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一个地方官吏到朝中中枢来办事,大家都爱理不理,你踢给我,我踢给你。

他不由地冷笑,却也决定不再去强求这件事。

日子就闲了下来。

萧桓建议夏侯虞:“要不我陪着你去永宁寺小住几日?”

永宁寺在城外,青山峻岭,草木葱茏,是建康城有名的避暑胜地。而且永宁寺的僧人们擅长养植花草,这几年培养了很多珍罕品种,很受建康城里的达官贵人们的喜欢。寺里的僧人也很会来事,看着寺中的花受欢迎,立刻就在寺旁建了个偏院做禅房,借给来进香的女眷们休憩。这几年在建康城里的名声越发的响亮了,超过了做法会开香坛的慈恩寺和苦修清静无为的万乘寺,隐隐已是建康城的第一大寺庙。

夏侯虞不由想到自己刚刚生重那会儿,永宁寺的八仙花开。

她不由笑道:“他们寺里的八仙花怎样了?”

这个典故自然谁也不知道。

可谁让萧桓这些日子在夏侯虞身上占了便宜,正是想更进一步,和夏侯虞恩恩爱爱的时候,闻言立刻让人去打听,还对她道:“永宁寺的花都是卖的。你要是喜欢,我让人买两株送去扬州。”

扬州那边的花木也很多,她笑着对萧桓道:“我们府上也有八仙花,只是想看看他们寺里开得怎样了?”

“还有这种事?”萧桓大为希罕,忙道,“回去之后你指给我看看,哪一株是八仙花。”

两人居然为这事就说了快半个时辰的话,萧桓听得津津有味,夏侯虞则讲得眉飞色舞,最后还一块儿去了长公主府的后花园,把几株正是花期的花介绍给萧桓,两人还看着家中的花匠给几株山茶花换土。

阿良等人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夏侯虞虽然喜欢花草,可也没有达到亲自侍弄的地步,而萧醒,据他身边贴身小厮说:“大都督平日里除了看书就是练习骑射,对其他的东西全都不感兴趣。”

这两个人在一起却像换了个人似的。

看着眉眼间都带着柔柔笑意的两个人,阿良觉得她明白,可好像又没有明白。

最终夏侯虞和萧桓还没有去永宁寺小住。

因为夏侯虞觉得,既然要在寺庙里休憩,就得尊重寺庙的习惯,她应该和萧桓分开而居。

萧桓立刻就改变了主意。

决定和夏侯虞去城外的庄园小住。

他言语间表现出来的迫切,让夏侯虞心中微甜,有点小小的得意。

可就在他们到达庄园的第四天,北凉顾太后派了使者过来。

第二百二十九章 围攻

吴桥曾奉萧桓之命杀了护送顾太后和秦王就藩的亲王,却对顾太后和秦王恭恭敬敬的,顾太后立刻就明白他是萧桓的人。

这次顾太后是向萧桓来求助的。

据来使说,顾太后自从住进了秦王府之后就很不太平,半夜三更常常觉得有异响,换了几个房间都是安静了几天又开始不安生,有一次秦王还被吓得哭了大半夜,差点闭过气去。顾太后觉得这是因为她父亲生病,四哥因为尚了公主早已从家里分了出去,大哥和二哥、三哥不合,争着家里的家主位置,就算是她这里有什么事娘家也暂时顾不上他,有人要害她和秦王。

她想让萧桓派人保护秦王,她愿意以重金谢之。

夏侯虞听得睁大了眼睛,道:“秦王年纪还很小吧?就算害死了秦王和顾太后,与大局有何关系?难道是有人要夺位,怕顾太后出来搅局?”

太后平日里在深宫颐养天年,可到了几位皇子夺位或承位遗圣出现了问题的时候,太后却能偏向由谁来继承皇位,这个时候太后的喜好就非常的重要了。有些强势的太后甚至能直接指定皇位继承人。

除了这一点,夏侯虞想不通有谁要害死顾太后。

萧桓觉得夏侯虞的话很有道理。

他笑着给夏侯虞斟了一杯茶,跪坐到了她的身边,低声笑道:“也有可能是有谁想收拾顾夏了,所以先除了顾太后和秦王,以经后患。”

“现在就是顾夏的病了。”夏侯虞有些担忧地道,“照顾太后的说法,顾夏已是第三次犯病了,前两次都挺了过来,这次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顾家大郞却在这个时候和五皇子勾结到了一起,甚至和大皇子也有来往。他到底想干什么?家主的位置可不是那么好坐的。万一顾家大郎得了势,你准备怎么办?”

顾家大郎对萧桓并不友好。

萧桓叹气,转着手中的空茶盅道:“那顾家肯定留不得了。”

这也是萧桓和顾夏都瞧不起顾家大郎的缘由。

血统是没办法改变的,顾夏若是不在了,顾家是不可能在北凉立足的。

“那顾太后那边?”夏侯虞问。

萧桓道:“肯定是要派人过去的。不说别的,若是这支人马能留在顾太后身边,那就太好了。”

因为谁也不可能想到顾太后身边会有萧桓的人马,而且这些人马还得到顾太后的庇护。

夏侯虞道:“希望顾夏快点醒过来。现在他还不能出事。”

萧桓虽然把拓跋寿打怕了,但建康城这边的态度太过微妙,攻外必先壤内。他们必须尽快把建康城这边的关系理顺了。不然等到北凉皇帝的皇位坐稳了,他们腹背受敌可就麻烦了。

“不过,我觉得我们还得给顾家大郎添柴才是。”夏侯虞沉吟道,“虎毒不食子。那是因为这个儿子还没有危害其他儿子的利益。你说,若是顾夏知道了长子打得什么主决,他会怎么收拾顾家大郎?”

“谁也说不清楚啊!”萧桓笑着道,心里却想,在这件事上,他也得推顾夏一把才是。

可不管怎样计算,也有意外的时候。

他现在做的,就是要和顾家交好,让顾家的其他郎君觉察到他的“善意”。

“不过,这件事我会注意的。你不要担心了。”萧桓安慰了夏侯虞一番,叫了吴桥到书房里说话。

吴桥出了萧桓的书房就启程离开了建康城,不见了踪影。

夏侯有义却在问章含自己的婚礼。

卢四娘子有意让崔七娘子和她一同嫁进显阳宫,但因为卢渊的介入,未能如愿。谢丹阳等大臣议过之后觉得,还是应该让卢四娘子先进门,九天之后,再纳崔七娘子进宫。

只是这样一来,婚宴最少也要举办十二天,花费金钱无数。

好在这笔钱由公中出,不与夏侯有义的私帑相关,不然他还真负担不起。

章含松了一口气,笑道:“钱物已经拨了过来,具体的章程明天谢大人就应该会拿给您看了。”

夏侯有义点头,情绪低落。

对于这场婚事,他已不抱有任何的希望了,只当是完成了一件任务似的。

宫中和朝中大臣们为着天子的婚礼都忙得不可开交,进入九月中旬,几乎所有的封疆大吏都涌进了建康城。

萧桓的应酬又渐渐地多了起来。

夏侯虞不愿意和那些人啰嗦,常常和崔氏、武陵王王妃柳氏一起喝茶、吃饭、聊天,到也其乐融融。

就在这时,襄阳那边传来急报,说是因为北凉几位皇子内斗,国力大不如前,又因为要向朝廷进贡,加强了税赋,有小部落无力交税被屠族,活下来的跌跌撞撞的逃了出来,打劫了荆州城。

在这个时候传出这样的事来,朝廷哗然,夏侯有义更是脸色铁青,把急报扔在了卢渊的脚边,喝斥道:“大将军看看这是什么?不过几个马匪,居然能打劫荆州城,荆州刺史是吃猪食长大的吗?”

荆州刺史是卢渊举茬的。

卢渊气得面如锅底,捡起急报看了看,忙躬身道:“这件事还需要好好查证。按理说,襄阳城人马更少,更接近北凉边境,这些人却绕过了襄阳城直击荆州城…这不太合常理啊!”

夏侯有义听着也冷静下来。

郑芬见了忙上前道:“天子,我也觉得这件事要好好查证查证。我在荆州五、六年也没有遇到北凉人,怎么新刺史上任还没有半年就遇到这样的事。怕就怕打劫的不是什么北凉人,而是我们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