说给徐老而已。”

“真相?”

“嗯,徐坤,他不是毒贩,是卧底警察,他的身份,从来没有被曝光过,是杨局手下,最得力的干将,帮助警方破获了多起案件…徐爷爷老来得子,徐坤的年纪,只比我哥大七岁,从小就带着我和我哥玩,也教会了我们很多东西,说起来,我们一直以来的某种英雄主义情结,想当警察的梦想,还是徐坤哥潜移默化地种下的…”

“后来知靳快毕业了,分到南城警队实习,一次行动里,意外地认出了正在执行卧底人物徐坤,他误会了他,以为他在干非法的事情,徐坤为了不让身份暴露,索性先去璧城避一段时间,我哥担心他,想劝他自首,追到了璧城,与他见了面,当天晚上,便发生了7.8级地震,两个人都没能…幸免于难。”

“即便是离世,他的身份依旧不能曝光,一旦曝光,杨局手上的多条暗线,可能都会有危险,所以…徐老一直不知道自己儿子的真实身份,他的心结一直没能打开,我爷爷那段时间陪着他,可是他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悲痛,我们都以为他是放下了…竟不曾想…会有后面的这些事。”

叶嘉难以想象,得知了真相的徐老,会是怎样的反应,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深埋的一颗仇恨的种子,一朝破土,竟结出了这样一颗猝不及防的果实,他深爱的儿子,徐坤,真正的人民警察,而他,用的是自己的儿子,“坤爷”这个名号,做的却是…天理难容的祸事。

一个月后,一审开庭之前,徐老在一个雨疏风骤的夜晚,离开人世。

作者有话要说:还没完...

第71章 死生相依

傅知延调回了鹿州。

他承诺给叶嘉一个盛大的婚礼, 当初走的急, 连婚礼都没有来得及操办, 就这样草草地扯了证,结了婚,这么多年, 傅知延一直心怀愧疚,念着想着…就成了他的一块儿心病。

婚礼是一定要办, 风风光光, 体体面面。

当然, 眼下最重要的,是脸上的白纱布,得拆了。

其实整容这个事,叶嘉一点也不想傅知延去弄,万一没整好,或者恢复的不如预期, 那不是活受罪吗, 而且她还听说, 整容了之后, 还要定期去医院修复,那还不成了无期徒刑, 她不乐意,心疼。

军医大的老教授受傅知延所托,跟叶嘉解释了很久,才让她明白, 这种修复型的手术,跟一般小姑娘爱美的整容,还是有本质性的区别,主要是把他脸上那些个疤痕给弄掉,恢复以前的模样,虽然不能保证和过去完全一模一样,但是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骇人,能做到什么程度就做到什么程度,绝对不会有太大的风险。

“没有太大的风险,那还是有风险的!”叶嘉抱着傅知延的胳膊,依依不舍,跟小女生撒娇似的:“还是算了吧,你这样挺好,我挺喜欢的,特男人!特man!要在街上遇到抢劫的,你往那一站,人家准能吓跑!多牛逼啊!”

傅知延无语,敲了敲她的脑袋:“夸我损我?”

“夸你,绝对夸你的!”叶嘉咬着下唇,抱着他就是不肯撒手:“我看过人家网上割双眼皮的手术,特恐怖,我不要知延哥你去受这份罪。”

“会打麻药的。”

“打针也疼啊!更何况…更何况万一麻醉失效,天哪!我一定不让你去!”

叶嘉好心疼他,看着他的脸,她更心疼了,那一道道的疤痕,得多痛啊!她一定不要他以后再受一星半点的伤,针扎一下都不可以。

“叶子,你能别矫情吗?”坐在沙发上玩拼图的傅时都看不下去了:“都三十冒头的人了,在我们小孩子面前,能不能拿出点大人的样子来。”

拿腔拿调的,倒真有点小大人的架势,相比之下,叶嘉倒成了小女孩。

“臭小子!”傅知延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脑袋,教训道:“那是我姑娘,三十岁未成年,怎么,你有意见?”

“哼!你就惯她宠她。”傅时嘟起了小嘴:“一回来,叶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逆生长得都不像我妈了,估摸着没两天,智商得归回汤包水平。”

“你还来劲儿是吧!”傅知延板着脸教训:“我惯我姑娘碍你眼了!还有啊,别拿汤包说事儿,她是你妹妹,你不护她,反而拿她说事,有你这样当哥哥的?”

“讨厌!”傅时气鼓鼓一把将拼图推翻,哗哗啦啦洒落一地“讨厌死你了。”

见他真闹脾气,傅知延跟着火气也上来了:“你给我捡起来!”

“不捡!”

“无法无天了还!以为我不敢抽你!”

“讨厌!讨厌你!”傅时红着眼睛跑上了楼。

他跟傅知延一直就不对头,冤家似的,每天不吵上两句就跟骨头不舒服似的,傅知延还时常说叶嘉给她生了个死对头。

傅知延扶了扶额头;“惯成什么样了。”

叶嘉走过来从后面揽住了傅知延的腰,笑呵呵地说道:“你能不能先有个当爸的样子,一回来,三天两头跟我儿子闹,你这叫什么?影响家庭内部和谐,家庭不和谐,社会怎么稳定?”

“你丫还跟我上纲上线啊!”

得,“你丫你丫”的京片儿都给逼出来了,流氓当久了,叶嘉好怀念过去那个温润如玉的傅教授啊!

傅知延觉得,男孩子就得治,就得严加管教,不然以傅时这狗脾气,将来还不翻了天?

“傅时骄傲,拉不下脸面,嘴巴更是硬得很,其实他是在嫉妒。”

不然怎么说知子莫若母呢?叶嘉一眼就看穿了傅时的心思。

傅知延转身,反抱住她,一个劲儿地猛亲:“嫉妒我把你抢走了?”

叶嘉笑着躲开他的唇,手掰起他的脸,正经地说道:“嫉妒你对汤包,比对他好。”

“…”

-

叶嘉还是没能拗得过傅知延,忐忑不安地陪着他去做了修复手术,他罗列的诸项理由,譬如如今的模样不像警察更像流氓,会吓坏人民群众,或者说以后小孩家长会,他要是顶着这么一张脸去学校,小孩面子上肯定过不去…这些都被叶嘉一一驳回,最后的一项理由,叶嘉辩无可辩,他说,叶嘉,我是傅知延,不是秦靳。

他是傅知延,那个骄傲,自信,意气风发,走到哪里都是风景如画的傅知延。

他是那个在S大校园风靡万千少女的傅知延。

拆纱布的时候,叶嘉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虔诚而认真地对他说:“知延哥,我就是想让你知道,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在我心里,你都是最帅的,永远是我的男神。”

傅知延温煦一笑:“那必须是。”

纱布一层一层地拆了下来,她深深地看着他,过了好久,都没能回过神来。

傅知延伸手抚了抚她的唇角,还笑着开玩笑说:“怎么,车祸现场,惨不忍睹?”

“知延哥,我不会嫌弃你的!真的!”

傅知延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他吓到了,匆匆忙忙起身,跑到卫生间照镜子。

出来的时候,叶嘉笑得合不拢嘴。

“敢耍我!”

傅知延走过来直接将她扛在了肩膀上,朝楼上走,进了房间扔床上。

叶嘉捧起了他的脸,并非彻底恢复如初,但是脸上那些恐怖的疤痕已经完全消失,光滑了许多,但有了过往的神态,仔细看,皮肤虽然不如过去细致光滑,但是更添了几分粗狂的美感。

还是底子好,之前都糟蹋成那样了,还能给恢复过来。

傅知延说,这叫□□。

有气质的人,怎么看都帅。

叶嘉说,你就美吧!

这会儿整好了就说气质,没整那会儿谁连镜子都不敢照了?

总的来说,傅知延还是挺在乎自己的容颜,都美了三十多年,能不在乎?

重新恢复美颜盛世,傅知延开始忙着操办他和叶嘉的婚礼。

汤包穿了白色的蕾丝公主裙,而傅时,则平生第一次穿上了黑色的燕尾小西服,黑色轿车上,一路都在摆弄自己脖颈上的小领结,拿着镜子,照了又照,严肃正经,俨然一副小大人姿态。

“小家伙,平时看不出来,这会儿一打扮,挺帅啊!”作为伴郎的穆琛称赞道。

“那当然,不看看是谁的儿子。”边上傅知延一脸骄傲,顺势摸了摸傅时的小脑袋:“我儿子,不仅帅,还聪明,这才八岁,都上小学三年级了。”

“牛逼,当年傅队你念小学连跳三级,初高中又跳两级,看来阿时也不甘落后啊!”

“他比我厉害。”傅知延笑。

傅时别过脸,脸已经完全红得通透了,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从来没有听老爸这样夸过自己,原来在他的心里,他竟也这样好吗?

还以为他只喜欢汤包,不喜欢自己呢。

往酒店的一路里,傅时没说一句话,心里甜得有些发腻,情不自禁地,就往父亲的身边坐了坐。

傅知延顺手揽住了他的肩膀,动作很随意,也很自然,就像一对平常人家的父与子。

傅时心跳得更厉害了。

不管怎么说,他对傅知延,是有爱也有敬的,当然,以前也怪他,怪他离开,让叶子吃了这么多苦,但是得知了过往的那些辉煌事迹,目睹了南城那么多的老百姓,敬爱他喜欢他,在学校里,他的事情,总是被老师提及作为正面教材,同学们都很敬畏他,也羡慕傅时有这样的父亲,傅时觉得很骄傲,正如叶嘉所说的,他现在好像已经开始,有点迷他。

“儿子,老爸看起来怎么样?”傅知延整了整自己的衣襟,问他。

傅时转头打量他,别人结婚穿的都是西装礼服,自家老爸偏要特立独行,穿一件警队制服出场,但是不能不承认,这制服贴合着他硬板的身材,一丝不苟严整以待,倒是很衬他的气质。

“是挺精神,但你确定,真的要穿这样跟我妈结婚?”

傅知延笑:“你妈喜欢看我穿制服。”

下车之后,傅时先进酒店找汤包,傅知延和穆琛段晓军等一众制服伴郎从车里走出来,穆琛拍了拍傅知延的肩膀:“跟我对好台词,变着方儿夸你儿子,还要夸得不著一字尽得风流,你这老爸当得真够苦情的。”

傅知延笑:“是我这个老爸没当好,现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