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温伶全然不懂要如何回应,只能生涩地接受,她努力压住慌乱的心情,他们不应该这么快就有亲密的举动,他是有些着急了。

温伶再次抬头去看他的时候,秦方靖的眼里已恢复了平时的模样,他常常言语温柔,可笑的时候总是很平静,连胸膛的起伏和微震也没有。

“糟糕,好像就算你亲我,我也什么都没想起来。”

秦方靖失笑,听她还补上一句:“不仅没有帮助记忆,还心律失常,感觉脑子越来越乱了。”

“明白了,下次亲你,会先咨询你的意见。”

奚温伶无语,又想到刚才的事:“现在特殊时期,我也分不清谁是真正的敌人,谁才是朋友,我希望冷杉是一个值得信赖的老朋友,但我也不能确定”

她下巴抬了抬,看着他,“你要是不喜欢他,以后我会注意。”

秦方靖想了想,妥协似地叹了一口气:“你说的也对,他也在关注这次的案子,说不定会对我们有帮助。”

奚温伶观察他的表情,半晌,才好奇地问:“那你以前是不是也吃过醋?吃冷杉的醋?”

秦方靖没回答,只保持沉默,属于默认。

“你也会吃醋啊,还是吃我学长的醋?”

“他总有让我嫉妒的地方。”

男人语调平静地说。

奚温伶还想等他解释到底有哪些地方,结果,他很快地换了一个话题:“温伶。”

“什么?”

秦方靖低头,望着她明亮璀璨的眼睛。

“你愿意去我们第一次见面和约会的地点看看吗?”

她一怔,满含笑意地点头:“好啊!”

巴不得呢。

“我以为你会让我回去见你爸妈。”

秦方靖一愣,“他们以为你只是受伤住院,原先说要来看你,但我找机会解释了你失忆的事,让他们先缓一缓,你也好做点准备。”

“我们之所以隐婚,该不是他们根本不知道咱俩结婚了吧?”

“领证的事他们都知道的,只是还没办过婚礼。”

奚温伶看向他,似有所想:“那他们接受我吗?”

“我不想瞒你。父亲这边一向随我,就是我妈闹过脾气。”

她摸了摸下巴,“为什么不满意?是我背景不够硬,还是性格不讨喜?”

“我觉得你什么都好。要见他们也随时都行,你再休养几天,等我安排。”

“”

可别真是把她当成一只矜贵的金丝雀给养着了吧。

**

一周很快过去,奚温伶按照先前的计划,搬回娘家住一阵子。

其实,在秦方靖那儿养伤的时候,安漾也是每天都过来看她的恢复情况,寸步不离守着,照顾她的起居。

温伶心里明白,父母为何希望她能住回家。

奚父去了公司还没回来,安漾坐在晒得着太阳的沙发上剥毛豆,女儿就在边上一边翻看以前小时候的照片,一边陪她聊天。

“你最近怎么不和幸颖联络了?”

“哦,她最近也挺忙的吧。”

安漾欲言又止,语气也有点僵硬:“其实你们以前走动也不多,你还是和温宁更亲一点。”

她提到温伶的另一个堂妹,两人从小就要投缘许多。

“嗯,我有时间会找温宁多聚聚,你放心吧。”

奚温伶想了想,又说:“妈,我知道爸爸不喜欢秦方靖,不过我在他那边呆了一周,觉得没什么问题,你有空也和爸说说,让他别太担心我了。”

安漾并不知道,温伶在某天晚上,无意间听见过他们的对话,母亲垂泪的啜泣也在她心里留下不少触动。

他们都以为她已经睡着,所以说话也不曾顾及。

奚父有些动气地说:“当初我就不同意他们结婚,你看看”

“不同意?你以为不同意伶伶就会听?”安漾擦了眼泪,过片晌缓过神,才淡淡地说,“闺女有多喜欢那个男的我知道,阿靖也不是哪里不好,你又不了解人家”

奚父冷哼一声,相当不悦:“不提这次莫名其妙出事,就说他们怎么会订婚的——好人家的孩子能把我们闺女拐跑到一周不见人影?伶伶不是还和你说,以后不打算去找秦方靖了,结果不知姓秦的搞什么鬼,怎么就说要结婚了?”

“哎你一个大男人懂什么?”

当年他们的恋情,好像并非一帆风顺。

安漾感叹:“我知道,你心里有更好的人选。”

“那还用说?弈真多好的孩子,怎么说也是和伶伶一起长大,他哪儿不如那个姓秦的了?再说那个在检察院做的也成啊。唉,就不知道闺女中了他的什么邪”

“呵呵,我当初嫁给你的时候,你还一穷二白呢,车和房子都没有,还在部队当兵,念书的时候追我不知费了多大劲”

奚父参军当过兵,脾气很犟,哪怕女婿是位高权重的秦家少爷,他也不会妥协半分。

奚温伶还沉浸在思绪里,这时手机亮了一下,她点开看了看,是奚幸颖发来的微信。

她心里有数,将手机塞到包里,起身对安漾说:“妈,我出去一趟,就在楼下。”

**

咖啡馆放着悠扬动人的旋律,开放式的空间里,夹杂着朋友之间的笑谈,也有小孩子们的雀跃,以及闺蜜们的窃窃私语声,奚温伶环视一圈,找到了对方的位置。

早些时候,她已经接到男助理小娄的汇报。

“老大你知道么,秦总对‘朝阳时代’那边发了话,你妹妹的很多工作都被停当了。”

奚温伶特意避开了安漾,走去房里接电话:“怎么回事?”

“就这么一回事呗——作、死。我和你实说吧,秦总以前不清楚你和奚幸颖有什么矛盾,你对我说过,就因为知道秦总什么个性,所以大部分情况能自己解决就解决了。这回秦总知道了,当然不能让你受一丁点委屈,直接把人给封杀了。”

恐怕奚幸颖会来找她,也是为了这件事了。

奚温伶在她面前款款落座,启唇淡笑。

奚幸颖望着自家姐姐,也是头皮发麻,她一时鬼迷心窍,才会想到要和她撕破脸,来一个痛快。

“姐,是我不该嚼舌根,但Jane也是为了我才会”

“你没搞错吧?”奚温伶不客气地打断她的示弱,“别人说你亲姐姐的坏话,你不但不反驳,还护着人家?”

“Jane她说话难听了一点,但她是我经纪人”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你故意要让我听见这些话,到底想干什么?”

奚幸颖手心发汗,她最大的失误不外乎低估了秦方靖的忍耐。

她始终以为,秦方靖过去没表过态,以后也不会。

所以就算和堂姐闹过几次矛盾,奚温伶都训了她几句就算完事了,谁想到这次二话不说对她进行封杀,为此大半的工作都没了。

Jane让她不管想什么办法,都得把困境解决。

当初是她要在奚温伶面前搬弄是非,如今出了事,就把责任全推给自己。

奚温伶见妹妹沉默,也不着急,端起刚点的拿铁喝了一口,微微蹙眉。

大概是被家里老葛他们的手艺给养刁了,外面粗制滥造的速溶咖啡都有些喝不下。

刚好手机振动,奚温伶拿起来一看,是秦方靖找她。

“费安娜给你准备的衣服都带走了?”

费安娜是她以前就一直用着的御用造型师,每次应酬活动,或者私人约会,都会由她先从头到尾地准备几个方案,再拿过来让自己做挑选。

“老葛他们都帮我拿上车了,应该没漏。”

“今天穿的什么?”

奚温伶听见男人蒙着雾气般氤氲的声线,心情好了一点:“穿了大衣,怎么了?”

“今天冷,怕你忘了。”

她莞尔一笑:“安娜说,你把厚衣服都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就算她忘了我也忘不了。”

电话那边传来男秘书的催促声,秦方靖“嗯”了一声,嗓音低沉而性感:“那我先挂了。”

奚幸颖见堂姐搁下手机,狠狠地抓了一把自己的手,才勉强着说:“是Jane要我这么做的,我也是迫不得已”

“你还真是无辜。”奚温伶抬眸看她,“我听小娄说,当时你从学校毕业,我看在家长的面子上,想让你过来帮我一起创业,先从助理开始做起,结果你偏不想学设计,也不想玩摄影,要去当模特,所以才跑去签了Jane的公司。那个Jane为什么会签你,你心里没点数吗?”

“那又怎么样?我不想活在你的阴影下不可以吗?”

奚幸颖再也按捺不住了,自从一年前她和秦方靖结婚,她满肚子嫉妒的酸水都要满出来。

秦方靖这样的男人,着实又让人沉溺的本事。

神秘,寡言,温谦却又冷漠,更别说还多金不乱搞男女关系,至少明面上看着不会。

“你知道我为什么配合Jane骂给你听?因为她说的全部都是事实!!秦方靖是我先认识的,也是我先看上的,你去他们公司谈合作,三番五次勾搭他、骚扰他,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

奚幸颖深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她的视线鄙夷:“而且就算没有我,人家之前也早就有门当户对、相识多年的女孩子了,就是被你撬了墙角的!”

“你这话好笑,既然有别的女孩子,那撬墙角的不是你,就是我,既然是姐妹,何必计较这么多?”奚温伶的冷言冷语充满讽刺,“感情的事情没有什么‘明明是我先的’,假如秦方靖不喜欢我,他能和我结婚?”

作者有话要说:下周申请榜单啦,然后收藏数还是有点少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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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第八章

奚幸颖咬着牙:“说不定是你用了什么手段,当中肮脏的交易谁知道?”

“你给我闭嘴!”

奚温伶一句冷冷的呵斥,将她愣是吓的浑身一颤。

“以前我没有治你,不代表今后我还会容忍你。你要再对我和秦方靖的事胡言乱语,别说封杀你,更过分的我也做得出。”

奚幸颖憋着怒火,恨不能咬碎银牙。

“奚温伶,我从小到大就是被你排斥在外的,你和奚温宁可以好到连名字都连在一块儿起,你就喜欢带着她,却对我疏远我们都是你的妹妹,这样算什么意思?”

奚温伶不知过去是有什么忍耐和顾及,才没去计较奚幸颖的任性,如今失去记忆,也就没什么可退让的了。

她并不觉得这些就是妹妹胳膊肘向外拐的理由。

“你现在生气,是你对我们的关系还有所期待。假如我真像你说的这么坏,你也根本不会在意和我关系好不好。”奚温伶低着眉眼,已调整好心情,淡淡地看向她,“至于我和秦方靖,如果他像你所说,以前对你有过好感,现在也不会这么对待你。”

奚幸颖气到浑身发抖。

这么多年来,她始终活在不如姐姐的一个噩梦里,又不像奚温宁能融入她们的那个小团体。

她以为走运了,遇见一个比梦中男神还要令人心醉的秦方靖,暗恋上瘾,春心萌动,却还是尝下失恋的苦果。

在得知奚温伶失忆的时候,她内心甚至有一丝侥幸。

这是不是上天的意思,如果堂姐永远无法恢复记忆,能不能迎来转机。

记忆,有时就是一个最大的底气,奚幸颖觉得失去记忆的堂姐,终于不会像过去那样气势凌人了。

所以她才敢有所行动。

奚幸颖冷眼看着堂姐,嘴角的一抹笑忽然玩味:“你知道还有什么,当时我没说的吗?”

她想拿眼前的咖啡泼人,被奚温伶抢先发现,起身一把拽住对方的手腕,两人僵持着对峙。

奚温伶力气要比她大得多,幸颖根本执拗不过,她泄了气,索性松开手指,咖啡杯撞落桌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半杯饮料撒在外头。

咖啡店里不少人向她们投来探究的目光。

“你那些破事,还真能忘了?”

奚温伶听得一愣,心跳骤然失序,登时放开了对方的手腕。

奚幸颖拿起挎包,转身就走。

她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等还想再问,对方已经跑出了咖啡馆。

**

晴朗初春的傍晚,车子驶过一排排的梧桐树,很快抵达目的地。

奚温伶抬头,望着她和秦方靖第一次约会的餐厅——

“围炉”。

它面积不大,相当有设计感,是一家位于S市近郊的高档私人餐馆,就建在知名的富人区“明湾”附近。

关键在于,她听小娄说,这家店不是谁都能进的,还得提前预约,每天晚上限定桌数,没点路子的话排到明年估计都去不了。

“当初这家店还是你预约的。”

秦方靖说完,奚温伶挑眉一笑:“我真有本事。”

他也随之失笑:“你说‘围炉’出自一位德国设计师,对方是你的‘粉丝’,你们在一些美术作品上有过交流。”

望着眼前的木屋建筑,温伶略有些出神。

“围炉”与自然融为一体,同时采取一些现代科技的手段,来预防火灾。它以原木色为主,很多地方设计极简,给人舒暖的返璞归真之意。

它既似明珠璀璨,又像落在河畔的一弯月亮。

餐厅的经理姓乔,西装笔挺地出来迎接他们:“秦先生、秦太太,好久不见,恭候多时了。”

乔经理见奚温伶看他的眼神有些陌生,觉得有点古怪,他略带诧异,但很有教养地没出声,只说:“前阵子秦太太身体抱恙,听说还住院了一段日子?今天看来气色好多了。”

“谢谢”

三人边说边往里走,奚温伶好奇地问身旁男人:“那我是怎么邀请你来这儿吃饭的?你说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校园里,然后呢?”

“我们见过几次面,你就主动提了。”

秦方靖看她着急想知道的样子,淡淡地回应,他的声音又清又沉,像在耳畔回荡。仿佛一张弓扣动了琴弦,绵长悠扬,只落在她一人的耳中。

“你刚才在车上还喊饿,我们先进去坐下,你把菜点了,然后我慢慢说。”

那个六月的夏天持续高温,热的一丝风也没有,走在林荫道上,脚底都有一些不住发烫。

但无论气候多糟糕,校园总是带着温暖宁馨的氛围,能让无论多浮躁的心都静下来,回归初衷。

奚温伶会揣着相机回到这里,是因为她在网上看到一则新闻。

生物学院的老教授寇槐志,在三十岁时,未婚妻身染疾病过世,此后他再未娶妻,过着深居简出的平淡生活,却总是穿着心爱之人为他买的一件呢子外套,还特意找人定制了同样的款式,一年四季,每天都不曾间断。

一个朴实又普通的人生故事,激发了她的创作灵感,想以这样的人物拍一组掺杂生活气息的写真,方巧那所大学就是母校,她很轻松地通过关系联络到对方。

显然,寇教授死活不肯答应她的请求,更不愿出镜,奚温伶就在烈日底下蹲点三个多小时,晒到晕眩,用“苦肉计”总算博得认可。

不得不说,有些人基因就是好,当时陈渺看她晒出一身又一身的汗,谁能想到过几天乍看,这小妞还白了一些,简直气死人!

校园里有学生陆陆续续来往,奚温伶跟随老教授从教室出来,路上也不时按着快门,找着她想要的角度。

许是拍的太入迷,她没注意身后就是高出一小截的花坛边缘,不小心绊了脚,向后仰倒一侧的身子,眼看就要摔下去——

一只手不知从哪儿出现,稳稳地将奚温伶托住,令她的重心恢复稳固。

她惊魂未定,抬头就看到一个男人的侧脸。

那男人低着头,眉头微皱,浅色的瞳眸顺着她的目光瞥过来,夏日的细碎树影落在他的脸庞,侧脸的阴影和盛烈的阳光形成令人惊艳的黄金分割。

他披着白褂子,更衬得他乌发漆黑,五官深邃,奚温伶感觉到后背正被他的手掌紧紧地贴敷。

夏天本就穿的少,经过刚才的一番动静,贴身款的小衬衫向上移动,他的指尖凉凉地直接摸到她的肌肤,在这种季节让人觉得有些舒服。

男人面色平静地收回了手,奚温伶急忙整理一下衬衫,她的脑子卡壳了一样,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在她身边站直了。

这个人很高,她站稳之后,抬头仰视他,两人就这么默不作声地对视。

陌生的感觉并不令人抗拒,甚至一丝丝渗入她的呼吸,这二十几年从不曾经历过的感觉,忽然就齐全了。

心神悸动,暗涌澎湃。

她拍过不少男男女女,长得俊俏的不知有多少,眼下看着这个人,竟然不知要如何形容了,这份极其有质感的禁欲,不曾出现在任何男模身上,也不是哪一个普通的富二代能拥有的,她也不知要做什么反应,只能维持表面的一层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