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摇摇头,和秦威告别,牵着他的手一起回去了。

一路上两个人都沉默,李微然担心她的伤势,中途车子拐进医院,给秦桑换了药,这才回了秦桑的公寓。

晚上睡觉时李微然很小心的护着她,生怕压着她的伤口。连睡着了一只手还搭在她腰上,拢着不放。

秦桑假寐了一会儿,听得他呼吸平稳,她才睁开眼,静静的看着他的睡颜。

人真的是很奇怪的生物,有一个只忠于自己的内心,因为怕受伤,所以它有着与一切人保持距离的条件反射,哪怕是她已经爱上他,也从不曾把最真实的那面展露在他面前,因为那样柔软的存在,一旦被他无心划伤,便永世不能修复。

所以秦桑对一切事情都试图亲自解决,她的身份,程浩的婚约。其实,她不曾真正信任过谁,所以力求亲力亲为。

而更其实,这也不是秦桑的错,从没有人告诉过她,这世上会出现一个她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而现在,秦桑的目光柔柔扫过李微然英俊的眉眼,现在,她愿意全心全意的信任眼前这个睡梦中也护她在怀里的男人,毫无保留,至死方休。

……

一觉醒来,陈遇白还在身边安睡。小离挣扎着划拉枕边的闹钟,一看竟然已经是十点四十。

看看仍在熟睡的陈遇白,想想他昨晚超乎寻常的疯狂,安小离决定以后再也不让他喝酒了。

又眯了一会儿,下身难受,她轻轻的起来冲澡洗漱。正在刷牙的时候他进来了,裸着上身,穿着条松垮的睡裤,双手抱在胸前,懒懒的倚在门上,“我要上厕所。”

“去外面的洗手间。”

“不。”

他的起床气一向严重,小离习惯的忍让,往外挪了一步,双之间一阵刺痛。她心头火起,也不让他了,“那就憋着!”

陈遇白没有戴眼镜,看她时眼睛有些眯着,显得眼神更是冷冽。他大摇大摆的走过来,从后面一把抱住她,手伸进衣摆去她还没有穿内衣的胸,语气很是危险:“皮痒了——恩?”

一身伤患的安小离怒了,手肘往后重重的撞了他一下。陈遇白呼痛,却还是没有放开她,还没洗漱的脸在她脖子里蹭来蹭去的,异乎寻常的黏糊。

安小离头发湿哒哒的散着,满嘴的泡沫,手上被纪南踢伤的地方还贴着一大块的膏药。他也是乱糟糟的头发,一脸的慵懒。两人从镜子里看上去,很是老夫老妻。

安小离没有矫情到懂得这就是所谓的天长地久的感觉,但心里却也是欢喜的,觉得——唔,这样挺好的。

抱了一会儿,她赶他去洗澡。一转身,看到他背上一大片的黑紫,小离心里一,都这么多天了还是这么触目惊心,当时他该多疼。

“我以为你需要休息。”陈遇白背对着她,反手抓住她摸上他背的手,“恩?”

小离抱上去,脸贴在他背上,良久,他不舍得动,她就一直抱着。

“小白……你乖一点呀……”她语调轻柔的说,现在的她,有些懂了当初他对她说这话时的心情了。

我会对你好,你乖一点,不要闹,安安心心的等着我对你好,好不好?

……

秦桑直接去了秦氏实业,秦威在开会,她气定神闲的在办公室里等。

秦威进来看到她,对跟在身后汇报工作的秘书说:“午餐的约会取消,下午的工作往后推,我有要事。”

秘书应了一声出去了,秦桑颠着手里正在赏玩的镇纸问父亲:“爸爸,这个贵不贵?”

秦威皱了皱眉,这么俗气的问题,秦桑从来没有这样直接的问过他。

“上个月拍卖会上拍来的小玩意,你喜欢就拿去好了。”

秦桑笑笑,“过几天我要去李微然家里拜访他父亲,要是这个贵的话,我就带去做见面礼。”

秦威在沙发上坐下,点燃了酒精炉开始煮茶,一边慢慢悠悠的教训女儿:“什么话!”

秦桑过来帮着他挑茶叶,巧笑嫣然的答:“我看不懂,只觉得好看。可要是贵的话呢就一定是好的,东西总要物有所值爸爸才会买。”

秦威微微诧异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很难得的笑了笑,“想明白了?”

秦桑点头。

“说说看。”秦威示意她坐下。

“我想离开一段时间。”秦桑坐跪在秦威脚边的地毯上,歪着头看着酒精炉蓝色的火苗,“爸爸,我觉得自己孤单太久了,我需要走出去看看。以前,有一本书震撼过我,写一个残疾的犯人刑满释放之后,迷失了自我,最终,他通过流浪,寻回了生命的美好。那本书的书名叫救赎,我想,我也需要一场救赎。”

秦威不动声色,“继续说。”

“我相信微然,他能处理好这件事。还有就是,我离开了,对于现在城里的形势来说,也是一个缓解。您说呢?”

秦桑看着秦威有条不紊的洗杯、泡茶、闻香、品茗。他不说话,她就耐心的等着。

“茶不错。”秦威品了很久,说。

秦桑笑笑,这是李微然昨晚带去送给秦威的见面礼。

秦威站起来,去办公桌的屉里拿了自己的钱包,了一张卡出来给秦桑,“不要走太远,每个礼拜发个短信到我手机上报平安。”

秦桑从地毯上站起来,接过卡,不知道说什么好。

“既然没什么事我就不和你午餐了,你回去收拾收拾东西。”秦威拿了桌上的文件开始批阅,秦桑把茶具收拾好了,拿了镇纸正准备离开,却听到身后父亲似乎是小声的嘟囔了一句:“我的镇纸比那桶茶贵多了。”

……

送秦桑走的那天,安小离和陈遇白大吵一架。

李微然搂着秦桑不舍的吻别,安小离有些伤感,站在一边直愣愣的看着,李微然终于害羞了,偏头皱眉问她:“三嫂,其实你可以回避一下。”

身后的陈遇白冷哼了一声,安小离更是热血上涌,上前扯过秦桑,“桑桑……我不想被陈老师打死啊,你带我一起走好不好?”

秦桑翻了个白眼,不耐烦的推开她,转身搂着李微然继续情话绵绵,安小离欲哭无泪,气冲冲的转身就走,和陈遇白擦身而过的瞬间还不忘重重的撞他一下。

陈遇白面色阴沉,和正在忙的李微然匆匆打了个招呼,还是追了上去。

李微然哪里还顾得了他们,低着头咬着秦桑的鼻尖,不住的磨蹭,他不舍得放她走,可也同意她的说法,确实,秦桑的离开,对于城西和梁氏日益尖锐的矛盾来说是个缓解。

“等你回来,我们就结婚。”

秦桑笑着亲了他一口,“好。”

“不许化妆,不许穿漂亮衣服,不许和男人说话!”眼看登机时间越来越近,李微然有些穷凶极恶,着她腰的手更加用力。

“好。”秦桑答应他。

昨晚,他一晚上待在她身体里没有出来过,秦桑被他的腰都要断了,最后哄着他休息一会儿,好不容易分了开来,她钻进被子去,趴在他两之间柔媚的吸吮他,又是轻咬又是慢舔,他感觉上来了,隔着被子按住她的头,往上挺动腰身,用力的进出她温暖湿润的小嘴,秦桑几乎窒息休克,他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一股脑的射在她嘴里。

“那……我要是,想你了呢?”秦桑笑嘻嘻的蹭了他一下,眨眨眼,语气暧昧。

李微然大呼要封了机场,谁也走不了。两个人甜蜜的低语了一会儿,时间真的到了,他拎起箱子送她上机。

“桑桑。”临进登机处,秦桑接过箱子,李微然塞了个小小的盒子在她手心里,秦桑看那形状就泪意上涌,被他轻轻的吻住眼睛。

“先放在你身上,去到一切有机会艳遇的地方都要带在手上,”他温热的呼吸扑在她脸上,浓情蜜意,“唉,我应该打一块大大的牌子给你挂在胸口,写着李微然、一撇S,这样我才比较放心。”

秦桑哭着笑出来,亲了他一口,着小盒子一路流着眼泪上了飞机。

……

陈遇白和安小离的大吵原因是一个电话。

他渐渐的染上了她的习惯,星期六的早上也不早起了,窝在床上抱着她睡懒觉。手机响起时,他没有多想就接了起来,没有想到那头却是陈老师。

等到安小离抢过电话时,陈老师已经暴怒,扬言明天就要杀过来,还要安小离自求多福。

鉴于陈老师好像并没有听出来陈遇白的声音,安小离决定找一个人来临时冒充一下。相比较未婚同居和与陈遇白未婚同居,安小离绝对相信前者能让她死的不那么凄惨。

可是陈遇白怎么可能答应这个丧权辱国的不合理要求。

于是一场“名分”之争,再次硝烟弥漫。不同的是,这次委委屈屈的是小白,干抹净疑似要不认账的变成了安小离。

“我没有说你见不得人,只是别一口气这么刺激陈老师嘛!她这两年发胖了,脾气又这么暴躁,万一一个刺激过度——”

“——闭嘴!”陈遇白怒的青筋暴起,“你给我老老实实待着,我去和她说!”

“我不要!”

“哼!”

“你说了我也不认。”

“你试试看!”陈遇白气恼,往后猛的一挥拳,正好敲在了客厅的柱子上,一声闷响,他脸部搐了一下,貌似很痛。

“呃……痛不痛?”安小离看他真的生气了,态度有些讨好。

陈遇白气的直冷笑,“不用你管!”

隔山打牛

秦宋巍巍颤颤的坐在后排,系着安全带,双手抓着门上方的拉扣。INFINITI向来被认为隐的跑车基因被陈遇白发挥至极致,C市的茫茫车海对于他来说都是浮云。

安小离已经不敢目视前方了,背贴在副驾驶位上,闭着眼装死。

终于熬到了车站,秦宋脸色惨白的滚下车,把着驾驶室的窗口呼吸微弱的问:“回去的时候……我可以打的吗?”

安小离张了张嘴正要附和,陈遇白却恶狠狠的抢先回答他:“你认为呢?”

秦宋垂头丧气,哀怨的看了安小离一眼。四哥只不过误踢了她一脚,现在被她家里两个哥哥追的满城跑,说是“女大当婚”,要抓她去相亲。而他现在是要假扮安小离男朋友啊!难免的搂搂抱抱,等戏演完了,三哥不得拆了他生吞入腹啊!

这个安小离,明明不是红颜,怎么比大哥家里那只还要祸水呢?

……

陈老师一如往常的精神,一上来就扯着安小离的耳朵转了个圈。安小离痛的“嘶嘶”吸冷气,踮着脚减少拉扯的力道,小样儿委屈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秦宋第一次见到这么有趣的画面,笑嘻嘻的站在一边看,被陈遇白从后面狠狠的踹了一脚,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去解救祸水去了。

“伯母好!我是秦宋,秦朝的秦,宋朝的宋。”秦宋收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还是蛮像回事的,陈老师愣了一下,安小离连忙指手划脚的介绍:“妈妈,这是我男朋友啊!你放手好不好……痛死我了!”

陈老师果然松开了手,目光却越过秦宋看向了陈遇白。陈遇白远远的站在那里,死死抿着唇,眼神淡漠的看着别处。

“秦宋……”陈老师收回目光,迟疑的问:“你……是小离男朋友?我是说安小离啊!”她生怕秦宋认错人,大力的拍了拍女儿的背。

秦宋抱着必死的心,艰难的点头再点头。

陈老师喜忧参半的一路摧残着安小离的小胳膊小,一会儿顺时针掐一会儿逆时针掐。这个叫秦宋的小伙子长的比自家闺女还好看,要是真的的话,那就赚翻了。可是按照她原先的推测,再看自家侄子的表情,怎么觉得不对呢?

秦宋长的好,又是在长辈面前撒娇惯了的人,应付陈老师这样出身格的,很是轻车熟路。陈老师很明显的非常喜欢他,再也没提起过要收拾安小离的事情。

晚饭上水果的时候,陈老师敲了敲桌子,笑眯眯的说:“看你们小两口甜甜蜜蜜的,我就不去打扰你们了。晚上我住遇白那里吧!”

安小离一个哆嗦,一口哈密瓜呛着,一边咳嗽一边往外吐,陈遇白不耐烦的伸手拍她的背。她的喉咙特别的浅,加上子急,平时也总是呛着噎着,他几乎烦不胜烦。

陈老师抱怨的白了女儿一眼,“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气质!”她笑眯眯的看向秦宋,“你看她,一点儿都不随我!”

秦宋差点步小离的后尘,把嘴里的茶水喷出来。

“小宋啊,给我讲讲你和我们家小离的事,”陈老师热情的拉着秦宋的手,“阿姨虽然看上去高贵严肃,其实人很随和的,也不封建,你放心!未婚同居这种事我虽然不赞成,但是只要你们小两口日子过得好,对未来有明确的打算,我和小离爸爸也是不会说什么的。”

秦宋这下真的把嘴里的茶水喷出来了,“咳咳……阿姨,”秦宋手忙脚乱的擦拭,“我和小离……恩,我们都打算好了,您放心!”

安小离一边偷着打量陈遇白的脸色,一边呵呵的假笑应付陈老师,“妈,你还是住我那里去吧!我好久没和你睡了。”

陈老师眼里闪过莫名的亮光,喝了口茶笑了笑,“那你和我一起住你表哥家去,我也想和我的乖女儿好好聊聊呢!小宋,你不介意吧?”

一桌子除了某个奇特生物之外,都是聪明人,话尽于此,秦宋已经看出端倪,连忙摇头说不介意不介意,再仔细看看三哥的脸色,虽然是强自按耐着怒火,却也还是一切尽在掌握中。

哦,这么说,是隔着安小离这座笨山,两只腹黑牛相互较量吗?秦宋挠挠头,那干嘛还要拉上他呀?

……

月黑风高。

杀人夜。

一回到家,雪碧摇着尾巴就扑了上来,安小离大惊失色,连忙往后退,躲到陈遇白身后。雪碧却不依不闹的追着她,抱着她的用脑袋一个劲的蹭她。陈遇白皱了皱眉,呵斥了一声,雪碧低低哀嚎一声,收回了爪子,十分识相而轻车熟路的奔阳台去了,连头都没有回过。

陈老师意味深长的微笑看着,未加任何评论。

陈遇白拿了新的洗漱用品过来,说有点累,先回房睡觉去了。

陈老师也喊累,指使安小离给她放水,说要好好享受一下按摩浴缸。安小离服侍太后进了浴室,被告知一个小时之内不许打扰,她连忙退出来,贼头贼脑的钻进陈遇白的房间去了。

陈遇白刚刚冲了澡,头发湿淋淋的,穿着浴袍仰在窗边的躺椅里,正在烟。

安小离找了个烟灰缸给他,他却看都不看,随手把烟灰弹在地板上。

“小白……”小离蹲了下来,仰着脸看他。陈遇白不理她,她可怜巴巴的扯扯他的袖子。

陈遇白心里憋着一股邪火,真的是一点儿都不想理她。可是听她软软的叫他,控制不住的转过头去,“有事么?表妹。”

安小离嗅到浓浓的怨气,忍不住“噗哧”笑出来。

陈遇白火了,把烟狠狠的在窗台上掐灭,起身上床,掀了被子躺进去,赌气的裹成一团。

安小离越看他越可爱,与身俱来的母爱被激发,去浴室拿了吹风机来,跪在床上给他吹头发。

陈遇白一动不动,任由她摆弄。吹干了头发,安小离趴在他身上懒懒的躺着,脚一抖一抖的,惬意万分。平日里不觉得什么,陈老师给的这说长不长的一个小时,她却觉得格外的可贵,好像这才发现,和这个外表冷漠内心幼稚的男人守在一起,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事情。

“是我不好,等这次陈老师回家了,我打电话和她说,好不好?”小离脸靠着他的脸,轻轻的问。

“说什么?”陈遇白很久才冷冷的问。

“说……说你想听的。”小离笑嘻嘻的,逗他一下。

陈遇白冷哼了一声,翻了个身把她从身上甩下去,他挪了挪位子,卷着被子继续生闷气。安小离从后面八脚章鱼一样缠住他。因为自己委屈过,所以她知道今天他有多委屈,更何况,他是那样冷硬子的人,恐怕比她当初更为难受。

“为什么现在不和她说?”

“……她会打死我的。”

“你不怕她接了电话再追过来打死你?”

“……她很懒的,不会这么快去了又来。等她攒够了力气再来,气也消了。何况,你不会让她打死我的,是不是?”

沉默。

时间滴答,好久好久,安小离等来了那声咬牙切齿的“是”。

黑暗里,一片寂静。安小离心头无限安宁,过去她总困惑,觉得自己看不清他,所以她慌张困惑。而时光推移,她终于懂得,或许爱,并不需要懂得他会做什么,而只要能够坚定的相信,他不会做什么。

比如她的小白,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以前,他自己除外,以后……呵呵,亲爱的小白,我们走着瞧。

……

陈老师只能在C市待三天。秦宋很殷勤的接来送去,陪陪喝陪笑。安小离一方面怕被陈老师看出她和秦宋的生疏,另一方面前一阵请了太多的假,现在不好意思再麻烦李微然,也就没有跟着去。

一大早起床,安小离发现陈老师又不见了,她困倦的刷牙洗脸,准备回房换衣服去上班。从卫生间出来,陈遇白刚好从他房间里走了出来。

“陈老师呢?”安小离打着哈欠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