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叶绍:“…”

等一下,是我进大门的方式不对么??!!

既然挑明了我的身份,他不应该和叶绍一样对我威逼利诱,让我拱手让出荆国江山么??!这俨然一副知心好公公的画风是肿么一回事啊!我头一回嫁人没什么经验,此时此刻需不需要我羞涩地接一句:“儿媳是心甘情愿的,不委屈~”啊!

叶绍自个也被他老爹搞得有些无语:“父王你乏了,我和阿彦就不…”

老齐王更大声地叹着气打断了他的话,絮絮叨叨:“我晓得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嫌弃我这个拖后腿的老人家了,连和儿媳多说两句话都要吃干醋!”说着还抬起手慢腾腾地擦着莫须有的眼泪:“我还记得你小时候追着我要抱抱飞高高,一口一个父王爹爹,叫的可亲热了。唉,长大了…”

我:“…”

卧槽,您老人家刚刚还一副病入膏肓的风吹残烛之像,现在一口气说这么长一句话不带喘的,我听着都气短啊!还有,我眼神直往叶绍那瞥,您口中描述的阳光小正太真的是这个冷酷无情无理取闹的新任齐王大人么?如果是,那我只能感慨,这孩子从小到底吃错了多少药才长成这样啊?太有违物种进化规律了。

叶绍太阳穴那青筋狠狠跳了跳,如果躺在榻上的不是他亲爹,我相信他一定刀起头落宰了这人。

老齐王说了这么多,究竟是累到了,歇了许久他侧过头望了望吃力地掬起笑容:“阿彦,我这么叫你,你不介意吧。”

我赶紧摇摇头,虽然我和同属一国之王,但他和我父王是一辈的人,即使没有嫁给叶绍,我也从来都是把他当长辈看待的。

他微笑着看我,干枯如柴的手指了指叶绍:“阿绍他这孩子,脾气古怪,不好相处你啊多忍让些。”

我又吭哧吭哧地点头,开玩笑好么,我不忍着早就变成一锅香辣水煮鱼了!

叶绍眉梢紧紧皱起,想开口却终没说什么。

齐王的声音越来越低:“我没想到他居然会与你有这样的缘分,但…缘分都是来之不易…”

我心觉不祥,紧张不已地微微倾过身,却是发现他仅仅是倦得睡过去了。叶绍抿紧着唇,轻轻哧了句几乎听不见的:“早知如此…”

后面的话散于骤然穿堂而入的风中,那阵风来得快去得也快,吹得人手脚发凉,我忙手忙脚地给老齐王掩好被子。叶绍站了片刻,便转身离去:“走了,早上还得重要的事忙。”一顿步,我没跟上,他冷漠道:“你要愿意留在这装个孝顺媳妇随你。”说着向外提步而去。

“…”我茫然的看着叶绍自行远去的背影,你、你大爷啊!你倒是给我这个残障人士转过去轮椅的时间啊!这厮升级成国君,连傲娇属性也一同升级了么????到底是我来的葵水还是你啊!

没过半晌,外殿又响起熟悉的脚步声,黑漆漆着脸的叶绍面无表情地出现在我面前,他看了我一眼,冷冷道:“孤丢了一样东西在这。”

哼!不想理你!自己去找!我当做没看见他。

他忽地一把拦腰抱起我,摸不着头脑的我学着他样冷冷回视过去,他继续昂着他高冷的脑袋孤傲道:“孤养的宠物鱼丢这了。”说着抱着我大步走出了殿外,走了两步一声不吭地忘我怀里丢了个暖融融的汤婆。

我:“…”

呜呜呜,我的后半生真的要跟这个喜怒无常的蛇精病一起度过嘛!

新婚初始,叶绍本该拥有奢侈的十天漫长婚假和我“培养感情”,但因为在新婚第一天他同时还升格成为了齐国新一代的诸侯王,所以婚假由十天缩短成了短短三天。纵使叶绍继承王位是众望所归,但一国王位交替毕竟是件大事,一来须向穆天子禀告由他正式发文宣告天下齐国新君已立之事;二来明面暗内反对叶绍的人为数不少,即便登临为王他仍须周旋应对这些人。

但今天是婚假第一天,上述之事暂可抛诸脑后不须理会。

齐宫王宫比荆国孤的那座小小宫所宽敞复杂许多,叶绍堂而皇之地抱着我穿梭在各色画廊雕栋间,惹来无数纷飞眼神。

太高调了,完全不符合孤低调中奢华的气质!我拉拉他袖子。

他低头看我,我在袖子里找着纸笔,结果他淡淡来了句:“他今天说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他只不过…”他嘴角挂上个嘲讽的笑容:“不过是为了让我日后对那对母子手下留情罢了。”

啊?我只是想对你说,抱着我也怪累的,咱们换步辇吧…

他说得母子一定就是齐后和叶岭,这个我倒是可以理解。叶岭年纪虽小,但王室无稚子,难保他不会对王位有所觊觎。就算他没有,可他有个一心想要替他争王位的娘啊。以叶绍从不留后患的行事风格,日后若斩草除根也不难想到。

这事归根结底是齐国的内政,政治立场上孤这个荆国国君不方便表态的说。

于是我保持了沉默,齐王陛下不爽了:“云彦你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妻子。”

那我还是你弟弟叶岭他嫂嫂呢╮(╯_╰)╭

虽说天家无父子,但叶绍与他爹相处时的气氛着实有些怪异,说亲厚不亲厚,说冷淡也不冷淡,叶绍对他爹更像臣对君。老齐王么,老齐王年轻时说是个杀伐果断之人,年老之后我与他见过几面,人和气也好说话。而他对叶绍就更奇怪了,有点过于刻意地想要拉近与他的关系。

叶绍他娘,齐国先王后的秘闻我曾略有耳闻,想来这便是叶绍与他父王之间的心结。如此老齐王的态度或许就有了解释,补偿叶绍年幼失母吧…

七想八想着,叶绍把我抱到了个不大的小园子里。隆冬至极,园子里荒芜成枯,黑土蒙霜,凄凄成景。园子里早搁了把铺了棉垫的轮椅,叶绍把我放了上去,揉揉手腕:“真重…”

我:“…”

和叶绍相处下去,我特么早晚会忍成个忍者神龟!

原来叶绍口中重要的事,就是带我来种树= =

看他像模像样地摆弄着铁锹,我想起齐国似乎确实有这么一个风俗,新人成婚后第一天须亲手栽种株新苗,以取个恩情常新的好兆头。

但,我瞅瞅这百草凋敝的地面,大冬天种树,真的能活么…

万一死了…我默默地看他卷起袖子热火朝天地松土,罢了,你高兴就好。

叶绍选得这株小树苗看上去精神不错,理说,一般会选择松树,枇杷之类的常青树,方显出其长情不败的寓意来。但这一株,我愣是没看出它的品种来。

我写了个小纸条给叶绍,填土的叶绍抬头瞄了眼:“哦,假豆叶。”

我:“…”

这是个什么鬼啦!

叶绍显然做足了功课,从挖坑到填土和率兵打仗般信手拈来,不见分毫生疏。我托着腮看他忙里忙外,临到结尾他停下来淡淡道:“你就这么看着?”

咩?我呆呆看着他,慢慢反应过来,这树是要我们一起种的是吧。我望望叶绍,又看看基本已种植完毕的小树苗,扶着轮椅颤巍巍地站起来,伸出脚用力踩实了两脚,这样总可以了吧…

叶绍:“…”

一眨眼小半个早上忙活过去了,午间我与叶绍同桌用膳时,宗楚蹦蹦哒哒地跑过来,一看满桌佳肴眉开眼笑:“哟,我来得真巧!”他甜腻腻道:“云姐姐,多我一个吃饭不多的哟~”

我:“…”

这小子才两日不见,怎么画风也有点崩坏的前兆。

叶绍净完手拿起巾子擦拭,淡淡道:“他最近和我五妹走得比较近。”

我无语地看着宗楚:说好的反齐复国呢??复仇大业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倒在了灭门仇人妹妹的石榴裙下了么?还有你才十岁啊!早恋啊有木有!要站小黑板通报家长关小黑屋的有木有!

叶绍轻描淡写地来句:“叶衿才七岁,你们别乱来。”

我:“…”

宗楚羞涩地扭扭身子:“知道啦。”

我:“…”

这顿饭我感觉吃不下去了…

才装了片刻乖宗楚就原形毕露:“对了!大婶!”他在那个五彩斑斓的小袋子里掏啊掏,掏出个小匣子献宝似的给我:“新婚贺礼!”

咦,这小子居然还记得送我新婚贺礼?鉴于前车之鉴,我有点担心这是盒毒药或者虫子什么的…

宗楚撇撇嘴:“好东西的啦,”他朝我挤挤眼小声道:“玫瑰膏哟!”

我:“……”

这什么东西啊!纯洁如我不懂啊!拿走啊!

叶绍挑挑眉拿过小匣子掀开看了看:“东西不错。”

宗楚得意:“那是…”

话没说完人就被叶绍拎着扔了出去…

“这么烦人,不愧和叶衿是一对。”齐王大人如是抱怨道。

我:“…”

默默无语地吃完了一顿饭,叶绍单手托着茶盏慢慢呷着,时不时看我一眼。

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舒服,刚想问他做什么,他开腔道:“你想要什么礼物?”

我傻眼,啊?

他咳了声:“新婚礼物…”他列出一长串选择:“海草?珊瑚?鹅卵石?还是贝壳?”

我:“…”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啦~~~~~~~~~~~·今天我们的叶柿子,哦不,齐王大人依旧萌萌哒!

第33章【叁叁】

叶绍提出的一连串自觉富有创意的建议都被我用沉默否决了,他失了耐性:“你个女人怎么那么麻烦!你自个儿说要什么吧!”

我精神为之一振,大笔一挥:“钱。”

叶绍:“…”

我生怕叶绍这叩门性子随便丢出个一贯铜钱糊弄我,忙又补上:“好多钱!”

齐王大人终于彻底无语了,好半天颇鄙夷道:“庸俗!”

我:“…”你以为你那些水草、贝壳、鹅卵石就不庸俗了么!!你见过谁家娶新妇送这些哒!分分钟与你和离哟亲!

叶绍嫌我俗气,我嫌叶绍小气,这场蛋疼讨论的最终结果就是我和他两谁也没肯将就谁。我气嘟嘟地爬回床上午睡,葵水余威犹在,早上出去吹了那么久的寒风小腹又开始疼了。

躺下没多久,床阁外咯吱一声响,换了单衣的叶绍掀帘而入。

我瞪他,你来干嘛。

他奇怪地看了我眼:“午睡啊。”说着自顾自钻进了被子里,发出声舒服的喟叹:“有人暖被窝的感觉不赖。”

我:“…”

也不是和他第一次同塌而眠了,但以前我都是鱼尾,现在换回了腿怎么都感觉怪怪的。我往床里缩啊缩的,尽量不碰到他。

叶绍发出声嗤笑:“你是想缩进墙里当壁画么?”

我:“…”

一刀不够他又添一刀:“还是面没什么装饰性的壁画。”

“…”我默默地把汤婆朝他砸了过去。他似早有准备,一抬手轻轻松松接下,尽是得意地看向我,看样子还想说什么讨厌的话来,一对上怒发冲冠的我,他默了默顺势转移话题:“汤婆凉了啊,怎么也不说一声。”

我拉起被子,果断地把自己裹成了个球。不晓得是不是来葵水的缘故,我的心情说不出的糟糕,这场婚姻来得太突然也太轻松,于我就好像梦一场般,我的心里总是不踏实,大概是我嫁了个和自己相差太多的夫君吧。我没想过和叶绍算计过心眼,反正也算计不过他,但每每被他居高临下的鄙视还是有点小忧桑的。

揣着满满的婚后忧郁我迷糊着将要睡过去,背后忽然挨上具暖烘烘的身体,我心脏小小地跳高了下。他的手从身后探出摸索了番,落在我小腹上,温热掌心贴着痛源处,略微调整了个姿势便不再动弹。没一会,我听到了叶绍入睡后平稳安定的鼻息声,他的手始终没有挪开过。

我低头看了看,觉着自己的忧郁症又减轻了一下,也闭上眼慢慢睡了过去。

新婚第二日我和叶绍要接受他国使者的拜贺,一般来送贺礼的不会是一国之君,大多是比较受宠的权臣或者王子。这个时候我就要庆幸荆国国小人穷存在感低了,我和这些人打交道的机会很少,所以也不太担心会被人贸然认出来。哪怕有一二曾打过照面的,叶绍多半也会找个理由替我推诿了去。

轮番接待了各国使臣,过了大半日我和叶绍都有些疲惫,他揉揉肩松松骨:“脸都笑僵了。”

我瞥了一眼他那张从起初到现在几乎都没什么表情的脸,你那叫笑么,没看把人家赵国的礼部尚书吓得都快哭出来了。我端起热茶喝了口,有点烫放下了,叶绍顺手接过。

嗳!那是我喝…看着他不带停顿地一口灌下,才拿起笔的我不知该如何写下去了。

他喝完茶望了望我:“怎么了?脸那么红”

没,没什么。我低头默默收起纸笔。

恰好外头来的通报终止了我的尴尬,侍官说是燕国的公主来送贺礼了。

别国都是王子大臣,唯有燕国是个公主,我正好奇着在,只见一抹红影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礼也不行直身而立:“我三哥呢!”

我和叶绍:“…”

我险些忘记了,齐国王宫里还有燕国三王子白启这么个存在。潼关一战,从茯苓那听说白启在战场上表现不错,战事结束后叶绍赶着回齐国,貌似好像大概就忘记了把玉佩还给他这事。于是他也就迫不得已苦逼兮兮地跟着回到了齐国,之后我忙着大婚的事叶绍忙着搞定支持齐后的那班子朝臣,各自忙得没顾上他。

一日过一日,燕国丢了个王子好像也没啥动静,也不知是燕王心眼太大还是白启平时的存在感就很稀薄…

直到今日燕国这公主找上门来要人,我和叶绍齐齐想起:哦,还有燕三王子这么个人在啊。

我自觉有些对不住白启,而叶绍呢从来只有他对不起别人的份,自然没什么愧疚心虚:“令兄如今作客齐国,在我王都内左右逢源,混得风生水起,正是乐不思蜀呢。”

燕国公主全然不信他这派鬼扯,勃然大怒:“你胡说!我三哥最是讨厌你们仗势欺人的齐国和阴险狡诈的你,怎么会流连此地不走?!”

我和叶绍:“…”不得不说,她还蛮了解白启,也蛮了解…齐国的。

她急得双颊通红,语气激动:“定是你们软禁了他!快把我三哥还我!”

“还你?”叶绍是个捕捉漏洞的高手,眉峰一挑似笑非笑道:“看样子公主和白启殿下的感情不一般啊。

燕国公主面色一僵,迟钝如我也看出来她的反应未免过激了些,这这…

我目瞪口呆,这也太耸人听闻了吧!这就是传说中“愿天下有情人之人皆兄妹”的血淋淋现实版么???

救场侍官再一次出现,禀告:“君上,王后,燕国三王子和大司马求见。”

燕国公主瞬间露出惊慌的表情,美目四望,仿佛再寻个庇身之所。

我和叶绍对视一眼,叶绍沉声道:“传。”

不待她寻到,那二人已入明堂,一个见了公主立时露出头大如斗的表情,一个则面色阴沉。

头大如斗的是白启:“二妹你怎么跑过来了!”

另一个陌生青年也是同样发问,语气却不善许多:“君上明明下了禁足令,殿下为何还是擅自来了齐国?”

哦,原来这公主也是偷偷跑来的,离家出走是燕国王室的家族传统么?

“要你管!”燕国公主蛮横地瞪了一眼年轻的司马大人,嘤地一声扑入白启怀中:“三哥!你久久不归,人家好担心你的。”

燕国的大司马脸更黑了,白启同手同脚地把公主往外推,崩溃地大叫道:“我都说了让你不要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乱/伦小说,整天演啊演的不累嘛!”

我和叶绍同时汗哒哒。

这出闹剧由燕国大司马快刀斩乱麻地解决,征得叶绍默许后让底下人拖走了公主,清静下来后向我和叶绍赔了罪并送上了真正的贺礼。只不过他撩起衣摆起身告辞时道:“三殿下在贵国叨扰许久,此番…”

看来燕国国君派他来送贺礼的同时还特意叮嘱了他捉回了白启和他妹妹。

叶绍是什么人,明人不说暗话,即时简洁道:“你随意。”

我:“…”这是允许了燕国这大司马采取任何手段来收拾这两熊孩子么?

等殿内只剩下我和叶绍两人,他感慨了句:“真够乱的。”

我在旁默默点了点头。

上午的日程基本上就结束了,下午还有个重头戏就是接待帝都来的使者。帝都这次派的是位高权重的宰相,三朝元老,栋梁之臣。他来即代表着天子,作为一国之后我是必须出席的,但问题来了…我和这位宰相大人几乎年年照面,熟得我都能亲切地数出他家有几房小妾。

我揪着头发发愁,怎么办呢?

叶绍倒是不急不慌地翻开礼单,看到稀罕的还与我说道上两句,见我愁闷不已便不怎么专业地安慰我道:“老宰相年事已高,老眼昏花,说不定认不出你来了。”

你爹和宰相年纪差不多,不也一眼就认出我来了!

他一默,提议我:“要不你把妆化得好看点?”说完他自己否决了:“这个难度太高,你还是化丑点吧。”

我:“………”

见我恼了起来,他才收起玩笑之色,敲着桌子道:“若他真识出了你倒也不难办,”他面色淡淡:“让他出个意外便是了。”他冲我一笑:“反正宰相他年纪也不小了,有个三长两短也不招人怀疑。”

我惊悚地看着他,他耸耸肩:“我开玩笑的。”

你那样子像开玩笑的么!分明已经在心里安排好了人手,设定好了计划,就等着人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