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我即使怀疑我身体也不会怀疑你…”

顾丞东这次不捣鼓了,“哦…我该说谢谢?”

杨锦凝苦着脸,“你该说即使是毒药也愿意喝下去。”

“我可没有那么伟大。”

“我帮你伟大。”她抢过他手中的勺子,一定要亲手喂他,全然不了解他微微变了的神色,“要趁热喝,多喝,这才对得起我这么远送来。”见顾丞东没有准备回应自己,继续开口,“哎,你即使觉得不好喝,当着我的面也要说好喝…即使不高兴也要骗我说很高兴…不乐意也要假装十分乐意。”

“恩。”顾丞东喝下一大口之后,点点头,“很好喝,我很高兴有你这个贤内助,十分乐意你为我服务。”

他的笑少了以往微微嘲弄的弧度,让她微微一动。

她收拾着碗和保温壶,动作很慢,收拾好之后才看着现下回复认真表情看文件的顾丞东,“那个…’

“恩?”并没有抬头看她。

“你觉得现在的生活如何?”

“还好。”

“恩…”她也觉得挺好,“那我们就这样过吧。”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顾丞东写下自己名字的那一笔,深深的加重,成为浓墨的一笔。

杨锦凝回去的时候思索着刚才她和顾丞东互相望着对方的摸样,其实很傻。这样大脑雀跃的思绪让她短路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顾丞东赶他回去,否则影响他工作,她可就要背负恶名了。

电梯快到一楼时,她才想起,差点忘记了最重要的时。

又回到上面的楼层,表情和善的走到人事部的主管面前,“你好,请问公司有没有一位名叫叶晚希的员工?”

“稍等片刻,我查一下人事记录。”

“恩。”

“叶晚希吗?好像没有这个人…”

“那谢谢了。”杨锦凝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她更希望是自己看错了。

杨锦凝走在路上,这个时间点,水车正在清洗着街道,到处都湿漉漉。她踮起脚尖,躲过细小的水流,又走了一段路,见到前方某位清洁工正穿着工作服坐在花坛,在他旁边的树上正挂着吊瓶,不时有盐水流进他体内。生病而工作者,也许不少人会夸这位清洁工敬业,也会有人提出这只是他们的工作现状,社保等引起。杨锦凝站在原地,没有上前表示慰问,也没有多么怨天尤人的去想他为何要这么做。她只是站着,也许善良也是一种容易上瘾的病,在公交车上让位,看到贫穷的孩子捐款,去贫瘠的地方支教,奉献自己的一生,然后一辈子充实的过着。而她想得最多的竟然是,她想戒掉这东西。

在她很小的时候,第一次见破铜烂铁去卖时,卖了五块钱,那老板盯着她发红的脸,问她这么害羞为何还来卖这些破烂品?那是她第一次赚钱,然后便开始以这样的方式赚取自己的学费,废纸、可乐瓶、胶纸杯…只要是能赚钱的东西,她都会想着去卖。甚至在学校时,同学们将纸张丢进后面的垃圾篓,她脑袋里面的第一反应就是那是钱。这种想法让她意识都自己得了一种瘾的病,过而不取,太过的追求某些东西,就是错误。

节俭没错,过分了,还能不称为错?

任何行为,到了某些时候,都该适可而止。

就比如眼前这位清洁工,她这般的觉得他可怜,也改变不了他的生活现状。人真正能改变的其实是自己,少乱吐口痰,少大声喧哗,少给别人添乱,少去责怪他人…

她常常的吐一口气,自己又胡思乱想了,想到了属于自己的第二次童年,白天是学校高傲的公主,放学后则是捡破烂的女孩。而第一次童年里的一家三口,被她本能删除。

站得久了,索性坐下来。

用手揉着自己的腿,于是她的第三段童年里的人出现在她面前。

杨一森从车中下来,站在她面前。

眼前的影子落在她的脸上,抬起头,笑了笑,想了许久,不过也只吐出一句,“这里准停车吗?”

“不知道。”

“哦…”

“应该不准。”

还是笑。

杨一森看着她,刚才在红绿灯那里,就看到她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你看上去似乎不怎么好。”他才会不由自主的将车开过来。

“很好啊。”真的很好,那些让她不快的过去都已经过去,现在永远不会回到过去,她应该很好很好。

见她不像说谎,才放下心来,“丞东…的确很不错。”

在商场,他就如同初学者,很多东西都还不明白,看不透。可当他看到顾丞东所做的那些事,不由得佩服。

“…”其实她不太了解,“‘盛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没什么,已经解决了,不用担心。”

“妈妈爸爸现在怎么样?爸爸的好酒还留着吧?”

“留着,等你和丞东回来一起喝。”

“哥可不许自己偷喝。”

杨一森的嘴角微微上扬,这事儿,可不是他一个人干过,她就曾怂恿他,将父亲心爱的酒偷出来喝,凭着她那张嘴,没有受到惩罚。

过去太美好,只是现在两个人,却…

曾经这个词,不知道究竟代表着什么/

“上车,我送你回去。”

“好。”

幸福是什么?

在教堂的婚礼上,新娘总是被父亲牵着送到新郎手中,从一个男人的呵护中走出,又走进另一个男人的宠爱。

那她的幸福,是不是由这个男人过渡到那一个男人?

其实解脱,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难。

她不就是从一个连五角钱雪糕都舍不得吃的女孩,变成买几万元的衣服眼睛都不眨一下,一个看到别人将喝光水的瓶子丢进垃圾桶都觉得心疼浪费,到自己只要不喜欢便直接不吃饭的任性女孩。

那些称之为瘾的东西,总有一天,成为曾经。

不能称作曾经的,也许才能陪自己到最后。

18第十八页:好好生活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杨锦凝是这句话的遵循着,过去不能复,只有大步向前。这一天的杨锦凝又做了一个很是奇怪的梦,她自己并没有出现在梦中,但在梦中有着一男一女。男人女人正在闹离婚,是因为男人赚的钱从未交出来,女人一直负担着家中的生活,终于和男人开始闹,于是开始大声争吵。这个时候女人还怀着孩子,已经七个月了,却不打算和男人过。

杨锦凝终于看到了自己出现在梦中,她是那个女人的朋友,陪着女人一起去将孩子打掉。在医院,女人一直拉着她的手,力气之大,她这辈子都没有经历过。她看着自己的手,已经显出血丝,青色转红。她看见那个女人打下来的胎儿,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不过已经是尸体了。女人和那个男人最终没有分掉,再在一起,再生下一个男孩,最终女人又和男人分手。男人同意将钱拿出来,女人却已经心灰意冷。女人回到自己的家乡,经过人介绍,很快结婚,又为她后来的丈夫生下一个女儿。女人的前夫,在qq上将她留下的儿子照片发过来,女人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然后说“回不去了啊”。

杨锦凝醒来,不由得开始怀疑这个梦的真实性,还好,她只是梦中的女配角。梦中的男人说着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结婚了,而女人却过得很好。只要自己能狠下心来,孩子,丈夫,能舍弃,一样可以过得比谁都好。在内心将自己变成一个“狠”的人,什么都不用害怕了,就算被抛弃,一样可以过得比对方都好,甚至在对方来不及抛弃自己的时候,就将对方抛弃,没心没肺的人不仅能活得快乐还能活得长久。

她又胡思乱想了一通,发现自己的午觉全然被这个梦浪费掉。

从床上坐起来,不由得怀疑自己,这一场场梦境,是在提醒着自己睡眠一直都不好?

一夜无梦四个字才是形容睡得好,她离那四个字很远。

奇怪的还不只是梦,还有提前回来的顾丞东。让杨锦凝都在怀疑,春天到了,万物都开始奇怪起来了。

“什么东西拿掉了?”她慢吞吞的穿衣服,一点没觉得在他面前难为情,难怪说结婚越久就越“不拘小节”了。

“回来拿你。”顾丞东说得一本正经。

用手抓了抓头发,“什么?”有些纳闷,“切,不会谁想回来看看我有没有偷人吧?”

“是啊,你真聪明。”顾丞东走过来坐着,瞧着她梳头。

“你到底是要做什么?”从镜子中看他,这么悠闲,也不想回来拿东西。

“说过了,来拿你。”

“切,不说实话就算了。”把梳子放下。

“早说了实话。”将两张票放到她手中。

看了好几眼,她才有点恍然大悟,“难得啊,知道自己对我不好,现在来赎罪?慢着,是只有两张票吧?”借着这借口其实去办公,她才亏大了。

“你还想带谁?”

“我谁也不想带,恩,包括你。”

下了飞机,看着蔚蓝的天空,真是最美的怀念。

杨锦凝挽着顾丞东的手臂,“这算赔我的蜜月?”

“我欠过你?”顾丞东睨她一眼。

算了,不和他计较,看在他突然良心发现准备对她好的份上。

听着他和别人用英语交谈,杨锦凝深深为自己的学历惭愧,她只能听懂他们一句话中的某个单词,还是在非常努力的情况之下。

“你语言很有天赋?”

“和你相比的话,恩,可以这样说。”

杨进常叹一声,用手狠捏他的手。

这是一个被外界称为落后的国家,但物价不高,烟酒等不允许打广告,否则违法。在香烟的盒子上,画着长期吸烟下的肺的摸样。

杨锦凝不由得怀疑,这到底是在让人买烟还是吓人远离烟。

这里马路干净如新,叶子青绿,空气清新。

那些常常嫌弃国内这样那样,不是没有一点道理。

白天的时候,杨锦凝就穿着短袖短裤,跑到海滩上,踩着细碎的沙粒,脚下痒痒的。顾丞东就坐在一大伞下面,看着她像一个小孩似的玩闹。

在婚礼上,他下面唯一的小弟顾继东曾拉着他的手,很郑重的表示,“得妻如此,此生足矣。”

当时的顾丞东只觉有些好笑,难道就因为这个女子笑颜如花,美若凡尘,她就比一般女子更加优异?

好或者不好,其实并非她做过什么,而是看着她的那种感觉。

以前的他最讨厌的或许就是两个字…感觉。

过去的不能往复,或许爷爷说得对,人不能对过去做出弥补,至少能珍惜当下。

杨锦凝跑到他面前,“一起去玩。”

也没有打算叫动他,只是那边那个小孩,老是嘲笑她一个人玩,还玩得兴奋。

“好。”顾丞东站起身,拉起她,“走啊。”

“哦,好。”

她跟上他,下意识的去拉他的手,踩在海沙上,感受细沙从脚趾缝中滑出。

其实,她所向往的婚后生活,也就这样,不必爱她如命,就这样简简单单就行。

这些天,他们也一起去某些乡间小屋,别致,却并不奢华。

她非拉着一对姐妹花照相,让顾丞东当摄影师。

“刚才没有好意思问,她们脖子上带的那圈圈是什么?”

“不知道。”

“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杨锦凝显然很擅长幸灾乐祸,“刚才不是看你看她们看得那么认真?确实很漂亮,也不用那么看吧。”

“我和你一样,看的是她们脖子上的环状物。听说她们很小的时候就要带上,并且不能取下。”

“不能取下?那多…不舒服。”

“别人有别人的习惯,在她们看来,那代表美,并且属于一种传统的继承方式。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顾丞东,我发现你说话的句子长了很多。”

“恩…和废话多的人在一起,确实容易被传染…掐我做什么?”

夜晚光线柔和,房间也仿佛被打磨温柔,杨锦凝躺在床上,“如果我还怀不上,是不是很对不起你?”

连带她出来散心这一步都做出来了,她要是还不争气,或许自己都该打自己了。

“你一定要给我的每一个计划都加上企图?”

“那你敢说不是为了孩子?”

“突然想出来走走而已。”顾丞东自己无所谓,“你睡不睡?”

“切,你有本事别碰我。”她爬到被子中,挑衅一般瞧着他。

“反正我又不急。”

说得一直急的人是她似的…

顾丞东躺在她身边,睡相安稳,他好像一直都这么乖,在睡觉方面。不像她,只要感觉有点热,会立即将被子踢掉,如果一个人睡觉,被子多半已经掉到床上。更加夸张的话,她明明睡的是床头,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床尾了。

半天,那人真没什么动作,好像证明确实是她自己着急一样。

她用手去扯扯他的手臂,没有反应。

“那个…”

“说。”

“以前有一个男同学说,男人身边,只要睡着的女人不是特别讨厌,都能下得了手,你也是?”

“…”

“说话。”

“拒绝回答这种没有营养的话题。”

好吧,那继续睡觉。

过了一会儿,她又去扯他的胳膊,“我还有一个男同学说,如果身边睡着一个女人,去碰了那是禽兽。”

顾丞东睁开眼睛,嘴角带着笑,心底微微叹息,一翻身便将她压到身下,“可以闭嘴了。”

被他打断的半个话题是,如果不碰的话,那是禽兽不如。

是相当禽兽还是禽兽不如?

杨锦凝听说这里的很多人都信佛,有着十分壮观的寺庙,并且每天参观的人络绎不绝,大多来自国外,不过信佛的人少,凑热闹的多。

杨锦凝逼着顾丞东去打听,每天哪个时辰的人最多,哪一个时辰的人最少。

弄清时间点之后,她便拉着他出发了。

“为何选择这个时间?”她让他打听,他还以为她喜欢凑热闹,会选择人最多的时间点来,结果相反。

“你想想啊,人那么多,同时许愿,佛祖肯定被吵到了,根本听不清。这个时间点人少,佛祖能听得清楚我许的愿望。”

顾丞东摸着鼻子沉思了半响,“可你不担心佛祖这个时间在睡觉?”

“…”

“人多的时候,他才出来工作,人少了自然…”

杨锦凝呆了许久,“对哦,我怎么没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