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见势不对，聊天的吃水果的嗑瓜子的全都停下，包间里除了情歌的背景音乐，没有了其他声音。
钟磊：“我要回去了。”
斌哥把麦克风扔给小弟，深情款款道：“哥送你呀。”
钟磊神情戒备：“不用。”
斌哥：“只送你，又不干别的。”
钟磊：“让我走。”
他要出去，比他高半头，体型还大了几号的斌哥堵着不让。
初中生们鸦雀无声，技校的几个开始起哄。
姚望也茫然地看了几秒，忽然叮一声想通了，明白钟磊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他：钟磊认为自己是被他骗来的，他在帮斌哥拉皮条！
不是，老子拉这种皮条？图什么？？？
这边斌哥有点要动手动脚的意思，大约这家伙不是第一次当众干这种事，初中生们一时瞠目结舌，他的小弟起哄声却更大。
姚望噌一下起身过去，把钟磊拽到自己身后，微扬起头，对斌哥道：“想干什么？”
斌哥没说话，旁边喽啰道：“大人们的事，你不懂，别跟这儿瞎掺和。”想上手拉开姚望。
姚望挥开来拉他的手，瞪对方：“滚。”
小弟们看斌哥。
斌哥：“小屁孩，滚开。”
姚望：“老杂碎，让路。”
很晚才回到家，鼻青脸肿的姚望又被老姚狠狠修理了一顿，“自己不学好！还连累磊磊！生你还不如生个棒槌！”
钟磊想解释。
姚望抢着顶嘴：“你想生棒槌就能生出来？你这基因也就只配生个我。”
老姚怒发冲冠，最后看在钟磊并没有受伤的份上放了亲儿子一条生路。
半夜里，钟磊发短信给姚望：【你睡着了吗】
姚望：【着了】
笃笃笃。钟磊敲门。
姚望开门：“干吗？”
钟磊后退一步，深鞠躬：“谢谢。”
姚望受之无愧，道：“哟呵，不是你眦眉瞪眼怀疑我的时候了。”
钟磊又鞠躬：“对不起，是我误会。”
姚望看他这下吃瘪，从此还欠下自己人情，心里好生舒坦，道：“小爷要睡了，你还有事没？”
钟磊有点犹豫。
姚望：“有话就说，磨磨唧唧，难怪变态会盯上你，一点男人模样都没有。”
钟磊：“我才没有！”
钟磊郑重其事道：“姚望，你其实是个好孩子，我以后会把你当亲弟弟一样疼的。”
姚望：“……………………………………………………………………”
钟磊说是这样说了，大概也是夜深人静、头脑发热，对一个和自己差不多高还比自己发育快的大弟弟……emmm。
说说罢了。后续他并没有对姚望表现出任何一点“疼”。
姚望心想，嘁。
新学期开学，姚望投身迎接中考的火热战场。
钟磊还是住校，很久都见不到。
姚望在校外遇见过几次技校的人，每次远远看到，最多互相竖一下中指，就过去了，也没人找他的麻烦。
上次他在KTV一打十二太嚣张了，还带着个拖油瓶。“十中姚望”一战成名。
这一天，他一出校门，就看到斌哥和几个人蹲在门边，等他。
他把校服外套搭在肩上，说：“校门口不行，影响别人复习情绪，换个其他地方。”
斌哥：“不找你打架。”
姚望放嘲讽：“那是要和我一起看雪看月亮，聊诗词歌赋和人生哲学吗？”
斌哥一个人走过来，道：“想跟你说说磊磊的事。”
姚望小指挖耳朵：“谁？？？”
转学生钟磊被技校校霸纠缠的事不知道怎么，在二中传开了，真相却在口口传播中变得面目全非。
你们知道吗？我们班那个谁亲眼看见的，钟磊和技校那个小流氓在楼道里亲嘴。
我也听说了，他刚转学来这边就跟那男的好上了。
那个技校的留级N多次，都快三十了，还是混黑社会的，听人家说脸上有这么大一道疤，特别丑。
丑，但是有钱啊。
钟磊他妈不就是傍大款的小三吗？我家和他家住一个小区的，他后爸超有钱的。
难怪他老是一身名牌，肯定是便宜爹给的不够花，还要再找个提款机男票。
你们是不是重点错？钟磊不是个男的？他跟男的怎么好？
男的跟男的就是【哔——】再【哔——】懂了吧？
哈哈哈哈哈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
……
斌哥：“他在学校被人欺负，我吓唬那帮学生也没用，还有反效果。你跟你家里说说看，要不帮他再转一次学吧。”
姚望怀疑地看他，有这么好心吗？
斌哥：“我可没别的企图，这事说到底是怪我，出来混的，不能只管杀不管埋。”
姚望：“呵呵，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再打歪主意，真给你脸上添道疤。”
他没回家，去了二中，在校门口随手拉了个走读的学生，两百块买了件校服穿上，大摇大摆混了进去。
到火箭班门口，一眼就看到了钟磊，课外活动时间，教室里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讨论习题的都有，钟磊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四周三四排都空无一人，同学都离他远远的，像躲什么病毒。有人经过他身旁的过道，把笔掉在了地上，他本能地想帮人去捡，那人却大呼小叫起来“你干什么？别碰我东西！”把他吓得瑟缩回去。
姚望看了一会儿，气不打一处来，把二中校服一脱露出里面印着十中logo的短袖T，大步进了教室里去，到钟磊前排，面朝后坐下。
钟磊：“！”
其他人：“？”
姚望：“磊磊哥哥，给我点零花钱。”
钟磊：“……啊？”
姚望：“爸爸说我月考没考好不给我钱了，要像你成绩那么好，才能什么都买，有那么多零花钱。”
钟磊：“……”
姚望伸手：“别小气，快给我。”
钟磊向老师请了假，和姚望从学校里出来。
钟磊：“谢谢你，但这么做没必要。”
姚望：“娘们唧唧，别人乱说你你不会骂回去，打回去吗？以前许晓斌骚扰你你还知道打他，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钟磊：“我有多少张嘴啊？怎么说得过那么多别人，也堵不住别人的嘴，总不能见人就说我不是变态，我妈没当小三也没傍大款吧。”
姚望：“我怎么有你这么弱鸡的哥哥？”
钟磊：“那我也是你哥哥。”
姚望：“呸。”
俩人没回家，姚望也给自己放假一天不上家教课，带钟磊去吃饭，钟磊比在学校开心很多，也不内向了，叭叭叭地不停说话。
斌哥给姚望发短信：【跟家里说了吗？能帮磊磊转学吗？】
姚望：【关你屁事】
斌哥：【年轻人，不要这么暴躁】
姚望：【滚】
虽然很暴躁。
但还没明白恋爱是怎么回事的姚望，懵懵懂懂地推理出：许晓斌，还挺情种一男的。
十六岁的姚望还没有交过女朋友，也没有明确感觉到喜欢过哪个女生，对恋爱所包含的感情还不是太懂，人♂体哲♂学倒是很懂了。
斌哥情圣极了，催命一样问他钟磊遭遇校园冷暴力的事情解决了没有，要怎么解决。
姚望又去了二中几次，对钟磊的境遇有没有帮助他也不知道，反正他去了以后看钟磊还挺高兴的，就只当是解决了。
一来二去的，他和斌哥也熟了。
姚望对一个问题始终充满了好奇，提问：“你是看上我家磊磊什么了？”
斌哥：“他好看啊，你看不出来？”
姚望看得出来，还是不懂：“再好看他也有唧唧。”
斌哥：“哥就喜欢唧唧。”
姚望：“……”
斌哥：“他也是喜欢的，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哥见多识广，你小屁孩不懂。”
姚望：“你怎么知道他也喜欢？”
斌哥：“说了你不懂，这都是靠感觉的，只能意会，说不清楚。”
姚望感觉他就是胡说八道吹牛逼。
一个周末，只有中学生们在家。
姚望从房间出来，打游戏打得浑身冒汗，只穿了条短裤，开冰箱拿了冰可乐喝，边喝边捏着运动短裤没系好的抽绳玩。
钟磊在沙发那边看他。
他察觉了，迎着钟磊的目光看回去。
钟磊的眼神居然马上躲闪了起来。
姚望心想，哎哟嘿！
他问：“好看吗？”
钟磊不答。
姚望低头看了看，问：“喜欢吗？”
钟磊依旧不答，脸还红起来了。
姚望大惊：“不是吧，你还真喜欢……啊？”
钟磊飞快起身，同手同脚地跑了。
姚望甩着抽绳一头，顺时针一圈逆时针一圈，心想，卧槽完蛋了，家门不幸，老姚的便宜儿子还真他妈喜欢大唧唧。
再见着面，他还没说话，钟磊又先红了脸。
姚望：“其实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钟磊一脸震惊和不可思议。
姚望：“许晓斌那人吧，其实也还成。”
钟磊的表情变成茫然和不解。
姚望很讲义气地帮斌哥说好话：“你在学校被人欺负还是他告诉我的，对你够上心的，也跟你保持距离没骚扰你了，他长得也还算帅，要不你再考虑考虑他？”
钟磊呆了半晌，问：“你跟他很熟吗？替他说这些。”
姚望道：“还行，当哥们儿了。”
钟磊一言不发地走了。
姚望以为钟磊是对斌哥没兴趣，也对，照电视剧里演的，这种事也不是只看帅不帅就能成。
结果没几天，斌哥兴高采烈告诉他，钟磊答应周末和他一起去溜冰场玩了。
被中考倒计时二十天丧钟敲得头晕眼花的姚望，忙里偷闲地好笑了一分钟，钟磊这是什么口是心非的小变态。
钟磊出门的时候他还没起床，睡醒就到了上家教课的时间，昏昏沉沉上了一天课，下午听到外面有人回来的声音，他隔门问了句，没应，觉得没趣，就继续听化学老师叨叨叨。
天黑了老师走了，他看到门口鞋架上确实有钟磊的鞋，钟磊的房门关着，好像回来后就一直没出来。
他哼着双截棍，在外面走来走去，屡次经过钟磊门前，门里始终没有反应。
最后他自己忍不了，去敲门，问：“死了吗？没死就吱一声。”
没反应还是反应，但他发现门没锁，不客气地开了进去，钟磊本来面朝里躺在床上，闻声回头。
姚望：“装睡是吧……你脸怎么了？”
钟磊：“出去。”
姚望：“谁又欺负你了？”
钟磊：“我叫你出去。”
姚望：“这是我家，你叫谁出去？”
钟磊又气又噎得说不出话。
姚望走到近前，细看了下，钟磊肯定是哭过，脸颊两边分别有两个被掐出来的指印。
虽没吃过猪肉但看过太多猪跑的姚望懂了，道：“许晓斌想亲你？你不让？”
钟磊：“……”
姚望：“都一起溜冰了，还差亲个嘴吗。”
钟磊：“谁跟他一起滑旱冰？我是找他说清楚。”
姚望：“说清楚什么？”
钟磊：“和你无关。”
姚望：“不就是你没看上他？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怎么你还非送上门让人占点便宜，许晓斌本来就是个流氓，流氓你懂是什么吗？亲你算个屁，他要是想干……干别的你跑得了吗你？”
钟磊：“……”
姚望看他脸上的指印两小团淤红，心里有点别扭，说出来的话更别扭：“你说你这不是活该是什么？不被占便宜就不舒服斯基？你是不是真把自己当女的了？”
钟磊瞪大双眼，半晌没话，最后认输一样颓败下来，道：“是我活该行了吗，你能不能出去？”
中考后，姚望火速去找斌哥打了一架。
他的理由是斌哥说话不算话。
斌哥：“屁，我又没答应过你什么。”
姚望：“……”
他又换了个理由：“钟磊不乐意给你亲，你强迫他算什么？喜欢他就不能对他好点吗？”
斌哥：“你谈过恋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