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退两难,现在不化妆都不行了,总不能“半面妆”出门吧?叶微因十分抱歉地说:“你能等我十分钟吗?我还在打扮?”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听到贺迟远听不出情绪地“嗯”一声。

叶微因对贺迟远的脾气还是了解的,毕竟在结婚之前,她做了他一个月的贴身秘书。贺迟远最讨厌的就是等人,他很没有耐心。几乎无一例外,从来都是别人等他,而他从不等人。所以,叶微因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她很胆战心惊。

即便贺迟远现在答应等她了,她还是提心吊胆的,化妆速度突飞猛进,比平时不知快了多少倍,当然,效果不是很理想。

叶微因急急忙忙下楼,一路小跑,上气不接下气朝贺迟远的车那边跑去。

贺迟远也许是看见叶微因了,从车里下来。他的脸色很不好,好看的眉宇隆起,一脸愠色地看着叶微因。叶微因见贺迟远这个态度,心里十分委屈,她已经用史无前例的速度了,真心不是故意让他久等的。

即便心里委屈,她还是要道歉。

威武只能屈啊!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叶微因低着头,语气弱弱地说。

贺迟远什么也没说,伸出口袋里的手去握叶微因的手。叶微因一怔,条件反射地想抽出被他握着的手。谁想,贺迟远忽然收紧力道,她挣不开。她抿了抿唇,不明地抬头看向贺迟远。

贺迟远说:“你跑这么急干什么?衣服又穿这么少,你不冷?”

叶微因一听这是关心的话,顿时耳根子都红了。这叫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有些内疚地说:“我怕你等久了。”

贺迟远愣了一愣,竟噗嗤地笑了起来,摸着她的头,“你啊!走吧。”

叶微因吐吐舌头,钻进了副驾驶位。

贺迟远看着她的尚有红晕的脸,不禁莞尔一笑。

“喂!”贺迟远目光直视前方,叫了叶微因一声。

叶微因不解地转头看他。

“你不化妆,好看点。”贺迟远说这话的时候有些不自然,即便没正眼看叶微因,但脸上的红晕已经出卖了他。叶微因先是一愣,仔仔细细地端详着贺迟远,最后总结,“贺大叔,你眼光越来越差了。”

贺大叔…

贺迟远浑身一凛,眉毛抖了抖,虽然心情起伏很大,但他尽量克制,脸上的波动并不大。他扯着嘴角说:“我也就比你大六岁吧?”

“五年一个代沟!有了代沟,辈分就出来了。”

贺迟远的眉毛又抖了起来。

叶微因完全没理会贺迟远的心情,撇着脑袋看外面的风景。有一片雪花吸附在玻璃窗上,不到片刻,又有几片。C市靠北,每年都会下雪,见惯不怪了,可土生土长的叶微因很兴奋,双手扒在玻璃窗上,一双眼炯炯有神地望着外面。

贺迟远用余光扫了叶微因一眼,不禁失笑,果然是个孩子,就因为下雪,就露出这般幸福的样子,太容易满足了。忽然,他的脑海闪出他爸爸收藏的一张张照片。因为吃到冰淇淋高兴的叶微因、只要上台表演即使当一棵树也开心的叶微因、买到偶像CD兴奋的叶微因…

每年他爸爸总会收集那个女人的生活照,每年他会去一趟爸爸的房间翻看那个女人的生活照。但他没记住那个女人的样子,独独记住了一直在长大的叶微因。从蹒跚学走路的小女孩到有一头飘逸长发的大女生。

她的一颦一笑,她每个幸福的笑脸,他全印在脑海里,竟然这么根深蒂固。

“大叔。小心车。”叶微因及时来回贺迟远的思路,贺迟远急忙打方向盘,避免了一次交通事故。叶微因见化险为夷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贺迟远倒是面无表情,反而问了叶微因不着边际的问题,“你有没有悲伤的时候?”

叶微因愣了愣,不明白贺迟远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更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么蠢的问题。叶微因忍不住白他一眼,“人哪里没有悲伤的时候啊?”

“我总看你笑。”

叶微因又是一愣。她完全不理解贺迟远这个“总是”。她如实回答:“生活嘛,不如意的不会比如意的多。开心是一天,不开心是一天,为什么不天天开心?”

贺迟远忽然停了车。由于惯性,叶微因整个身子向前倾,头轻微地撞了下。叶微因摸着自己的被撞的脑袋,不满地看着贺迟远,“怎么了?”

贺迟远没说话,嘴唇抿地很紧,他的手在轻微地颤抖。叶微因见此状况,不免有些担忧,脾气瞬间压了回去,“大叔,你…”

“没事。”贺迟远扯着嘴角,勉强给出一个笑脸。

即便贺迟远重新开车了,样子看起来无大碍,但叶微因明白,刚才肯定出了什么事情。这是不能言说的疾病?反复性?叶微因被自己的猜测弄得神叨叨的,直到到了老宅,叶微因还在想他到底怎么了。

贺荣光知道两个孩子要回来吃饭,高兴了一天。他见到两孩子,含笑地招呼他们坐下,招呼管家拿水果去,然后问叶微因,“微因,这几天阿远有没有欺负你?”

叶微因答:“没有。”才怪!

贺荣光倍感欣慰,“阿远脾气不是很好,你适当迁就一下,要是忍无可忍了,务必再忍!”

“…”

贺荣光继续说:“据说你把公司的工作辞了?”

贺迟远这回插话了,“是我让她辞的,怀有身孕,在家安心养胎我才放心。”

叶微因在心里嗤之以鼻。关心她是假,嫌她碍事才是真的。

贺荣光觉得妥当,点了点头,他又问叶微因,“在家养胎无不无聊?”

这下戳中叶微因的脊梁骨了,她像是遇到知己一样,欣喜若狂地点头,“我觉得我怀胎十月后,身体肯定长毛。”

贺迟远嘴角抽了抽,斜睨地看了叶微因两眼。

贺荣光十分善解人意地问:“那你想干什么?爸爸都满足你。”

叶微因眼睛一亮,“我想开个甜品店,我想拜Julien大师为师。”

贺荣光豪气壮志地满口答应,“没问题,这些都是小事。让阿远给你安排。”

“爸!”贺迟远似乎不想给叶微因安排,皱着眉毛,面有愠色。贺荣光见贺迟远这态度,有些不悦,“老婆提的这点小要求你也不答应?怎么做人老公的?”

这话似乎点燃了炸弹一下,贺迟远“腾”地站起来,脸上带着讽刺地看着贺荣光,“我妈过生日,让你陪她一天,这种小要求你不也没答应吗?你凭什么来指责我?”

“你!”贺荣光气急败坏地与贺迟远怒视,显然气得不轻,呼吸急促,捂住自己的胸口,连锁效应,心脏病要发作了。

叶微因见状,连忙坐到贺荣光的身边,拍拍他的背,安慰道:“爸爸,你先消消气,大叔…阿远最近确实很忙,你也知道,公司现在旺季,开盘很多,你又在生病,整个公司都压在他身上了。”

贺荣光冷哼一下,但望叶微因的时候,眼神却瞬间柔软了。他说:“阿远不帮你办,爸爸帮你办。开个甜品店这种小事,爸爸还是有能力的。话说,那个Julien大师是谁?”

知道得到好处的叶微因心花怒放,脸上喜庆喜庆的,“爸,Julien大师是位法国甜品师,他做的糕点得过很多大奖,而他手中有一款专利甜品,据说只有他亲传的徒弟才能传授。”

这就是叶微因想拜Julien大师的根本原因。虽然她没尝过那款专利甜品的味道,但听到甜品的名字那刻起,她就笃定,这个甜品会是世界上最美味的甜品。

它的名字叫扶桑。扶桑是中国的花,她的花语是永远新鲜的爱。

不会变质的爱,那是满满的幸福。

贺荣光不熟悉Julien大师,所以只能木讷地点头,“这些事都包在爸爸身上。你就安心养胎,给我生个大胖孙子。”

“嗯。”叶微因兴奋地点头。

这时,金管家走了过来,“老爷少爷少奶奶,饭菜准备好了。”

“走,去吃饭。”贺荣光拍拍大腿准确起身。由于身体不适,贺荣光起身都有些吃力,叶微因体贴地扶着他的胳膊,借助了点力气给他。贺荣光欣慰地拍拍叶微因的手背,看都没看贺迟远,直径去餐桌。

叶微因朝贺迟远偷偷吐了下舌头。

贺迟远面露土色。

席间,贺荣光表示,新房已经开始装修,不出半个月他们就可以搬进来了。叶微因很高兴地应着,反观贺迟远,面无表情旁若无人地继续吃饭。贺荣光似乎也习惯了贺迟远的冷漠,完全无视。夹在中间的叶微因觉得十分尴尬,她就不明白了,父子这隔夜仇怎么深?

吃完晚饭,贺迟远要离开,叶微因左右为难,觉得这么早离开不大合适。贺荣光却安抚着她,“没事,现在大冬天的,越到晚上越冷,你又怀孕了,早点回去比较好。”

叶微因觉得,爸爸比贺迟远识大体多了。

离开老宅,重新坐回到车上,叶微因闷闷不乐。车辆行驶过程中,叶微因终于忍不住指责贺迟远了,“大叔,我觉得你对爸爸的态度太差了,不管他做错过什么,他始终是你的长辈,你应该要给予他尊重,而不是脸色与无视。”

贺迟远置之不理,继续开车。

叶微因再接再厉,“爸爸有心脏病,你难道不能体谅一下吗?如果有一天爸爸突然就那么走了,你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这话,似乎刺激到了贺迟远,贺迟远忽然靠边停车,狠狠瞪叶微因。叶微因毫不示弱地回瞪他,两人可谓是针锋相对。贺迟远咬牙切齿地说:“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你以为我想管?我只是看不下去了。你根本就不配做爸爸的儿子。”叶微因反驳。

贺迟远似乎在隐忍,终究没隐忍下去,狠狠地拍了下方向盘,喇叭都被他拍响了。叶微因从未见过贺迟远如此暴躁,吓了一跳。贺迟远咬牙切齿地说:“我不配?那他就配做父亲?做丈夫?你知道我妈是怎么死的吗?自杀死的!因为贺荣光心里只有你妈,连陪我妈吃个饭都不愿意!我七岁就没妈妈了,而我的爸爸,一直沉迷过往,根本就不理会我这个儿子。他只会给我钱,从来不问我需要什么。因为他的需要,他把你硬塞给我。完全不顾我的感受!”

叶微因听得一愣一愣的,一双大眼死死地盯着贺迟远看。

贺迟远激动的心情一下子平静了下来,神情有些不自然地看向别处。

叶微因问:“我是爸爸硬塞给你的?当初你让我跟你结婚,你并不是这么说的。”

贺迟远抿了抿嘴,一句话也没说。

叶微因也没说话,心却堵得厉害。她虽然对贺迟远还没到爱的程度,她由于经历过一段感情,也很能将就,她可以和贺迟远过一辈子。现在贺迟远居然告诉她,他有多么不情愿和她在一起,多少打击了她的自尊。

贺迟远叹了口气,“对不起。我的无心之话伤害了你。”

“不,这是你的肺腑之言。”叶微因立即纠正。

“…”贺迟远觉得胸闷,苦笑了一下,“还是那句老话,我会尽我所能地对你好,完成一个丈夫该尽的责任。至于爱情…我…”

叶微因及时打断,“我不需要你的爱情。”

贺迟远一愣。

叶微因继续说道:“你可以像婚前一样,想玩就玩,我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同样,你也别干涉我。”

贺迟远眯了眯眼,“你的意思是,你想搞婚外情?”

叶微因扬着脖子,“哼,你魔高一尺我道高一丈。”这纯属叶微因的气话,就她那胆子,就算想搞,只要她家母老虎还在,有心也没这个胆。

贺迟远嗤之以鼻,“就你?腿都没有我胳膊长,长的一副外星人样,难怪活了23岁还是个处女。”

“你!”

“我什么?”贺迟远见叶微因气得脸红脖子粗,心情不知为何忽然好了起来。

“我这叫做洁身自好。不像你,只懂得□□,下半身的动物!”

贺迟远阴险地笑了笑,“对哦,我只懂得□□。”他开始扯自己脖子上的领带,解身上衬衫的扣子,朝叶微因压过去。叶微因慌张地用双手抵住他压下来的身子,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

“错哪里了?”

“你魅力无边,有涵养有气度。”

“还有呢?”

“我丑我腿短,我无人问津。”

“嗯哼,还有呢?”

“还有?”叶微因愣了一愣,忍不住抬头看了看贺迟远。只见贺迟远眼中带笑地看着她,“你说,我要贺迟远,我要贺迟远的扶桑。”

“…”叶微因完全傻了。而正在此时,贺迟远的身子重重的压了过来,由于叶微因失神了,手上没了力气,他顺利地压倒了她,他的唇贴向她,吸吮、纠缠、欲罢不能。

一吻过后,叶微因还没回过神。贺迟远见她不在状态,不禁调笑,“到底谁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笑得愈发得意,单手放在方向盘上,按了下喇叭,又开始驾车朝家开去。

叶微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贺迟远耍了。

此时,她不仅气得脸红脖子粗,心也跳得不停。不得不说,贺迟远的吻技很厉害…

chapter.17

晚上回家,叶微因抱着被子去客厅睡了!虽然期间贺迟远极力抗议过,但还是反对无效。叶微因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安然的躺在床上。她睡相健康,没有不良症状,她是绝对不会认为自己梦游上床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贺迟远把她抱上床了。

这虽然是一件小事,但加上之前的那几件小事,叶微因初步认为,贺迟远外表虽花,内心还是挺细腻的。特意爬起来把她抱到床上,体恤她睡沙发的不适。

礼尚往来,叶微因觉得自己应该也要做做“妻子”的本分。所谓男主外,女主内。她要把“内”打理地井井有条。家务对于叶微因来说,是小菜一碟。虽然她是独生女,但她家的母老虎奉行“贤妻良母”主旨,从小抓起,她八岁就开始洗碗洗衣服洗地,读初中的时候就下厨做饭,完全是个可以自理的女人。

叶微因起床后,先整理了床铺,然后自己随便做了点早餐,开始整理房间。干活干得极为利索。本来她想偷懒用拖把拖地的,但想想拖把拖的不干净,就跪在地上洗地了。这事要是放在平常,叶微因不会出什么问题。可她忘记自己怀孕了,身子不如从前,久跪在地,起身的时候,氧气没供足,她眼前一黑,身子不禁晃了晃。晃一晃也没事,正好脚底打滑了,她整个人后仰摔在地上,屁股先着地,但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散架了。紧接着她感觉自己的肚子开始疼了起来。后知后觉的叶微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个孕妇。

不好,难不成要流产了?叶微因一下子害怕了,她忍着痛爬起来,跑到房间给贺迟远打了电话。贺迟远那时正在开会,受到打扰,说话的语气自然不是很好,但当听到她摔倒了,着急地告诉她,让她在家候着,他马上回家。

贺迟远的的确确是急火燎原地赶回家,平时十五分钟的车程,硬是被他缩成了八分钟。

叶微因老实地躺在床上不敢动弹,也不知怎么的,当见到贺迟远,委屈地泪水喷涌而出,好似在预先打好预防针,告诉贺迟远,这不是她的错,她也是受害者。贺迟远见叶微因哭成泪人了,也来不及骂她了,只好关怀地把她打横抱起,送医院。

叶微因也老实,乖乖地窝在贺迟远的怀里,脸贴在他的胸前,轻轻一嗅,一股淡淡的古龙水沁入心脾,很踏实的感觉。有那么一刹那,叶微因觉得,这就是安全感。而这种安全感是在林暮年身上找不到的——知道他会来的那种信任。

不幸中的万幸,叶微因只是先兆性的流产。医生表示,胎儿前三个月极为不稳,万事都要小心为好。医生刚看完,贺荣光已赶到了医院,先臭骂了贺迟远一顿,然后轻声细语地劝告叶微因凡是要小心,有些重活孕妇不该动等等。

贺迟远站在身后冷眼地看着,嘴角掀起轻蔑的笑。

叶微因一面应着,一面看了看贺迟远的表情,心里顿觉不是滋味。她难受的不是贺迟远对待贺荣光的态度,而是两父子之间岌岌可危的关系。或许她生长在父爱恩重如山的家庭,在她眼里,她最珍重的就是亲情。

“爸爸。”叶微因忽然对贺荣光喊了一声。

贺荣光以为叶微因哪里不舒服,着急地应着,“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叶微因笑着摇摇头,报以安心的眼神看着贺荣光,“阿远说想让你到家里吃他做的甜品,我寻思家里有点脏,就自己整理了,当时阿远不在家,要是他在,哪舍得我干活啊。”

贺荣光听着,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看了看贺迟远,没再说话。

贺迟远则是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贺荣光说:“哎,阿远要上班,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我等下叫金管家给你找个保姆照顾你。”

叶微因道:“保姆已经找到了,我是想等老宅装修好了,让她去老宅。”

“装修还要一段时间,这事不能拖。”

叶微因妥协道:“那行,我待会给我同学打电话,让她明天来上班。”

贺荣光一惊,“你同学?”

“是啊,大学同学,挺细心的。”

“这也好,大学同学有话题,也不会让你闷。”

“嗯,是的。”

正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打开了,叶爸爸叶妈妈焦急地走了进来。叶妈妈率先冲到叶微因的床边,“微因,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摔了啊!吓死妈妈了。”

叶微因报以微笑,表示自己无恙。自从知道自己的妈妈和贺荣光有过一段,她便把注意力分出一点,观察两人之间的气氛。让叶微因很无奈的是,她妈妈从始至终没正眼去看贺荣光,倒是贺荣光,从叶妈妈进门起,眼神就没在她身上离开半秒。倒像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倒是她的爸爸,时不时地把目光瞟向贺荣光,其眼神,闪烁不定…

送走两方父母,贺迟远回来后,站在叶微因的床边冷冷地看着她。叶微因整个人倒跟没事儿一样,吃着贺迟远给她削好的苹果,怡然自得。贺迟远斜睨她一眼,“你为什么撒谎?并且,我很不喜欢你这个谎言。”

叶微因啃了一口苹果,嚼了嚼,“我觉得父子之间不该有隔夜仇。”

“他配做父亲?”

叶微因反问:“你配做儿子?”

“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叶微因抿了抿嘴,似在隐忍,“在我看来,你爸爸确实不是个好爸爸,但他至少没做出十恶不赦的事情。他没有抛妻弃子,他只是有他的情非得已,你作为儿子,何必这么咄咄逼人?”

贺迟远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咄咄逼人?你也看到他对我的态度了。你的大慈大悲,你的普度众生,我无福消受。”

贺迟远转身就离开病房,留下叶微因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刚才说的那句话何曾相似?以前她受不了林暮年对别人的好,受不了他刮风下雨不辞冰雪地做义工。终于,她爆发了,她朝他怒吼,她说,你的菩萨心肠,我无福消受。我感觉你不是我恋爱,你是大家的恋人。

当角色反一反,叶微因这才明白,站在不同的角度去面对,另有一番领悟。做义工,做老好人,是林暮年的信仰,她无权剥夺。重视亲情,是她的珍重,所以贺迟远不理解。

顿时,叶微因的心很乱很乱,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忽然,有些想老好人林暮年了。

她欠他一声对不起…

正在她情绪崩溃的边缘,病房的门再次打开了,叶微因噙着泪抬头看去,正见贺迟远站在门口,略带歉意地望着她。

贺迟远进门前,没料到叶微因会哭,心中的歉意更浓了些。他有些别扭地走到病床边坐下,伸手抹去叶微因脸颊的泪水,不自然地说:“对不起,刚才对你凶了,说了些不中听的话。”

叶微因盯着他,不说话。

贺迟远被叶微因这么一盯,有些发毛,为掩饰自己的惊慌,故意冷酷地凶了一下,“看什么看?”

叶微因说:“你长的真好看。”她伸手摸了摸他浓黑的剑眉,轻轻拂过他眉心的折皱,指腹滑到他的鼻梁之上,正准备继续下滑到他的嘴唇,被贺迟远及时抓住了她的手腕。贺迟远微咪着眼神看着她,“你怎么了?”

叶微因摇头。

傻子都能看出叶微因此时的状态不对。

贺迟远不放过叶微因并且狠狠地瞪她,叶微因也不挣扎,呆呆地看他,眼泪却越流越多。贺迟远叹了口气,把她代入怀里,无声地拍拍她的瘦弱的背,半晌,他才开口,“想哭就哭吧。”

好似遭到批准,叶微因登时泪如雨下,哇哇大哭,把脸全埋在贺迟远的胸前,濡湿了他的衣裳。

贺迟远知道,她的哭,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