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哼笑了一声,眼里染上了一抹苦楚,温热地手抚上她被冷风冻得有些红的小脸,“鹤儿,我在你的心里何时变得那么冷酷无情了,难道你认为我会对挚友不顾,任他在犬妖族自生自灭?”

鹤姬颤了一下,“我…我只是着急,并不是怀疑你,找你来是想听听你的打算。”

“这件事你不用过问,我自有安排。”

鹤姬欣喜道,“这么说,你已经派人去救他了?”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心急如焚,风辰于她有活命之恩,这份恩情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白羽拥着她,仰靠在后头的洞壁上,叹道:“当年若不是他救你,你也不会活着回到身边,你没有忘记这份恩情,我自然也不会忘,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他救出来,只是就算救了出来,他也不可能无恙,他的伤势很重。”

“你可能治?”

“很难!翅膀没了,膝盖碎了,眼也瞎了,除非有大罗仙丹,不然活了,也是废人一个,要在床上瘫一辈子。”

鹤姬倒抽了一口冷气,眼眶一热,便是一团雾气,“那也要救,因为我答应过鹞儿,不能失信于她。”

鹞儿是她的妹妹,名唤鹞姬,与风辰已谈及婚嫁,只是造化弄人,一场灾难让两人就此阴阳两隔,再无那琴瑟和鸣之时。

她抬起头,眼中闪着极为坚定的信念,“救风辰的事,可要我帮忙?”

为了救风辰,她什么都可以做。”

“无需你插手,你只需和红儿好好过日子就行。”

“犬妖族极为强盛,拥有众多的精兵将强,多一个人就能多一分胜算,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危,我再不济也是右将军,你打算何时动身,我…”

她虽想救风辰,但也不想他去送死。

“鹤儿,相信我,这件事用不着你身先士卒,我已经都安排好了!”

“可是…可是我担心你!”

“你放心,我会好好待在夜隼族,不会有任何危险!”

“这么说你不打算自己动手?”

“嗯!”

鹤姬不明白地看着他,“那要怎么救?”

论谋略和能力,他身边的人,又有谁能及过他,不过他说的对,他不能去,他的身份太特殊,犬妖族若是知晓他去救人,绝不可能让他活着回来,“你打算让谁去,黑翼还是青翼?莫非是紫翼,对了,紫翼是风辰的徒弟,她的能力我是知晓的,是个处事谨慎的丫头,要是她的话…”

“鹤儿,你什么时候变得话那么多了…”

气息吞吐间,他低头吻上她喋喋不休的红唇,辗转碾磨。

“这个时候你还…”

“嘘…我不想浪费与你独处的时间!”在他的攻势下,她很快软了身子。

“风辰的事,你不用担心,我答应你,一定会将他救出来。”

“嗯…”她的双手宛如妖娆的藤蔓,紧紧地圈住了他的脖子,“你也要…也要小心!”

洞外大雪纷飞,冷风刺骨,洞内却春色融融,开遍了桃花之色。

事后。

鹤姬像只猫儿一般卷曲在他的皮毛斗篷上,他总是要得太多,每每都令她无法负荷,这样的屡屡偷情,她明明憎恶,却总是无法拒绝。

白羽打开随身携带的银盒,取了一粒橙色的药丸出来。

“鹤儿,将它吃了。”

她身上甚是酸软,眼皮也有些沉重,难耐困倦地睁了眼,当看到这粒橙色的药丸后,目色一凛,冷然地笑了,那笑像花开在黯色的黑夜里,隐隐透着凄凉。

这是避孕用的。

她盯着那药丸,觉得它不只刺眼,更冷透了她的心。

“忘了恭喜白羽大人要做父亲了。”

她要用手指抠着自己的掌心才能说出这等违心的话。

白羽握住她正死命抠着掌心的手,“一定要和我这么说话?”

“女王有孕,不该恭喜大人吗?”

他笑了笑,笑容虚无,“把药吃了,吃完就快回去,看天色,晚上可能会有暴雪。”

他避而不谈的态度,惹到了她,手指一抬,一道寒光突然出现在她指缝中,如同流光掠电,想要将那颗药丸碾碎。

白羽发现了,出手挡下了她。

“你放开!”她大叫。

“鹤儿,我不想因为这件事和你吵架。”

“吵架?”她披上锦袍,对着他拂了拂衣袖,那姿势,像是在把袖上灰尘连同他一起拂了去。

“吵架那是夫妻的事,我与你是夫妻吗?最多就是一对偷情的狗男女,有什么可值得吵的,女王陛下身份高贵,貌美如仙,对你死心踏地,有求必应,她腹中的孩子更是金贵的很,未来不可限量,不像我,像我这样人尽可夫的女人…有什么资格…”

她眼前突然有一道银光闪过,当光芒消逝后,温热的鲜血溅在了她的脸上,欲待出口的话,就这样梗死在喉中,惊得她白了脸,然后扑了过去,按住他不断涌出血的手。

在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白羽手起刀落,将自己左手的小指给斩断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慌了,也乱了,哭洒着眼泪。

十指连心,鲜血浸染,他却依旧面无表情,可断了指,哪有不疼的。

“你在痛,所以我陪你一起痛…”

“不,我是气…我只是气…快,你的药盒子呢,快把你药盒子拿出来。”

“在我腰上…”

她扑过去取药,却被他抱了个满怀。

“放手,你受伤了!”

“不碍事,不过一根手指而已。”比起她遭受的那些苦难,又算得了什么。

“你每次都这样…”她捂着脸,嚎啕大哭。

“鹤儿,在忍耐一下,很快所有的苦难都会离你而去,到时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我答应过你的,还记得吗?”

他说过每一句话,她都记得,只是她好嫉妒,嫉妒着那个坐在王座上拥有他的女人,但这并不是他的错,她没有理由将心里的不满发泄到他的身上。

“别说话,我帮你疗伤。”

“我是巫师,这只是小伤…”

她不管这些,取过他腰间药盒,打开后取出创伤药替他止血涂抹,当她再次看到那颗刺眼的橙色药丸时,毫不抗拒的将它吞了。

分别时,她担心他,与前来找他的黑翼细细地交代了一声。

白羽对着黑翼吩咐道:“送右将军回去。”

“是!”

鹤姬依依不舍,但王宫中眼线太多,容不得她多耽搁,只能硬着心肠尽速离开。

白羽看了一眼自己的断指,尽管包扎好了,血仍是染满了纱布,显得触目惊心。

这可藏不住…

“大人…”守在女王寝宫处的赤翼惊见他受伤的手,大惊失色道,“大人的你的手…”

“无碍,女王现在如何?”他重新包扎了一下。

“还是老样子,食欲不振,一天吐了七八回,正在寝宫里休息。”

白羽整了整衣衫,从容淡定地进了寝宫。

路过的侍女恭敬地向他俯身行礼,他目不斜视,到了寝宫的正殿,跪了下来,“白羽参见陛下。”

瑶佳一听是他的声音,强撑着身体的不适,从床上坐了起来,喜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听闻陛下身体欠佳,心中有些忧心,便尽快赶了回来。”

瑶佳心中一暖,忙叫侍女搀扶她起身,她的肚子还没显怀,害喜极为厉害,吃什么就吐什么,连着一月,整个人都憔悴了,见他前,还特地让侍女给她补了妆容。

“你可用膳了?”

白羽愣了愣,“哦,臣用过了。”

瑶佳怎么会看不出他的迟疑,定是忘了。

“画眉!”她唤道。

“在。”

“传膳!”

“是!”

瑶佳由两个宫女扶着走下阶梯,到了白羽跟前,亲自扶他起来,“和你说了多少遍了,见我不许要行礼,你怎么总是不听。”

“君臣有别,还请王莫要为难臣。”

“说你一句,你就能顶我十句,罢了,天冷,我陪你喝些酒暖暖身体。”

画眉和一众侍女很快布好了菜,都是热食,为了怕凉,每道菜下头都有炉火烤着,热气生腾,满室生香。

瑶佳殷勤地往他碗里夹菜,“趁热吃,这道菜开胃,还有这道是厨娘新研制的,我昨日吃过,又香又酥。”

白羽吃得斯文,再好吃也只是浅尝。

“阿羽,你这左手怎么老放在后头。”她刚才就发现他一直背着左手。

“没事…”

他眼神游移,分明就是有事瞒着。

瑶佳放下筷子,迅速伸手将他的左手捉了出来。

他的手极为漂亮,指尖纤长,根根像玉雕琢的,可如今…小指包了纱布,上头的血刺到了她的眼。

“这是怎么回事!?”

白羽将手背了回去,“小伤!”

“小伤!?”瑶佳口气尖锐,再次将他的左手拉了出来,这哪是小伤,明明就是…就是断了,她心头一疼,整个人都歇斯底里了,“谁伤了你!?快说!我要诛他九族!”

“陛下息怒,不是族中之人。”

“不是族中的人,那是谁?”她气愤道,“我不管是谁,伤了你就是不许。”

“此事不宜闹大,陛下也不用过于担忧,臣已处理过伤口,已无大碍。”

“不行,我命令你,一定要说!”

“陛下…”白羽皱紧了眉宇。

“说,一个字都不许漏。”

白羽无奈,只得言道,“是犬妖族。”

“犬妖?我们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素来无交集,他们为何要伤你?”

“风辰为臣办事时,招惹了犬妖族的人,本不是大事,赔个礼也就无事了,但犬妖强盛,似是看不起我等夜隼族人,竟将风辰囚禁了牢笼,臣与风辰是挚友,因此今日兵行险招,企图救人,但臣低估了犬妖族,这手也就这么伤了。”

“岂有此理!”瑶佳怒喝,“瞧不起我族…好一个瞧不起,我倒要看看他们犬妖族有什么能耐。”

“陛下,不可轻举妄动。”

“你不用劝我,我身为女王,眼见族人被欺,如何能置之不理,犬妖族是吧,好,我便要他们知道我们夜隼族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这日夜里,暴雪骤降,纷纷洒洒…

风雨欲来…第365章 Part 115 白羽的谋略“我让你们想办法,你们一个个都不吭声,是何意思,都是酒囊饭袋吗?”

夜隼族王宫的议事殿里,瑶佳穿着金黄色的女王袍服,仪容端庄的坐在首座上,底下是夜隼族的四大长老,族相与左将军。

为首的族相乌鸫目光深黑幽邃,宛如千仞沉渊,他是族中的三朝元老,即便是四长老也要以他马首是瞻,他不说话,其他人也就不会随便妄言。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左将军卫鹄,眸色幽深之处,闪出一点诡异的星火飘摇着。

卫鹄明白了他的意思,暗暗点了点头,站了一步出来,朝着瑶佳作揖道,“陛下刚才言称犬妖族欺我族人,不知是哪位族人受了欺侮,臣近日在族中多有走动,未曾听到过此事,事关重大,是否能请此族人出来一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不然贸然出兵,兵刃相见,臣唯恐是他族的奸计,想要我族与犬妖族鹬蚌相争,从中谋取那渔翁之利。”

四长老之一的百里鹏附和道,“左将军说的甚是有道理,请陛下将受欺侮的族人邀出来一见。”

“是啊,陛下,此事攸关我族安危,定不能贸然行事,一定要将事情理个清楚明白。”说话的是四长老中地位末等的百里鸿。

夜隼族的长老都以百里命名,除了这两位,还有两位是百里鸽,百里鹑。

四长老以百里鹏为首。

族相乌鸫捋了捋白须,他最年长,今年已2100岁,十分的长寿,正因为如此地位超然,虽高寿,但模样看上去也就六十来岁,尽管已到了鹤发鸡皮的年纪,但身形依然健壮,能文能武。

他城府极深,早已看出瑶佳意图对付犬妖族是有人在后头推波助澜,绝不可能是她自己的意思,这族中到处是他的眼线,什么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若真有族人被欺侮的事,他必定是第一个知道的,不可能是从这位从不管事的女王嘴里知晓。

他很怀疑在背后推波助澜的人是白羽。

瑶佳气道,“我说有就有,难道你们是在怀疑我信口雌黄吗?”

百里鸽道:“臣等不敢,只是我族与那犬妖族相距遥远,往日无仇,近日无怨,毫无交集,突然有族人被欺辱,实在是说不过去啊,陛下,若无人证,就算要出兵,也出师无名啊。”

开战要有个由头,没有理由随便开战,这就是吃饱了撑得,夜隼族在山海界虽也是大妖之族,但地处贫瘠之地,远不及犬妖族的民康物阜,近几百年,为了弥补族内的粮物不足,侵略了不少周边的小族,大小战役没有一百,也有七八十,但抢来的土地和粮物是杯水车薪,仅能缓解燃眉之急,根本无法长远,为此也树立了不少敌人。

夜隼族的确擅战,但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打,打仗是不难,但军需是个大难题,小族战力弱,可以速战速决,但犬妖族是大妖之族,若然开战,必是持久战,以夜隼族现在的条件,后勤肯定跟不上,前线的士兵打到一半若是没了口粮,还要怎么打,就算万幸能赢,也会元气大伤,是动摇族本的事,若此时不幸让周边的小族惦记上了,顷刻之间就能灭族。

瑶佳根本就没想过这些问题,只知白羽受伤,心疼不已,说什么也咽不下这口气,但又不能明说是为了白羽,因为底下坐着的这些人,没一个看得起他,说了实话,怕是商量都不用,直接会被否决。

她捏紧王座上的扶手,艳丽无比的脸已经气得发青了。

往日还不觉得,今天倒是看清了,她这个女王说的话,竟然没人听,她瞪向乌鸫。

这个老匹夫虽然没说话,但她眼睛没瞎,所有人说话前都会看他,他可比她这个女王还要有地位啊。

“乌鸫!”她喝了一声。

“臣在!”

“你来说!”她倒要听听这个老匹夫能说些什么。

乌鸫刚要张嘴就突然咳嗽了,咳得脸都白了。

“陛下…陛…陛下,臣无状…咳咳咳,昨夜暴雪降临,臣…臣…咳咳咳…”他粗喘着,抓过手头的茶杯喝了一口,又喷了出来,呛咳厉害,一副狼狈之态。

“族相大人!”百里鸿慌忙搀扶住他,“快,快传巫师,大人这是旧疾复发了。”

“必是昨夜受凉了,族相大人日理万机,事事亲力亲为,这身子可要好生养着,近日陛下召集,清晨就来了,也不知服过药了没有,怪就怪我们这些无用的,不能为族相大人分忧。”百里鹑痛心疾首地好似自家亲爹要死了,泪珠都溢出来了。

百里鹏忙不迭倒茶给乌鸫润喉,眼里也是泪光闪闪。

卫鹄在一旁叹着气,不时的瞅了瞅瑶佳,好似乌鸫会犯病都是她害的。

百里鸿站到了前头作揖道:“陛下,族相年迈,又有重疾在身,请恩准其回府休养,犬妖族之事可择日再议,待族相的身体好些了再…”

瑶佳挤了挤眉毛,一口气就这么硬生生地堵在了胸口,吐都吐不出来,此时此刻她还能说什么,什么都说不了。

“退!”

“谢陛下!”

瑶佳愤恨地甩了甩袖子,由侍女搀扶着走出了议事殿,走了些距离后,眼里的怒气在视野里,不断扩大,漂游,旋转,升腾,然后霍然炸开,她停下脚步,一拳砸在了宫墙上。

两个侍女吓得双膝一软,慌忙跪地。

前来迎接的画眉见状,神色凝了凝,微微一俯道,“陛下,身子要紧,莫要动了胎气。”

瑶佳深埋于心的愤激之气,因这句话稍稍消了一些,她抚了抚尚未显怀的小腹,深吸了一口气,问道:“阿羽在哪?”

“白羽大人正在寝宫等着陛下。”

瑶佳握了握拳头,眼中刚平息的怒火,又漫卷成了燎原之火,“走,回宫!”**

寝宫的外殿中,白羽盘腿坐在案几前,安静地看着书,他的断指上戴了个黄金做的指套,做工极为精致,一点看不出来里头是根断指,只以为是个好看的饰物。

站在后头的赤翼似有话要说,又不敢说,纠结得刚硬的五官都拧巴了。

白羽依旧看着书,后头像有眼睛似的,言道:“想说什么就说吧,别憋坏了身体。”

赤翼跟解除了禁令似的,呼了一口气,急忙道:“属下担心乌鸫这个老匹夫会发现意图和犬妖族开战的是大人,如此一来会对大人不利。”

“他知道了又如何,又无证据,最多也就是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