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丽当着童悦的面把照片给删了,在晚饭前灰溜溜地走了。她心里面自然是恨周子期的,但一个强暴犯的父亲将会给儿子带来什么样的人生,她必须息事宁人。

罗佳英可能觉得刚才态度不太好,把从海南带回来的几串贝壳手链中拿了一串给童悦。

“不用了,妈,我没机会带。”童悦拒绝了,也没留下吃晚饭,她回书香花园了。

一上公车,她立刻给凌玲打电话。凌玲的手机关机了,孟愚的手机也关了。

避不开的暴风雨还是来了。

她疲惫地靠在椅背上,看着华灯一盏盏地向后退去。看似街景是热闹的,行人是欢娱的。都说婚姻如船,能有几家在航行中船不破呢?

叶少宁自然不在家,泰华今天在海晶酒店举办团年会。公车经过海晶酒店前,里面华光溢彩,笑语飞扬。

他没有在她面前提过一字,可能知道提了她也不愿来,所以他英明地邀请车欢欢做女伴。车欢欢买到中意的礼服了吗?

夜真冷呀,鼻子直发痒,总想打喷嚏,却又打不出来,真是难受。这年的冬好象格外的长、格外的冷。

对着电视坐到十点多,看的什么内容一点印象都没有。

苏陌发了条短信,他今天去墓园看徐亦心了,买了束香水百合。亦心喜欢玫瑰,但她不会怪罪,她希望他能快乐地往前走。玫瑰应该送给他心中安营扎寨的那个人。

她看完就删了。

苏陌现在每天都会发短信过来,不暧昧,带着淡淡的惆怅。

去浴间梳洗了下,换上睡衣准备去床上躺着,叶少宁回来了。她有些意外他这么早,团年会应狂欢一夜的,有表演还有抽奖,公司最大的联谊活动就是团年会。

叶少宁脸阴着,她和他说话,他嗯嗯,并不看她。

“工作不顺利吗?”她替他挂上大衣。里面是簇新的法国绒西服,她没见他穿过,应是新买的。

“顺利。”他扯下领带,越过她去洗了把脸。

“要不要再吃点什么?”

“不要。”也是两个字。

她怔了怔,把厨房的灯熄了,转身进了卧房。他跟着过来,闷闷地坐着。

“是不是有话和我说?”电视机的音量调小,她问道。

他终于对视她的目光了,“子期和我认识二十多年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我非常清楚。他有强暴的心但绝没强暴的胆。”

哦,罗佳英打电话给他了。

“然后呢?”她平静地看着他。

“一个家建起来不容易,你轻飘飘的一句话,会把一个家给毁了,你知道吗?”温和的男人怒吼起来,同样慑人。

她没有吓呆,仍然平静,“你认为做错事的人是我?”

“子期有错,但错没有那么大。”叶少宁侧面的线条紧绷着,眼中有一团火隐隐卓卓。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是两厢情愿的事,你能说谁受的苦更多些?黄盖一把年纪皮开肉绽,看着令人心怜。周瑜只是站在那儿面无表情地演戏,不痛不痒?错,得一大将赛十万强兵,何况是黄盖这样杰出的老将。棒杖落在黄盖的身上,周瑜的心就象刀子般在割。你蔽护你的朋友,我理解,但讲话要中肯。两个人一同犯的错,为什么要凌玲一人千夫所指?如果真的非要一个人承受,不应是男人吗?”

叶少宁呼地站起来,“凌玲她失去什么了?即使婚约取消,她还能和别的男人结婚,而子期呢,从此在孩子面前抬不起头,在妻子面前直不起腰。”

“凌玲爱孟愚,别的男人能代替吗?”她不禁也加重了语气。

叶少宁冷笑,“如果是真爱,怎么会和子期上床?”

“周子期若真在意太太和儿子,为什么要养情人?怕是不止凌玲一个吧!”

叶少宁咄咄地盯了童悦有十秒,狠狠地甩上房门,出去了。

这一晚,他睡在客房。

童悦没有辗转反侧,她只是大睁着眼,一直到天明。

叶少宁先起床的,在外面梳洗。过了一会,听到大门开关的声音,他上班去了。

今天就是假期了,她在床上窝到中午,起床洗了衣服、整理了下床铺,给自己简单做了点吃的,也出门了。

去书店买了几本杂志和碟片,然后到商场买了两份礼品给两边的长辈,该尽的礼节她不会少。

傍晚回的童家。童大兵还不能丢拐杖,但走路明显灵敏多了。钱燕给她拿了瓜子还抓了糖,笑嘻嘻的。

“彦杰给她寄了钱还寄了明信片,她开心着呢!”童大兵悄悄告诉她。

“哥有消息啦?”她不觉精神一振。“现在经常打电话回来?”

“没有电话。明信片上说工作忙,今年不回来过春节了,让咱们去饭店吃年夜饭。”

哦,她看看手机,撇嘴,她结婚后,彦杰连条短信都没给她发过。

不是不失落的。

叶少宁又没有回来吃晚饭,她仍然准备了夜宵,暖在保温瓶中,隔天换的衬衫和内衣放在客房的床上。昨夜没睡好,晚上,她早早就睡了。

半夜里感到自己被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中,她乖巧地依着,没有醒来。

早晨起床,看着身边放大的俊颜,她擦擦眼睛,以为看错。

他咕哝了一句,缓缓醒来,向她绽开一丝笑颜,凑过去吻了下,“早,叶太太。”和往常的早晨没有任何不同,好象前晚的争执没有发生过。

她也跟着失忆,回抱了他下,下床做早饭。

客房的衣服搭在卧室床前的椅背上,大概衣服是长了腿。

越到过年,叶少宁越忙,早晨有时六点就出门了,回来时晨辰满天。有时喝得微醺,有时一脸憔悴。

有几次,她看到他端着茶杯站在阳台上失神,仿佛很纠结。

罗佳英派李婶送来叶少宁爱吃饭菜,顺便打听童悦把那事处理得怎么样。李婶和童悦贴心,一五一十全说了。童悦只听着,不发一言。

“还有两天就过年了,你屋子里怎么点年味都没有?也该买束花、对联啥的,新房新人要有新气象。”李婶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责怪道。

童悦惭愧,她没想到这些,也没心思去想。吃过饭立刻就上了街,买了一堆红红火火的年货回家,这里摆一个,那里挂一个。

傍晚,意外地收到凌玲的短信。

“今天我和孟愚去办了离婚手续,没有眼泪,没有漫骂,我们很平静,这是我俩的解脱。我想最开心的应是郑校长了,他可以省下一张去昆明的机票。呵呵,你说得对,天并没有掉下来,我还能自如地呼吸。童悦,那天谢谢你,真的,千言万语都不足以代表,我会永远永远当你是最好的朋友,即使我们不再是同事,不再同租一个屋。提前向你说一声:过年好!”

她再打过去,又是关机中。

其实也没什么话可讲,只是想听听凌玲的声音。

正文 50,万有引力(上)

腊月二十九,还是法定工作日。其他单位上班可以懒懒散散,不作什么要求了,唯独银行部门,却比往日还严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