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见一面,结果弄成这样的局面。

从过年到现在,她说她心情不好,他又能好到哪去。

忙得时候不觉得,回家时感觉少了什么,可她偏偏拿乔,非要跟他赌气。

最后还是他先妥协,他想她了,想着法子让她回北京。

“棠棠,我们别再吵了。你真以为婚姻有那么美好?再恩爱的夫妻,只是吵架次数比别人少点,其他没什么不一样。”

有人吵架也行啊,至少有个家,不吵架的时候有人惦记有人牵挂,总比一个人好。他现在不婚,三十五岁时呢?四十岁时呢?

哪天他想结婚时转身娶个门当户对的,她一个人又要怎么走下去。

沈棠心意已决,不再跟他争辩,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嗯。”

“明天几点拍广告片?”

“九点。”

“那还得早起去影棚。”蒋城聿实在不想继续沉闷的话题,“上楼泡澡,今晚早点睡。”

沈棠抬手抱紧他的腰,“不急,再让我抱抱。”

她脸埋在他怀里,后来一直没出声。

蒋城聿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反思自己不该把逼婚这样的字眼用在她身上。

“以后你不用盼着我打电话,我有空就打给你。”

他抬起她下巴,低头吻她的唇,连呼吸都撩人。

沈棠咬了他一口,很用力。

蒋城聿权当她在撒气,“小雪人还在冰箱,要不要看看?”他哄着她,语气都变得小心翼翼。

沈棠现在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却也点点头。

蒋城聿松口气,她好歹不生气了。

他牵着她,去开冰箱给她看那六个小雪人。

为了保管这份礼物,他专门让管家腾出一层冰箱盛放。

六个小雪人静静立在冰箱里,雪人不超过二十公分,戴着不一样的红色小帽子,围巾颜色也不同。

费了不少功夫。

沈棠转身看他,“怎么这么浪漫了?”

蒋城聿关上冰箱门,“我侄女那天让我给她堆雪人,给她堆了后,也想给你堆几个。”

他扣着她的手,打算回楼上卧室。

放在中岛台的手机震动,蒋城聿的手机。

他松开沈棠:“你先上楼,我接个电话就过去。”

沈棠拿了一颗白色草莓,没吃,轻轻呼出一口气,上楼去。

蒋城聿拿起手机,田清璐的电话。

“什么事?”他靠在中岛台上,把水果放在一个果盘里,准备待会儿端上楼给沈棠泡澡时吃。

田清璐在家纠结半天,还是决定坦诚,万一影响了他跟沈棠的感情,她承担不起后果。

“我今天约了温笛见面,没想到沈棠半路过去,我说了不该说的话,沈棠应该都听见了。”

蒋城聿接着摆放水果,“说了什么?”

他语气平淡,田清璐却能听出他已经不高兴,“原话我也不记得,大概就是像我们这样的家庭,婚姻从来都不是随心所欲,还说......你以后要是结婚,结婚对象是谁,我们都心知肚明,大概就是这样。”

蒋城聿放下手里的水果,终于明白沈棠今晚为什么情绪反常。

田清璐:“我是无意说的,不知道她进包间,后来我也没解释,解释就显得太刻意。”

她把以前在广州时跟他说过的话重复一遍,“那个谁谁谁,不就是被你伤了心,这几年也从来没跟你联系过。蒋伯母原本不就是想撮合你们俩,我也不算胡说八道。”

不过她还是道歉,“不好意思,不知道有没有给你带来麻烦。”

蒋城聿冷声道:“以后你的事,别扯上我。”

切断通话。

端上果盘,他上楼去找沈棠。

沈棠刚给司机打了电话,让司机来别墅接她。

她到衣帽间找出几个闲置的行李箱,开始收拾她的东西。

第二十六章 (她把放在他别墅的所有东西......)

四个箱子依次摆在衣帽间地上,沈棠正从衣柜拿衣服放箱子里。

再傻也明白她这是要干什么。

蒋城聿靠在衣帽间门框上,一言未发。

手上端着给她准备的水果,现在成了他掩饰脾气的道具。

蒋城聿随手拿了一颗水果入口,却是一直盯着沈棠看,然而沈棠就是不回头,不给他对视的机会。

她就这样肆意挥霍他的耐性。

无言以对里,沈棠收拾好了一个箱子,拉上拉链,提起放一边。

从来没刻意往别墅里带过东西,可三年多住下来,衣柜里竟一大半是她衣服。

还有鞋子,包各类珠宝和手表。

再多四个箱子出来怕是也不够装。

她找出收纳袋,打算将东西一次性整理带走。

蒋城聿终于没了耐心,对沈棠,他就算再气,也从来不会对她发脾气,将果盘放在外面桌上,他点了支烟。

烟雾间,有一瞬他看不清近在眼前的沈棠,只有模模糊糊一个身影轮廓。

还是谁都没有说话。

一截烟灰快要掉落,蒋城聿到沙发边坐下来,卧室里没备烟灰缸,他对着垃圾桶弹弹烟灰。

一星半点落在了垃圾桶外。

细碎在地毯上。

熄了烟头,他端来果盘开始吃水果。

衣帽间里头悉悉索索,她还在收拾东西。

不知道是谁跟谁较上了劲。

院子里有汽车鸣喇叭,随即蒋城聿手机响起,严贺禹电话。

“我在你家门口。”只一句话就挂了。

蒋城聿正好出去透气,屋里能活活把人憋死。

严贺禹的车横在别墅大门前,他人靠在车门上抽烟。

蒋城聿穿了外套出来,“你还敢过来?”

严贺禹理亏,不辩解。

事已至此,无论说什么都是废话。

他过来是道歉,也是因为烦闷,无处可去。

蒋城聿面无表情觑他,“温笛还给你留了条活路?”

“没留。”严贺禹指指自己脸,“打过了。”

这辈子没被别人打过,却挨了温笛一耳光。

不止打了,还被她按在浴缸里收拾了一顿,毫不留情,他这辈子就没那么狼狈过,也没见过温笛发疯发狂的那面。

他只有挨打的份,一下都没还手。

“沈棠没跟你吵吧?”

要是因为自己混账连累到蒋城聿,他过意不去。

蒋城聿:“在收拾东西。”

“......”严贺禹下颌紧绷,咬了咬烟嘴。他自己翻了车,还把别人车给撞翻。道歉并没有一点用。

“你上去哄哄,你们跟我和温笛吵架性质不一样。”

蒋城聿不想多说自己跟沈棠,转而道:“要不是田清璐约温笛,你打算瞒多久?真以为能瞒一辈子。”

严贺禹没想过要瞒一辈子,但过去什么想法对现在而言,不再重要。

“你去看看沈棠吧,你们俩不至于闹到分手。”

蒋城聿没管严贺禹,转身就走。

严贺禹还倚在车门上,不知道去哪。

蒋城聿在楼梯就听到了从卧室里传来的动静,推箱子的声音。

到了门口一看,卧室床前,四个大箱子整整齐齐排成一排,里面装着的是她过去的三年,而他的那三年,被分离出来。

衣帽间里,沈棠还在整理物品。

蒋城聿依旧没进衣帽间,坐回沙发上。

水果吃了多半,烟抽到第二支,衣帽间里面终于消停。

沈棠拿着手机,不紧不慢走出来。

蒋城聿双腿交叠,夹着烟的那只手搭在沙发扶手上,烟头悬空,下面是垃圾桶。

他人靠在沙发里,平静望着她。

“沈棠,”沉默了那么久,他终于开口,“你这是又闹哪一出?”

明明之前在厨房已经不生气,他接了个电话的功夫,她说变脸就变脸。

沈棠走到沙发边,半蹲下来,跟他对视。

两人就这么无声看着对方。

蒋城聿还是愿意哄她的,毕竟他之前说话不当,说她逼婚,她跟他闹脾气也情有可原。

他抓着她的手,“是不是女人一吵架都要离家出走?那你走到院子里,我把你抱回来,就算和好了。”

沈棠低头,轻轻吹了一下他指间的烟,烟雾飘散,有点呛人。

她忍着烟味,“蒋城聿,这回我没跟你闹,也不是离家出走。”

蒋城聿还在握着她的手,“那你这是干什么?”

明知故问。沈棠笑笑,“就是想结束这种关系。”

这几个字说出口时,心里比想象中疼。

蒋城聿直直看着她,结束男女朋友关系,可不就是分手的意思。

在男女感情上,能把他逼到这个份上的,只有沈棠。

可即便她这么咄咄逼人,他还是留了一丝余地,没把话说绝:“那你想要哪种关系?”

沈棠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起身去了化妆台前。

这样一问,搞得她真像来跟他逼婚的。

她对着镜子补妆,也从镜子里看他,“重点不再是想要哪种关系,就算要来了,也没意思透顶,你明知道我想要什么,你还是不给,就算现在给了,我也不见得要。是你不情不愿给我的,以后想起来我也难受。你不爱我,我勉强你干什么,又不是单纯看中了你的钱,无所谓自不自尊。”

她不再看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涂口红,认真看着自己时,镜子里的他就是模糊的。

“我想要合法夫妻。”可以对着所有人说,我老公怎么怎么样。

沈棠又从镜子里看蒋城聿,他也在看她。

她莞尔,“要是你哪天来求我,求着我爱你,求着我嫁给你,或许我会考虑一下,至于要嫁不嫁给你,那还另说。”

蒋城聿忽而笑了,让他求着她嫁?

口气还不小。

手里的烟自己灭了。

他揉了揉,丢进垃圾桶。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其实早就无路可退,也没有别的路可以往前走。只不过都抱着最后那丝侥幸,侥幸对方会妥协。

三年的感情,突然就没了。

院子里有汽车进来,是沈棠司机。

蒋城聿攥着烟盒,在他手里变了形。“沈棠,你想没想过,分手后,要是遇到合适的,我也会再找,我们就回不去了。”

他还在挽留。

以这种不愿认输的姿态。

沈棠:“我失恋期顶多三五天,应该不会等到你找了女朋友还忘不了你,当然,你要是今晚就找,那当我没说。”

蒋城聿无话可说,起身。

手里那盒烟被他揉得没法吸。

“冰箱里的小雪人,送给你的,也带走吧。”

他扔了那包烟,离开卧室。

沈棠听到脚步声渐远,镜子里也不见他身影。

她正对着空空的镜子发怔时,蒋城聿去而复返。

她转头,他一手撑在化妆台上。

蒋城聿不知道自己怎么又回来了,不管怎么力挽,也无法狂澜的,就只有她。

他握着她后脑勺,“你说,我怎么就认识了你,三年多,说走就走。”他想亲她,克制住,只用下巴蹭了下她的额头。

“走了也好,我还有时间玩玩户外攀岩。”

其他没再废话,他利落走出卧室。

他以前喜欢户外徒手攀岩,经常跟朋友去玩。

减压又刺激。

自从跟她在一起,他就没再玩过。

有一回她说户外攀岩危险,他说那就不玩了,省得有天她找不到他。

刚才补妆时她一直在想,他哪里不好。

除了不婚,没有什么不好。

可对她这个想结婚的人来说,判了死刑的一段恋情,动心后,她无心再走下去。

莉姐的电话将她的魂拉回现实。

“沈棠,你怎么了?你跟蒋城聿怎么了?”

她刚得知,沈棠打电话给司机和助理,让他们去接她,还说要找地方放她那些物品。

沈棠像平常聊天那样,“没什么,分手了。”

“什么?”莉姐心口猛地一抽,就像自己跟初恋分手时的那种感觉,疼得说不出话来。

沈棠不想过多细说她跟蒋城聿之间分手细节,她在北京没有房,以前也没想过要留在北京。

“东西太多,先放你家车库,有时间你帮我租套公寓。”

莉姐还没缓过来,她比沈棠本人还不能接受这段感情说断就断。

“听说蒋城聿今天中午还去机场接你的,怎么就分手了?”

沈棠:“就是分了。”

莉姐此刻有千万个为什么,只好忍着好奇心。

分手这种事,肯定不是沈棠提出。

她自己应该也很难过,不然不至于大晚上就要搬出来。

“没事,一个男人而已,追你的人没有百八十,也有五六个,不是少了蒋城聿就不能活。”

“我马上去给你订总统套房,好好享受。一会儿我去酒店陪你,明天我没什么事,跟你一块去影棚。”

也不等沈棠回话,莉姐挂了电话。

莉姐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快五年,沈棠感受了一回她的温暖。

司机在院子里等候多时,她打电话让保镖和司机上楼提箱子。

大晚上的,动静不小,惊动了管家和阿姨。

都不是好事多嘴的人,静静看着他们一趟趟上楼拿东西。

四个大的行李箱,还有零碎的其他东西。

这是搬了个干净。

阿姨望向管家,试图从管家那打探到一点消息,然而管家也是一脸茫然。

之前还好好的,蒋先生早早回来,还亲自买了水果。

沈棠最后一个从楼上下来,她在客厅驻足,感谢阿姨和管家对她这几年的照顾,他们都是话不多,却格外温暖的人。

“以后我就不过来了。”

阿姨愣怔,一点预兆都没有,怎么就分手了。

沈棠再次感谢,微微欠身,穿上大衣走去院子。

好几次她微微侧脸,但忍住了没转身往后看。

蒋城聿这才从二楼下来,刚才他一直在书房,门半掩,那些脚步声一趟趟从他门前经过。

最后是她的。

他抬头时只瞥到她大衣的一角。

阿姨以为蒋城聿是要追到院子里,谁知,他径直去了厨房,倒了一杯水喝起来,看着的是院子里的方向。

阿姨不好过问也不能僭越,她想到了自己儿子跟女朋友分手时,嘴上说得那个痛快,分完就后悔。

后来还不是主动道歉,厚着脸皮去赔不是。

年轻人都死要面子,她清楚。

阿姨大步追出去,想给蒋城聿争取一点缓冲的时间,或许他就能想通,放下面子来留人。

要是他不出来,她也算尽了一份力。

“棠棠。”

沈棠刚要跨上车,腿又放回来。

“阿姨,您什么事?”

阿姨平复下喘息,“是这样的,我儿媳妇是你粉丝,我也是刚知道不多长时间,一直想跟你要个签名,不知道会不会很麻烦。”

沈棠:“这有什么麻烦的,我到时多签几张寄给您。”

阿姨笑了笑,连连说好。

忽然又冷场,不知道要说什么。

可蒋城聿还没出来。

也许是不想出来了。

“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别减肥减得生病住院。”

沈棠点头,声音沙哑:“会的。”

阿姨也尽了自己的力,她不清楚这两孩子之间到底怎么回事。“我也没别的事,你快上车,外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