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夏侯虞也吓了一大跳,站起来就往外走,一面走,一面询问两人的情况。

阿良急匆匆地跟在她的身后,后怕地道:“帮着舅夫人划船的庄园里的船娘,行事最稳妥不过了。可船划到拐弯的时候,郑大娘子看到岸边有一片花海,想去摘几朵。舅夫人不让,崔七娘子就去拉郑大娘子,谁知道船一晃,她和郑大娘子都掉到水里去了。船娘当时就跳到河里把人捞起来了,只是这山间的水凉得刺骨,两位又都是女郎…杜女史已差了人去请医工。”

夏侯虞心中微安,和阿良往河边去,半路却遇到陪着崔氏去划船的几个仆妇,说是两位小娘子已送到了客房。夏侯虞又和阿良赶往崔氏等人歇息的客房。

崔七娘子和郑宜头发湿漉漉的,两人各裹着床被子,垂头丧气地缩在床角瑟瑟发着抖。

崔氏则一副恨得不行的样子站在床前训斥着两人。

夏侯虞忙劝道:“人没事就好!虽说是夏天,也不能受了寒气。舅母还是让侍女们快点把她们俩人的头发绞干才是。”

崔氏也顾不得和她们生气了,吩咐了侍女给两人擦头发,又不好意思地向夏侯虞道歉:“是我没有照看好她们俩人,倒让你担心了。”

“舅母哪里的话?”夏侯虞客气道,“这是谁也不愿意的事。还好两人没事,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她们也吓坏了,舅母就别再教训她们了。”

崔氏听着心里妥帖,但还是狠狠地教训了两人一顿才罢休。

这原本不过是个意外,两个小娘子没等医工赶过来,晚了两碗姜汤就活蹦乱跳的像个没事人了。谁知没有两天,崔家的人知道崔七娘子落水的事,居然派了个老成的嬷嬷过来,说崔七娘子这些日子一直住在庄园,打扰了夏侯虞,给夏侯虞送了很多的礼品过来,见到崔七娘子后却细细地问起了崔七娘子落水的事,还给崔七娘子把了脉。

懂中医的女子可没有几个,何况是崔家的一个嬷嬷?

夏侯虞直觉这件事崔氏太小题大做了,心生疑窦,让杜慧去仔细打听那个嬷嬷都和崔七娘子说了些什么?

杜慧来回话的时候脸色有些凝重,她低声道:“那嬷嬷只说让崔七娘子端庄些,不要像今天似的惹事。还留下一张方子给崔七娘子调养身体,让崔七娘子身边服侍的侍女每天煎一碗给她喝。那方子我想办法拿到了,多是固本培源的药材。从方子上看,崔七娘子的身子骨并没有什么大碍。”

崔七娘子是在庄园里落的水,崔家把她交给了夏侯虞,夏侯虞是有责任的。可这样派了个嬷嬷来又是给崔七娘子把脉,又是开方子,未免让人怀疑崔家是在指责夏侯虞没有照顾好崔七娘子,杜慧的脸色当然不好。

夏侯虞也有些意外。

崔家当初求她收留崔七娘子的时候可是感激涕零,这才几天的功夫,居然就一副不把夏侯虞放在眼里的模样。

这前恭后倨,也太明显了吧?

夏侯虞想着前世,崔家好像就是这样的一个家族。

她觉得自己就算是生气,好像也无从生起气来。

这毕竟是她伸的手。

夏侯虞对杜慧道:“等过几天找个借口请了七娘子的母亲过来。”

若是她的母亲也觉得不放心,那就让崔七娘子回家去静修好了。

她只带过阿好和阿褐,这两个孩子都依赖她,听从她的安排,从无异议。

第六十一章 战败

杜慧叹气。

好好一桩事变成了如今的局面,怎能不让人伤感?

她怅然应好。

夏侯虞却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有时候并不是你对别人好,别人就一定会感受到,从而回报给你的。

重生一回,她会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无愧于心就好。

但崔七娘子和郑宜不知道是被吓坏了还是被崔氏教训了,两人都乖乖的,再也不敢到处乱跑,又闲着无事,贪图夏侯虞书房里凉快,两个小娘子在铺了竹席的短榻上看书。崔七娘子家教颇严,三岁就启了蒙,八岁就开始写簪花小楷。郑宜认识的字还不多,通常是两个人并肩靠在榻上,一个拿着书读,一个就聚精会神地听。

身边服侍的仆妇都不敢吱声,轮换着帮两人打扇。

郑宜渐渐也喜欢上了夏侯虞的书房。

书架上放着捏成各式花卉样子的香饼,竹帘脚下缀着的玲珑玉球,书案上放着洒着金粉的小盏,还有风吹过时窗外沙沙作响的竹林,抬眼望去满室的浓绿,书房变成了一个清凉世界,她仿佛是徜徉在书海里的一只小鱼。

这感觉让她非常的舒服。

她悄悄地跟崔氏道:“我想和七姐姐作伴?”

崔氏目瞪口呆,对夏侯虞道:“阿宜自出生之日起就没有离开过我,居然在你这里住了几天就不愿意随我回家了!”

她生下郑宜的时候,在别人眼里也算是儿女双全了。她就知道自己和郑芬的情份也就到此为止了。郑多和郑少都是乳娘养大的,只有郑宜,是睡在她床榻上长大的,她爱若珍宝。

夏侯虞也暗暗奇怪。

前世郑宜可谓是崔氏的小棉袄,这是怎么了?来她这里住了几天,就乐不思蜀了?

她笑道:“小孩子谁不愿意有个伴,阿多和阿少和她相隔得都太远了。”

崔氏叹气,想了又想,走的时候还是把郑宜留在了庄园里。

郑宜临到崔氏走的时候又有点后悔,叮嘱母亲:“您过两天就来接我!”

崔氏哭笑不得,对夏侯虞道:“真不知道这孩子是胆大还是胆小?”

夏侯虞笑弯了眉眼。

等到崔氏的牛车不见踪影,郑宜已经和阿好手牵着手往后面的花园里走,一面走,阿好还一面告诉郑宜:“那花蜜可好喝了。不过,不是每一朵花都有花蜜。我找给你喝。上次我就找了一朵让长公主喝,长公主也说好喝。”

“可我从来没有看见花里还有蜜啊?”郑宜困惑地道。

阿好挺着小胸膛道:“那是因为你不知道!”

郑宜认真地点头。

崔七娘子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

她对夏侯虞道:“长公主,我也要向您讨件东西。”

夏侯虞不解。

崔七娘子眨着有着长长睫毛的眼睛,道:“您都赏了阿好一个红玉仙桃簪子了,我也想您赏我件东西?”

夏侯虞笑道:“好啊!你要什么?”

崔七娘子道:“您能不能把书房里的那个小鹿笔架赏给我。”

那笔架是黄杨木做的,原是个摆件,被夏侯虞随手放在那用来搁笔了。

崔七娘子想要,夏侯虞就赏了她。

她欢喜地接了。

夏侯虞却接到卢淮战败的消息。

她紧紧地皱着眉,对尹平道:“你不要着急,慢慢地说。卢淮到底怎么一回事?”说完,她亲自斟了杯茶给尹平。

尹平道了谢,喝了口茶,理了理思绪,道:“北凉好像出了什么事,拓跋寿无心恋战的样子。卢淮进展的很顺利,甚至一口气攻下兖相两州,相州刺史献城投靠。卢淮接受了相州刺史的降书,却又嫌弃相州剌史背信弃义,安排相州刺史率旧部为先锋攻打东豫州,相州刺史索性杀了卢淮的督军,向拓跋寿送了投名状。拓跋寿和相州太守夜奔五百里,袭击了卢淮的营地,朝廷死伤五万余人,军马退至梁郡休整。”

夏侯虞不禁脸色铁青,狠狠地骂了卢淮一声“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