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叶绍的回应很简单——“呵呵。”

啊啊啊,我真的好想neng死他啊!跟这种不会聊天的人完全聊不下去啊,就他这阴暗扭曲三观不正的生活态度,到底是怎么得到大批死忠拥趸的啊!

叶绍丝毫体会不到我心如碳烤的焦虑,懒洋洋抱臂道:“一无是处的人,鱼也是,要你何用?”

尼玛!还要孤怎么写!难道要老子写“我很好吃么!”这对一条鱼来说或许是很高的赞赏,但对孤这个内心是实实在在的人类来说,就是侮辱!侮辱你懂么。何况孤还是个一国诸侯!

仰头看着他好整以暇的戏谑神态,我想他大概是,不懂的。

心好累…

破罐子破摔了!!孤索性也顾不上什么君王仪表、人格尊严了,尾巴猛地拍地一弹,整个人扑过去一把抱住叶绍的双腿,为了表示我的决心,我还把我金闪闪的鱼尾卷了个圈绕了上来!

叶绍睫毛颤颤垂眸看我,我鼓着腮坚定不移地回望过去,他冷声:“松手。”

这个人笑起来像暮春时节的暖阳,平易近人,一旦冷下脸来便陡然生出一种说不出的冷漠狠厉。瞧吧,瞧吧!变脸了!就说这个人是个喜怒不定的鬼畜,我边碎碎念着边毅然决然地朝他摇摇头。

他拔了剑,我喉头咕咚一声,反而将他抱得更牢了些。他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绝不会放过。

寒冰般的剑光霍然刺来,我心头紧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猛地闭上了眼。

快得不可思议的剑气擦过我的脸,我缩了下肩,很轻很快的一声。没什么痛感,我咦了下,睁眼时整个人连着尾巴严严实实地裹着件黑衣抱在了叶绍怀里。

他没杀我?我眨眨眼看他,他察觉到我的目光,没有低头嘴角吟着笑,那笑真是…无法形容的诡异莫测。

泰然自若地避开了挤挤攘攘的渔民,他才开口道:“本王考虑片刻,你也不至于一无是处。”他朝我咧嘴一笑,白齿森森:“至少你可以给本王做个储备粮。”

“…”

孤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么…

应该是头一次抱这么大条鱼,叶绍姿势很是生硬,抱得我极为不舒服。尤其是托在他臂弯里的尾巴,一路过来都分外不适,扭来扭曲我难以忍受地摆动了下尾巴,示意他能不能换个姿势。

在我的折腾下,叶绍很快领悟到了我的意思,但他丝毫没有改变动作的意思,只是瞟了眼我裹在黑布下的鱼尾,轻描淡写道:“断了半片,不舒服是自然的。”

“…”

卧槽我的尾巴!!!!我震惊万分地颤着手掀开身上的袍子一角,霎那五雷轰顶。我漂亮的,金色的,完美无缺的,小蒲扇般的扇形鱼鳍如今只剩下孤零零的半片!

就这么一会功夫,孤就成了人鱼中的二等残废???

“不要这么看我,”叶绍没有低头却接受到了我满含仇恨的眼光,淡淡解释道:“刚刚带你走的时候,你的尾鳍被个蚌壳夹住了。”

扯淡!你就不能连着贝壳把我一起抱起来啊!

我咬着衣角望着那片残缺的尾鳍,越看越是心疼,一想到恢复成人身后说不定孤就要断条腿,伤心得几乎快要落下了泪来。

许是我泫然若泣的神情触动了叶绍少得可怜的一点人性,他撇下一眼道:“一点小伤罢了,女子就是女子。”

你妹!你还鄙视孤!你还老子尾巴!你还老子尾巴!!!

若不是怕他就这么把我丢在大庭广众之下,否则今日孤定要和他拼了这条鱼命!

叶绍想来也是吃准了我这点,又是一声不阴不阳的嘲笑:“假哭都不会。”

谁说孤假哭了!孤…咦,我抹抹脸,又使劲揉揉脸,一点泪水的痕迹都没有。我恍恍惚惚在摸到叶绍胳膊狠狠扭了一把,他手一抖险些将我摔到地上去,我没在意,用同样的力道在自己的胳膊上扭了一把,疼得顿时眼睛鼻子一起发酸。

可也只是光发酸而已,眼眶仍旧干燥如初。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还没紧张完,叶绍阴沉地快滴出水的声音从头顶飘来:“你是喜欢红烧,还是清蒸?”

“…”

虽不知叶绍为何原因鬼鬼祟祟潜入我大荆国,但既然是潜伏必然是要低调更低调。所以他的路径基本上就是穿梭在一些无名乡野的村庄,这和我的最初目的很不相符。

我的计划是搭着他的顺风车回到荆国大一点的城镇,然后想办法联络到我忠心耿耿的隐卫们。即便孤有了一条鱼尾巴,但孤仍是荆国唯一的侯王,这一点是绝不会改变的。至于其他的问题,像“我该怎么给云王室传宗接代”这种,那也得等孤回到王宫中再烦恼不迟。

叶绍的剑走偏锋着实令我有些小焦虑,这人疑心太重,以我现在非人类的身份,我又不能表现得迫切想要去繁华大都市的渴求。

伤神,着实伤神。

叶绍的赶路方向是一路向北,按着我脑中模糊的荆国地图,以他这个速度差不多快要到达荆国边陲的池州了。池州说是州,但与齐国相比,至多算个不大不小的城。但我失踪这么久,应该在朝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想必寻找我的势力也摸到了池州。

故而,在这日露宿在荒野时我估摸着能不能把叶绍引导到池州去。恰好叶绍与他来无影去无踪的属下们交流情报归来,安安分分拿着根树枝的我待要在地上写字,他反先拨了拨篝火说:“再行两日就要到国都了,不想死得太早有些规矩你得学学。”

耶?国都?

我的脑回路一时转不过来。

他肤白如玉的面庞在跳跃的火光中泛着微微的黄,仿佛整个人由此镀上了一层暖意,实则不管是他的语气还是他的神情,都渗着层冷意。我一时被他这神情慑住,两人安静地坐了会,他忽而微微翘起嘴角,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可接下来的他谈论的话题,无论如何都让我难以愉快地和他聊下去:

“听说前不久荆国的国君遇刺,下落不明。”

作者有话要说:云彦:啊,和叶绍多待一天都是在折寿

【肆】

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丝顾虑,叶绍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惊得我心尖尖和尾巴同时猛地一抽。妈了个鸡的,这叶绍究竟是人是鬼,孤这般改头换面,从哺乳动物变成了脊椎鱼类都能被他识破身份???

过了头的反应没有意外地勾起了叶绍的疑惑,不过他眼中的意外很快含了一丝调侃的笑意思,而我马上也知道了原因…

疼疼疼啊!!!我抱着从火堆里抢救出来的尾巴恨不得在地上直打滚,但是地上委实太脏,于是我想也没想,举着尾巴在叶绍身上扑扑扑地掸了起来。掸灭火星后还意味犹未尽地在他袖子上蹭干净了黑灰。幸而我反应及时,否则我大概会成为有史以来第一条秃尾巴美人鱼,那画面想想都让人生无可恋。

心有余悸未完,我突然感受到了一丝冰冷的杀气…

叶绍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面无表情地回望他,他看看自己的衣裳,又看看我,嘴角挑起生冷的笑意。立马我就解读出他这邪魅一笑的含义——“yooooo,小样胆儿挺肥啊。”

透过他这笑容,我仿佛已经看到了一口热气腾腾的大锅摆在了面前,旁边磨刀石上一把快刀泛着冷冷寒光!

“…”

我想我应该做点什么来解释一下这条尾巴对孤的重要意义,孤在命格上已是先天残疾,若是在肉体上再有所欠缺,受伤的不仅是孤不是,还有千千万万指望着孤过日子的荆国子民哪,要不然来年谁来替他们还国债啊…

就在我拿着树棍在坚硬的泥地上戳戳画画时,叶绍的手不知何时已握住剑柄,矫健的身形微微紧绷。我脑袋一热,这是要把我剁头刮鳞灭口的节奏啊。惊骇之下,我脑中一个小人哭着奔过‘别墨迹了,命都没了,快跪下来求他吧!”

不行!孤代表的不仅是自己,还有整个荆国王室的尊严,怎么能给叶绍这个竖子跪下!等我的神智有所反应,我的身体已抢先一步,尾巴已不由自主地朝他弯了下去。

叶绍脸上跳过一抹诧异,孰料不及我狠狠唾弃下自己,少了半天尾鳍的鱼尾骤然失去了平衡,上身“啪”摔进了叶绍怀里。说怀里不大准确,我和他目前正确的位置应该是我跪在地上,脸朝下趴在他…某个不太好的位置。

我有点尴尬,垂死挣扎地想不动声色地远离那个地方。岂知撑起我的尾巴蓦地被人一踩,“啪”,我又摔了回去…摔回去就罢了,我发现正对着的某个地方居然,居然好像不要脸的动了动。

一万个卧槽都不足以表达我焦躁又愤懑的心情,叶绍还火烧加油地凉飕飕道:“对本王投怀送抱的女人不少,不过鱼,还是头一条。”

濒临狂暴的我咬牙切齿地想一巴掌忽上他那龌龊兮兮的地方,可又嫌脏了自己的手,我那向来无限宽广的脑洞还顺便想到了万一打得齐王室断子绝孙,以后去找哪个好说话的冤大头借钱哪。

忍了又忍,万分嫌恶地一把推开他。抬头狠狠剜了他一刀后,我气鼓鼓地想蹦跶地离这个人渣远一点。

蹦,蹦…无声地在心里流下两行泪水,我忘记自己的尾巴还特么地踩在他脚下了!

我回头凶恶地瞪他,他支着腮饶有兴趣地欣赏了片刻我窘迫的模样,才施舍般地挪走了脚尖。

我哼地一声抽回尾巴,停止了腰杆,雄赳赳气昂昂地抬起下巴,尾巴一弹…自己倒了在了地上。

叶绍毫不掩饰地发出一声笑。

“…”我揉揉被他踩地发麻的鱼鳍,重新爬起来,这次比上次还要差劲,连“站”都没站直就倒了下来。再接再厉爬起来,只不过又是重复了一次前面的步骤。摔了两次,我大抵明白过来了,没了那半片鱼鳍不仅是不好看这么简单,它就相当于人的双腿,少了半片连基本的平衡都无法保持。

我很失落,也很伤心。因为从小我爹只教过我怎样做一个会“三十六种借钱技巧”的国君,可没教我怎样做条身残志坚的美人鱼啊!!!

背后响起脚步声,我垂着头沉浸在自己惆怅的情怀中不能自已,暂时不想应付这个鬼畜。腰部一紧,尾巴亦被勾在他臂弯里抱了起来。

“不能走了开口求一句很难么?”他抱着我坐回篝火旁没有感情道。

我和看着个白痴一样看着他,你找个哑巴开一个口给我看看?

他对我怨怒的眼神熟视无睹,从怀中取了个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帕子来,捞起水壶随随便便倒了些水上去就要往我尾巴上擦。我及时捉住了他的手,他冰冷地看我,威胁意味很浓。我利索拔下发簪刺啦撕了衣袖一角重新塞回他手里,塞回之前我非常坦然地将那条金丝帕塞进了自己怀中据为己有。

“…”叶绍握着那片布料的神情有那么一瞬好似回到了纯真迷茫的童年。

我捂了捂胸口那方帕子心满意足。

也就一瞬而已,叶世子极快地恢复了他那副玩世不恭的公子哥样:“万万没想到,才寥寥数日,你已经对孤情根深种了。”

“…”什么叫做神经病儿童思维广我算是见识到了,想了想,我默默地拿起树枝在地上捣了几个字:“它很贵。”

这回轮到叶世子静了一静,他淡淡瞟了一眼,我倏地心一跳,马上补上一行字:“你比它贵!”

怎么办,我感觉他好像更不高兴了…

擦净了我尾巴上的污泥,叶绍冰冷的气息淡去了些许,想是没那么生气了。我这人呢,没什么优点,就是忘性大。什么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虽然从相遇以来这三天,叶世子全方位地对我进行过各种不同程度的打击嘲讽,但孤大人有大量,不和他一般计较。毕竟萍水相逢之后,等孤回到荆国,以后也没啥计较了。而且他又帮我擦干净了尾巴,我觉得这个人除了阴暗点吧,毒舌点吧,狠辣点吧,好像还成…

最主要的是我迫切地想和他进行一下沟通,看能不能找个机会让我逃出升天,毕竟和这种常年盘桓在各大赏金榜首的人待一起,自己的生命安全难以得到保障。这几天里,睁眼闭眼间,叶绍虽然没说但他偶尔消失又回来时身上那股淡淡的血腥气却是瞒不过我的。

造孽啊,亏他长了一张那么好看的脸,光用来拉仇恨了。

刚刚他说到哪来的,对了,荆国国君…不才就是在下,遇刺落海了。从叶绍方才的表现来看,似乎并没有把我认出来。

不用我主动挑起话题,叶绍替我擦完尾巴,借着火光仔细打量了会,屈指弹了弹金黄圆满的鳞片:“纯金的?”

我心不在焉地随意点点头,点完头觉得哪里不对,对上叶绍发现新玩具一样的目光,散漫的神经嗖地绷紧。赶紧使劲摇头,这要是纯金我还不得沉在海里飘不上来么!

摇完头仍是不放心,我觑了觑他神色,小心地从他膝头滑到旁边铺好的毯子上躲远。他挑唇一笑,脸色却是沉下来,一看就知道又不高兴了。这么别扭的性子,到底吃什么长大的啊,我搞不懂。

他竟也坐到了我身边,我朝旁边挪了挪,他又往我身边坐了坐,我还想挪。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烧得正旺的柴火,我立时安静而温顺地坐着不动了。他挑起我一缕垂在背后的长发,轻轻一扯,有点疼。

我忍耐了一下,没克制住,朝他翻了个白眼。

“死鱼眼。”

“…”他形容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你姓云…”他绕着我的头发在手指上缠了一圈又一圈:“巧的很,荆国的那位国君也姓云。”

我放下已久的心又开始噗咚噗咚狂跳,差一点没掩饰住脸上的失色。叶绍这人可怕就在这里,他像个极老道的猎手,总是在你已经放松警惕的不经意间给你一道冷箭,打得你措手不及。若不是孤从小跟着老爹混迹在政治圈中,掌握了基本的生存技能,这个时候八成就着了他的道。

这个时候嘛,就要使出一项必杀技——装面瘫。

面瘫加上死鱼眼,事半功倍。

叶绍似乎并不关心我的神色变化,还是闲聊般地与我说着话:“你从海中来,想必对陆上俗世不大了解。荆国的国君是个女子,荆国亦是五个诸侯国中唯一由女子主政的国家。”

咦,我以前没听说过叶绍是个话唠啊。算了,他愿意说就说吧,他不说话就要想着法折腾我。虽然从别人口里说自己,感觉怪怪的,尤其是叶绍,总让人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个女国君我小时候碰见过,”他不屑一顾地哼了哼:“小时候看着便是一副蠢相,如今坠海死了,于荆国而言说不定是件好事,哈哈哈。”

“…”哈你妹啊!信不信一副蠢相的我拿着火把,和你同归于尽啊!

“罢了,她姓云名彦。你也姓云…”他略一思索,在地上写了一个字:“过两日回宫时总要有个正经名讳,不如叫你云砚好了。”

我一脸死鱼相地看他。

“很好,看来你很喜欢这个名字,以后本王便叫你阿砚好了。”

你哪只眼看出来我喜欢了啊喂!等一下,入宫,什么入宫?!他既然没看出我的身份,那还入什么宫啊。

我一头雾水地望着他,他皱皱眉,捏了下我的脸:“记住,回王都后别再摆出这副蠢相给本王丢脸。”

“…”

那种不祥的预感在三天后我看见巍峨城墙上那两个硕大的——“晟阳”二字等到了彻底的应验。

晟阳,众所皆知,是齐国的王都。

叶绍的老巢。

作者有话要说:云人鱼莫名其妙地就被叶世子拐回老窝了。

让我们采访一下叶世子带云彦回来的真正目的

叶绍:真正目的?真正目的就是孤吃遍了山珍海味还没吃过人鱼肉。

云彦:…导演这部戏我能罢演了么?

【伍】

齐国是当时有名的强国,五个诸侯国属它德智体美劳发展得最全面。

这一点仅从国都晟阳的繁华似锦便可见一斑,我从未来过晟阳,但有穆天子的帝都在先,不管是占地面积还是街市繁荣,晟阳皆毫不逊色于后者。

可此时的我完全没心思去观赏这座百年古城的风光,完全想不通啊,尼玛短短几天时日孤怎么就从荆国本土穿越到了齐国晟阳?

叶绍没有给我太多沉思的时间,马车哒哒地穿过了大半个晟阳城,停在了一栋其貌不扬、门扉紧闭的屋苑外。目的地不是王宫,这让我有些意外。叶绍先行下车,门口一蓝衣侍卫顺理成章地探过身来抱下我,却是被他主子抬手阻止了。

劳驾叶世子亲自抱我下车,我有点受宠若惊。他瞄见我才扬起的得色,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孤担心吓着了付玲。”

默默看了一眼那个虎背熊腰的黑脸侍卫,消化了一会,还是难以将他与付玲这样一个细腻温柔的名字联系到一起…

后来证明是我一时偏差听错了,叶绍唤的是茯苓,不仅他一个,就目前我见过的他手下基本上都是以中草药为名的。给我们开门的老总管叫田七,和茯苓眉眼处有七分相似的小年轻叫天麻。

好好一个别院,整的和个药铺子似的。我不禁重新评估起叶绍,莫非这位世子爷的潜在理想不是成为一方霸主,而是个熬狗皮膏药的白面郎中?

还有,我哪里吓人了啦!

一般情况下,一国储君是要居住在王宫里潜龙邸,不能私设外宅。潜龙邸说是在王宫里,其实与后宫中间搁了一道高高的城墙。要不然太子长大了,还和后妃同进同出,未免太不合规矩。

孤的情况比较特殊,在我老爹没死之前,整个荆国上下都认为他或许有机会能给荆国添一个名正言顺的太子。但老天不开眼,直到他闭眼前王室里也就孤一根独苗。加之我是个王女,所以从出生到登基,孤都心安理得地住在自己的芳仪殿内。

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哪家王公子弟没几处隐秘的小别院以供自己和一票狐朋狗友作奸犯科、欺压民女来着。以叶绍自持甚高的秉性,欺压民女倒不一定,可在这儿做得一定是见不得人的事。

我心戚戚然,古人告诉我们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孤连叶绍的狡兔三窟都晓得了,若不能及时脱身,怕是迟早要被他灭了口。

“你身份特殊,贸然带你进宫不大妥当,等本王安排好了再以个合适的名义将你接入宫中。”

什么叫合适的名义,我斜眼望他。

他摸着下巴:“你是想以本王女人的身份,还是爱宠的身份?”

“…”谢谢你啊,两个我都没兴趣。

来到别院没多久,换了身衣服的叶绍就脸黑黑的茯苓请去了书房。他前脚走,后脚长得比较讨喜的小少年天麻就进来了,不用想都知道是叶绍派过来看着我的。他真是想太多,除非这短时间内我能再进化出一对鸟翅膀,否则我靠一条鱼尾能往哪蹦啊。

从天麻的眼神看得出,他对我很好奇,估计蛇于叶绍的淫威又不敢与我说话,一人一鱼面面相觑地一坐一站。为了遮掩我的身份,叶绍特意给我买来了长及地的窄裾襦裙。长长的裙摆可以包裹住我的尾巴,又不至于风一吹让我走了光。毕竟大多数普通人没有叶绍那样强悍的承受能力,若是一不小心给旁人瞅见了我金灿灿的鱼尾,十之七八我会被当成妖孽打死。

有句谚语叫“国之将亡,妖孽必出。”每朝每代的统治阶级对我这样的非人类打击力度一向只严不宽,万一“齐国储君公然豢养妖物”的谣言流传开来,到时候第一个拿我开刀的怕就是叶绍。

所以虽然窄窄裙裾捆得我煞是不舒服,顾及性命,我忍。

结果忍了一刻钟后我熬不去了,不能怪我,要怪就怪用叶绍不眠不休地一路飙车飙到了京城。他还不走大道,专爱捡稀奇古怪的偏僻小路来,屁股都要给他颠出痔疮来了!

椅子是花梨硬木椅,没有软垫。

束缚在襦裙里的我痛苦地感觉自己就好像是厨房墙上挂着的咸鱼,坚硬而笔直…

伺候在叶绍身边的自然是机灵人,天麻很快看出了我的煎熬,很上道地开口询问:“姑娘可是哪里不适?”

我振奋了下精神,稍作比划,天麻立刻明白过来我口不能言的困难,很迅速地找来纸笔。我当然不能写自己屁股不适了,便委婉而含蓄地写上了四个硕大无比的字——

“我要洗澡。”

除去捆绑的不适外,这条鱼尾几天没沾水,鳞片干得已经失去了光泽。因为对人鱼这个物种的不了解,我极度担心它们会因为干涸太久,就和枯萎的树叶一样一片片掉落…

“…”小少年脸蹭地涨红,结结巴巴道:“那那,那我伺候姑娘沐浴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