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但宋野也没急着走, 又向前台的工作人员说,“请问, 我订的车票去哪里取?”

那工作人员道:“今天的票吗?几点的?”

宋野道:“今天下午两点二十的。”

工作人员说:“火车站对面,有一家我们的连锁店, 到前台报姓名和手机号就可以了,每张票会收五块钱手续费。”

这一年的火车票还没有开始实行实名制,也还没有12306网站这样的官方订票渠道。

“好, 谢谢。”宋野很有哥哥样子地叫曲燎原, “弟弟,走了,先去吃饭。”

曲燎原忙跟上他,一连串问题:“你订火车票了?什么时候订的?咱们不坐大巴了?火车不是大巴慢?”

“上午你睡觉的时候来订的,火车慢不了太多, 比大巴还舒服一点,”宋野主张坐火车,是怕曲燎原被困在大巴座位上两小时会不舒服,也担心他会拉肚子,说,“想上厕所也方便。”

午饭后去火车站,顺利取了票,到候车大厅稍等了片刻,踏上了回家的路。

在火车上,曲燎原仔细翻了宋野的手机,没有找到所谓“录音”,才知道又上了当,但为了预防不好的情况,他与宋野约定说:“以后也不可以录音,不可以拍照,更不可以录像。”

宋野答应了。

两人来坐车前买了饮料和零食,都在宋野背的背包里,曲燎原开包去拿时,看到昨天抓的那两个樱桃小丸子,又问宋野:“到底怎么抓上来的?别说是运气,我不信。”

宋野就把自己观察后总结的方法告诉了他:“首先不要试图去抓没脖子的娃娃,比方你想抓的海绵宝宝和派大星,他俩就都没脖子,娃娃机的爪子肯定是调松了的,松紧度是卡不住那种身体的,小丸子就好抓多了。还有就是别抓离洞口太远的娃娃,即使能抓起来,到不了洞口可能就会掉。娃娃机越满越好抓,铺在下面的娃娃会把上层的娃娃垫高,爪子下放的距离越短越容易抓……弟弟,请你用力学知识来解释下,这是为什么?”

“……”曲燎原朝旁边的乘客道,“这个人我不认识,他假冒我哥。”

那乘客早就听他俩在那聊半天怎么抓娃娃了,知道是哥俩,哈哈大笑起来。

在这高三前最后一次轻松的“约会”里,曲燎原一连说了两次“我再也不要……”的句式,一次是说进影院看电影,一次是说和宋野开房。

后来,这两句话,他都言而无信了。

七月中,烈日炎炎的酷暑之下,宋野和曲燎原返校补课,在习题册和笔记本上写名字时,变成了“高三(1)班”,正式开启了毕业班的征程。

他俩所在的实验一班,和隔壁的实验二班,还有文科实验班九班和十班,都搬到了学校的实验楼里上课。

一中的教学楼是前几年建的,最近两届学生都扩招,导致教室不够用,新教学楼已经在拟建中,但这届学生肯定是赶不上用了,因而高三的两个理科实验班和两个文科实验班都不得不搬来实验楼一层,学校专门腾出来四间实验室给这四个班的学生当教室用。

这也是权宜之计,主要还是因为实验班人数较少,实验室面积小,换平行班搬过去的话,学生都坐不下。

平行班同学们的紧张感还不太明显,他们从这时起才开始学习高三的新课本,而早已学完高中全部课程的实验班,补课的第一节 课,就毫无缓冲的,迅速进入系统复习阶段,敲响了高考倒计时钟。

还没从假期快乐氛围里脱离出来的康明,返校报到当天的晚自习课间,就兴冲冲跑来实验楼找好朋友曲燎原玩,刚一进来,就被实验楼里各班学生在安安静静复习的“恐怖”氛围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到一班门口,轻声细气地对前排同学说:“叫下曲燎原。”

实验楼和教学楼不一样,是个封闭楼道,课间楼道里也没有人,在教室门口说话都有回声。

曲燎原打了半月没见他,高兴地问:“小明!你假期去干什么了?晒这么黑,比我都黑。”

“你小声点,你们这楼……来看你像探监一样。”康明自己压低了声音,说,“我报名去打肯德基三对三篮球赛了,打了好几场。”

曲燎原惊喜道:“真的?!晋级了吗?”

康明道:“没有,我不是太会打三对三,已经被淘汰了。”

曲燎原:“……”

“但是,给了我一大堆优惠券!”康明喜笑颜开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卷五颜六色的铜版纸,说,“我还有几十张,这十张是给你的,等休息日和你哥去吃,便宜的部分就算我请你们了。”

曲燎原接了过来,说:“可是这也太多了,还有限用日期,我们俩肯定用不完……我能给别人吗?”

康明道:“能,反正不用就浪费了。”

曲燎原看了看优惠券上的品类,说:“太好了,有雪顶咖啡,我哥喜欢喝这个。”

两人聊了两句暑假里各自的事,快上课了,康明要走,走前忽然想起什么,问:“燎原,你跟姚望还有联系吗?听说他转学了?”

曲燎原失笑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是去北京看奥运会了。”

“奥运会不是下个月才开?他去这么早干什么?”康明道。

“下个月进京的外省人口和车辆都会严查,不好进去了,他是这么跟我说的。”曲燎原道,“是不是又哪里乱传谣言?他不太合群,别人背后就老给他乱编故事。”

康明疑惑道:“那我也不知道了,我是听他们七班人说的,说姚望是北京户口,一上高二就把学籍转走了,现在去北京上高三,也在北京参加高考。他只跟你说去看奥运会了?”

曲燎原道:“对,只说看奥运会了。”

“也可能这种借读的事不太合规定,怕影响不好,不想被人知道吧。”康明猜测道,又说,“哎不好,快上课了,我走了,没事我再……没事你去找我玩,我不来了,你们这楼太瘆人。”

曲燎原听这“谣言”有鼻子有眼的,也被说蒙了,回到座位,他还在想这件事。

放假前一天姚望送他回家,他和姚望告别时,姚望好像是有话想和他说的,难道就是转学的事吗?姚望真的去北京读高三、高考了?但是姚望的家还在这里,不管是去看奥运还是去上学,总还是要会回来的,等再见面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想什么?”宋野提醒他说,“高一的两本英语书,还不找出来?”

他忙从抽屉里找出了书。

上课过了好几分钟,英语老师却没来,班长曲燎原叫英语课代表:“郝艳,你去办公室找一下老师吧。”

郝艳去了办公室。教室里窃窃私语起来,毕竟是刚开学,打了阵时间没见面的同桌之间也有好玩的事想分享。曲燎原没有制止。

他也和宋野小声说了关于“姚望转学去北京”的事,道:“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估计是真的。”宋野判断道,“他家里肯定对他的学习还是很上心了,搞不好偷偷请了多少位特级教师给他当家教,给他搞个北京户口也不奇怪,前几年我爸还想过给我也弄一个。”

曲燎原:“……”

宋野冷漠脸,说:“我才不需要走这种捷径。”

“你是不需要……”可是曲燎原的注意点不在北京户口上,他充满了自我怀疑,怀疑自己说梦话或是怎么说漏了嘴,道,“我真没和你说过姚望回家上家教课的事吗?还是你自己瞎猜就猜到了?”

“什么瞎猜?你哥哥是有脑子有逻辑的好不?”宋野道,“就他那个样子,上课睡觉,自习逃课,都能考进一中来,说他家里没给他请家教,他中考超常发挥了?谁会信?”

的确没人信姚望是中考超常发挥,刚上高一的时候,江波等几个人还私下里偷偷说过“姚望中考肯定作弊了”这种话,曲燎原都还记得。宋野看事情的角度和其他中学生,还是不太一样。

宋野忽然不爽道:“哦,你还帮他保守秘密?他怎么什么都跟你说?你俩关系很好吗?”

“又来了又来了,”曲燎原伸出手,用两根手指点在桌上,模仿一个小人的双腿,朝宋野那边“走”了几步,然后弯曲指节,像是小人对宋野“跪”下了,嘴里给小人配音道,“小野哥哥,我知道错了,你看,我都给你跪下了。”

宋野:“……”

郝艳回来,站在讲台上,说:“大家把假期做的几张报纸都拿出来,我们来对一下答案吧。”

第一排的同学问:“英语老师不来了吗?”

“她这节课不来了。”郝艳一脸忍笑又同情地说,“老师她前几天去海边玩,脸被晒伤了,明天上课她肯定会来的,不会耽误我们的复习进度,到时候请大家不要和她开玩笑,也不要嘲笑她,谢谢同学们了。”她还向同学们做了个拜托拜托的作揖手势,大家都笑了。

第二天英语课,她们这位总是漂漂亮亮的年轻英语老师,戴着口罩和墨镜来上课了。

曲燎原昨晚已经听郝艳说过,其实就是颧骨上被晒红了两块,稍微有点脱皮而已,看她这幅样子简直像被毁容一样严重。

英语老师怕口罩会影响音量,导致后排同学听不清楚,她还用了扩音器。七月的天气很热,实验楼这边的空调安装后用得少,制冷有点问题,扩音器的小喇叭是用宽腰带围在腰上的,英语老师穿了件黄色的连衣裙,腰带一圈的布料上都浸出了汗湿的印,口罩和墨镜遮不住满头满脸的汗。

过分爱美的年轻女老师……

宋野觉得她夸张又好笑。而曲燎原听课听得异常认真,被英语老师的敬业精神感动了,决定用更努力的态度来回报老师。

第100章 还是补课和LX

因为空调制冷的问题, 曲燎原还趁着课间跑了好几趟后勤处, 想请校工帮忙看看是怎么回事, 因为是补课期间,被安排值班的一两位校工也是打鱼晒网地在上班,去了几次都没有人。

斜对门文科十班的空调也有问题, 他们班班长起初听说曲燎原是去找校工,也和他一起去后勤处办公室找校工,结果去了几次未果, 人家嫌晒得热也嫌麻烦, 不去了,反正空调也不是完全不能吹凉风。

就剩下曲燎原继续锲而不舍, 一下课就去后勤找人。

“有人吗?”宋野看他满头大汗地跑回来,把水杯递给他, 已经兑成了温水。

“没有。”曲燎原喝了水,懊丧地说, “就算是值班,也不能天天不来吧?学校又不是没发值班费给他们,真是气人。”

他撩起校服T恤, 想擦脸上的汗, 想起宋野洗校服时老嫌他把校服弄得太脏,又放下了,去宋野抽屉里拿过纸巾来擦了擦。

宋野道:“你没让老崔去问问看?他们都是同事,应该挺熟的。”

曲燎原道:“我跟他说了,可他说他和那几个校工都不熟, 也没人家联系方式,叫我自己去找。”

宋野明白了,三十八九度的大夏天,让人来干活,明摆着是给校工找麻烦,老崔不愿意担这破事。

再一节课间,曲燎原没去后勤处,课上有一点总结笔记没记清楚,借了宋野的化学笔记看并补,宋野把本子给他,自己去了班主崔老师的办公室。

补课阶段,学校查教工的考勤查得不严,下午课表上没有数学课,宋野估计老崔八成是没来上班,到办公室一看,数学科办公室里只有一位年轻老师在备课写教案——其余没来的数学老师都是带过几届毕业班的老油条了,只有这位是第一次带毕业班。那老师当然也认识宋野,还笑着与他打了个招呼。

宋野到老崔的桌边,扫视了一圈,桌面上没有他想找的东西,也不好再开抽屉找,就问了那位老师说:“孙老师,您那里有咱们学校教职工的通讯录吗?”

孙老师对他印象很好,热情道:“有啊,我给你找下。你要这个做什么?”

宋野本来想随口编个什么理由说要找哪位任课老师有事,话到嘴边又突兀地顿住,改成说了实话:“我们班的空调坏了,想找校工帮忙看看是怎么回事。”

他抄了两位值班校工的手机号码,和孙老师告别,回了教室,把号码给了曲燎原。

曲燎原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用宋野的手机给校工打了电话,打通了,对方答应说课外活动时间来帮他们检查空调。

曲燎原重复确认了两遍约定的时间,才高兴地向对方道谢,挂了电话后惊喜地对宋野说:“你太厉害了!我怎么不知道学校还有通讯录?”

“我在办公室见过好几次,老师们应该是人手一本。”宋野说教道,“谁叫你老是毛毛躁躁,一点都不细心,要多观察,多动脑,多思考……”

“我知道了知道了,”曲燎原捂耳朵道,“师傅,莫要念经了。”

宋野佯装翻脸,作势要挠他痒,两人又嘻嘻哈哈地打闹一场。

四周有几位同学朝他俩投来艳羡的目光,整个班里都复习得死气沉沉,有心思开玩笑和玩闹的人越来越少,课间教室里也充斥着沉闷的气氛,而这才只是高三的开始。

校工来给空调外机除了冰,又充了氟,再开机,制冷效果就好多了。曲燎原又向校工说了对门十的空调也有问题,校工已然来了,就顺便也去十班,把那台空调也依样画葫芦地搞了一遍,也好了。

十班有几个认识的同学知道是曲燎原找来的校工,在楼道里见到他,对他说:“多亏了你,那破空调天天嗡嗡嗡地响得人头疼,还就是不凉快,这下好了,总算能熬过去补课这几天。”

而十班班长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整个补课阶段,在封闭走廊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情况下,愣是没再主动和曲燎原说过一句话,直到后来正式开了学,可能时间久了淡忘了,才慢慢恢复了正常。

英语老师的晒伤也在几天后痊愈了,不戴墨镜和口罩的第一天,也不戴扩音器了,踩着小高跟哒哒哒地昂首挺胸走进教室,还没开口,曲燎原就带头说:“老师!你比以前更漂亮了!”

一班同学,尤其是几个外向的女生,也跟着曲班长一起起哄,也不知道怎么就戳到了老师的泪点,化着淡妆的英语老师泪洒当场,把睫毛膏都给哭花了。

这事很快以讹传讹地误传到老崔耳朵里,老崔把曲燎原叫到办公室,隐晦地教训了一通,还让他“下不为例”。

曲燎原茫然地挨了半天指桑骂槐的训斥,没有很明白,回来与宋野说了,宋野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别人误会曲燎原“调戏”英语老师了?!

好在后来英语老师专门找老崔解释了一下,老崔在课后又向曲燎原道了歉,可是还反过来抱怨他:“不是那回事,你怎么也不跟我解释清楚?”

曲燎原:……因为我根本没听懂。

七月、八月……一个月的补课时间如同流水一般缓慢又不可追地流淌了过去。

这期间,八月八日,北京奥运会开幕了,平行班学生当晚各班组织了一起通过电视看奥运开幕式,实验班的“新”教室里没有电视机,只好四个班一起到阶梯教室去,大幕布上看了开幕。

这届奥运会,是世界对中国的肯定,亦是中国在向世界证明自己,它有着前无古人的开创性意义。

一班二班理科班,怀着民族自豪感,看热闹。

九班十班文科班,心系高考知识点,有好多人边看还边疯狂记笔记。

八月中,补课结束,放假回到家的曲燎原,生活充实而有意义。

上午和宋野一起复习做题,下午或晚上看已经进入比赛白热化阶段的奥运会。

他们不是场场都看,射击和篮球看得会比较多,羽毛球和乒乓球都打算只看半决赛和决赛,田径和体操只挑着看了几个项目,皮划艇和帆船之类就随机开电视,如果正好在比的话就看个热闹。

曲燎原看起比赛来,比现场观众还激动,每到赛点,跳到沙发上声嘶力竭地狂喊加油,最后不管是哪方获胜,他都在电视机外热烈地拍手鼓掌,看到领奖时放国歌升国旗,运动员还没哭,他就哭得一塌糊涂,摇着宋野说:“太不容易了!中国运动员了不起!”

他对竞技运动和运动员们有着发自内心的、天然的敬畏。这不局限于民族和国家,因而对结果就没有那么在意,是中国运动员获胜,他会开心,是别国运动员,他也不吝啬给与喝彩和真诚的感动。

宋野其实对体育和竞技都没有很大兴趣,他现在喜欢参加体育锻炼也是基于改善自己体质的愿望,但他和曲燎原一起看了数场比赛直播,似乎被曲燎原的情绪感染到了,不知不觉也对体育竞技产生了极强的尊崇感。

八月十八日的早上,他俩起得很早,一起去慢跑,并背单词,回来后吃过早饭,打算做几篇文言文阅读理解,两人就都收到了来自文聪的短信:【今天110米跨栏!记得给我翔哥加油!让我们一起看飞人再飞一次!上午十一点!】

文聪自己是练这个项目的,高一时还对跨栏不冷不热,高二在市运动会上误打误撞竟拿了个中学生组的银牌,忽然间不知怎么就开了窍,爱上了这项运动,训练也不再说苦了,还迷上了跨栏飞人刘翔,把QQ空间背景图都用代码设置成刘翔雅典夺冠的那张照片,昵称也从混了一堆火星文的“聪哥就是帅”改成了“聪哥爱LX”。

这还引起了误会,好多人以为他换了个名字缩写是“LX”的新女朋友,见了晶晶还拐弯抹角地慰问她,把晶晶搞得哭笑不得,几乎见人就要解释:LX是刘翔!不是她和文聪之间的第三者!

上午,曲燎原和宋野也准时等着看跨栏比赛。

后面的事,就是众所周知的,LX退赛了。

第101章 想得美和天生如此

刘翔亲吻栏架的悲情一幕, 永恒地留在了2008年的夏天, 数年以后, 关于他本人及这次退赛风波,才得到了较为客观的评价。

但在当下这个时刻,被无数民众寄予希望的飞人, 因为伤病而没能起飞,得到的是谩骂,是攻讦, 是网络暴力。

到晚上, 曲燎原还在为这件事而长吁短叹,觉得遗憾, 还觉得愤慨,更多的是无奈。

在这波涛汹涌众口铄金的巨大声音之中, 想要发出不同声音、想要为刘翔做一点点辩护的个人力量,太微弱了。

百度贴吧和QQ空间里很多人都在骂刘翔, 这其中有不认识的陌生网友,也有熟悉的朋友同学,曲燎原看见文聪在空间里连发了十几条支持刘翔的说说, 看那意思是和别人为这事吵过架了, 一条比一条的语气激烈,是真的生气了。

其实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指责刘翔的那些人,也并没有错。除了少数心怀恶意的网络暴民,于普通人来说, 集举国之力办起来的奥运会,盼望着体育健儿们能够为国争光,曾经创造奇迹的刘翔是最具期待值的运动员没有之一,出了这样的情况,民众会有负面情绪也很正常。

“当英雄,太难了。”曲燎原最后发表了这样一句评价。

宋野却说:“不要想着给别人当英雄,就不难。”

他的意思是,只要保护好自己和亲人爱人,其他人都不值得。

但曲燎原仔细想了想,竟豁然开朗,竖起拇指道:“你说得太对了,别人怎么评价是别人的事,无愧于自己的心,才是最重要的。”

宋野:“……”

“不想看比赛了,”曲燎原深沉地说,“也不想上网,你不要给我安排学习任务,我想静静。”

宋野也被白天的跨栏赛搞得心情郁闷,不太想开电视,也不想看新闻和网络上铺天盖地都在讨论这件事,说:“好,我也想静静。”

两人各自静静,宋野去扫地,曲燎原躺着发呆。

过了一会儿,曲燎原静够了,听外面笤帚沙沙响,也不知道宋野怎么这么爱干净,每天都要扫地擦桌子,又没人来家里检查卫生。

可能也正是因为爱干净,现在天这么热,他身上也还像小时候一样,没什么难闻的汗味,看比赛两人坐一起挨得很近,也只能闻到他身上香皂和洗衣粉的味,混着一点那种味道——曲燎原现在已经懂了,那是性感。

“小野,”他叫人,“我不想静静了。”

宋野在外面问他:“那你想干什么?”

曲燎原道:“我想那个。”

“不行,”宋野在外面边扫地边笑,声音听起来还是很正经严肃,说,“前天才刚那个过,不是说好了,最少间隔两天么,到明天才行。”

曲燎原纠正他说:“不是前天,是大前天,已经两天了!”

宋野隔着门帘装相,道:“你别蒙我,等哥哥扫完地看看日历。”

曲燎原道:“你天天扫地,家里快干净死了,别扫了行不……”

他手机“咳咳”两声,有新的好友加他,他点开看了看,是个才一颗星星等级的新QQ号,也没有说自己是谁。

宋野放好了笤帚,掀帘子进来,问:“谁跟你聊天?是文聪来找你哭吗?别理他,他话太多了。”

“不是,有个不认识的人加我。”曲燎原抬头看他,说,“你到底来不来那个?要是不来,我就加别人聊QQ了。”

宋野说:“别乱加陌生人。谁说不来了?日历给哥哥看,真有两天了吗?”他在这种情趣小事上向来不吝啬表演,此时还做出一副是曲燎原要骗他“出力”的防备模样。

曲燎原本来就对和陌生人网聊没有太大兴趣,点了【拒绝】,又给宋野看手机上的日历。

他俩都没穿上衣,各自穿了条只到膝上的短裤,是宋野一起网购回来的,他自己穿了条纯黑色,曲燎原穿了迷彩条纹。

“你还添加了备忘录?”宋野看了曲燎原的手机日历,差点笑出来,道,“怎么?你还怕会忘了?”

曲燎原道:“你不就忘了吗?还非说是前天,明明就是大前天。”

宋野哪是忘了,根本是存心逗他,被他当了真,现在也不好再说自己是装的,只好说:“好像还真是大前天?你看,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平时哥哥就让你多做笔记。”

“你算了吧,”曲燎原拆穿他道,“你要是记性都不好了,还有记性好的吗?你不想那个就说不想,以前咱俩还没那个的时候你多来劲,我刚过十八生日就说想X我,真试过以后你就变了,老是找理由千推万推不想跟我那个,是不是现实不如你想象中有意思?”

宋野:“……”

“我怀疑,”曲燎原上下看他,道,“你是不是在以退为进?”

宋野对他简直刮目相看,说:“怎么以退为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