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呢!只是我可能…”墨染抚抚衣裳的褶皱,目光仍是凝望着远方树影幢幢。“不过,也很好啊,我很喜欢剛山呢。下次我们再一起去赏剛山漫山桃红呢,小凌说很浪漫哩!”

“哦?嗯哼??”很不喜欢她目光迷离,恍若隔离了所有人事、置身另一个世界旁观他们一样的疏离感,观月初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紧紧握住。

“呵呵,我今天突然发现小初长大了呢!”眉目间尽是笑意,墨染不理会少年乍然的别扭,两人过门而不入,拉着他随意坐在庭院中的木制廊道前。

“嗯哼,我当然…”理所当然的回答在不经意偏首瞧见的情景时化为吃惊,继而有些失望,“…你,又要走了?”他轻轻地问,修长若苍竹的指节紧握。

墨染低首不意外瞧见变得晶莹得近几透明的手,已见怪不怪了。这种情景每回出现,只有一种告示——离别。她仍是笑意怡然,“好像是呢。只不过离开了一会儿,小初好像很快就会长大了呢。”

沉默了会儿,少年抿唇低语,“…是你总是离开太久…”久到他长大了,她还是没有回来。

“嗯…”墨染偏首想了会儿,手指绕过少年垂至眉眼间的柔软发丝,“小初不是策划了完美的剧本,要带领圣鲁道夫学园网球部走进全国大赛吗?哟西,下次回来我希望能看到小初带领他们走向全国大赛。小初,加油啰!”

“嗯!”

少年轻轻地点头,眼神透露一股坚定执着。想着,只要她肯保证,那么,他一样会做到。

昏黄的灯影中,桃红色的衣袂轻轻翩飞,直至透明淡出了这个世界的存在。在世界快要自眼前淡去的那一刻,墨染瞧见原本紧紧握住她手心的少年漂亮的双唇微启,少年醇雅若珠玉的声音掠过耳际。

“总有一天…”

一前一后的两道纤细身影步出金壁辉煌的大楼,走在前头步履悠闲自在、恍若闲庭散步一般的少女,一袭桃红色的复古中国风衣裳裹住略显纤细玲珑的身躯,如瀑青丝被一根桃红色的丝带虚拢于一侧结了个蝴蝶结,微笑怡然如桃夭,丰姿温婉清灵。

在这人来人往的西欧大陆各色形貌异同的地方,这样别树一格的少女,很轻易便吸引了一干或惊艳或善意或赞美或观赏的目光。

少女朝往来行人合宜地微笑,娴雅地站于一旁等候接送的专车。典雅的五官并不出色,却攘括了种神秘古中国遥不可及的烟雨江南的佳人温婉灵美之息,竟教这些看惯了西式风格的老外一瞬间无法移眸。

少女身后跟随着一个约模三十岁左右的女子,面容姣好柔净、端庄冷肃,一头秀发整整齐齐地绾梳于脑后,一袭黑色套装,气质沉静干练,不艳不媚。而此刻,原本应该泰山崩于面前不改色的女子却微微拧紧了秀眉。

“小姐,难得来到欧洲视察各个分公司,何不借此机会去看看各国不同的景致,怡然身心?美国那边也没什么事儿,不用急着回去的呢!”

“不了,处理完这儿的事,我无意多留。”偏首想了会儿,补充道:“而且,我不喜欢那些人看我的眼神,好怪。”

闻言,相里嘴角微微抽搐了下,努力不让严谨的五官扭曲变形,“那是他们…”仰慕你、喜欢你、想与你更进一步深入交往的眼神啊。

“还有那个叫艾瑞克?佛罗明斯的男人,总是说一些不着边的话,抱着我不放,然后…”

“什么——”相里勃然大怒,冰冷若霜的黑眸迸出冷芒,“小姐,佛罗明斯有没有对你做出什么不轨的事?可恶,早知道就不应该让你们两个单独相处的。”

墨先生还说什么佛罗明斯是个不错的男人,能力卓绝,长相英俊,最是适合小姐的人,很看好他,希望他将来能陪在小姐身畔,已被钦定为墨家最神秘年轻的总裁丈夫的候选人。可是依此看来,人品还有待考证啊。无论小姐再怎么完美优秀,她终究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女,还未成年,艾瑞克?佛罗明斯怎么出得了手?就不怕犯罪或被人说成是摧残国际细苗吗?

相里表面平静,内心实则已是波涛汹涌,所以当听完她未竟的话时,和脑海中的YY不符的强烈反差终于令她难得犯了次傻。

“嗯,他没有做什么,因为他只不过被我踢了一脚就站不起来了。先生说那是男人最脆弱的地方,只要碰到不喜欢的男生,就要这样对付他。”乖宝宝如此说,淡定从容的脸上一点也没有所谓的愧疚之色,反而秀眉微拧,有些困惑的样子,似乎很不明白男人所谓的弱点是什么,只是很乖地听从授予她武技的先生的教导。

相里被囧到了,久久难言。

怨不得今天两人出现在会议室时,艾瑞克?佛罗明斯走路的姿势那么诡异,原来还有这么一茬啊。

此刻相里看向她家标榜世人完美的小姐不再只是同情,反而添了些许崇敬与笑意,当然还有对她比任何孩子也不算过分的纯洁无知也致以万分的无奈。

要等的车久久未到,相里正感奇怪时,敏锐的触觉与感知一瞬间教她寒毛耸然,目光如炬地望向对面高楼,当瞧见那一闪而逝的莹白光芒时,骇然大惊,直觉回首,猛地扑向身畔的人儿,却只能看到她唇角噙着桃花菲雨一般明丽的笑靥,和慢慢后倒的身体。

消音的枪,子弹直接射进胸口,泊泊流出晕染成一片的液体,不时已将桃红色的衣裳浸透。

“小姐——”相里抱住她软倒的身体,不敢置信地瞪着她胸口泊泊涌出的鲜血。

“相里…我可能要睡一段时间了…接下来麻烦你了…有些累呢,我想…”

气若游丝的声音让相里听得不甚分明,见她面色苍白如纸,仍是含笑闭上眼,连痛苦的呻吟也吐不出,心中大恸,抱起她当机立断往身后的大楼奔去,喘着粗气大叫,“来人啊,快,叫艾瑞克?佛罗明斯联络塞纳先生来,快!”

原以为,有她在身旁护佑,小姐一定能平安渡过三年考验期,却不料…相里牙龈紧咬,口中尝到了铁锈血腥的味道,悔恨不已。

周围的行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皆慒懂地看着神色张皇失措的女子抱着那个突然软倒的美丽少女离去,红色的鲜血怵目惊心地洒落一地,留给众人无限想像与惊骇耸然空间。

辉煌的大楼里因去而复返的人乱成一片,相里愤怒焦急的怒吼、艾瑞克?佛罗明斯冷静的安排声及救护人员各种忙碌的杂音交织成一片,吵得她好痛好痛,不只头痛,胸口更痛。

身体的疼痛刺激着脑神经,模模糊糊间竟听到那些人说若再不取出肺部的子弹,她会因肺部大出血及缺氧而导致死亡…

死亡是什么呢?是不是死了精神就不再,她就再也不能回到那栋美丽的房子,再也见不到浩次哥、千代子姐姐、小临和小凌了?也…见不到小初了?

胸口那么痛,痛到她竟然想哭了呢。她不知道什么是哭泣,只是心里隐隐有些奇怪的感觉,明明受伤的是肺部,可是一想到再也见不到那些人还有那个有些骄傲、有些寂寞、也有些倔强的少年,心脏也像被剜了一刀一样痛呢。

小初那么保护她,一直不允许她受伤,如果这次回去,他知道她流了那么多血,还快要死掉,一定会摆脸色给她看,会骂她笨蛋吧?可是他明明是用很不耐烦的语气教训她,结果却总是比任何人要死心眼地不允许她远离受伤哩。

呵呵,小初总是个口不对心的孩子呢!

伴着难以忍受的疼痛陷入黑暗前,她想起了那晚离去前,那个少年的坚定的誓言。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留在这个世界,留在我身边!”

忠人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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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别后遥山隐隐,更那堪远水粼粼;

见杨柳飞绵滚滚,对桃花醉脸醺醺;

透内阁香风阵阵,掩重门暮雨纷纷。

怕黄昏忽地又昏黄,不销魂怎能不销魂;

新啼痕压旧啼痕,断肠人忆断肠人。

今春,香肌瘦几分,搂带宽三寸。

——唐?王实甫 【十二月过尧民歌为别情 】

轻轻忽忽的樱花瓣缓缓飘过暮鼓晨钟的校园,路旁开得极妍的八重樱盛放如絮,装点着美丽的国度。

粉樱环绕的网球场旁,穿着校服短裙、青春洋溢的女孩子们挤在铁网旁,双目盈满爱慕,不时使劲儿地挥手,朝偶尔不经意望过来的美丽少年疯狂欢呼。

“哎,我真的不习惯…”

少年幽幽的叹息在热火朝天的网球场中响起,犹如满怀情丝的落寞书生般呢喃叹息,惹得身畔的队友一脸恶寒,丢过去几个莫明其妙的眼光。

“真的呢,我素来知道美丽的皮相一向受人喜爱,连我也不例外,可是也不能太夸张呀!”头上绑着红头巾的清秀少年慢吞吞地说,视线掠过网球场外的一群雌性生物。

“淳,你是不是生病了的说?若身体不舒服还是同观月经理说一声,他会谅解的说。”柳泽慎也不慌不忙地接球,边关心地说。

闻言,少年皱起清秀的五官,“慎也,我没有生病,你可别害我!”在这种时候同经理请假?他又不是嫌日子过得太过太平了。

想着,少年收好球拍,走回休息处的饮水处灌了一大口水解渴,仰首看了看天边融融的日阳。少年遮住眉眼的浏海随着拂面的微风轻轻晃动,绑在额头的红头巾长长的下摆直曳至臀间,行动间不经意摇晃出一段霓虹的光彩。

“若是没生病干嘛这么伤春悲秋的说?”跟随而来的柳泽慎也见搭档一副盼着回家的模样,忍不住奚落道,当然此举依旧只能得到一个白眼。

“呐,我只是不喜欢球场外面那些女生高分贝的尖叫声,耳朵都快被震聋了。早知道应该跟观月要求不用参加学校的部活了,大家直接到俱乐部练习。”说到这,木更津淳不胜其烦,思维不集中的时候让他很讨厌周遭的风吹草动。

“嘻嘻,漂亮的东西总是叫人无法拒绝的说!淳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喜欢漂亮的人的说~”柳泽慎也笑嘻嘻地说道:“何况我们网球部的经理实在太漂亮,难得会出现在这,当然会引起轰动啦…”

“观月经理确实是很漂亮,有时连身为男生的我都会看呆了呢。不过,他的某些德性若能改改会更好…”说着,木更津淳神神秘秘地凑近搭档咬耳朵,“呐呐,慎也,你说观月经理最近怎么了?好像脾气很暴躁哩!虽然他隐藏得很好,但那幅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很吓人哩,有种‘微笑三年杀’的感觉。”

柳泽慎也像只做了坏事的老鼠一样,惊惧地拍拍胸坎,“淳,你、你…别乱说哦。小心观月经理加大你的训练菜单的说。”虽然最近网球部里的气氛确实怪怪的,但柳泽慎也还没那个胆子敢去说观月初的是非。

观月初在圣鲁道夫可算得上一个女王级的存在,更是圣鲁道夫网球部的关键灵魂人物,连他们的部长赤泽吉郎也唯他马首是瞻。拥有如剧本般完美的网球,每一次的比赛,只要是经过他编写的剧本来进行,结果总是分毫不差。绝对卓越的才能令他们敬佩至极。当然,圣鲁道夫网球部在短短几年间能有今日实力成果,观月初在里面的功劳可谓不小。

两只化身为小老鼠的小动物们正躲在一旁切切私语,那厢的圣鲁道夫网球部的部长早已火眼精睛地横视过来,两只立马挺了挺背脊,赶紧抓起各自的球拍,哥俩好地继续参加部活。

“嗯哼,柳泽慎也控球力度不够,左右移动速度太慢。明天开始除了要完成固定的菜单,再多加两个项目——击球一千次,绕球场一百圈。”

声线优美醇雅的声音带了点性感的鼻音,就算是大白天的,仍是令人忍不住绮念丛生,心弦微颤。但当听清楚内容时,柳泽慎也僵硬了,机械式地转首望向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旁正对自己微笑的华贵少年。

“木更津淳回球的力度和姿势不够,每天多加一千个伏地挺身和仰卧起坐。嗯哼,记记哟,做不完不准回宿舍,也不准吃晚餐,我会让野村负责监督你们的。”

闻言,一旁表面很忙碌、其实皆拉长了耳朵偷听的少年们忍不住对那两个倒霉孩子投以悲悯的目光。

做完那些会死人的啊啊!!就算没死,他们也没有力气爬回宿舍填肚子,一样会被饿死的啊啊!两个踩到地雷的少年目光僵直,双双石化了。

无视两个从石化到风中凌乱的部员,圣鲁道夫网球部纤雅秀逸的经理冷静从容地下达指令后,优雅地越过两人离开,那种举手投足间挟带了种漫不经心的优雅华贵的风彩,再一次惹得网球场外双眼冒绿光的女生们一阵疯狂尖叫。

那厢,理着平头、额头上有个十字形疤痕的少年狠狠打出一个球,拧着眉,晶莹灼亮的双目撇了眼场外,直率的脸蛋上写满不愉。

“裕太,你的球打偏了!”金田一郎好心地提醒,知道他在纠结什么,开导道:“不用介意,观月前辈不会任这种情况太久的。”

接住同伴仍过来的球,不二裕太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不起,是我失态了。只是她们真的好吵呢!”顿了顿,小声咕哝,“在青学,那些女生可没有这么疯狂。”还是不太习惯呢!

“裕太,肩膀用力,手肘往后稍移。”

听见熟悉的声音,不二裕太回首看清来人,马上收敛表情,认真道:“嗨,谢谢观月前辈!”

见到观月初出现在网球场的休息区中,赤泽吉郎停下练习收好球拍,走到休息区,抓来毛巾擦拭去满脸汗渍后,默默地看着坐在长椅中的少年边翻看着笔记本,在众人看不到的时候,手不时按压住太阳穴,似乎不胜疲倦困乏的模样,心头掠过几丝担忧。

“观月,怎么了?又没睡好?”

“嗯哼,没事啊!”观月初瞥了他一眼,偶尔抬首观察球场上各人的练习情况,及时做着笔记。

“可是你最近状况有点不太好…”所以倒霉的人特别多了起来。

赤泽吉郎最近也是烦不胜烦。下面那些无论是正选队员还是学弟们不止一次同他明示暗示加诉苦,内容不外乎——不是被他们网球部美丽的经理鸡蛋里挑骨头就是狠狠打压,然后不着痕迹加大了他们的训练内容,让他们苦不堪言,更是不敢怒也不敢言啊。这些都让他很想坐视不理,却挡不住众口烁金的压力。

观月初停下记录的笔,歪首想了会儿道:“春天已经到了!”

“啊?啥?”

赤泽吉郎莫明其妙,摸摸下颌若有所思。当然他还不至于敢结论出“春天到了,正是发情期”这种臆想,见身旁的少年盯着网球场外飞舞的樱花雪,有微微失神发呆的迹象,心中的忧色更重了。

认识观月这么久了,他很少会见到观月这样失常,有些渴望、有些焦急、有些不满、有些愤怒…总之他也说不清楚,只是直觉应该是发生了某些事,紧紧牵系着观月的心,让他开始失常了。

地区预赛快到了,他们又要开始全力以赴,观月初是他们球队的灵魂人物,精神寄托,他可不希望观月出了什么状况影响了众人的情绪。而且,今年是他们国中最后一次参加全国大赛的机会,说什么他们都要全力以赴,努力取得进军全国大赛的参赛权。

观月初回神,见赤泽吉郎毫不掩藏的忧虑目光,自是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宽慰了几句,将他安抚下,继续有条不紊地为众人做记录修改练习菜单。

只是,春天特有的漫天樱花飞雪一再逼入眼帘,淡淡的粉、清妍的红,好似岡山那一山桃红啊!每到樱花飞雪的日子,总让他忆起那人那景,风华绝代的美丽,慢步桃花林中赏花的闲情意致及那时开心的笑靥。

春天已经到了,为何那人还不回来?

部活结束后,清洗去一身汗渍收拾好物什,圣鲁道夫网球部的队员们争先恐后离开网球场,所用的速度是前所未有的迅捷。最后只剩下赤泽吉郎与观月初两人闲庭散步般走回宿舍。

傍晚的天边火烧云极为艳丽,将如絮的樱花增添了几许妖艳,望着落日的尽头、群岚过处,让人心有种怅然若失的失落感。

“呐,观月,我觉得你还是去医院检查下身体吧!”

赤泽吉郎苦口婆心地劝道,不赞同地看着他又下意识抵在左胸口上的手。最近观月总会下意识捂住胸口,好像受了伤一样,可问了又说没事,只是胸口有些发闷罢了。不放心,他可不希望他年纪轻轻的就因忽视大意而落了什么绝症之类的。

观月初沉默了几秒,唇角弯出一个料峭弧度,冷静自持之余自信又傲然,“嗯哼,没事的,只是心里有些闷,连带影响了身体。过几天会好的。”

观月初也知道自己最近情绪有些许失常,心隐隐浮躁不安,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事,胸口也不时闷闷地难受,仿佛连呼吸吐呐也是一种说不出的痛。家庭医生已为他全面检查过身体,很健康完全没问题。

赤泽吉郎点头,对观月初某种全然的信任让他不再多言。

两人走到校门口,当看清校门口通往远方的道路两旁,站立在重重盛开在行道路上的樱花下清雅又傲然的渊亭少年时,似曾相识的感觉皆令两人皆不由停步凝神而望。

樱花漫舞,和熙的春风将少年齐眉的柔软发丝微微扬拂,树下随意的一站,即便人流如海,依然遮不住少年出色的形体样貌,身姿清雅中带着丝丝浸透进骨子里的骄傲,仿佛任何人皆入不了眼般。眯成一条狭窄缝隙的眼睛瞧见驻步的两人时,毫不迟疑地移步过来。

赤泽吉郎还在苦苦思索这个有些眼熟的少年是谁时,少年已站在他们面前,眼睛带着丝丝难以察觉的审度意味看着观月初,带着一种近乎苛刻的判审。

“圣鲁道夫网球部的经理人——观月初?”

疑问的句子肯定的语调,已猜测出眼前的少年身份的观月初展颜,也露出客气骄傲的笑容,“是的。”

少年扯唇一笑,道明来意,“忠人之事、受人之托,请你同我去见一个人吧!”

再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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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月如眉挂柳湾,越中山色镜中看。

兰溪三日桃花雨,半夜鲤鱼来上滩。

——戴叔伦 【兰溪棹歌】

人之一世,贪嗔痴怨、七情六欲,皆随心而至。

若人当活一世,连自己为何而活着,活着又是为了什么都不懂得的人,是悲哀麻木的。

她记得相里曾说过:人之一生,太短、也太漫长,却犹如庄周梦蝶,不知是在梦里的快活,亦或是在现实中挣扎。其实,所有的梦魇,皆不过是现实的反馈。人呐,不要将梦里的东西不当回事,也不要自作聪明戏说个周公解梦。有时它可以教会你某些一生也得之不易的东西…

她记得,十六岁那天,当她掮起了整个古老神秘而庞大复杂的墨氏集团时,相里开始用一种很复杂奇怪的眼神,在她不注意的时候静静地看着她。开始她因不懂而一笑置之,直到断断续续的事情发生以及她在梦筑的世界中开启了一段际遇后,她慢慢知晓了相里掩藏在眼底深处的、很深沉的悲哀——悲她这个风光无限却被活生生桎梏了一生的墨氏掌权者,哀她苍白如纸、被生生折断扼杀了的人类的七情六欲。

原来,十六年来她一直认为理所当然的生命,从来都是如此苍白。

原来,她所有的认知、所有的情绪感情,皆是如此的空乏无力。

直到她亲眼看着那个小小的孩子诞生,看着他一点一点的长成有着骄傲性子的昂扬少年。

记忆中的小男孩有一张模糊的脸,配以一双骄傲又孤寂、仿佛沉敛了几个世纪的情感的灰蓝色眼眸,周身总是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薄荷味的清爽味道。她总是不能如同正常人般识别人类的五官区别,记不住所有人的脸孔,所以小男孩总是因此恼得几天不肯同她说话,结果气消后又自己巴巴地跑回来,满是傲气自持的姿态中挟着名门集团公子特有的贵气,施恩一样地命令她不许忘记他。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留在这个世界,留在我身边!

已长成一个小少年模样的少年曾如此说过,漂亮得极至的面容上一片倔强骄傲。以往她从来不曾想过的,直到最近发生了太多事,她偶尔也会想想,若是能留在那个世界,其实也是极好的,因为,那里有一名叫观月初的少年…

“小初…”

她低吟着,伸出沉重得如同灌了铅般提不起丝毫力气的手,想抓住些什么,猛的牵扯出胸口一阵惨烈的剧痛,钻心般从胸腔向四肢百骸蔓延,一直游荡在虚空不肯回来的意识终于被迫逐回了现实。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成片成片的纯白色。

“啊,柳姐姐,你醒啦?”

伴着惊喜不已的呼声,一张惊喜交集的脸孔探进视线内。脑袋有片刻的空白,让她不知此刻身在何方。

嚼着泡泡糖的少年对她的醒来可谓是惊喜莫名,见她似乎想起身,少年记起了医生的叮嘱,急急忙忙上前按住她想让她躺好,不料从未照顾过病人的手劲不知轻重,反而将她重重推搡回床上躺着。见她连哼都未哼一声就闭上眼,原本就苍白过头的脸色更显青黄透明,少年一下子急了。

“啊呀,柳姐姐,你千万别再睡了啊!若你再睡下去,柳会骂我的,也会加重我每天的练习菜单,会让我生不如死的啊!求求你千万别睡死了——医生、医生,快来人啊——柳姐姐又睡着了——”

少年略带哭腔的声音渐渐远去,正闭着眼努力忍受一波波痛楚过去的少女实在没力气安抚慌乱无措的少年,干涩灼痛的喉咙如火烧般的难受。除了真正感觉到噬骨的疼痛外,脑海里也在转着一个信息——她回来了吗…

不一会儿,她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睁眼望过去,一群训练有素的医生护士开始为她作列行检查,那个带来一群医生护士来的少年站在床边不远处,连最喜爱的泡泡糖也不嚼了,正紧紧张张地瞪着医生的动作,似乎真的很害怕方才他那么一推将她的身体推出了问题。

“柳姐姐,你千万不要有事啊,若柳知道是我不小心害得你加重病情,他会毫不犹豫地将我就地正罚的…”少年絮絮叨叨着,直到听到一旁的医生好心的解说她没事才安下一颗惶惶的心。

“太好了啦,柳姐姐你终于醒了,柳若知道一定会很开心的。柳姐姐,你已经睡了三天三夜了,再睡下去可就危险了咯!柳为了你已经耽搁了好几天的部活了哩!”红发少年在一旁叽叽喳喳地说着,手舞足蹈,可见真的是开心于她的清醒,然后皱了皱可爱秀气的五官,有些困惑不解的样子。“柳姐姐,我叫丸井文太,是柳的朋友,想必你还没见过我吧?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柳还有个姐姐呢!连幸村部长都好奇不已,亲自来探望过您好几回哩,不过那时您都是在昏迷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