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奶茶不是程师兄的,是刘穆沐让我买的,她还付了钱的。你看,她给了我二十块,这是剩下的钱……”

她急切地翻口袋,突然想起剩下的钱她自己买奶茶花掉了,于是沮丧地改口:“啊,剩下的被我花了。”

改口一次,自己都觉得好像是在撒谎,她瞬间急了,急地眼泪都往下掉,解释里夹杂着抽泣:“真的是刘穆沐让我给她带的,我今天晚上组里聚餐,去五道口,她让我给她买杯皇茶……”

“程师兄说他去北航有事,才跟我顺路的,我也不知道怎么的他就一直跟着我走到学校门口了……我今天喝了酒脑袋晕晕的,真的没注意……”

本来还打算再絮絮叨叨再多说点细节,解释一通,却突然被人堵住了嘴。

——时隔半年的一个吻,热烈又迫切,还带着心酸与怨气。

少年双手牢牢禁锢着她,用嘴唇压住她的,辗转吮吸。

他都半年没抱过她,没亲过她了,没想到一回来就看到她在别人的怀里。

到了这时候,他大概也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但想来想去还是气不过,实在是心里难受得厉害,无处发泄。

于是带着点力道咬了她一口。

张蔓被亲得晕乎乎的,脑袋里又开始天旋地转,正沉醉在少年熟悉的吻里,却突然被他咬了一口,没忍住,痛呼出声。

心里有点委屈:“……干嘛咬我。”

“他有没有这样亲过你?”

少年的声音硬邦邦的,带着横冲直撞的怒气,但手指却轻轻抚过她眼角,替她拭去几滴泪。

张蔓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呢?当然没有了,他干嘛亲我?”

她说完,看着少年通红的眼角,心里更不是滋味。

前世秦帅约她去看电影,他都暴怒成那样,此时此刻,他看到程子默抱她,竟然还能冷静地克制着自己,温柔地替她擦眼泪。

明明都红了眼眶,整个人看起来绝望得厉害,那只搂着她腰的手都在微微发着抖,却连控制不住咬她一口,也是保留了力道的。

他是宁愿自己疼,也舍不得咬疼她的。

这个少年啊,他比她想象中的,好像更加爱她一些。

张蔓扁了扁嘴,又想哭了。

她抬起酒后红彤彤的脸,规规矩矩地伸出三根手指头,举过头顶:“我发誓,绝对绝对没有,今天之前我都不知道他对我有意思,刚刚他突然就抱了我,我立马就推开了,刚想拒绝他,你就过来了。”

她的声音又软又轻,说着还自顾自又抱住他,搂着他的腰,带着哭音:“真的,男朋友,你相信我好不好,我最喜欢你了,不对,我只喜欢你。”

过了大概有一分钟,她才听到少年的回应:“……嗯。”

声音很浊,带着鼻音,也不知道是“嗯”还是“哼”。

张蔓心里又酸又甜,抱了他许久,又踮起脚尖亲亲他脸颊:“那你陪我回趟寝室好不好?把奶茶给刘穆沐,今天晚上……我们回家住啊。”

“……嗯。”

……

李惟为了两人生活方便,刚上大一的时候就在海淀区B大附近买了一套三室一厅的公寓。那回张蔓倒没觉得他乱花钱,毕竟她是知道的,北京的房价在未来这些年里涨得多厉害,她甚至还撺掇着让徐叔叔也买了一套。

之前他们俩本科在一起四年,周末或者放假就会回来住,每个月,张蔓还会陪他再去医院做一次心理治疗。

后来他的心理状态基本稳定了,慢慢变成两个月一次,一个季度一次……

他不在的这半年,她时不时也会过来打扫一下,家里倒是保持着干净整洁。

两人给刘穆沐送完奶茶,又去了一趟超市,再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刚进门,张蔓就开始紧张。

刚刚这一路少年都没搭理她,任她撒娇、解释、表忠心,他就是不为所动,也不知道到底消没消气。

张蔓还是很心虚的。

她开了客厅的灯,小心翼翼瞄了一眼旁边面无表情的人:“你今天回来,怎么不告诉我?”

他要是提前告诉她,她不就去机场接他了嘛,哪会发生这种事。

“前天才把课题全部忙完,没来得及告诉你。”

他每天没日没夜地做科研,甚至之前的圣诞、元旦、过年,都在熬夜,终于在投完那篇paper后,跟导师请了半个月的假,回来找她。

其实也是想给她一个惊喜的,哪里知道成了惊吓——吓得他心脏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少年冷哼了一声,换了鞋往里走。

张蔓摸了摸鼻子,心虚地跟上去,殷勤给他脱了大衣,挂在门口的衣架上。

见他走进卫生间,她有点迟疑,又有点脸红。

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在一起住了四年,亲热肯定是难免的,只不过一直都克制着,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其实张蔓心里是有点哀怨的,她也知道他很尊重她,她不主动提,可能在两人结婚前他都不会跨过那一步。

但他也不想想,就算她愿意,这种事她好意思开口主动提吗?

两人分别冲了澡,张蔓披着浴袍从卫生间出来,突然觉得气氛和以往都不一样。

没走两步,就被人拦腰抱进主卧,扔在大床上。

他这会儿倒是不怜惜她了,一张俊脸泛着红,力道很大。床垫很软,她整个人陷进去,又弹起来,只觉得骨头都要散了。

少年浓密的头发将将擦得半干,湿漉漉地堆在头顶。他只穿了一条半截的睡裤,上半身没穿衣服,就这么站在床前,居高临下地看她。

张蔓胡乱看了他一眼,就害羞地闭上了眼。这样的他,实在太有侵略性。

少年见她闭眼,瞬间不满意了,鼻端发出哼声:“蔓蔓,睁开眼,看着我。”

张蔓紧张地抓着身下的被子,听话地睁开眼,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他一直很注重运动,之前本科的时候,平时如果不忙科研,每周都要去好几次健身房。浑身上下一点赘肉都没有,结实的胳膊还有轮廓分明的腹肌,让她不禁脸颊通红。

从前他们亲热的时候,都穿着衣服,至少穿着浴袍,她从来没被他逼着仔仔细细打量过他。

到了这会儿,她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他长大了,已经从一个少年,变成了一个充满危险气息的男人。

少年站在床前,看着他的姑娘。她烫了卷发,更显得一张脸只有巴掌大。她皮肤白皙,或许是刚洗完澡,还微微泛着红。

雪白的浴袍,雪白的被子,雪白的肌肤,海藻般柔顺的黑发。

画面实在太过冲击。

他的视线停在她浴袍的领口。

比起高中那会儿,她该长肉的地方,也都长齐了。

少年暗着眼眸,喉结上下滚动着,闭了闭眼。

从十七岁那年起,他就常常梦到她,梦里,他什么都做过了。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她是愿意的。她年纪小,他就一直忍着,有些东西本来他觉得不急,但今天他突然明白了,他的蔓蔓那么好,除了他,周围一堆人盯着呢,所以啊,还是得尽快。

他半跪在床沿,小心地拂开枕侧她的长发,压了上去。

分别六个月的压抑,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张蔓紧张地捏着被子,迎合着他热烈的亲吻,心里却又是害羞又是疑惑。以往就算是亲热,但他仍然是克制的,小心谨慎的,从来没有像今天那样,似乎再没有顾忌。

充满男性气息的身体,严丝合缝地压在她身上,把她覆盖得严严实实。

她到了这会儿,已经有了预感,今天估计会发生什么了,心里又是期待,又是紧张。

一刻钟后,在少年灵活的手指下,两人终于赤诚相见,就在张蔓紧张得无法呼吸时,他突然起身,从床头柜上拿了个东西。

张蔓意识到什么,无比震惊地睁开眼,看他。

下一秒,心里突然有点委屈。

“……你有预谋!什么时候买的啊。”

她本来还以为他只不过是情之所至,难以自禁,没想到他竟然是有预谋的。

少年看着她,笑了,咬开小小的包装袋:“刚刚在超市,结账的时候拿的,我是有预谋。”

说完,他当着她的面戴好,又压上来,用膝盖顶开她。

张蔓委屈得心肝都颤了,他以前从来都不是这样的:“李惟……你是不是在美国学坏了?”

她开始胡思乱想,明明之前四年都那么克制,怎么刚从美国回来,就成了这样?虽然她是愿意的,但心里还是过不去……国外本来就开放,他是不是……

“嗯,我是学坏了,有人教了我半年。”

果然如此,他竟然真的……

一颗心摔得生疼,委屈又心痛,心里像堵了一块大石头,张蔓眼泪汪汪地推开他,胡乱地拍打他的肩膀:“那你找那个教你的人去啊,你还回来干嘛?”

“……蔓蔓,你不能不讲道理,哪有什么别人,我这不就是在找教我的人吗?”

他的声音越发沙哑,再一次不依不挠分开她:“你可是在梦里,教了我整整六个月啊……”

他看着眼前由伤心到呆滞又害羞地捂住耳朵的姑娘,低低沉沉地笑了。

这么多年过去,她的脸皮还是那么薄。

但这种事情,要是两个人都脸皮薄,可怎么进行得下去,少不得他得来当这个坏人。

他吮吸着她眼角的泪,磨了磨牙:“蔓蔓乖,配合我,好不好?”

身体已经紧绷到快要爆炸,但他还是硬着头皮保留着仅存的理智,抵着她,掰开她捂着耳朵的手,在她耳边低声说着:“蔓蔓……我上上个月满22周岁了,我们结婚好不好?”

她这次没再躲避,却恍恍惚惚地笑起来,半晌又落了泪。

她伸手,勾住他脖颈,把他往下带。

“……好,我们结婚。”

少年听到回复,再也坚持不住,掐着她纤细腰肢,往下重重一沉。

血液在这一刻彻底沸腾,头皮都发麻,他俯身在她耳边,温柔又郑重:“我爱你,蔓蔓。”

第82章

斯德哥尔摩大酒店, 凌晨四点。

张蔓聊着从前的事, 越说越兴奋, 后来彻底睡不着了。

反正颁奖典礼结束了,明天可以睡个懒觉。

“老公,正好这次我请了一个月的假期, 你学校里也暂时没工作,我们明天在酒店住一天, 后天去意大利玩好不好?可以沿着地中海附近绕一圈, 西班牙、法国、克罗地亚……”

她一边说, 一边轻轻晃着男人的胳膊,凑到他面前, 眼睛亮亮的:“好不好嘛?晨晨出生之后,我们都很少有两人世界了。”

他平时工作不算清闲,她也是,在普林斯顿地区开了家精神科诊所, 平时两人下了班还得陪晨晨。

仔细想想,上一次两个人一起出去旅游,也是三年前了,在古巴。

“嗯, 你想去哪儿, 我都陪你去。”

男人的音色比起读书那会儿更低沉了些,有种岁月沉淀的魅力, 唯一没变的,是他话语间透露出的隐隐温柔。

他说着, 打开床头灯,转过身来看她。

看她一眼,忽然愣神了好久。

张蔓被他看得心慌,直遮着脸:“你干嘛,什么眼神……是不是看到我的鱼尾纹了?我今年都三十五了,就只有一条,就一条!还是上半年刚长的……算保养得很好了!你不许看,哼,大半夜的,我都没化妆。”

她说着,气呼呼地转过去:“是啊,你在你们学校人气这么高,好多年轻貌美、二十来岁的女学生们走在路上看到你都不叫你教授,叫你男神,你是不是现在看不上我了?”

话是这么说,但嘴角却微微翘起。

她心里当然有答案了,只不过就想听他一遍又一遍说。

“蔓蔓……”,男人倾身过来,捧着她的脸,亲了一口,“以后你还会有第二根、第三根鱼尾纹,我也会长老年斑……我们都会老的,谢谢你能和我一起变老。”

他摸了摸她眼角那条鱼尾纹,眸光渐深。

——我年轻的时候曾以为,那时候我爱你,已经到了爱的极致。但现在我才知道,我每天都比前一天,更爱你一些。

张蔓听他这话,一开始是有点生气的,什么叫还会有第二根、第三根鱼尾纹?

但听着听着,不知道怎么的,鼻头突然发酸。

是啊,以后他们都会老,头发会变白,皱纹会变多,皮肤也会松弛,还会长好多好多老年斑。

但是,和他一起变老,是她这么多年啊,这么多年努力着的唯一夙愿。

她感动完,还是没忘记刚刚他的愣神:“那你刚刚干嘛那样看着我?”

李惟把人搂过来,难得笑意温柔:“我是看你眼睛亮亮的看着我,忽然就想到了那年我们结婚的时候。我还记得那时候,我给你戴上戒指,你站在酒店台上,那么多亲戚朋友在,你就那么傻乎乎、亮晶晶地看着我,看了半天突然就哭了,都忘了给我戴上戒指。”

那个场景,一辈子也忘不了。

张蔓推了推他:“哼,你才不懂呢。”

在他的意识里,两人是从高一开始就一直一直在一起的,但她活了两世。

只有她知道,这一切是多么的不容易。

不过,她记得,她可不仅仅是在婚礼上哭了呢,婚礼之前在北京的那天,在客厅里,她好像哭得更厉害些。

……

那年,李惟回国见到程子默的那天夜里,是他们的第一次。

那天在床上,张蔓明明听到他跟她求婚的,但之后的半个月,他却一直都没提这件事。

她明里暗里试探了好几次,他都避而不谈,这让她非常沮丧,但实验和论文又得做收尾工作,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她也没心思追究到底。

这天晚上八点多,张蔓总算在实验室里改完论文的最终版本发给老板。

她在桌上趴了一会儿,情绪有点低落,最终还是抱着一堆东西回了宿舍。

宿舍里,刘穆沐破天荒没在打游戏,而是在写一门课的报告,看到她回来,有点吃惊。

“蔓蔓,你今天怎么回来了?你不是最近都回你们俩的‘爱巢’嘛?”

张蔓把那堆参考教材、实验手册还有厚厚的参考论文扔在桌子上,疲惫地捏了捏眉心,瘫坐在椅子上。

“现在先别跟我提他……”

她总算是彻底忙完了,自然就想起了之前的遗留问题。

他……果然是在美国待了一年之后学坏了吧。

哪有这样的,那次在床上明明说得好好的,怎么之后就再也不提了?不会就是为了跟她上床才说的吧?

其实她打心底当然是相信他的,想着他或许就是忘了,但多多少少有点不舒服。

求婚这种事情,难道不是一件大事吗?怎么能说完就忘呢?

真是的,怎么别的他就没忘呢?自从那次他们第一次之后,他基本上每天晚上都要跟她那啥……一次比一次生猛。

刘穆沐听她这么说,八卦地凑过来:“怎么,吵架了?”

张蔓实在是心里没底,也就透露了一点:“你说……如果男生突然求婚了,但是之后他又没再提,是什么情况?”

这种事,她真的两辈子都没经验,当时徐叔叔和张慧芳求婚的时候,不是很干脆的吗?哪有提了又忘了的……

然而刘穆沐的关注点完全不是这个:“卧槽,不是吧?大佬跟你求婚了?你们才这么年轻欸,哇……怎么求的?”

张蔓被她火热的目光看得有点脸红:“也没怎么求婚,他就是突然说他年龄满22周岁了,问我要不要跟他结婚……”

刘穆沐继续星星眼:“在哪儿?高级饭店?烛光晚餐?有没有鲜花和戒指?我的天,大佬这么有钱,是不是给你买了超大颗的钻戒啊?”

张蔓张了张嘴,噎了半天才出声:“没……就是在家里说的。”

“在家里?什么时候说的啊?”

“就……就是在……”,张蔓脸皮这么薄,怎么可能说是在床上的,“嗯,就吃饭的时候说的。”

“呃,这样的嘛,那他会不会就是随口一提啊,甜言蜜语嘛,男人不是都很会的吗?就说嘛,你俩本来就比正常入学早一年,现在才这个年纪,怎么可能这么早结婚?”

她说完,又安慰了张蔓一句:“蔓蔓,你也别着急,他这么说了,就表明他有这个想结婚的美好愿望嘛,挺好的。”

张蔓叹了口气。

也是,或许是她自己太当回事了。

这时,另一个室友柴宵晨回来了:“张蔓,你们家那位在楼下等你呢,你没接到他电话吗?”

张蔓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果然,好几个未接来电。她刚刚在实验室调了静音,没注意。

她虽然心里还有点气,手上还是飞快地收拾了东西,奔下楼。

沉沉夜色里,少年头戴一顶棒球帽,穿着一身黑衣站在楼下,安安静静地等她。

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他眼里亮起的光比身后的路灯还要灿烂。

来来往往的学生很多,还有一些穿着白大褂、刚刚做完实验的研究生们,他明明穿着和黑夜一样的黑色衣服,却那么显眼。

张蔓的嘴角缓缓勾起。

算了,就当那天只是甜言蜜语吧,不跟他计较。

结婚这件事,来日方长。

她走过去,挽住少年胳膊:“男朋友,我总算忙完啦,之后可以休息好久好久!”

少年摸了摸她脑袋:“嗯,我也忙完了。”

张蔓闻言撅了撅嘴角,他每天都在家里,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忙得连说过的话都忘记了。

少年这时低下头,想亲亲她,奈何戴着鸭舌帽,帽檐一下磕到她额头。

两人都是一愣,然后都笑了。

到家后,张蔓累得瘫倒在沙发上,开始和少年喋喋不休地述说最近论文收尾那堆破事儿。

“……实验室的暖气坏了,我都是拿着热水袋在坚持工作,手都快长冻疮了。还有,你知道吗?我们老板让我改了整整五版,天呐,他是不是人啊……之前有一小部分实验结果还出了问题,差点就弄不完了。还好还好,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他热了杯温牛奶端过来,根本不用她用手,小心地喂她喝水,喂完还贴心地拿纸巾给她擦擦嘴。

“辛苦了,蔓蔓。”

张蔓坐起来,借此向他索要了一个吻,眼角余光突然撇到茶几上厚厚的一叠东西。

“这是什么?”

她顺手拿了一张,暗红色的,材制硬硬的,像是一张对折的卡纸,但四边角又包了细腻柔软的绸缎,非常精致。

刚刚进门的时候没开客厅里的灯,她借着玄关的灯光,眯着眼辨认了一会儿,才看到那卡纸外面的字。

暗红色典雅的镂空雕花封面上,写着他们俩人的名字,排在一起,有种端庄肃穆的感觉。

张蔓的心脏突然开始怦怦直跳。

她站起身,打开客厅里的水晶灯,灯光在那一瞬间有些刺眼。

她适应了许久,抖着手打开卡纸。

——里面是他清俊有力的钢笔字。

“送呈:陈峻先生台启。谨定于公历四月一日(周六),为张蔓女士、李惟先生举行婚礼敬备薄酒,恭请光临。李惟,敬邀。”

接下来,她哆嗦着,打开了一张又一张。

他一贯细心又规矩,这么多请柬,全部是他手写的,不仅有他们的高中同学们,还有老师,还有徐叔叔那边的亲戚。

她心跳飞快,抬起头,看着客厅一角,堆着整整齐齐的礼盒,大概是他挑选的伴手礼。

原来这些天,他在忙这个啊。

少年忽然握住她的手,声音依旧没有什么起伏,但尾音微颤。

他有点紧张。

“蔓蔓,我四月六号回美国,留在国内的时间不多了,因为担心会影响你写论文的进度,所以就一直没说。我定好了N城的酒店,也和叔叔阿姨商量了。”

他见她没说话,又抱了抱她,声音低低的:“主婚人一般是男方的父母或者长辈,我请了本科时候的导师,物理学院的院长李教授做我们的主婚人。他待我一向亲厚,听说这件事,答应了会空出时间。”

“蔓蔓,时间仓促,或许准备得不那么妥当。我也知道现在我们都还太小,但……”

——但他是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娶她。

他干巴巴说到现在,一直没听到她的回应,低着头,声音有些紧绷:“你上次答应过的,不许反悔。”

安静的客厅里,璀璨的水晶灯下,身材颀长的少年忽然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红丝绒盒子,然后,郑重地单膝跪地。

“嫁给我吧,蔓蔓。”

张蔓一辈子都忘不了,她听完他那句话,一边死命地点头,一边哭。

哭得比正式婚礼上,还要惨。

第8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