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后的他,不是在公司忙碌,就是把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到生命研究的庞大奥秘之中,他拼尽全力想要找到答案,想要上天告诉自己,为什么偏偏我闻不到,也尝不到任何气息。

那又是怎样的眷恋与宠爱,才让他甘愿化身为在红尘里翻滚的俗人。

秦方靖不想再去找其他的答案了,因为答案就在他的眼前。

奚温伶不懂他此刻的眼神是想做什么,撇了撇嘴,说:“你的手还是凉的。”

男人笑了笑,尽管俊朗的眉宇因为失去血色而憔悴,可这样一笑,仍然好看的让她揪心。

“那你给我捂热。”

奚温伶一挑眉,对他说:“给我等会,先叫医生过来给你做身体检查。”

**

巧合的是就在秦方靖住院后的没几天,康提本地爆发了内部冲突,政府方面宣布全国实施紧急状态令。

因为当地局势恶化,他们的枪击案也被归结到相关的案子里,警方说那些人可能是流窜的雇佣兵或者恐怖团伙,本身就是犯案累累。

中国大使馆与康提这边的警方交涉,要求他们尽快缉拿凶手。

几乎是连夜,秦方慕亲自飞来这边,接他的弟弟回去。

要说这两兄弟的关系,也令温伶觉得微妙。

秦方靖从小就和家人不亲近,对这个哥哥也从不表现出浓厚的手足之情,尽管如此,两人还是有着血浓于水的纽带,秦方慕也难得愿意为这个弟弟付出他的耐心和关心。

“你这次发生这么大的事,家里我先瞒住了,但能瞒多久还不清楚。”

秦方靖躺在他们的私人飞机上,空姐端来名酒、果汁和矿水,一旁还放着各式点心。

他看向窗外微漾的光,“只要你不说,等我伤口彻底愈合了,他们也不会知道。”

“你这么久不回去,他们也会来找你,再说公司你总要露个面吧。”

秦方靖显然觉得麻烦,揉了揉眉心:“再说。”

奚温伶上飞机前,把这几天发生的来龙去脉给家里大致说了一遍,秦方靖是为了她才中弹的,这件事不能瞒着安漾他们。

“解唯秋这边有进展了吗?”

听见秦方慕这么问了一句,奚温伶抬眸观察他们的反应。

秦方靖仍是淡淡的神色,这回目光转过来,看向了她,才露出截然不同的笑容。

秦方慕在旁看的都觉得牙酸,擦,什么时候见他这么有人性过,这早就不是他以前认识的根本不需要感情生活的高智商教授了!

“他先留在这里几天,等事情有眉目了就回国。”

“需不需要我们帮忙?”

“不用,他有团队在这边做生意,不管是哪个阶层,结实的人脉都比我们要广,那个被我们抓到的男人,应该是类似雇佣兵性质的退伍军人,他们有保密协议,根本不知道是谁委托了这桩生意,所以要继续调查下去。”

“能这么大手笔的来搞你们,恐怕不是小打小闹,至少对方有一定财力,还有些胆识。”

奚温伶觉得秦方慕这话不错,比起为了什么私人恩怨想杀了她的,还是秦家惹上的仇人更有可能下手。

她看出秦方靖有些累了,知道他身体还没恢复,急忙说:“你先睡一会吧,只要回国就会安全多了。”

他点点头。

奚温伶也是归心似箭。

毕竟哪里都比不上家的温暖。

当得知他们所有人安全抵达S市机场的时候,奚父和安漾总算放心了。

两人早就在女儿和女婿的家中等着,茶也不喝,东西也不吃一口,直到看见一对小儿小女踏入客厅,他们急忙站起来,身子都有些不稳。

奚父一样就望见有些消瘦,但仍然身影俊挺的秦方靖,也是心情复杂。

尽管有很大可能是因为他们家的恩怨,才会让温伶遭受意外,但他同样也用自己的命去保护了女儿的安危。

奚父的一颗心重重地往下落。

他大概是不怪秦方靖了。

怎么还能忍心去责怪他们。

安漾望了自己老公一眼,奚父微微叹气,走上前伸手握了握秦方靖的手:“好孩子,谢谢你救了我女儿。”

年过半百的父亲,两鬓都白了,他在秦方靖面前,摆出感激的神态:“我这辈子没什么太大的追求了,就希望这个宝贝女儿能平平安安过完她以后的日子。你也知道,她小小年纪吃过这么多的苦,我总觉得是做爸妈的没能力保护她”

这也是为什么,以前面对无法令人捉摸透彻的秦方靖,他们始终不能顺心。

奚温伶眼眶发热,险些又要流泪。

秦方靖却是一脸内疚,安慰两位长辈:“爸,妈。保护温伶是应该的,她是你们最好的女儿,她也是我的妻子,是我没有保证她的人身安全,你们应该怪我。”

安漾走过来,紧紧握住他的手,“好了,一家人都在就好,还说什么怪不怪啊,你别站着了,快过去坐吧!”

秦方靖和奚温伶,与父母坐在客厅里。

安漾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眼睛还是有些通红。

温伶看着他们,低声说:“爸妈,我在斯里兰卡的时候,已经想起了一点过去的事,就是我初中时候发生的那件事”

安漾和丈夫脸上的表情都是一怔。

“我记得我出事的时候,你们每天都陪着我,安慰我,晚上我做噩梦睡不着,妈妈你就整夜陪着我,我最无助、最痛苦的时候,你们一步也没有离开。我现在长大了,可以照顾自己,你们不要太为我担心。”

安漾心里明白,她从小就与众不同。

十几岁就能拿起武器反抗暴徒,捍卫自己的人生道路。

现在她也有了出息,比他们都要独立。

但不管温伶在别人眼中如何的成功,她永远都是母亲心底的小宝贝。

安漾抽噎着说:“你们都没事就好了”

而奚父稍微冷静下来,又关心起另一个问题:“在那边袭击你们的人抓到了吗?”

秦方靖:“还没有,不过快了。”

他看了奚温伶一眼,在长辈面前维持着温文的笑容,将那些冷凝的神色都藏在背后。

奚温伶上前抱住安漾,要是没有他们,她也无法成为现在开朗又骄傲的自己。

“妈,我会慢慢想起来的,所有的事情。”

眼前是一间几乎没有光线的屋子。

解唯秋的眼前,是一个被几个彪形大汉压在地上,不停发抖且发出哀嚎声的亚裔男子,凄惨的声线在安静的空间里异常刺耳。

他淡淡地扫了地上的男人一眼,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对手机里的人说:“我们根据那个歹徒的提供线索,找到了当时和他们接头的男人,然后抓了这人过来审了审。”

秦方靖不对他的做法发表任何意见,问:“他怎么说?”

“是puzzle制药集团,看来是我们的‘老同学’做的。”

秦方靖沉了沉眉宇,大概对这个答案既觉得意外,又觉得预料之中。

“我知道了。”

解唯秋声音中带着浅浅的笑意:“这几个人我就移交警方了。”

第35章 第 34 章

第三十四章

十一月, S市的雨已经凉透, 远方的天空像一盏墨砚,大街上偶尔响起车子的鸣笛,拥堵的车流像天上的云霭, 乌暗地蔓延到地平线。

林立的高楼中, 秦方靖穿着严整的衬衫、高定西装出现在公司,他身体素质不错,伤口也已经在慢慢地愈合,秦铭鼎那边算是暂时瞒住了。

本来还打算晚上回家的时候,拐去附近的花店给秦太太买一束路易十四玫瑰,没想到下午她却出现在他的办公室。

奚温伶笑盈盈地进来, 上了锁, 看见秦方靖好整以暇地坐在高背椅上处理公务,看着根本不像刚受过伤的病号。

“你能不能去那边沙发坐一会, 休息一下?达达说你都忙一天了。”

“你特意来监督我休息的?”秦方靖朝着她瞧了一眼,过来牵住她的手。

他行动还是稍有缓慢, 奚温伶也小心翼翼的,抱了抱他, 才说:“冷杉和心宁他们都打来过电话了, 问了你的事。”

“解唯秋也来了电话。”秦方靖清澈又温润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十有**, 害你出事的就是puzzle制药集团的人, 这家公司是秦家的死对头之一。而且, 他们公司的老板是一位西班牙国籍的男人, 中文名叫须仲麒,以前是我和解唯秋的老同学。”

奚温伶挑眉:“你们有过节?”

“有点复杂,他们一直在做违禁的药品研究,譬如专给运动员的兴奋剂,还有基因克隆研究”秦方靖看着她闪烁的眼眸,“我和他就是因为一些理念不合,所以在几年前分道扬镳。”

没想到那个男人却会怀恨在心,想着要对他的妻子下手。

是了,与其弄死他,不如弄死他最心爱的人,那样带给他的痛苦会是深入骨髓。

秦方靖突然将她捞到怀里抱着,生怕她会再出事似得。

“须仲麒一直知道我有病,他本身也有反社会人格的倾向。”他微沉语气,说:“关于你出事的那晚,还有一个疑点,puzzle制药集团怎么能把你单独引开,你身边是不是有他们的人?”

“怎么说?”

“比如孟弈真,这次是他提议,让你去斯里兰卡的。”

隔着一层衬衫,奚温伶感觉男人跳动的心声,她觉得很心安,这是最强劲有力的屏障,为她抵挡一切腥风血雨。

“我今天也问过冷杉了,他说,孟弈真在我出事的当晚,去找了他的前女友,他还偷偷去证实过了,应该不可能是他。”

孟弈真和这个前女友也是极其戏剧化,据说,两人从高中时代就瞒着父母早恋,交往了快十年,中间分分合合不下五次。

当时,冷杉低笑着,在电话里告诉她:“他这个女朋友你也认识,是不婚主义者,但孟弈真不是。前阵子他们为了这件事彻底摊牌,我以为这下是真没戏了,结果孟弈真这怂货,大概又舍不得了,就在你出事的那晚跑去找前女友,说可以为了她一辈子不结婚。”

奚温伶握着手机,听他这样说,有点哭笑不得:“冷杉,你知道我想起来了吗?就是初中时候的事”

对方怔了怔,立刻就说:“这么倒霉?”

她笑笑,冷杉也没再说话。

当年,他就是从孟弈真那边无意得知了她的遭遇,才突然觉得当警察没意思,转业当了检察官。

就算抓到再多的坏人,也无法阻止已经发生伤害,就是觉得没劲。

如果这个世界的法律能够更完善,是不是可以惩治那些恶人,约束他们的行为。

奚温伶不知道他的这些想法,也无需再知道了。

眼前,秦方靖摩挲着温伶的手腕,沉思:“既然冷杉这么说,还是有一定可信度。”

“我们也讨论过结婚的话题吧?”

“在我把你‘关着’的-那段日子里。”

奚温伶看着他,觉得这男人的眼神真是撩人。

她喜欢看他做正事时候的样子,眼神锐利,不论说话的语速,还是细微的表情,有种从容不迫的成熟魅力,又那么儒雅,更重要的是这衣服底下掖着的又不止是风度,还有狂野和傲慢。

温伶脸颊滚烫,她突然对着男人的喉结又咬又舔,而他抚着她柔软的黑发。

久违的亲热轻而易举地勾起两人的兴致,秦方靖反客为主,将人压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她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已经被男人分开双腿。

奚温伶小腹一颤,似乎提前预知了对方的行动,急忙想要合拢身子,又怕会不当心碰痛他,尴尬的不行。

秦方靖也没给她太多时间思考,细软的乌发来到她的下面。

她着急地抗议:“不行,我都没准备”

“也不是没做过。”

灵活柔软的舌,在隐秘之处徘徊。

奚温伶气喘吁吁,只觉得背后出了一层薄汗,十根细软的脚趾都勾起来,蜷缩着身子。

昏昏沉沉地,她的双手按着他的肩膀,不住地用力。

男人偶然抬眸,眼睛里深邃的光泽,一眼望不到底。

“虽然我尝不到什么,不过,你的荷尔蒙很甜,我知道。”

终于,秦方靖往上挪了挪身子,亲吻她雪白的颈项。

“你很甜了。”

尽管男人不曾有过充满色彩的记忆,他的记忆、情感,没有任何感官可寻,可她的滋味就是他尝过最美好的。

就像尝到夏日里最甜糯的水果,又像尝到清晨时分,挂于枝头的露珠。

娇吟不断从红唇泄出。

即将迎来落日的办公楼,镀了一层金色的辉芒。

奚温伶揉着撞到沙发背上的脑袋,耳边仍然盘桓着他方才那一声压抑的低喘,秦方靖抱着她,把刚才从休息室拿来的毯子盖到她身上。

在这个地方做的她腰酸背痛,温伶一动弹,就懊恼地叹息,真是被男色蛊惑了!

秦方靖在她脸颊亲了一口,“休息一下,我们去吃晚饭。”

“啊!你的伤口没事吧?”

她突然想起他明明身上还有伤啊!

秦方靖点了点她的鼻尖:“你现在才提起来,已经晚了。”

晚上,两人在附近的餐厅随便吃了点,才回到家中。

奚温伶在男人休息室的浴室里已经洗过一遍,但内衣都得换过新的。

这时候她听见楼下门铃响了,从更衣室里露出半个身子,对正好站在走廊中段的秦方靖说:“老公,去看看是谁。”

晚上家里没有其他佣人,就只有他亲自去开门。

秦方靖望了一眼监视器,没有立刻行动,而是隔着门与对方通话:“有什么事?”

“秦总,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听说你和奚温伶回来了,还有我从婶婶那里知道,你受伤了”

奚幸颖脸色憔悴,整个人看着瘦了不止一圈,眼眶下方是突兀的乌青,“您不开门也没关系,我就是想说几句话,说完我就走!”

秦方靖本来想打发她走,又想起温伶身边还有puzzle制药集团的爪牙,霎然眸色变冷,说:“奚幸颖,你最好发誓,没有做过伤害她的事。”

外头风大,又有薄薄的水雾,气温骤然地持续低迷,秦方靖还是没让奚幸颖进来,平时的风度和绅士不见半分。

他脸上毫无表情,连眼里都没有半点温度。

“秦总,我只是想过来和你们说几句话,我做过的错事你们也都知道了,我对天发誓,没有其他隐瞒了。”

奚幸颖心里忐忑,可却说的实话:“真的!”

秦方靖依然神色冷漠,没有同情,也没有一丝温度。

“我没有必要听你说什么。”

他刚准备关门,奚温伶已经从楼上挪下来了。

当看到门外站着的是堂妹奚幸颖,她微微挑眉。

这么大老远的,亏她还能找上他们家来。

她冷冷地瞪着这个堂妹,内心的火忽地冒出来,既然她有话要说,那正好自己也把那几句话说开了。

奚温伶打开大门,一个凛冽的眼刀刺过去,像是能把人生生地钉在叫人耻辱的柱子上。

“你来做什么?”

奚温伶细长的手指用力捏住对方的下颚,一把甩到边上的墙沿,让她的背抵住后面:“你当初看我失忆,还说我有什么‘以前的破事’,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秦方靖看出秦太太是真的动真格,来脾气了,急忙将她搂在怀里,安抚:“宝贝,不要为这种事动气。”

他极其冷然地看向奚幸颖。

奚温伶:“奚幸颖,我今天就教你做人,你记住,那些对幼女下手的才是十恶不赦的人渣,死有余辜!而那些被羞辱的,只是最可怜、最无辜的受害者。”

奚幸颖没料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事,哆哆嗦嗦地:“你、你恢复记忆了?”

“那又怎么样?”

当时面对出事的堂姐,她的心情也一度矛盾复杂,首先是被同情和愤懑占据不错,可在一层层抽丝剥茧的心境之下,还存活了一个念头。

她觉得奚温伶终于不那么“完美”了。

她杀过人,被人侵犯过,她和自己一样,只是来世间受苦受难的普通人。

第36章 第 35 章

第三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