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似乎不是在走,而是在飘移,洁白蓬松的雪地上,一个脚印也没有,只有一条浅浅的拖痕。慢慢的,她来到住院部一楼的一扇窗子外,身子腾空约一尺,从窗帘的缝隙中往里看。

室内温暖如春,院长在和张主治医生下棋聊天,根本没有注意到被人偷窥。只是过了不久,院长忽然感到一股凉意,不禁道,“明天要找一下后勤部门,暖气根本不够温度。”

张主治医生一脸谄媚的附和着,忽然一抬头,见医院特有的淡蓝色窗帘翘起了一角,好象无形中被一只手拉着似的,不禁心里一阵发毛。

住院部关于那个肾病女孩的传闻他不是不知道,也还是有一点惊恐的。本来他已经借故调了好几个夜班不上了,但是今天赶上院长行政值班,他怎么能错过这种增进彼此感情的机会。

不过,现在他有点后悔了。因为他感觉到一种湿漉漉的寒冷,正从房间的四面八方渗透进来,似乎有一种带着药味的水气弥散了开。

“小张,去把窗帘拉好。”院长也似乎注意到了窗帘的异常,“老人们说针眼儿的窟窿斗大的风,一点不假,没这层窗帘挡着,还真有寒风四处窜。”

张主治医生应了一声,虽然心里有些莫名的惊恐,却还是不相违背院长的命令,机械的走了过去,居然紧张的踢到了桌角,发出很意外的声响。

走近了,他感觉窗外好像很黑暗,这有点奇怪,在雪天里,哪怕是阴天,光线也会被白雪反射得比平时亮些,而他还没伸手拉窗帘,关得紧紧的窗户外忽然吹起了一阵风。窗帘动了。

扬起的淡蓝色棉布外,一个女孩的脸贴在窗子上看他,因为紧挨着玻璃,五官有些变形,但张主治医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那个肾病女孩。

她的脸可怕的浮肿着,身体也肿胀得似乎裂开了。鼻尖像被冻在玻璃上一样,奇怪的隆起,灰白的脸上,唯有那双眼黑得看不到底。

“医……生,我……要……排……水。”她一字一句的说着。伸出皮肤被撑得仿佛透明一样地手臂。

张主治医生吓得大叫一声,向后退了好几步,跌倒在院长脚边,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把院长也吓了一跳,“怎么了?”他问。

张主治医生说不出话,只用手指着窗户,裤子里一片温热,居然被惊吓得控制不住的尿了裤子。

院长没注意张主治医生的失态,略有些不耐烦,走到窗边去看,还特意打开了窗子,却什么也没看到,只有窗外一片银白,对面的不远处的停尸房像一个临时搭建的黑窝,虽然静默着不动,却给人感觉阴森可怖,似乎有什么正从里面往外看。

院长忽然想想他们医院停尸房和妇幼医院的停尸房仅一墙之隔,常常有两边尸体互相走动的谣传,不禁打了个寒战,转身骂道,“小张,你不要故弄玄虚好不好,身为医务工作者,不要信唯心主义那——”

他住了嘴,因为张主治医生一脸惊恐的看着他身后,伸手指着,却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平时温文尔雅的脸因为恐惧而扭曲着。

身后有什么?院长僵着身子不敢看,只感觉一阵夜风吹了来,夹杂着雪花钻入了他的衣领,冷得他牙齿打颤,同时那窗帘给吹得飘扬起来,似乎有一只柔软的手,从他的头顶一下摸到脊背上。

他往前走了一步,想远离窗户,不过张主治医生却吓得指着他的背后,尖叫了起来,他再也忍耐不住,猛一回头,正看到一个身材臃肿的女鬼从窗户爬起来!白白的胖脸上,两只眼睛像两个黑扣子一样没有一点光线反射,直勾勾的。

“院……长,再……宽……限……我……几……天……吧。”她似乎冻坏了,声音哆嗦着。

这回轮到院长吓得尿裤子了,他也在瞬间就记起了这个被自己签字赶出医院的女孩,不过他比张主治医生还好点,腿虽然软了,却还能走路。

他跌跌跌撞撞跑到窗边,想跳窗逃走,但才走到窗边,窗子就“啪”的一下关上了。跑到门边去,却哪里打得开。就算想躲进厕所,一开门也见到肾病女孩正坐在马桶上呆呆的望着他。

四处是那可怜女孩地幻影,院长感到无处可逃的惊恐,张主治医生更是已经吓得如一团烂豆腐一样摊在地上,动弹不得。他们的哭叫、求饶、呼救声全被闷在这个房间内,根本传不出去。

“给我排水。”女孩重复着四个字。向着两个丧失了医德的人步步紧逼,直到他们全部吓得昏厥了过去。

“解气了吧?那就速速离开。”窗外再度出现一个人影道,却是包大同。

他不能飘,只好一手攀着窗户。

女孩犹豫着,没动。

包大同叹了口气,“不要留恋,当舍则舍,来生你一定是个健康漂亮的人,给自己一个机会,否则与人与已都无益,你还活在这个世上的父母也会不安,为了你的病,他们操碎了心,给自己一个安字,也给他们一个安宁,可好?”

女孩看着地下两个死了一样的男人,幽长的叹息一声。

她只想有一个生存的机会罢了,却被人剥夺了,只是因为她没有钱,她就不能活!她恨哪!可是那个男人说得对,她要给父母安宁,纵然有千般不舍,万般留恋,这个世界也已经不再是她的。

三天前她出现在这个男人和他女友的病房中,她没有恶意,却没想到这男人是有法术的。两天前,她在病区游荡,听这男人似乎是自言自语着谈起了执念和解脱。一天前,这男人抓住又要放水的她,劝她往生,不要再计较过去。如果真的不能原谅这样丧失了医生的基本道德的人,那么吓唬一下他们,让他们以后不敢再这样对待病人就是了。

她听了他的话,这才有今天吓昏院长和张主任医生一幕,这法师说得好,他们只是缺德,但罪不致死,如果这番恐吓能对以后的病人有帮助,也算她积了功德。

现在她依约要走了,却忽然心生留恋,但她怕那个法师,他虽然温和,却有着不容拒绝的力量。

“那里——”她指了指停尸房,“有个空床位,他们……是会换位置的。”她留下最后一句话,彻底离开了她这个眷恋和怨恨的世界。

第二十章 第三个共同点

花蕾的出院,表明涉案的五间医院、六名护士已经全部调查完了。至此,线索似乎还不太清晰,但包大同心里却隐隐有了些模糊的目标。

“你说,女人们聚会时一般会聊些什么?”他问花蕾。

花蕾想了想道,“什么都有,天南地北的,范围应该很广。但是,一般情况下会说说生活中的烦恼事或者得意事,美容、减肥、衣服之类的吧、当然最重要的是聊男人。”

“男人?”包大同很有兴味的眨眨眼睛。

“这和男人们喜欢谈论女孩不是一样的吗?”花蕾道,“但闺中密友们更喜欢分享彼此最隐私的秘密。”

包大同长长的“哦”了一声,没有说话,坐着椅子轻轻摇晃,和他往常想问题时一样。

花蕾怀疑的看着他,“你有什么想法吗?”

“开始的时候,我们就确定这六个女人一定是共同做了什么,才招惹到的邪祟,不是在就学期间就是在她们工作以后,之后我们调查到她们每月都有定期的聚会,我感觉在聚会中出事的可能性比较大,说不清为什么,只是一种感觉,或者是那怨念没有陈旧之感。”

“陈旧?”花蕾有些好奇,怨念还有新旧之分吗?

包大同明白她心中所想,可是无法解释,那是他长年训练后的天然直觉,就好像长年处在生死边缘的人,对危机会有感应一样。

“花骨朵,这个你不用懂。”他闭上眼睛缓缓的道,继续分析。“这六个女人除了是同学、工作后仍定期聚会外,应该有第三个共同点,这第三点也就是她们招来灾祸的根源,女人在一起谈什么最多?男人!而据咱们调查,她们的感情生活貌似都不幸福。”

“这个有点武断吧?”花蕾打断他道,“从咱们调查的情况来看。似乎她们的感情都有点问题,但哪个人的感情没有问题呢?不能断定她们的死和男人有关吧?”

“我没有说和男人有关,我是在找她们的共同点。”包大同道,“你也说了,女人在一起经常会讨论男人,从我们的调查看,至少她们的私人生活不那么正常,或者说是不平凡,那么她们非常有可能坐在一起诉说生活的苦恼。你知道,铁窗是一间酒吧,那种‘三种不同的红色’是极烈的酒,我打听过,这六个女人每回来必点的,也每回都大醉而归。你想,不管是开心的事或者忧愁的事,这酒一入肠,少不得会精神亢奋,做出点平时不敢做,或者不会做的事来。”

花蕾愣一下。觉得包大同说得有点对。

“周萌是第一个死的,铁窗的酒保也说了,当晚冒牌金城武出现过,周萌的死会不会和这个神秘且举止怪异的帅哥有关?这帅哥是不是和凶手有关?”包大同道。“假设周萌是冒牌金城武杀的,他为什么还要杀害其他五个人呢?而且是用这么残忍的方式?试问一个人类会这样杀人吗?就算是变态凶手,只怕也没本事来无影、去无踪的杀人于无形。”

“你说这是灵异案件。”花蕾皱眉道,感觉脑子中一团乱。

包大同点了点头。“我还在这个系列案中感觉出了无穷的怨气,这就证明凶手这么做是有理由的,感觉上更像是报仇,从这可能推论出,这六个女人一定干了什么,不然凶手只要杀死周萌就得了,犯不着把其他五个捎带上。”

“如果他是想杀掉周萌及她的朋友呢?如果其他五个人被当为猎物,仅仅是因为朋友关系呢?”花蕾提出另一种可能性,“假设凶手是变态的,不管他是人是鬼,都有可能做出不可理喻的事。”

“嗯,我也考虑过这一点,但如果是这样,理由有点牵强,而且怨气不会一直浓而不散,所以我更倾向于相信她们六个人在酒吧聚会时,或者在聚会后,共同做过一件事,为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包大同认真的道。“这件事不一定是多么惊天动地,也许只是一个小小的恶意,甚至六个人共同嘲笑过什么,也会引来无妄之灾,或者她们只是无意中惹了不该惹的东西。但是,这案子如此血腥,有凛列的杀气藏在整个事件中,我觉得她们做的一定是一件大事,甚至是很凶残的。”

“不会吧?”花蕾脸都白了,“你不会是说她们杀了人,然后分尸吧?她们都是护士,白衣天使,不可能做这些事的。”

“难怪你这样想,因为护士在普通人眼中都是温柔善良的,好像连病人的痛苦她们也会哭似的。其实现实中,她们在某些方面很漠然,并不是她们坏,而是看惯了生死和痛苦,这是工作造成的麻木。而做为女人来说,护士是一项辛苦的工作,如果工作压力过大,生活又不如意,但却没有宣泄的渠道,在酒精的刺激下,内心的黑暗完全表现了出来是可能的。人性,本来就有恶啊,善恶也本来就在一念之间。”

“你这都是猜测,人人都有压力,可大多数人不会作恶。”花蕾反驳道,实在不愿意相信六名白衣天使共同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没错,是推测,可是非常有可能。”包大同道,“而且是很大的可能,目前而言唯一的解释。”

“她们会做什么大错事,惹到了那个冒牌金城武呢?”花蕾挫败的叹了口气。

“这要问问那个唯一的幸存者付秋艳了。”

花蕾听他这么说吃了一惊,“你不是说警方一定会把她带到保护屋中吗?那你怎么接近?如果真去接近,人家把你当成凶手怎么办?你要知道,张小羽是在警方的监视下丧生的,警方一定会以为凶手是个极高明的人物,对付艳秋的保护肯定特别严密,你冒冒失失跑去,被当成凶手怎么办,而且前提是,你得知道付艳秋藏在哪儿。”

包大同两手一摊。“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办,但是我在猜测肾病专科医院和妇幼医院发生过什么事,否则为什么停尸房的尸体会调换?这和这起连环杀人案有关吗?”

第二十一章 另两个疑点

从目前的情况分析,要想知道事情的答案,最好的办法是询问一下最后的幸存者付艳秋,能形成这么大怨念的,一定不是一件平凡的事,所以说,她不可能毫无印象。

只是付艳秋现在哪里?

她似乎人间蒸发了一样,肯定是被警方置于保护屋中,不与外界做任何接触,她的行踪在警局内部也是秘密,只有几名保护她的警员和负责本案的长官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就算花蕾有很深的背景,总是能从警局中打听到内幕消息,这回也无能为力了。

“我可以想别的办法,但需要一点时间。”花蕾和包大同说的时候,眼神闪烁,让包大同怀疑花蕾有什么事隐瞒他。

这让他有点不开心,毕竟花蕾除了身世外,从没有瞒过他什么,他习惯了花蕾信任他、忠实于他,如今突然改变,他极不适应。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啊!

“你要想什么办法?”包大同假装无意的问。

花蕾犹豫了一下,“是石界,他目前被本市警方特聘为电子专家,警方有可能要加强保护屋的监视设备,他在这方面很强,所以……”

“切,不用他,我会想办法的。”包大同打断花蕾,一听到那小子的名子就不爽。

“你……不太可能……在近期内解决这件事。”花蕾早就发觉包大同和石界像是猫狗犯相,互相看不顺眼,现在也不敢激怒包大同,只是小心的选择着措词。“再说,这很牵扯精力,你不是还有其他事情要调查吗?等石界执行任务回来,我会和他商量一个不违反保密条例的办法的,我们两头进行调查,岂不是更好吗?”

“没有他,我也可以找得到。”包大同虽然知道花蕾说得对,不过这时候心里有火,不肯示弱。

“我知道,你当然找得到,你大概想用那个看起来笨,实际上却最有效的法子,先调查是哪组警察在当保护人,然后跟踪他们的行踪,最后找到保护屋。可是这真的很浪费时间的,不能为了一时意气耽误别人的生命对吗?这可是你教我的,现在幸存者只剩下付艳秋了,那凶手一定千方百计的要找到她、杀掉她、吃掉她,事实上,你不仅要对付凶手,还在和时间寒跑。”花蕾尽力安抚他,觉得小夏说得对,男人真是孩子气。

包大同神色倔强的呆了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

其实他的办法是行不通的,花蕾只是安慰他而已。这案子那么复杂、影响那么恶劣、后果那么严重、危害性那么大。警方高度重视,保护付艳秋的警官一定连家也不能回,他哪里去跟踪啊,不找石界帮忙,看来真的不行。

花蕾一直密切注意着包大同的脸,此刻见他神色缓和,立即微笑的道,“你上回说要调查什么来着?我看现在快午饭了,不如我先做蜜法火方和牛肉洋葱卷给你吃,这样你好有力气工作。”

她讨好的看着包大同,后者很想拒绝,但那不争气的胃口却欣然接受了这个提议。

直到美味入肚,他变坏的脾气慢慢好转了,打算上最后两个有疑点的地方看看,一是那个有中心公园的车祸频发地点,二是妇幼医院和肾病医院相邻的停尸房。

据说有一个很了不起的大师说中心公园是一块风水宝地,动之,全市都会受到影响,当包大同第一次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因为大雪掩盖,他并没有看出中心公园有什么特异之外,现在再来转一圈,细看之下发现此地果然是很聚气的自然格局,就连公园中那棵受保护的珍稀树种,也显得灵气充沛。

他风水术学得不好,并不知道这格局的成因,以及如何能够变动,只知道这是一个所谓“加倍”的地方,善意的东西会成为正灵,而恶念会成就邪气,恶念越多,形成的邪气就越大。

从表面上看,这个公园和凶案毫无关系,因为那六个女人是到铁窗酒吧去聚会的,但是,这里离五家涉案医院中的两家都非常近,据说医护人员们又喜欢到这里来,那么这里是不是那六个人招惹了邪物的第二个可能场所呢?

中心公园外的路口经常会出车祸,凶气流动,一般情况下会很快消散,但是如果当时有一桩车祸正在发生,而公园内也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就可能把凶气引来,以凶对凶,然后加倍,所形成的可怕东西就很不一般了。

在公园转悠了一下午,包大同没发现特别引起他注意的地方,除了从公园中心的凉亭可以清楚的看到整个路口的情况。也就是说,如果发生车祸,从凉亭可以第一时间看到。

他静静的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把已知的线索梳理了一遍,感觉在慢慢接近真相,他心中有一个模糊的想法,但不确定,也抓不住,相信只要找到付艳秋,就会印证自己的答案了。

傍晚的时候,他溜达到肾病医院,然后找到了停尸房。

花蕾住院的这两天,他特意和看管停尸房的老王混了个脸熟。老王是个五十多岁的矮个子男人,和想像中看停尸房的人不一样,不是枯瘦、脸色阴暗的人,而是个好酒的胖子,脸膛总是红扑扑的。

他相信鬼魂的存在,却又不怕,是个奇怪且大胆的人,平时总是坐在车库门前听广播里的小说连播,冬天就挪到车库里面。

没有人会偷尸体的,所以他的工作只是等着死者家属来拉走尸体,或者来做最后的告别,平时停尸房是锁着的,里面是一排大冷柜,柜门上写着标号,像宿舍一样。

包大同请老王喝酒,只说是正好路过,不想一个人呆着,老王虽然将信将疑,但酒虫一勾引,什么也顾不得想了。

“其实锁着门干什么?不会有人跑去那里,里面的尸体也不会跑出来。”好不容易见老王终于有了微醺之意,包大连忙把话题扯到自己要探听的地方去。

老王“嘿嘿”干笑了几声,意味深长,“那可不一定哦。”

“难道是传说中的起尸?”包大同来了精神。“王大叔快给我讲讲,我最喜欢这些奇闻异事的故事了。”

“我不能讲啊,不然不知哪天半夜就被掐死了,孔子说得好:要敬鬼神而远之。”老王突然文绉绉的冒出一句。“这里面的事怪着呢,除非你答应请我十顿酒,给我壮壮胆,不能比这顿规格差,不然我也不敢说。”

第二十二章 敲墙声

包大同满口答应。

老王一笑,露出一口长年被烟熏、被酒泡而形成的黑黄牙齿,让包大同突然想起一个鬼故事。

话说一家医院经常丢失尸体,一个新进医院的小护士觉得奇怪,就问收发室的大叔是怎么回事。大叔说,是因为医院中有食人鬼,所以尸体会丢失,现在有尸体吃还好,假如有一天尸体被吃光了,鬼就会吃人了。

小护士很害怕,就问食人鬼在哪儿?怎么才能躲开他们。

大叔说,食人鬼和人类有着一样的外貌,就生活在大家中间,很难分辨出来,唯一的特征就是他们的牙齿是黑的。

小护士听了后就一直留心医院里的人,过了几天,她几乎看遍了所有人的牙,没有一个是黑的,于是再去问大叔。

大叔阴森森的一笑。对她咧开了嘴:“你看看我的牙!”

想到这儿,包大同又瞄了一眼老王一张一合的嘴,忍不住自嘲的一笑,这个案子太离奇了,让他连传说中的食人鬼都想起来了。

这东西只在传说中有,谁也没见过,再说了,就算有这怪东西出现也不会是老王,这大叔身上的人类浊气太重了,阳气又旺,所以他才能做这份工作吧。

“你知道妇幼医院和我们医院的停尸房仅隔着一堵薄薄的墙吧?”老王喝掉了最后一口白酒。重新捡起了话头。

包大同点了点头道:“这个是听说了,您也知道,肾病病房有闹鬼事件发生。当天晚上还吓了我女朋友一跳,好好的床垫子往下滴水,所以那边的护士们爱讲这些故事。”

老王一笑。“无论什么年头,还是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所以真有点邪的歪地,我也不怕。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我又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找也找不到我头上,放心活着我的就是了。”

“那停尸房出点事也挺可怕的。”包大同怕老王漫无边际的聊,连忙把话题导正,“我听说,他们会互相换位子。”他压低声音,故意显得很害怕。

老王伸出油渍渍的手。拍了拍包大同的肩道,“是有这事,不过没什么可怕的。”

“真的?”

“真的!”老王郑重点头,脸上没有半分酒意,显得很正经,“你也知道,有时候半夜会死人,或者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来拉走亲人的尸体,所以这工作是两个人做,另一个守白天,我守晚上,当然有时也换换班什么的,但基本上,晚上都是我盯。”

“是晚上发生的吗?”

“当然啊,就算白天发生,围墙外车来车往的这么闹腾,有动静也听不见哪。”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包大同问。

老王沉默了几秒,“你没到停尸房看过,那些存放尸体的冰柜全是加锁的。可是有一天我晚上交班,发现有一个柜子上的锁开了,我明明记得柜子中有一个死人的,没想到我打开看时,人没了。”

“没了?会不会是死者家属拉走了?”包大同愈发好奇了,他突然产生了一种直觉,停尸房案件弄不好和系列凶杀案有关。

只见老王摇了摇头,“不可能,我们这也是正规的地方,来来去去都是有纪录的。而且谁没事天天开着停尸房的门玩啊。那天,门可也是开着的,我发现情况不对,就进去看,结果发现少了一具尸体,正不知道是不是要报告院长的时候,忽然听到‘嘭嘭嘭’的敲墙声,正是来自妇幼医院的停尸房。”他一边说一边敲桌子,倒把包大同吓了一跳。

只听他继续说,“你也知道,那边接收的孕妇、孩子比较多,这类人死了之后是比较凶的,出现邪异的事也是正常。不过那边也有急诊部,你知道我们那边的街口公园经常出车祸吧?”

包大同当然知道,却假装茫然的摇摇头。

老王叹了一声,“人哪,有时候连一只小鸡也不如,死的时候两腿一蹬,连挣扎也没力气,出这事的时候,正是前几天出了严重车祸,死了八个人呢,我注意过,我们停尸房丢的那个是一个流浪汉,听说是车祸时正蹲在街口的中心公园,结果也不知怎么那样巧,居然被飞过来的玻璃割喉了。我说啊,这就是命,倒霉催的,不然为什么会大半夜的跑到那去,这大冷的天,在公园里也睡不了。”

“然后呢?找着了吗?”包大同追问。

老王摇了摇头,“那哪还找得着,他又是个外地来的臭要饭的,没有人来认领尸体,医院花了几个钱就把这事抹平了。当然,我就装作不知道,人多事就会减寿,这事我也管不了,就给他烧了两个纸钱。”

“那敲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嘿嘿,你算问着了。”老王笑,一张脸显得有些邪异,“当时我听到敲墙声时还以为是柜子中有什么在敲,所以挨个贴着耳朵听了一遍,柜子我可是不敢开,万一诈尸怎么办?我虽然不怕鬼,却怕僵尸,那家伙是有力气的,我打不过,当时我折腾半天才发现敲击声是从墙那边来的,所以我就走过去,也敲了几下。”

包大同听到这儿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位老王的胆子简直邪了,居然这么大。

“小包,怕了吗?”看到包大同的表情,老王不禁有三分得意,“其实我也怕,可是越怕,就越想知道对面是谁在敲。结果,我敲一下,墙那边敲一下,最后我壮着胆子问了句:‘是谁?’那边静了一会儿,有个男人问我:‘还有空位子吗?’”

老王说到这儿停了一停,看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脸上也有点惊惧感。“当时我吓坏了,虽然守尸那么多年,可从来没出过这事,当时差点尿了裤子,拔腿就跑,一整晚都不敢靠近停尸房的门。你猜怎么着?第二天我替另一个人的班,在中午时我又进去了,发现我锁好的那个柜子又开了。我想跑,可好奇死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我就慢慢慢慢打开了柜子——”

“看到什么?”老王讲故事声情并茂,让包大同也跟着紧张起来。

“我看到一具尸体,本来那流浪汉的位子里,躺着另一个人。”老王轻轻的说,似乎是怕泄露出这个秘密,“是一个年轻人,长得特别好看。我一开柜子就感觉从脚底冷到头顶,虽然他并没有动。于是我立即关上柜子,再锁好,可当我晚上来看时,锁还是开着,那年轻人也不见了。”

第二十三章 当务之急

包大同没有说话。

这情况太奇特了,看来有人继承了吸血鬼的习性,白天睡觉,晚上出没,唯一的区别是吸血鬼白天像蝙蝠一样倒吊着睡,而这个“人”是跑到停尸房里来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