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声的呼唤竟带着颤抖,那样神色激动地君庭是君国将士从未见过的样子,本就因为突发时间震惊的回不过神来,这下更是傻眼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称呼,君昭华身形一震,抬眸望去看到了那张封尘在记忆深处的面容,原以为她会觉得恐惧,可是见到他的这一刻心中并未觉得害怕,反而很平静,经过十几年的沉淀,她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

是啊,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单纯无知的君昭华了,她现在是一个坚强的母亲,为了栖儿,为了天下和平,为了解开这纠缠十几年的孽缘,她不得不来,已经整整十七年了,也该是了结的时候了。

顿了顿,君昭华拉住凤云栖朝船舱内走去,“栖儿,跟我来。”

“娘?”凤云栖诧异的转眸,看到那张平静的侧脸沉默了下来。

看来,娘已经下定决心了。

君浮薄奚沉见状也跟了过去,凤云衍一愣赶紧追上去从后用力勾住了君浮薄奚沉的颈间,凑近了才压低声音道“‘你们两个好啊!到底还瞒了我多少事?等这件事结束之后,再找你们俩算账!”

自从看到君昭华的那一刻,君庭的视线就仿佛定格了,直至君昭华从身旁走过才回过神来怔怔的跟了上去。几人一前一后的进去,凤云衍踏进房门之前,突然转身,“喂!你们谁也不许跟过来!名满阮天放慕容罂邵华你们四个好好地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靠近一步!”

四人相视一眼,的缓步走了过来,众人见状愕然下意识的想上前阻止却又不敢阻止,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敌军将领守在了船舱外。

紧闭的房门嘭的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走进房内,凤云栖扶着君昭华坐在了软榻上,随后而入的凤云衍君浮薄奚沉三人很自觉地站到一旁保持沉默,君庭一步步的走过来,视线始终定格在君昭华身上。

当看到门后那抹黑影时,君浮眸色一暗,压低声音道:“青魂你先出去罢。”

青魂闻言凝眉,鬼面下的眸闪过一抹暗光,片刻之后,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房内再也没有多余的人,君庭已经走到了君昭华身前,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君昭华终于开口,“站住,不许靠过来,坐到那边去。”

“九儿?”君庭一怔,眸中掠过一抹失望,直至此刻还是有些恍惚,总觉得这一幕很不真实,迎上那双一如既往温柔的水眸才蓦地清醒过来,顺从的走到一旁坐了下来。

一改平素的冷厉,顺从的不像话,看到这一幕,君浮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眼前这个人真的是父皇么?看来这世上当真一物降一物,能制得住父皇的人只有昭华姑姑了罢?

坐下来之后,君庭才发觉对面多了三个人,顿时眸色一凛,“你们进来做什么?都出去。”

十七年了,他好不容易与九儿相见,这几个臭小子进来做什么?

“娘…”,三人愕然,愣在原地没有反应,同时求救似的望向君昭华。

“这三个孩子不是外人,他们不用出去,我们之间的事他们都知道。”

君昭华淡淡的开口,将站在身边的凤云栖拉坐到了身旁,相牵的手握的更紧了些,当看到凤云栖苍白的面色时,心中一紧“‘栖儿’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生病了么?”

“娘,我没事。”凤云栖轻轻摇首,“你有什么话就直说罢。”

“真的没事儿么?”君昭华还是不放心,总觉得有些不安,凤云衍似乎隐瞒了她什么。

“真的没事。”

君庭见状,不满的凝眉,“九儿,我…”

方才开口便被君昭华打断,水眸直直的望向了那双深沉的眸,“七哥,你究竟要做什么?若是你为了你的野心这次的开战我不会阻止,若是为了我请你停止罢,十七年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为何你一直不能释怀?如今,居然要与栖儿为敌,你怎么能与栖儿对战,你知不知道…”

“九儿,方才见到你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变了,没想到你的心还如十七年前一样。”君庭闻言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眸色暗淡下去“1我一直不能释怀,而且一辈子都不会释怀,我不否认,今次时凤云国开战是为了你,但是还有另外两层原因,凤云曜抢走了你我恨,若不是他你便不会远嫁,他抢走了我最爱的人,他毁了你!毁了我们!我怎会放过他?我发过誓要夺取凤云国江山,踏碎那老东西在乎的江山!最重要的是,我要抢回你,向全天下宣布我们之间的关系,不管世人是嘲讽还是唾骂!九儿,今日你既然来了,我便没有顾忌了,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放你离开了…十七年前我一无所有,我没有办法留住你,现在不同了。”

“七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君昭华痛苦的抚上眉心,“你为何要所有的过错都雅到别人身上,凤云曜没有错,凤云国更没有错,错的是你,我们之间注定是没有结果的。”

“不!错的不是我!是世界!为何要在乎那么多世俗道德?爱一个人有错么?凤云曜抢走了你,他便有错!还有他!凤云栖,他根本不该降生在这世上!九儿,你怎能如此狠心的对我?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他有多痛苦?若非怕你伤心,我真的想杀了他!”在心中隐藏了十几年的感情一瞬间迸裂出来,君庭的情绪已经无法控制了。

君昭华闻言眸色一暗,下意识的握紧了掌心的手,“七哥的意思是你不会放弃攻打凤云国了?就算是我求你,也不行?”

“九儿…”,君庭一震。

“若是伤了栖儿你会后悔的,你不能与栖儿时战,你不能!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她是谁的女儿?”虽然早已做过无数次心理练习,但是说出这句话还是用尽了君昭华全身的力气,此刻,她几乎不敢转头看凤云栖的脸。

她原本打断让这个秘密永远尘封在心底,可是现在却不得不说出来,不说出来七哥的仇恨就不会消失,她更无法看到他们父女相残,不论任何一方受到伤害她都无法忍受。

“什么意思!”君庭惊呆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九儿既然这么问他,那就说明…脑中不由得想到十七年前那一晚,当时他醒来身边并没有人,他还以为那是一场梦,原和 …,原来那并不是梦,如此说来…凤云栖是他的…他的…“娘?”凤云栖怔住了,看着那张痛苦的侧脸,心像在瞬间坠入深渊,几乎眩晕,“娘,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对不对?这一定不是真的…”

她是君庭的女儿?她怎么可能是君庭的女儿!她从未做过如此设想,她竟然是…怎么会这样?她原本还想找君庭为桃花报仇,现在、…,呵,真是可笑!真是可笑啊!

“栖儿!”君昭华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紧紧地抓着掌心那只手,借以得到支撑下去的力量,“栖儿,对不起…,对不起,娘对不起你,真的对不起…”

听到此处,一旁的三人也尽皆傻了。

听到了什么?究竟听到了什么?小师弟…,小师弟是君庭的儿子?不,是女儿…怎么会是女儿?是他们听错了么?小师弟明明是男人,怎么会成了女儿?

凤云衍眸光呆愣,喃喃开口,“女儿?大师兄,二师兄,我…我是不是听错了?”

“阿离,你也听到是女儿么?”薄奚沉缓缓转头,目光同样有些呆滞。

“原来你们也听到是女心 …”,君庭闻言怔怔的开口,视线直直的落在那一旁的三人身上,只片刻功夫短短几句话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小师弟竟然是父皇的孩子?而且还如 …,女儿?

三人震惊之后得到了同样的结论,原来小师弟竟然女子,一直以来他们都被骗了,一骗就被骗了十二年。

、小师弟是女子,从小到大都在女扮男装,怪不得小师弟从来不跟他们一起沐浴,怪不得小师弟从来没有在他们面前宽衣解带过,怪不得小师弟一直那么纤弱,怪不得从来不肯跟他们接近避开他们的触碰,怪不得小师弟那次离开时…原来那并不是痔疮,而如 …,君庭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视线缓缓地落在了那抹纤细的白色身影上,“九儿,你说的是真的…真的么?”

他从来不曾怀疑过凤云栖的身份,只要一想到凤云曜便满腔恨意,根本无法去注意别的事情,如今想来,的确存在着很大的问题,凤云耀已经年过古稀怎么可能还有生育能力…凤云栖真的是他跟九儿的孩子,竟然是他跟九儿孩子!九儿方才说女儿?凤云栖明明是男子怎么会…难道凤云栖是女扮男装?

他跟九儿的女儿,他有女儿了…”他有女儿了!

“我没有必要为了阻止这场战争毁了我的栖儿,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要阻止这场战争了么?”君昭华还有些哽咽,双手始终紧紧牵着凤云栖的手。

“我明白了,明白了。”君庭连连点头,起身缓步走了过来,看着那眉目低垂的清冷少年,不由得伸手抚上那柔软的发顶,“栖心 …”,凤云栖偏头躲开了君庭的手,抬眸冷冷的望向站在她面前的人,那双眸中不再是深沉冷厉而是带着温柔,不觉讽刺的勾唇,“我不是你的女儿,君庭,难道你忘了你之前对我做过什么?”

对娘的伤害,娘十七年的煎熬,他一次次的想要知置她于死地,他害死,了桃花,伤了凤云邪…这一切只因为那可笑的血缘关系就不复存在了么?

他可笑的成了她的父亲,仇已经不能报了,她怎么会原谅他?她不会原谅他,绝对不会原谅他。

君庭闻言身形一震,对上那双深幽无垠的凤眸,心中一阵发寒,除了九儿之外他从未惧怕过任何人的眼神,但是他此刻却在害怕,“栖儿,我…“不许叫我栖儿,你没有资格。”凤云栖冷冷的开口。

君庭此刻终于尝到了害怕后悔的滋味,他几乎不敢时视那双眼睛,是啊,他之前对她做过那么多过分的事,甚至几度想要杀了她,甚至之前还抓走了她的贴身婢女,虽然那个桃花并非他所杀却是因他而…,“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不起。”

除了这一句,君庭不知道他还能说什么。

“栖儿,仇 …,你没事罢?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心 …,究竟对你做过什么?”凤云栖的异样,让君昭华的心提了起来。

栖儿似乎瞒了她什么事,而且她对七哥的敌意似乎很深,她是不是做错了?若是早些告诉她,有些事便不会发生了?可如 …,可是她害怕,怕从她的眼里看到震惊与失望,她怕她会接受不了…“做过什么?”凤云栖冷哼,挑眉望向面前的人“1他害死了桃花,凤云邪也受了重伤…娘,我知道你一直隐瞒的担忧是什么,对于来说这世上最重要的只有娘,别人对我毫无意义。就算娘能原谅他,我也无法原谅他,从桃花死的那一刻,仇恨便种下了。”

“什么!桃花…,桃花她…怎么会这样?”君昭华震惊的扬眸,泪凝结在眸中,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桃花死了?还是因为七哥?怎么会这样?七哥到底做了什么?他怎么可以伤害栖儿身边的人?

她错了,她应该早点说出来的…“对不起,我不知道…,君庭不知道该怎么道歉,到底要做什么才能弥补。

“不知道?不知道什么?不知道我是你的女儿?人死不能复生,伤害已经造成,一切都太迟了,既然一切都已说开,为了娘,我不会再与你为敌,我本就是为了娘才与你对抗,如今一切都已经没有必要了,凤云国你想怎样都随你,娘,我们走。”语毕,凤云栖拉着君昭华起身便走。

君庭一震,脚步一转拦在了凤云栖身前,小心翼翼的开口,“等等,我…”我可以不以跟你娘单独说几句话?”

“栖儿,你们先出去罢,我一会儿就出来。”君昭华轻轻挣脱凤云栖的手。

“嗯,栖儿在外面等你。”凤云栖知道今日娘来此的目的,未加阻拦,缓步走了出去。

凤云衍君浮薄奚沉三人见状一怔,这才回过神来,躬身施了一礼三人也跟着离去。

房门轻轻带上,氛围一瞬间安静下来,眼前黑影一闪,君昭华一震还未抬头,便被人迎面抱住,久违的气息扑面而立,让她一瞬间僵在原地,“放开,放开我…”

“不放!再也不会放了!”君庭收紧双臂,闭上眼睛感觉着怀中那久违的温暖,空了十七年的心终于被填满了,“九儿,我已经犯过一次错了,再也不会放开你了,否则我会疯的…已经十七年了,我们已经错过了十七年的时光,这是宿命,我们注定成为彼此的羁绊,不要再挣扎了。”

“七哥,为何你总是执迷不悟?我今次来只是为了解决这场战争,并不是为了…”君昭华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君庭打断,他微微偏头贴近了君昭华耳畔低低絮语…,“你?!”君昭华闻言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眸,半晌只憋出两个字,“卑鄙!”

“卓鄙?”君庭不怒反笑,变相得到了答案,心中尽是满足,“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不在乎卑鄙与否,九儿,我们一起回君国,和母后研华一辈子在一起好么?”

君昭华垂下双眸,沉默以对。

一走出船舱,凤云栖便被后方追上来的三人围住了。

“小师弟,你,人你真的是女子么?”凤云衍问的有些结巴,话一出。

,君浮薄奚沉两人连连点头,三人直直的凝视着凤云栖,迫切的想要听到确定的答案。

凤云栖挑眉,半眯的凤眸中掠过一抹危险的暗光,“怎么?你们三个还想亲自印证印证不成?”

三人闻言,同时瞪大双眸,傻了。

小师弟口中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四人一出现便成了所有人的焦点,突然的状况将众人的好奇心都吊了起来,各个瞪大了眼睛,伸长了脖子想看出些什么。

“王爷,你没事罢?”名满毫不客气的拉开凤云衍,靠了上去,阮天放慕容罂邵华三人见状也围了上去。

“我没事,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你们都回去让九先生收兵罢。”迎上那三双焦急关切得眸,凤云栖心中一暖。

“解决?收兵?”阮天放不可置信的扬眉,“王爷的意识如 111停战了。”,只进去这片刻而已就发生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此话一出,船上的人尽皆愣住。

“停战了?”,这怎么可能呢?”

“陛下今日还下令势必要攻下辽城,如今陛下会突然无故撤军么?”

“对!不可能!”

“一定是凤云栖在说谎,大家不要轻易相信!”

君浮见状扬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这才道:“此事的确是真,都退下各自管好自己的队伍,鸣金收兵!”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几秒之后爆出了热烈的欢笑声,众将领纷纷松了口气欣然离去。

看到这一暮,薄奚沉欣慰的勾唇,与君浮相视一眼,叹息道:“果然天下人都是向往和平的,这次我们并没有做错。”

“嗯。”君浮轻轻应和。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凤云衍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说起来,阿莫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突然那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跟太妃娘娘一起来的,之前我去蓬莱山的时你根本不在,你跟大师兄之间是怎么回事?你们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嘘!”薄奚沉将手放在唇边,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压低声音道:“小点声别让别人听见了,我的身份并不是有意要瞒你,而是没有机会告诉你,离开蓬莱山之后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罢?现在告诉你也为时未晚罢?我的真名是薄奚沉。”

“薄奚沉?”凤云衍愣了一瞬,继而震惊的瞪大双眸,“薄奚111”,那不是南疆国国姓么?薄奚沉,难道你是南疆国国王?”

“我们都一样隐瞒了身份,一笔勾销了。”薄奚沉扬眉一笑。

“是啊,一笔勾销了。”看着眼前在世外相聚的师兄弟四人,凤云衍心中生出一种沧海桑田的感觉,只差一点,他们便成了对战的死敌,差一点互相残杀,幸好这一切都及时被阻止了,他们还是蓬莱山上的师兄弟四人。

身后房门轻响,凤云栖一怔缓缓转身,只见君庭君昭华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缓步迎了上去,“娘,我们走罢。”拉住那只手,人却未动,凤云栖诧异的扬眸,“娘?”

君昭华长睫轻垂挡住了眸中的情绪,语气平静而温柔,“栖儿,我想回君国看看,之后我会去蓬莱山看你的。”

听到此处,凤云栖已经明白了,缓缓放了手,“既然是娘的选择,那栖儿尊重娘的选择,只要娘开心就好。”

十七年的时间足够分清亲情与爱情,虽然心结为解,她还是尊重娘的选择。

辽城一战未果,而是神奇的化解了两国危机,原本已经开始动荡的山河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那一战之后,君昭华随着君庭回了君国,薄奚沉也安然回到了南疆国,慕容罂阮天放邵华留在了凤云国,分别任为将军,而名满随着凤云栖凤云衍回到了蓬莱山,自然受伤的凤云邪也被带了过去。

半个月后,蓬莱山。

清晨的蓬莱山笼罩在雾气之中,山顶繁花烂漫,灌木成林,朝阳透过雾气洒落林间,带着微微的红光。林间小路上,一头斑斓虎正悠闲自在的闲逛着,尾巴随着步伐甩着节奏,一派逍遥。虎背之上躺着一名身形纤细的白衣少年,丝带半系,银色长发随着衣摆垂落而下,清风狒过,轻轻摇曳。

蓬莱山的一切还是那样宁静,这样静静走在晨雾中的时光与以前重叠,似乎之前的一切都如一场梦般,回来那日师父看起来很开心,他们师兄弟之间由险化夷,最放松的人便是师父了罢。

其实一个人住在这蓬莱山真的很寂寞,这次凤云邪名满两人师父也欣然接受了,而且师父似乎特别喜欢凤云邪,每日都亲自准备草药,有了师父的医治,凤云邪的伤好的很快,那样的严重的剑伤如今已经基本痊愈了。

“小师弟!小师弟…”山林间传来熟悉的清润嗓音,一听到这声音,凤云栖便禁不住皱眉“‘这个阿离又来了’跟从前一样犯人呢?”

跟从前一样?是啊,现在的心境已经于之前大不一样,如今只觉得温暖幸福,这曾经以为已经消失的时光。

还有她,凤云栖三个字再也不存在这世上,从之后她只是君若栖。

“小师弟!我追上你了罢?说过多少遍了不要一个人偷跑,不管你跑多远,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几个闪身,那抹蓝色身影屹然抵近,双手死死地抱住了土匪了的脑袋不放手。

“啸!”土匪不满的甩着脑袋,想甩开脖子上那两只手。

“呀,土匪你不要这么凶嘛?我们好歹也认识这么多年了,怎么就没见你对老四这样呢?这样差别待遇死不对的,我们才是好朋友!”一提起土匪对凤云邪的态度,君非离便满心不悦,挫败,不满,连语气都有了些酸味。

“你…”土匪扬起脑袋,完全不打算理会,一派清高孤傲的模样。

“看看!这勇嘴脸竟然神奇的跟老四一模一样,土匪啊,你被老四带坏了的…”

“啸!”

“还凶我?”

“你…”

听着一人一虎的对话,君若栖缓缓闭上眼睛,虽诱饵聒噪倒也很有趣,在这样的安静的清晨时光里,真有几分惬意自在。

晚饭后,君若栖如往常一样准备回房休息,却被君武叫住了,“小栖儿,为师好久不曾跟你聊天了,走,咱们师徒俩好好聊聊。”

“嗯。”凤云栖轻轻点头,随着君武走了出去。

当那两抹身影消失在门口时,名满想也没想便想跟上去,还没来得及动作便被君非离一把揪住了后领,“想跑哪儿去?今夜可是你洗碗,休想找借口逃走!”

被抓了个现行,名满软软的坐了回来,“谁要逃走了?我只是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而已,难道你们不想知道么?”

他当然想知道,可是他是不会承认的!君非离挑眉,“我不想知道!”

名满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骗子。”

凤云邪一直静静的坐在一旁怡然自得的饮茶,未插一句话,低垂的黑眸中却渐渐蔓上笑意。

一路来到崖边,两人如同往常一样背靠背坐在了崖边的大石上,蓬莱山的夜空是最美的,群星璀璨,映着山间的萤火虫,两个光芒交相辉映,整个蓬茱山好似处于夭宫一般,星辰触手可及,那一种极致的美,带着无比安心的宁静温柔。

“小栖儿很久没看到蓬莱山的星空了罢?”君武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嗯,其实并不久却感觉很久。”君若栖仰首静静的注视着星空,触手抚上环绕在身边的星光,“蓬莱山的夜景果然是最美的,师父我以后会一辈子留在蓬莱山,您可不要烦我哦。”

“怎么会?真是傻孩子…”君武闻言莞尔,“师父求之不得呢,这么多些年有你们这几个臭小子陪伴是师父人生里最单纯快乐的日子,你们一个个离开的时候师父真的拿绳将你们都绑起来,现在好了,你们回来了,还给为师带回来一个女婿,师父开心的都合不拢嘴!”

女婿?君若栖愕然,表情第一次龟裂,“师父,你在说什么?什么女婿?你想太多了。”

“别以为师父老了就糊涂了,师父可比你自己看的还要清楚呢?”君武得意的挑眉,眼角眉梢是掩不住的笑意“1你这孩子啊,将世界看透,将世人看清,但你却看不清自己的心,或许你自己没有感觉到你自己的转变,但是为师看到了。你对阿邪的态度,说话的方式,还有对他的关小…这些细微的事情早已暴露了你自己的心,只是你自己没发现而已。在这之前十二年的时光里你何时愿意与人交谈那么久,什么时候那么关心一个人?与你相处十几年的三位师兄,你与他们相处的时候几乎没有情绪波动,但是一时阿邪就完全变了,小栖儿,为师不是想拉红线,也不是想抱孙子,为师只希望你看清自己的心,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只有你下定决心了,阿离他们才会死心,这样拖下去对每个人都是伤害,你明白么?”

看清自己的心?一直以来她都没有看清自己的心么?良久,君若栖终于轻轻点头,“师父,栖儿明白了,栖儿会尽快面对自己。”

是啊,师父说的对,他也看的很清楚,再这样拖下去只会让师兄他们心痛,也该是做决定的时候了。

凤云国皇宫月色下凤云蘅凤云清两人靠坐在水边长亭内饮酒,身边散落了一地的空酒瓶,两人的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太子哥哥,你…,为什么短短时间内会发生这么多事?母后死了,明明不是意外父皇却不肯清查,三哥走了,四哥走了,连凤云栖也走了…,这个皇宫突然空了好多,原来三哥也是君武的徒弟,他为何要瞒我呢?他是我最亲近的人,他为什么要骗我?”凤云清眸色如水,眸中流动着痛苦,自从楚娉妤死后他似乎在一夕间长大了很多听到熟悉的名字一个个的划过的耳畔,凤云蘅唇角溢出一抹苦涩的笑,满是悲凉与自嘲,“我原以为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可是我错了,最终他还是动手了。

血债血偿他知道,但是十几年的感情又算什么?母后对他那么好将他当做亲生儿子一样看待,他做的那样狠那样绝,不留一丝余地,他到底还是冷血的,这一场血债还清了,他们之间的兄弟情也随之被斩断了。

老三也是,一直以来对他们都心有芥蒂,或许是他自小不在皇宫长大的关系罢,终究欺骗了他们。还有小皇叔这一去便就此消失了,带着他的一切消失的彻底,那些存在脑中的回忆宛若一场梦,而现在梦醒了。

“老五,从今以后,我们兄弟两人相依为命,没有欺骗,只有坦诚。”

“嗯,没有欺骗,只有坦白…”,凤云清缓缓闭上双眸,泪从眼角滑落,无声坠地。

南疆国薄奚沉站在御花园中,四周一片寂静,月色投影下的一切都印下了暗影,黑暗斑驳,抬眸向夜空望去,不由得想起了蓬莱山的星空夜色,那真是人间仙境,只有蓬莱山有那样明亮的星光。

师父他们怎么样了?小师弟…不,小师妹呢?她怎么样?那日辽城离开后时,他曾特地找了她说几句话,原本他还在纠结自己是否是断袖之癖的事情,如今他却突然知道了小师弟的女儿身,心中的感情再也压抑不住了。

但是她的回答是,“阿莫,你是栖儿永远的三师兄,在栖儿心里早已将你当成了亲人,阿莫你与我一样罢?”

他虽说的隐蔽,但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小师弟如此聪慧,她肯定能猜到他的用意,可是她却用这样一句话便封存了他的心,永远的三师兄,,…他可不想永远是三师兄,可是他不愿又能如何?他能抛下南疆国回蓬莱山么?不可能了,他已经从父皇接过重任,此生他都没有机会回到蓬莱山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了。

小师弟适应世外桃源般的自由生活,这些他都给不了,他们此生注定有缘无分了…“沉。”身后传来熟悉的身影,薄奚沉一震回过神来,“阿玉,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那你又傻愣愣的站在这儿做什么?”南笙玉缓步走近,停在了薄奚沉身旁,伸手搭在了薄奚沉肩上,“哎,我说你自从见了你那小师弟回来之后就像失了魂一样,问你什么也不说,没晚出来看这破天,这天有这么好看?既然放不下,为何不去将她追回来?”

“放不下,追不得,她要的我给不了,南疆国需要我,此生我们注定无缘。”说这番话的时候,薄奚沉语气轻缓,听不出任何痛苦,好似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南笙玉闻言愕然,眉头皱的不能紧了,“唉,情情爱爱这些东西最烦人了,别想了!放心罢,你的小师弟不要我我要你!”

名满的事情他问过母亲了,原来南疆当真有这样的习俗存在,但是当年母亲不忍心杀了阿满,就将阿满派人送了出去,后来收养的那个人家飞来横祸遭到抢劫,从那时起便失去了阿满的消息。自小飘摇江湖他一定吃过很多苦罢,是南笙家族先对不起他,如今既然他跟在凤云栖身边过得很好便足够了,过多的纠缠只会让更多的人痛苦。

他只要知道他有一个哥哥,便只够了。

那认真的口气,让薄奚沉一怔不禁轻笑出声“‘喂’你这家伙!我可不是断袖之癖,别胡说八道啊?”

“呀?是么?那之前是谁喜欢自己的小师弟啊?”

“切,是你弄错了,我根本就没有断袖之癖,因为小师弟是个女子!”

“女子?怎么可能…凤云栖竟然是女子?!”

“嘘,你小声点儿,别把侍卫招来了…”

“天哪!天哪…你那小师弟还真是,真是…”

两道声音交织着在静谧的夜色中铺开,皓月当空,时光静好。

君国浮生宫忙碌喧闹了一夜的浮生宫终于安静了下来,君浮无力的跌坐在软榻上,伸手抚上眉心轻轻的掭捏着,片刻之后才感觉好了些,视线落在一旁折叠整齐的龙袍上时,唇角勾出一抹苦笑,“明日便是登基大典了,父皇还真是一日都等不及要去过他的逍遥日子了呢?”

皇奶奶年纪大了,父皇让位皇奶奶也不愿受,父皇自从将昭华姑姑带回来便完全没了心思理政,最终决定将皇位传给他,虽心中不愿却无法拒绝,父皇受尽煎熬终于守得云开,他怎么忍心破坏父皇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他的生命是父皇给的,一切的尊贵荣耀都是父皇给的,也该是他报恩的时候了而且小师弟的心根本就不在他身上,他们在君国的时候他已经看出来了,只是没有点破,那时事情又有些混乱,他还来不及确认。当这次在海岛上风云邪不顾危险去营救小师弟,他终于看到那个冷漠无双的人失控了,原来他对小师弟的感情已经那么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