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阮瞻和万里综合了所有情况研究出来的策略,因为他们发现这两个妖童已经心生离隙,有很多事互相都瞒着,所以,虽然以前不知道他们会合体,但还是准备了这出心理离间计,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万里觉得尽管这对妖童的外貌只有五、六岁大,但心智及心理年龄已经足够成熟。他们缺乏母爱,在吕妍那里得到补偿,所以吕妍能和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而没事。但这种安全是暂时的,因为他们并不爱吕妍,他们不会不明白一个人类和他们长期待在一起会是什么后果,大概活不过三十岁这从吕妍目前的身体状况就看得出来。他们只是极自私的索取,尤其张小华,他对相守了三百年的妹妹也是如此。

他想要小夏,就是因为他想要一个成年女人的爱,这爱里包括女人对男人的爱,还有母亲对儿子的爱。可惜他一直待在地下,并不明白这种爱不能掠夺。

而从张红玉对小夏忌恨来看,明显是一个女人对另外一个女人的憎恨。张红玉三百岁了,她或许并不像哥哥那样享受慢慢成长的快乐,她或许只想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而不是永远只是个小孩子的身影。成熟女人撩人的身体、漂亮的外表对于她而言,就像个魔咒一样,如果她不夺取别人的身体,她就不可能拥有。

对于性别意识,女孩总比男孩来得要早,要强烈。也许她是爱着哥哥的,却总是被忽略、被遗忘,所以她在内心深处也许是恨着那个只知道利用她,却从不真正爱她的哥哥!也许她会想,如果她有了真正女人的外貌,就会在哥哥心目中有一定的地位。

所以她想把小夏作为她的躯壳,在哥哥喜欢的身体里被哥哥喜欢着,应该是快乐的吧?

“你想杀了小夏吗?”张小华问,“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她没告诉你的可多了。”这句是包大同自己加上的,万里并没有说。

忽——

一个风涡从他们身边刮过,锋利的风刀,在张小华的脸上割了一个很大的伤口,他痛叫一声。

“我们先对敌吧!”张红玉咬牙道。

虽然她和哥哥心里有了隔阂,虽然今天被万里说了出来,但毕竟她还是爱他的,见他受伤,心疼不已。

张小华知道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于是把自己的灵力全部集中在一起,接住了从红玉那端传来的熟悉的力量,拼命加快旋转的速度。渐渐的,黑色气涡再度形成,但是却没有刚才的速度和离心力了,仔细看来,总在中心有一道裂痕。

无论是人是鬼都是一样的,心里有了隔阂,如果不彻底解决,只是忽视他,就无法达到全心合一,在施法术时更是如此。

“轮到我们了。”阮瞻看准那条虽然微小,但却可怕的裂缝,向半空中伸出了手。

包大同心领神会,在阮瞻把破灭印收回的一刹那,立即一手持血木剑,另一手拿出一张符咒做好了准备,当耳边响起类似于打破玻璃的结界破碎声时,迅速和阮瞻交换了个位子,同时出手。

阮瞻把所有的力量全集中在手中的风刃上,完全把自身的安全交给了包大同。这种行为只有和最亲密的伙伴配合时才能做出,因为那意味着全身心的信任。

两声如雷击般的声音同时响起,因为在一个密闭的环境中无法散去,所以余音袅袅,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就见阮瞻的风刃悄无声息的罩在那团妖童形成的黑色气涡上,散开后又从四面八方猛力回击。瞬间,像四柄飞刀一样从四个方向扎入了气涡之中,在发出巨响后,气涡彻底分崩离析,变成了几块黑色残肢落在地上。

与此同时,一个巨大的风涡也正好袭到了阮瞻和包大同身边。为了阮瞻出手,他们已经同时撤掉了结界和破灭印,所以那风涡就直向他们的肉身绞了过来。

包大同站在阮瞻身后,把手中的符咒之力加持到血木剑上,双手握住剑柄,置剑于身前,咬着牙不退一步,因为他身后就是阮瞻,他必须保护同伴。

那风涡带着“呜呜”的低沉吼声,向他们不留情的卷了过来。却被红光暴涨的血木剑生生一劈两开,沿两人的身侧掠了过去,之后又合为一体,向前方继续卷去。风尾吹得两人裸露的皮肤上出现了条条血丝,但还是堪堪避开了生死之危。

而风一过去,阮瞻立即重又祭起破灭印和防护结界,现在就等着看那对无力逃避的妖童被这风刀绞得魂魄无存了。

张小华躺在地上不动,明显受创严重,再也不能斗法,可是他突然又爆发出一阵冷笑,“很好,破了我最后一招!阮瞻,我输给你不服,你使用了阴谋诡计,让我处处受制!可我还有一招杀手,你不会全胜的,就让那些小孩给我陪葬吧!我倒霉,别人也不要想过好日子!”

他发出一阵狂笑,地上的黑影伴随着这笑声蠕动着,随后就念起了一串听不懂的咒语。

“怎么?怕吗?”他得意地问,见阮瞻没有一丝挫败的神情,“你不在乎那些孩子吗?这不是你们这些卑鄙的活人可怜的善心吗?啊——”一个风刀割断了他的一只手臂,而张红玉连动一下的力气也没有了。

“哎呀,你这个人,真是损人不利己,临死还要找垫背的。”包大同接过话来,“你遭过的罪,难道还要别的孩子再遭一遍吗?怎么那么狠!可是你放心,你手里握着那么多无辜的魂魄,我们怎么会不提防呢?”

“哼,残裂幡不能收这些魂,他们太弱小,没有自保力,就算你的幡里没有攻击力,他们也受不了!就算收了也会变成残魂的!”张小华又是得意又是痛恨地说。

“残裂幡是用来提防你有帮手,至于那些弱小的魂魄,我们还有其他办法。你要走的每一步,我们都算过了。”

看包大同说得笃定,张小华登时绝望了,大叫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包大同脸上现出怜悯之色,才叹道,“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你就没注意到我们的宝贝小夏一直没有出现吗?你就不想想她的幻像里为什么抱着个漆黑木盒吗?不怕告诉你,小夏其实一直就呆在她的幻像下面的一个洞里,这样才能因为有她的气息混杂在其中,幻出的像才能骗倒你。而你们一进入风幕阵她就出来了,她抱着的盒子里有一本宝书,可以把无辜的残魂都收进去,别说是弱一点的魂魄了。”

阮瞻不说话,在一旁看着张小华和张红玉慢慢靠在一起,就像两个面对危险的小孩那样抱在一起发抖,心中略有不忍,但想起那些无辜的连魂魄也没有了的孩子又硬起了心肠。

为什么?为什么总有人作出那么十恶不赦的事,让他不得不面对悲惨的局面?为什么他们在作恶事前想不到会有这一天,心中不能保留哪怕一丝的善念呢?

没错,残裂幡太强横,不能收弱魂,但龙大师那本古书的后半部无字的部分连残魂都能收,这些孩子的魂魄当然没有问题。

龙大师早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可是他的恩德还在,就连他收拾这两个妖童的阵法也是从书中所学。这样的能人、善人却因为感情的拖累而陷入灰飞湮灭的惨境,而他们最后打败妖童所用的招数也是从感情上离间他们,看来人的感情是这世界上最厉害的武器了。

所谓情深不寿。太爱一个人,无论是亲情爱、友情爱,还是爱情,都会令爱者活不长啊!

“阿瞻!”一个声音出现在阮瞻的心头。

阮瞻一凛,不禁四下观望,却哪里有那个呼喊他的人的身影。是幻觉吧?那人已经死了,是他太想他,还是太恨他?或者是无法摆脱他?为什么会出现他声音的幻听?

“阿瞻!”那声音再响起,近得好像就在阵外!

那声音如同一把比风刀还要锋利的匕首刺在了阮瞻的心上,让他的心神陡然溃散,手中一个力道没有控制好,破灭印的力量就自然爆发,一下子把风幕阵打破了。

风幕阵破,他们的保护结界还在。就在破灭印要打破这个小结界,并不可避免的会伤到他们自身时,一个高且瘦的身影突然出现,迅速伸手一指,破灭印的光芒登时熄灭,掉落到阮瞻的身前,同时那对妖童的残魂也被吸到那身影的手心之中!

“伯父!”包大同和万里异口同声地叫。

第五十七章 大恶之人

听到那一声“伯父”,小夏完全呆了。

因为阵法被破,所有人都站在了同一片天空下,小夏也看到了那位面貌清的老者。包大同和万里见过阮瞻的父亲,可她却是第一次见到,虽然她没有阴阳眼,但也能看出那不是真实的人,而是魂魄。并不是因为他没有影子,在这样漆黑阴沉的夜里谁也不会有身影,也不是因为他飘飘荡荡的,事实上他稳稳地“站”在那里,更不是因为他面目狰狞,相反,他看来还有些慈祥。

而且,虽然他没有阮瞻长得那么英俊,但五官中确实有相似的地方,特别是那挺直的鼻梁和紧抿的嘴唇。不明白阮瞻和万里这么多年来,为什么从来没有怀疑过这老人是阮瞻的亲生父亲,是因为老人的面部线条比阮瞻柔和许多,还是因为一开始就太过相信养父养子这种关系?

知道这老人的出现是对阮瞻极大的打击,小夏连忙转过头去看身边的男人。果然,阮瞻几乎是僵直的站在那里,能感觉到他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绷得死紧!

握住他的手,感觉比冰还要凉,似乎连手指也不能弯了。小夏心疼的想要拥抱着他,可是她明白他应该有话要和留下这么多谜的父亲说,所以只是握了一下他的手,给了他支持的力量,然后又放开了。

指尖传来的温暖,让阮瞻从震惊中苏醒。他向前挪了一步,见他的父亲还站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也不说话,只是望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复杂难懂的表情,脸是冷漠而面无表情的,可是眼光却在他身上流动。

阮瞻张了张嘴,喉咙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不知道要说什么。这么多年了,他以为自己只是一个遭抛弃的孩子,是父亲的养子,几天前他才知道抛弃他的人和冒充他恩人的人是同一个,而且这个人还在找到自己后不肯承认这天定的血缘!

多少年了,父亲任他在人情冷暖中挣扎,从没指示过一点他的人生方向。在他假死后从没有给过唯一的儿子一点信息,而他真正死后也没有给过一个梦境,现在又出来干什么?

他又走了一步,拼命想说话,可就是发不出声响,好像他这前三十几年的酸楚全堵在喉咙里。除他之外,当场还有三个人,三个魂魄,却谁也不说话,只有无知的小虫在草丛中鸣叫。

当——

包大同手中的血木剑落在了地上。阮瞻一激凌,弯身捡起见向父亲一指,“把他们还给我!”他终于能够开口说话,但声音却如此冷酷,好像他指着的是毕生的敌人。

小夏离阮瞻最近,看到他虽然身体绷得很直,可是手却在极微弱的颤抖,显然强抑着内心的波动,连忙上去拉住他的手臂。任何灵体碰到血木剑都会魂飞魄散,除非是剑的主人。血木剑已经由阮瞻的父亲传给了他,那么老人现在也不能再碰这柄亦正亦邪的剑了,这么可怕的东西,怎么能够用在父子相对的时候!

阮瞻甩脱小夏的手,由于用力过大,小夏摔倒在地上。他从来没有那么粗暴地对待过她,就算刚认识时,他对她像对陌生人,也没有这样过。而且,他竟然没有发现小夏摔倒,还是伸直着手臂,指向自己的父亲。

包大同扶起小夏,才要说什么就被小夏拦住了。通过那么多事,他早已深深地了解了阮瞻,他的心无比的坚强也无比的脆弱,背叛于他而言是最重的伤害,而还有什么比亲生父亲的背叛更让他难以接受的?!

“你走,把他们给我!”阮瞻冷着声音再说。

“一个悔过的机会也不能有吗?”阮瞻的父亲终于开口,声音缓慢而有力,感觉也是个个性坚毅的人。

他的开口让小夏明显看出阮瞻的手臂软了一下,而后却伸的更直,“很多事,过了就不能再回头,永远不会再有重来的机会。”

他父子二人都说着一语双关的话,而阮瞻父亲的左右两手还抓着那对在风幕阵中受创严重,已然奄奄一息的妖童,“他们已经无力为恶,以杀止杀并不是个好办法。”

“去和那些连魂魄都被吃掉的枉死者说吧。”

“你这孩子——太倔强了!”阮父长长叹了口气,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刚极则断,你要记得,好多东西即使你先舍也不会后得,但是当舍则舍啊!”

“感谢教诲,现在可以把他们给我了吗?”

阮父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答非所问地道,“你这样——我就放心了。”

“田伯父!”万里见这父子二人越说越僵,连忙打圆场。他当然明白阮瞻那种坚决但又渴望的神态,期望可以在这父子二人间做个过渡,“您看,天快亮了,我们找个机会谈谈好吗?要不,就今天晚上?”

阮父把眼光转到万里脸上,又看了看包大同,微笑着点了点头,眼神中满是慈祥之意,似乎是对这两个人能在茫茫人海中陪伴着自己的儿子走过孤寂的生活充满感激。

“不要叫我田伯父,那是我的假名,我本就姓阮,我改了别的,却让儿子继承了我的姓氏。”老人说,“大同的父亲是知道的,我本名阮天意。记着,你就是我阮家的儿孙。”最后一句是说给阮瞻的,说完又看了小夏一眼。

那一眼,小夏差点落泪。她是个极敏感的性格,所以一下就明白了阮父的意思,那眼神里有着嘱托和感激,好像要她好好去爱阮瞻,让他快乐、幸福,不再孤零零的,而他自己永远不会再回来。另外,还有一点怜悯。为什么要怜悯她呢?因为她爱了这样一个掩藏着内心冰冷的男人,还是因为其他什么事情?

可是,父子之情是阮瞻心里结了三十年的死结,他老人家怎么能在出现不过几分钟之后再度离开,不作一点解释和安慰?!

她想说点什么,可是还没来得及说,她怀中的黑漆木盒突然轻颤了起来,向前一看,就见不远处的地面突然涌动了一下,一个小小的黑影从土里钻了出来,正是那些曾经被抓的孩子之一,接着是另一个。

“别愣着啊,孩子。”阮父提醒了一下发呆的小夏。

小夏一惊,羞涩又尴尬的笑笑,连忙打开木盒。木盒里有一本龙大师留下来的古书,反面向上,一掀开封底就是白页。但随着这本书的翻开,那些小黑影都化为一团团极小的黑气,如棉絮一般飘向木盒,全数钻入了书中。张小华处心积虑想要用来要挟阮瞻的秘密武器,就这么被安全的收了回来。

阮瞻轻蹙着眉,知道自己这一番设计没有一点逃过父亲的眼睛,那么父亲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现在来救这一对妖童,难道这一切是他背后策划的?

“不是我。”阮父好像知道阮瞻心中所想,直接回答他,“我的死也不是他们造成的,我只是偶然经过溪头店,旧疾复发,暴尸荒野而已。”他苦笑一下。

偶然吗?这也太巧合了!

阮瞻并不相信,事实上他对父亲第一次诈死也是疑惑在心,可是他不问。这是他从小就有的觉悟,假如父亲想要告诉他的,自会告诉他的,否则问也没有用!

“那么,伯父,您为什么诈死?您一定有苦衷对不对?告诉我们,我们大家一起解决。而且这一次——”包大同代阮瞻问出心中的疑问。

果然,阮父没有解释,只是笑笑说,“这一次我是真的死了。所以,我要走了,阴阳两隔,这样相见本就是违了天道,你们好自为之吧!”他说着转身就走。

四个人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不过三个是要挽留,只有阮瞻一个人重复着那句话,“你走,把他们给我!”

他说得倔强,可是那个走字却说得无比艰难!

阮父好似没听到,继续向前走,两手拖着两个小黑影,像扯着两块碎布一样。

不知被什么催促着,四个人全追了上去。

“站住!”阮瞻跑得最快,在相隔两米远的时候大喊一声,同时以血木剑指向父亲的背影。登时,血木剑红光大盛,像被一个巨大的红色光球包围一样,把方圆几米的地方全照亮了,同时因为剧烈抖动,发出了“嗡嗡”声。

阮瞻和包大同几乎同时震惊得呆住了!

血木剑是有灵性的宝物,如果遇到平凡善良的魂魄,只是略有红光罢了,遇到恶灵时闪现的红光就会比较大,魂体越是恶毒和凶邪,红光就会越盛。而自从阮瞻能够完全驾驭血木剑以来,这剑还没有一次出现过这么燿目的红光呢!

这是怎么回事?是因为这对妖童的阴邪吗?可是以前血木剑在对上这对妖童时也没有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是父亲吗?不,不可能!这么大的光芒,证明剑所指的是大恶之人!

大恶之人?他是吗?不,绝不可能!父亲可能抛弃他,也可能为了不知什么原因诈死,但他绝不是个坏人!

阮瞻在今晚第三次呆在当地,不仅是他,包大同和万里也不能相信。

阮父慢慢转过身来,“你一定要把这两个孩子逼入绝境吗?”

“留下!”阮瞻几乎从喉咙中哽住这两个字,也不知道是要留父亲还是那两个妖童。

“若我不同意呢?”

阮瞻不说话,只是把剑反手挡在身后,直向父亲冲过去,左手虚空画符,向下猛抓下去,同时叫了一声包大同的名字。

包大同似有些为难,不过还是抄上了阮父的后路,双手用上五行禁法,但却闪开阮父,只对着那两个妖童动手。

见他们的来势,阮父微微一笑,“两个小子,学得还不错。”语意欣慰,但动作不缓,身影随意变换着大小,只一缩就闪开了阮瞻和包大同的两面夹攻,向另一个方向退去。

“伯父。”万里张开双手,拦住去路,“两父子有什么不好说呢。您也知道他那个脾气,不如您先把这两个妖孽留下,我保证先不处置他们,我们回头再说好不好?”

“你也拦我?”阮父顿了一顿,“是啊,你也学会了火手印了,可以帮他了啊!”

“伯父,慈悲多祸害!”万里苦劝,“他们执念已深,放了就会伤害到无辜的人。”

“小子,让我试试你学得怎么样!”阮父不理万里的劝,直往前闯,万里没办法,只好使出半生不熟的火手印。

“不错,正适合你的特异体质。”阮父赞了一句,“有你这样的朋友是他的造化——”

话还没说完,后面的阮瞻和侧面的包大同又双双赶到。

阮瞻看似下手不留情,但血木剑一直背在身后,生恐误伤。可阮父左躲右闪,让他和包大同、万里三人联手都无法匹敌,何况老人手中还提着两个黑影,不禁渐渐急躁起来。

他在斗法时从不急躁,无论对手有多么强,无论局势多么不利,都冷静得可怕,此时却好像要证明什么似的,越打越急。

阮父暗中摇了摇头,突然加大了力量。一直,他只是在圈中左闪右避,这时施起法来,立即让三个人的身体都是一窒,似乎被一层看不见的冰冻住。老人生前就不是凡人,法力自然更盛,就连阮瞻也受不了那种冷意,打了个寒战,脚步像凝在地上一样。

趁这个时机,阮父冲出包围圈,又看了一眼在旁边插不上手的小夏,施施然向黑楼后走去,眼见着身影越来越透明,就要消失了!

假如他消失,那一对妖童也会跟着消失,那时候要想再找回来是根本办不到了。阮瞻情急之下,举起血木剑抛了出去。

也许是下意识的,他算计的极准,血木剑刚好可以越过父亲的头顶,挡住他的去路,而他在这么短的距离内选用了小范围的时空扭曲术,一下迫到父亲的身后。

血木剑在空中时就感应到了下方的“大恶”,在阮父的头顶红光暴涨,就算阮父生前死后都能力强大,也不禁缩低了身子,躲避开红光的光晕,但此时阮瞻也到了。

“你走,他们给我!”阮瞻执拗地第三次说出同样的话。

阮父一回头,就见阮瞻的风刃也已挥出,只是控制着没让风刃回击,这一回合,儿子竟然占了老子的上风。阮父一点也没有着恼,脸上反而露出了微笑,好像在教自己的儿子学习术法一样。

阮瞻只觉得心里和眼窝里都是一热,下面的招式没有使出来,只呆站着。

“你啊,个性还是没变,将来你的逢三之难,可怎么办?!”阮父说着,这一刻,阮瞻竟然在父亲的眼中看到了爱怜的神色。那神色只有在他小时候,那个父亲施展夜风环的夜晚才见过。

他无语,但就在此刻,一直如破布一样吊垂着的张小华突然窜出了阮父之手。

第五十八章 牺牲

这一下变故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阮瞻把全副心思全集中在了父亲身上,阮父又何尝不是全身心的注意着儿子,所以两大高手竟然让一个受创严重的残魂脱离了控制。

乍逢变故,阮瞻第一个想到的是小夏,于是想也不想地冲了过去,挡到她身前。阮父则一手把张红玉固定在黑楼的残墙上,让她像画一样贴在上面,另一手画了一个波浪形的符咒,抓向了半空中的张小华。

张小华逃跑的地方是黑楼的楼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了那个方向,大家就只见到一条细细的黑气向楼顶猛窜,阮父的无形符咒抓到他时,他已经扒在了楼顶上。

“下来。”阮父一声断喝。

伴随着他的声音,张小华像断线的风筝一样掉落了下来!然而,窜上去的是一条黑影,掉落下来的却是两条。第二条黑影相当巨大,速度也快,带着呼呼的风声从天而降,在这种天色中,当大家看清那是一块楼沿上的巨大水泥块时,已经无力阻止它的掉落!

那水泥块不是做的自由落体运动,而是在空中拐了个角度,有目的的砸向某处。生存的本能让每个人都下意识地躲避,阮瞻则紧紧护住小夏,但那水泥块却不是袭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而是伴随着张小华恶毒而又稚气的笑声,砸向了静静躺在废墟中的小童的肉身!

原来!原来张小华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原来他不是要逃生,而是要在离开前毁掉最后一件东西,他没有享受过的幸福,也要剥夺了其他人的!假如小童的肉身毁坏,那么就算他的先天魂魄还保留着,现在也没办法再重新活回来!

这一幕让所有人的心里都是一凉!

“小童!”一声女人凄厉的尖叫声响起,就在在场的四人一魂完全惊呆的时候,一个身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乱石后窜了出来,扑倒在小童身边,同时有另一条黑影也如影随形地跳了出来,挥着双手拼命向小童的方向推去!

可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水泥块太巨大了,加之从楼顶跌落的速度,那力量简直是摧毁性的。而且事情发生得太突然,阮瞻本能的要保护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东西,阮父则还在施法。等阮氏父子都反应过来,只来得及以各自的灵力推了那巨石一把,却无法阻止它砸到那个女人身上!

嘭——

水泥块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震得四周尘土飞扬,各人眼前都是迷茫一片。待尘埃落定,众人看到小童的肉身安然地躺在一边,巨大的水泥块下,只有一双女人的断脚露在外面,身体已经完全被砸在了底下。一条模模糊糊,好像随时会散的黑影飘在水泥旁边。

“吕妍!”黑影悲伤的叫,正是张子新。

“哈哈,妈妈,你不是一直思念你的老公吗?这下,我让你们团聚了,我这个儿子孝顺吧!”张小华已经和张红玉一样贴到了黑楼的外墙上,却还在欣赏自己制造的惨剧。

阮父虽然脸色不变,但眼神中却满是愤怒,伸指一弹。立即,一道金光从他手指激出,把张小华的黑影劈成两半,任他痛苦的扭动,却叫不出声来。之后,他伸出另一只手比画了一个复杂的符咒往回一拉,水泥下就有一条黑影钻了出来。

小夏浑身发冷,不自觉地靠在阮瞻的身上,感觉他的身体充满无力感,显然对这个结局也非常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