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好却是蹦蹦跳跳的,声音也清脆欢喜:“长公主,您回府了!我给您去端个胡几来。”

“不用了!”夏侯虞特别喜欢阿好的活泼,她问阿褐的母亲:“你在这里可住得惯?身体好些了没有?”

“托长公主的福,身体已无大碍。”阿褐母亲恭顺地道,心里寻思着要不要趁这个机会问问夏侯虞。

夏侯虞请了医工帮他们这些羯人医治了伤患,其他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地分到各处做事,只有她和阿褐,大管事刘契始终没有安排什么活给他们做。

这让她心里忐忑不安。

可此时夏侯虞含笑而立,阿好又欢声笑语的,气氛这么好,让她很是犹豫。

夏侯虞是准备把阿褐留给尹平的,刘契自然不好安排,连带着也不知道怎么安排阿褐的母亲——若是阿褐做了夏侯虞的随从,阿褐的母亲就有资格在正院服侍了。

正院缺的就是像阿褐母亲这样看着就身强体壮,什么事都能做的仆妇。

受前世记忆的影响,夏侯虞压根就没有想到这件事。直到她在阿褐住的小院里盘桓了一会,回到了正院,杜慧委婉地问起来,她这才惊讶于自己的疏忽。

“那就照着刘契的意思,把阿褐母亲安排到正院里当差好了。”夏侯虞道,问杜慧,“阿褐的母亲叫什么?”

杜慧忍俊不禁,道:“说是叫阿兰。做农活是一把好手,正院里的差事,怕是还得人教。”

“那就找人教教!”夏侯虞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第二天阿褐的母亲进来给她磕了头,正式开始在正院当差,能见到夏侯虞的时候也不多。

阿褐母子就这样在庄园里安顿下来。

章含却奉了夏侯有义之命来请夏侯虞进宫:“十月初一的大祭,天子想举行大傩,请长公主进宫协商此事。”

祭祀跳傩舞,事项繁复。自国库空虚之后,宫里就很少举办这样的活动了,就是要举行,也多半是过年的时候。像这样十月初一举行大傩,自朝廷南下之后,还是第二次——第一次还是夏侯虞祖父的时候。他八月二十六登基为帝,为了所谓的国力,他在十月初一的大祭举行了大傩。

夏侯虞不禁皱眉,道:“这是天子的主意还是尚书台那边的建议?大将军怎么说?”

章含闻言深深地看了夏侯虞一眼,道:“是尚书台那边的主意。说这几年年成不好,新帝登基,自有一番新气象。不如在大祭时跳傩舞以祭祖先。大将军也觉得这主意好。”

所以夏侯有义要她进宫是做什么?

反对吗?

好没能这么无聊!

夏侯虞想拒绝。

章含却接着道:“大将军还说,过了年,天子就又长了一岁。先帝舞勺之年选妃产后,天子的婚事也应该好好谋划一番了。”

也就是说,夏侯有义想请她去显阳宫,还真是有事商量她。

不管是选后的事,还是大傩的事,他估计都一时拿不定主意。

夏侯虞想到卢渊的那三十万贯礼品,陡然间觉得,去显阳宫喝杯茶也是不错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候选

进入九月,显阳宫听政殿的廊庑下就会换上山茶花。

往年是红色,今年换上了白色。

碗口大的花朵洁白如玉,花瓣叠叠,清丽雍容。

夏侯虞看到的时候脚步微顿。

陪在她身边的章含忙笑道:“天子说,他小的时候,显阳宫的山茶花是白色。”

从前,显阳殿的山茶花的确是白色的。文宣皇后失宠后,就换成了黄色。后来夏侯有道继位,换成了红色。

夏侯虞上前轻轻地抚了抚那白净花瓣,笑道:“挺好看的!”

可她心里却忍不住长叹了口气。

夏侯有义很好,可惜她被伤了心,不想再管宫中的事了。

她随着章含去了听政殿的偏厅。

宫女敬了茶。

夏侯有义快步走了进来。

“天子!”她恭敬地向夏侯有义行礼。

夏侯有义忙笑着把她扶了起来,道:“长公主不必如此客气!”

夏侯虞看着他还稚嫩的脸庞,心中一软。

前世的夏侯有福还有冯氏帮衬,夏侯有义却像个苦菜花,只能自己靠自己。

可若是论起本事,恐怕还是夏侯有义最有担当。

就为这个,她也应该帮帮他才是。

她和夏侯有义面对面地坐下。

夏侯有义问了她日常的起居,话题就渐渐地转移到了朝堂上来:“…前些日子大将军攻讦都督,引起许多事端来。如同互相揭短,越说越让人不忍目睹。好在是大将军还算是有所觉悟,没有继续下去,言下之意是想和都督和解。”

“我看都督的意思,也不想和大将军继续下去。”

“这样多好!”

夏侯虞笑着应是,心里却在腹诽,萧桓和卢渊多半是怕两败俱伤,便宜了别人吧?!

她就主动提起武陵王的事:“王妃找到我,说起了王叔的事。我也知道王叔这是犯了糊涂,他自己也知道错了。”她把武陵王想回封地的事告诉了夏侯有义,并道,“王叔性子急,若是想回封地也不错。”

韦家打得好算盘,萧家怎么肯把白瓷的生意继续交给韦家呢?

夏侯有义并不知道武陵王和韦家的交易,应该听说了武陵王亏空的事。

他沉吟半晌,道:“那大司徒由谁接任好?”

谁接任大司徒,谁就要查前任的帐。

武陵王亏空,若是查了出来,拿什么平帐?

夏侯虞笑道:“自曾祖父之后,就不曾设立太尉,如今尚书台那边有个度支尚书,大司徒也不是那么要紧了。”

夏侯有义很是心动。

但这件事得卢渊同意,不能操之过急。

他话锋一转,说起了立后的事:“朝廷正是多事之秋,我原本就没想现在就定下来的,可大将军执意要我选人,我拖了又拖,实在是拖不下去了。”

他很苦恼地搔了搔头。

夏侯虞笑道:“不妨等到明天的上巳节。天子选妇,也不是那么简单的。总要选个堪当重任的。”

夏侯有义并没有放轻松,继续愁道:“可过了上巳节呢?”

夏侯虞温声安慰他:“天子大了,也应该立皇后了。推到明年的上巳节,不过是让事情有个缓冲的余地,天子也能静下心来确定到底娶谁。早点定亲也尚未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