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担任高三强化班的班主任之后,不需要闹钟,童悦总能在五点半准时醒来,节假日也不例外。

晨曦染白了窗帘,身边的男人呼吸均匀,没有西服、领带,熟睡中的他仿佛少了那么一层锐气。其实他很温和,两人仅有的几次碰面,她看到他都是一派从容亲和,并不给人压迫感和距离感。

她轻轻地移开他的手臂,小心地坐起,不放心地朝他看了看,抓起叠在沙发椅上的衣服蹑手蹑脚地出了卧室。

穿好衣服,她怕惊动他,就在厨房的水池中草草用凉水抹了把脸、漱了下口,然后拎起包包打开门。

走动起来,感觉到两腿之间有点不适,但也不至于步履蹒跚,她以手指作梳,理了理头发。

满天的大雾,能见度不足五十米。她很庆幸,这样子可以掩饰她此时的难堪与羞窘。

昨夜的一切,没有一颗强壮的心脏是负荷不了的。

换一个时间换一个地点,可能什么都不会发生了。但哪有可能呀…

街上行人和车都很少,她走了一会才看到站台。查清了车次,她想找个地方坐坐,心里面有点着急。她要赶回租处换身衣服再去学校查看早自习与学生宿舍的卫生情况,今天是教师节,学校在早*时会举行个活动。

长椅上的露水还湿漉漉的,她放弃地叹了口气。

“童老师!”

她的脸微微一红,抬起头。他还是被她吵醒了,匆匆开了车追了过来。

有点意外,他居然知道她姓童。“我…要赶去学校,时间还早,就没…和你打招呼。”她躲闪着他的目光,说得结结巴巴。

“我送你去学校。”他没有下车,只是探身把另一侧的车门推开了。

“不,我要先回家的。”

“那我送你回家,这种天气,公车都要晚点的。”

她犹豫了一会,抿紧唇绕过车头上了车,轻声说了个地址。

他专注地看着前方,她目不转睛地观赏雾景。

车行如蜗牛爬,车内的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

“我叫叶少宁。”在一个大拐弯时,他说了一句话。

她用眼角的余光斜睨了他一眼,又极快地收回视线,没有应声。

她租住的房子在实验中学的附近,算是学区房,租金非常贵,她和同事凌玲合租,感觉还承受得住。住在学区房的好处是上下班方便,没有几步路,而且也节约她们辅导的几个学生的路上时间。

高三的课程本来就紧,班主任另外又多了点工作,她不想收辅导生的,但是找过来的都是熟人推荐的,甚至还有校长悄悄出面的,家长给的辅导费比工资还高,她想想就应下来了。

凌玲教普通班的英语,收的学生比她多。

“咱们呀,是*卖白粉的心,拿的是卖白菜的钱,这能活吗?所以逼得咱们另辟捷径。”校长在教师大会上三令五申不允许老师在外面搞小班,凌玲在下面挤眉弄眼对她说。

前面是条巷子,车不好进,她在巷子口下了车。

她推开车门,手臂被他从后面拽住,“我…”

“我知道。”她抢先截了他的道。

他拧起眉头。

她闭了闭眼,突然折身又坐回车内。他出来得太匆忙了,头发没理,衬衫的钮扣扣错了位。

“我走了。”她替他理顺了钮扣,点了下头。

她知道,是游戏就有规则,只要你参预,就必须遵守。

她知道,昨晚发生得太突然,他没有做措施,回到租处要从凌玲那儿偷颗事后*药。凌玲的男友孟愚是强化班的语文老师---实验中学的活招牌,有时会来过夜。来不及做准备,凌玲就吃那种药。前两天,凌玲一口气买了两盒。

公寓在二楼,要拐两个弯。走廊上静悄悄的,她低头数着自己的步子,在第十四步时,她从包包里掏出钥匙。

门口摆放着一盆鲜人掌,她傻眼了。

这是她和凌玲的暗号,灵感来自〈这个杀手不太冷〉,让雷诺演的那个杀手,每次在出任务时,都会在窗台上摆一盆绿色的植物提醒接头的人。她回租处通常比凌玲晚,如果孟愚突然来过夜,凌玲就在门口放一盆鲜人掌。她看见了,这晚就会回家睡。

但是今天不行了,她没有那个时间再坐车回家换身衣服。不过这个时间屋里的鸳鸯也该起床了吧!

有一点小难堪忍忍好了,反正彼此心照不宣。孟愚有点迂,面皮薄,不管凌玲怎么诱惑,坚持不肯婚前同居。

她硬着头皮开了门,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自己的房间。

门有些旧了,推开的时候吱吱呀呀地响着,她咧咧嘴,没敢全打开,够挤一个身子就好。

刚进来,门还没掩上,一个围着浴巾的男子从卫生间内走了出来,极度膨胀的面孔上,一双小眼睛费力地撑大,讶然地瞪着她。

她呆在那里。

那具身子的表面积太大了,她可以围两圈的浴巾只勉强围着他的某个重要部位。

这个男人目测应有一百公斤,年龄应在三十出头。

一夜之间,清瘦的孟愚被发酵了?催熟了?

“子期,你怎么洗那么久?”凌玲甜得发糯的娇嗔这时从房内飘了出来。

正文 3,狭义相对论(上)

小眼睛的庞大男人首先镇定下来,他瞧见了童悦手中拿着的钥匙,挑了挑眉,裹着块遮羞布,难得还摆出一幅翩翩有礼的样子,冲童悦点点头,口中应道:“就来,玲儿!”

那宠溺的口吻顿时让童悦倏地一下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她僵硬地收回视线,飞快地冲进自己的房间,“砰”地关上门,心紧张得窜到了嗓子口,仿佛自己被别人捉了奸一般,又羞又躁,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下去。

脑子什么也想不了,机械地从衣柜里拿出衬衣和牛仔裤,穿了一半,外面有人敲门,只一下,随即门就开了。

凌玲脸白得象僵尸般立在门口,身上一件薄如蝉翼的黑绸睡衣,在淡淡的晨光中,隐约可以看到睡衣里空无一物。

童悦连脖子都涨红了,“你…当我没有回来过。”

凌玲一言不发,但紧绷的脸色稍微有所好转,她摸了摸脖子,然后指了指童悦。

童悦讶然地看着凌玲脖子挂着的一根镶钻的珀金项链,也抬手摸了下脖子,天,她从来不离身的玉佛呢?她只顾着着急,不知道凌玲是想提醒她脖子后面的两个吻痕。

凌玲张了张口,还是什么也没说,掉头走了。

童悦愣了愣,把另一半的衣服穿好,拎着包以百米赛跑的速度离开了公寓。

公寓到学校,步行一般是十五分钟,童悦今天节约了五分钟,和最后一批学生一同跨进了校门,早自习的铃声刚好响起。雾仍很浓,树荫间有蒙蒙的水汽飘荡,不时滴下一两颗水珠。

实验附中原先的校址在市中心,一年前刚刚整迁到城郊,依山傍海,无论是建筑、教学设施,还是绿化,包括师资力量都是青台最好的。想进实中,要么是青台中考排名前三百的,要么就是有着雄厚背景的。每年新生报名的时候,校园内就象是开车展,豪车一拨一拨地排着,达官贵人、商贾富豪、名门子弟晃得你眼花缭乱,不时的就见校长郑治西装革履地陪着出出进进。

童悦是怀念老校区的,虽然她只在那儿呆了一年。那里有古树、红色的砖楼,夏天的时候,图书馆外面的墙壁缠满了藤蔓,非常荫凉。那儿现在被泰华集团购买去了,正在建一幢六十六层的综合性的商业大厦。

高三年级的办公室在四楼,强化班的老师没有随科目分组,单独有三间办公室,童悦的在最里端。

办公室里亮着灯,远远地就听到孟愚在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