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袖。”

“对,我是!怎么地吧!”林芳洲话都说出口了,突然发觉不对,她慌忙摇头,“不不不不不我不是断唔…”

他已经吻住了她。

林芳洲吓得全身僵硬,瞪直了眼睛。

她看到他眼里的笑意。明亮的,温暖的,愉悦的,幸福的笑意,像元夜里瞬间绽放的大片烟花。

他压着她的嘴唇轻轻厮磨,流连地在她唇角一啄一啄的。他垂下眼睛,目光被浓密的睫毛遮住。

她听到他的低语,含着温柔的笑意,似倾诉,似喟叹:“你总是问我为何不愿成亲,这就是答案。”

第46章

林芳洲脑里仿佛有个炮仗一般,轰然炸开。

万万没想到事情的发展方向是这样的,她感觉自己仿佛一只小蚂蚁,被上天放在手里,翻来倒去地玩弄。

她一把推开他:“我不是断袖啊!”

他抚着她的脸,笑道:“害羞了?”

“羞你大爷啊!我——”她想要开口,告诉他一切,可是她看到他的目光,那样的缱绻痴迷,定定地望着她。

她突然开不了口了。

林芳洲转身拉开门跑了。

一口气跑回自己的院子,让人把门都关好,上了锁,谁都不许进。然后她冲进屋子,扎到床上一脑袋埋进枕头里,装死。

韩牛牛只是慢了几步,便没能跟上林芳洲,此刻委屈地在外面敲门:“公子?公子你不要我了?”

里边的人得了吩咐,谁叫门都不许开。

韩牛牛泪眼汪汪的,咬着食指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扭头,见十七走过来了,她问道;“怎么办呀?”

“无妨,我会翻墙。”他说着,足尖一点,身轻如燕,翻了过去。

韩牛牛:“…”

过不多久,十七又翻了出来:“你怎么办?”

“我不知道…”

“我帮你吧。”他跳下来,拉着她的胳膊,要把她带上墙。

带…带不动…

韩牛牛自入京以来,伙食好了,又长胖了许多。十七的轻功刀法暗器都很好,只是力气没有牛那样大。

十七牟足了一口劲,走你!

终于把韩牛牛提起来了,然而翻过墙时,他那一口力气也用尽了,就…就掉下去了…

摔在地上一下,又被韩牛牛压了一下,压得他喉咙一甜。

后来是韩牛牛把他抱进屋里去的。

韩牛牛安顿好十七后,走进林芳洲的卧房,见她正坐在床上发呆。

她问道:“公子,你怎么了?方才小公子与你说了什么?看你现在脸色这样难看,吓得魂都没了?”

林芳洲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说,“我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公子,咱家出贼了?!”

“不是…”

这个事情,林芳洲有点难以启齿,纠结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要找个人倾诉一番,于是说道:“小元宝他…他是个断袖,他喜欢男人。”

“啊?!”

“不止如此,他以为我也是断袖。”

“啊?!”

“他刚才亲了我。”

“!!!”接二连三的震惊,使韩牛牛的嘴巴越张越大,此刻估计能一下塞进去三个肉包子了。她用了许久才消化掉这凌乱的事实,接着问道,“那公子你,你跟小公子说了没?”

“还没有。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都这种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能开口的?”

林芳洲拧着眉,垂头丧气道:“这种时候说出来,他肯定会失望难过的。小元宝是我在这世界上最亲的人,我…我宁可伤害我自己,我也不想伤害到他。”

“对哦,”韩牛牛恍然点头,“小公子是个断袖,喜欢男人,他喜欢你,结果你是女人…天哪,一定很受打击。”

林芳洲垮着脸不说话。

韩牛牛问道:“公子,那现在怎么办呀?”

“我明天劝劝他吧,怎么会是断袖呢,还断到我身上来了…谁搞断袖都行,唯有他不行。”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他是嫡皇子,以后将是万万人之上的那一位,为了延续皇嗣,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必须娶妻生子。

没有选择。

这些话,林芳洲自然不好跟韩牛牛说。她只是摇头道,“他年纪小,大概只是好奇,误入歧途了吧。”

次日一早,林芳洲找到云微明。

因为把话说开了,他再也不压抑自己,也不掩饰,目光里都是露-骨的情意,视线落在她身上,火星子一般,使她感觉有些燥热。

林芳洲轻咳一声,“我们谈谈。”

“好。”

“我那个…我真的不是断袖。”

“哦?那你怎么解释昨天的事?还有之前的很多事。”

“我不就是图个好名声嘛…”

“这算什么好名声?”

“总之你误会了,”林芳洲不想多解释了,“反正我不是断袖,你也不要做断袖了。搞男人有什么好呀,你看荷风荷香,娇滴滴的小可人儿,多好呀,你要不要试试?”

“林、芳、洲。”他的脸色渐渐沉下来,面如寒霜一般。

“我说真的小元宝,你身份特殊你也知道,你总是要娶妻生子的,这一点你要承认吧?”

他闭了闭眼睛:“林芳洲。”

“啊?”

“我喜欢你。”

突然而至的剖白让林芳洲身形一顿。她抬头看他,他直视着她,目光火热仿佛一把烙铁,烙在她的心房上,烙得她心口里也烫烫的。

她活了二十多年,从未直面过这样的深情。

有些不知所措。

“我喜欢你,”云微明走近一些,痴痴缠缠的样子,说道,“我从小就喜欢你,我朝思暮想的人是你,我想白头到老的人是你…你现在让我和别人在一起?”说到这里,他笑了一下,笑得荒凉落寞。

“我…我…”林芳洲张了张嘴,倒退了两步,狠狠心说道,“你想来是太小了,还不懂女人的好处,你有没有试过呢?”

“怎么试啊,你教教我?”

“我…”

“我年纪小,不懂呢,”他又走近,把她逼到墙角,退无可退,他低着头看她,眯着眼睛冷笑,“兄长教我怎样和人上-床,好不好?”

林芳洲被他困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她低着头不敢看他,只是说道:“你知道你是什么样的身份,你往后,肯定是要娶妻生子的啊。”

“娶妻生子的事情,不劳你费心,我自有打算。”

“这种事情你不管怎么打算都要自己亲自上吧?你总不能娶个媳妇然后让她给你戴绿帽子吧?”

“我说过,我自有打算。现在只要你点个头,其他一切,我都会处理妥当的。”

林芳洲点不了这个头。不止如此,她感觉自己现在不能待下去了。小元宝的怨气有如实质,包围着她,使她又担心又苦恼,又内疚又自责,她很怕自己一时心软答应了他,以后不止要假扮男人,还要假扮断袖…

她二话不说,推开他,很没出息地,再次逃掉了。

云微明立在原地不说话,也不动,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十二来敲门唤他。

他握着拳头,重重往墙上一捶。

一声叹息,接着是苦笑。

三皇子从房间里走出来时,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他背着手,面无表情地问道,“何事?”

“殿下,方才有人来报,近来京中出了些谣言。”

“嗯?”

“是…是关于你和林公子的。”

那之后林芳洲总是回避见他,也可以说是逃避。林芳洲也听说谣言了,沈二郎给她讲的,她感觉十分的莫名其妙,又有点心虚。待在府上,坐立不安。

她的存在,让小元宝无辜担受了污名。

虽然那小子确实想…来着,但毕竟,他们并没有发生什么。

然后就被人传得那样龌龊。

林芳洲心想,她该避避嫌的。

于是她花八百两银子买了座宅子,让十七去和小元宝说一声,她要搬走了。

他没有来拦她,也没来送她。

八月初十是个黄道吉日,林芳洲与韩牛牛包袱夸款款地搬家了。她带的东西不多,除了日常衣物和银两,只带了九万。

带的人就是韩牛牛和十七。

十七是三皇子吩咐下来的,必须跟着林芳洲,怎么甩都不走。

林芳洲的新宅子地段不错,建得很雅致,房间不多,有个小花园,园里栽着果树,还有一个小池子,池子里种着荷花,“一一风荷举”,倒很好看。

搬家后的几天,她在自己的新宅子里办了酒席,庆贺乔迁之喜。沈二郎他们都来了,带了礼物。令林芳洲意想不到的是,小元宝竟然也来了。

他瘦了许多,目光淡淡的,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爱说话。

尽管沉默,但是他往那里一站,别人就总难忽视他。

林芳洲再见到他,有些局促。看到他那颓败的样子,她又莫名的心里难受。她走到他面前,说道,“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他一扬手,让人把礼物搬进去。

林芳洲小声说,“这个时候你应该避嫌啊,你也知道别人怎么传我们呢。”

“这种时候我若不来,那才表明有嫌疑。”他说着,抬脚走进去。

林芳洲跟在他身边,说,“礼物已经收了,要不,你先回去?被人看到…”

他顿住脚步,笑道,“我一来你就赶我走,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林芳洲只好说道:“那…你请入席。”

云微明入了席,与那些客人交谈。客人们都怕他,三皇子和他们说话,他们哪敢不应?

因此,场面竟有些诡异的其乐融融般的和谐。

云微明看到小池边摆了几个篓子,他问道:“螃蟹?”

“嗯。”林芳洲点了点头。现在正是螃蟹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