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凉末喝口果汁,“我捡了个小鬼,信不信?”

占东擎了然而笑,点点头,“有名字吗?”

“以前没有,”苏凉末瞅向窗前,“但现在想到了,还是从你这得来的灵感。”

“叫什么?”

“小小兽。”

占东擎一时未反应过来,直到韩增喊了句擎少,这才豁然开朗,这不变着法说他是禽兽吗?

25硬不过他

周正将手边的砝码分给几个兄弟和女人,眼睛直勾勾盯着对面的苏凉末,“苏小姐这手气真是好的惊人,似乎想赢就赢,想输就输,有什么绝招能教教我吗?”

“我只是运气好,想着这钱反正不是我的,但运气就像霉运一样,该来的时候挡都挡不住。”

周正也没再说什么,毕竟除了运气两字外,旁的都不能解释,这儿是他经常来玩的,就凭苏凉末更不可能出老千。

占东擎举起自己的酒杯递向苏凉末,她脸侧开,“我自己有。”

他压着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要不要喊你的小小兽过来,”

“他不吃饭。”

“你又何必再去上班,一天赌一把都能够你吃喝玩乐的。”占东擎说得不无道理,苏凉末眼角挑起讽刺,“你懂什么,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让小小兽出来。”

“他是男孩女孩?”

苏凉末脸色藏匿狐疑,她看向占东擎,“男孩。”

“你是怎么捡到他的?”

“他一直都跟着我,”苏凉末难得跟他说起,“但我还没有能力可以听到他的话,所以很多事我也不明白。”

占东擎目光定在一处,若有所思。

席间,苏凉末几乎未动筷,毕竟不是一路人,这气氛压着哪里还吃得下。

她调成振动的手机隔着衣兜忽然颤动起来,苏凉末赶紧掏出来,见是卫则。

她抬起眼帘望向周侧,苏凉末把手机翻转至掌心内,“我想去洗手间。”

“是你警察男朋友找你吧?”周正显然看到苏凉末刚才的小动作,“你也别急着走,我们都是遵纪守法的纳税人,用不着这么害怕,再说你旁边坐着的擎少可是君子中的君子…”

苏凉末几乎听不下去,Y没文化就算了,还把禽兽和君子的定义混淆。

霍老爷子眼瞅着差不多,“今天就散了吧,别给外面的人添麻烦。”

苏凉末急欲起身,占东擎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别动,待到满屋子人走得只剩下他们,占东擎这才推开椅子,“走吧。”

苏凉末手里按了回拨,卫则急切的声音立马传来,“凉末,你在哪?”

“你还在大厅吗?”苏凉末只顾着走,到了电梯口,被占东擎一把将她拽进去。

信号立马中断,苏凉末还想再拨。

“这里头打不出去的。”

电梯里就他们两人,苏凉末靠着墙壁,左手伸出去做出个摸小孩子脑袋的动作。

占东擎望着她身边空无一人的角落,他两手抱在胸前,身子则倾斜靠向电梯镜,“你一个女人,对这些东西都不害怕吗?”

“有什么好怕的?我没有坏心,他们自然不会伤害我,再说与有些人的险恶比起来,还是差远了。”电梯门叮地打开,苏凉末右腿迈出去,“你睡觉的时候小心,白天做太多亏心事,小心晚上睁开眼看到不该看到的。”

占东擎拽住她,“那简单,晚上你留在我房间…”

“凉末。”卫则大步跑到二人跟前,一把拽住苏凉末手腕将她护在身后,言语间带有恼怒,“你去哪了?”

韩增和宋阁等人在另一个电梯内出来,相继都走到占东擎身后。

霍老爷子他们已经走出大厅,苏凉末透过玻璃落地窗,看见外面围满了警车。

占东擎径自离开,卫则拉住苏凉末的手跟过去。

苏凉末轻言,“我刚才一直在找你,打你电话也不通。”

“我有任务在身,”卫则压低声音,“回来找不到你,可把我急坏了。”

苏凉末走到门口,发现居然连张正颂都出动了,警方和黑帮向来正邪不两立,可这会毕竟人家打着聚会的幌子,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维护治安。

占东擎走下楼梯,两旁围满了人,他穿着件棕色的呢子大衣,身姿挺立,站在人群中绝对是最亮眼的。没人敢伸手拦一下,哪怕心里都认准他作恶多端。

张正颂脸部挂起笑,“擎少,难得看你肯出席这种场面。”

“没法子,霍老爷子的面谁敢拂?”

两人言语间倒像是极平常的交流,可绷紧的气氛犹如临界点,只要火苗一簇就能燃烧。

“我们只不过吃顿饭,张局就兴师动众带这么多人过来?”占东擎伸手拍向张正颂肩膀,“里头坐着去吧,今儿我请客,给兄弟们好好去去疲劳。”

“擎少客气了,”张正颂这会典型的皮笑肉不笑,“只要你们今后能给我省心,就算是给了我天大的面子。”

占东擎眼角淬起笑,潭底的幽冷却如蚀骨毒药,他摊开双手,一句无辜地反问,“我们何时让张局操过心?”

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男人收起那抹致命笑意,他转过身望向站在卫则身侧的苏凉末,“我送你回去吧。”

苏凉末微怔,眉宇间皱起不悦,“不用。”

口气也很硬。

占东擎依旧面无神色,俊美无暇的脸隐在楼口的稀薄灯光之下越显朦胧,“真的不用?”

苏凉末回答的坚定,“不用。”

司机将车开到跟前,韩增替他将车门打开,占东擎坐进后车座,车窗落下后朝苏凉末吩咐句,“回去时要小心。”

苏凉末说不出的感觉,被卫则握紧的手很痛,可占东擎话里是无懈可击的温和,她总不能发脾气呛回去,遇到这种男人只能算倒霉,软的他不吃,硬又硬不过他。

黑色的车队逐渐消失于夜色中,卫则目光收回,“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不然怎么办?”张正颂口气很差,“我们还能限制人家吃饭的自由吗?不过警力方面的部署还是有必要的,万一有事发生,对上面肯定不好交代。”

卫则看了眼时间,将苏凉末带到旁边,“饿了吧?”

“卫则,”张正颂招呼他过去,“你带几个人辛苦下…”

卫则被叫过去,苏凉末在桌上也没吃东西,这会还真觉得很饿,卫则领完任务回到她跟前,满脸的歉疚,“凉末,我让胖子送你回去,我这边还有重要的事要办。”

“不用了,”苏凉末见他面色焦急,“你去吧,我自己打车就好。”

说不上失望,苏凉末只觉有种无力感,似乎她需要他的时候,他总是不在。

26救命

卫则也没再坚持,“那你路上要当心。”

苏凉末应声,卫则走出去两步还是不放心,转身回到她跟前,“还是让胖子送吧,你这样回家我肯定要担心。”

苏凉末闻言,只好点头,“那好吧。”

卫则将她拉到怀里抱了抱,“我晚点联系你,先让胖子带你去吃晚饭。”

苏凉末坐进车里,胖子还穿着警服,“嫂子,我都饿坏了,你想吃什么?”

“叫我凉末吧,”苏凉末看见卫则的车在后视镜内消失,“随便找个地方吃点,我不挑食。”

“好咧。”

“别生卫则的气,做警察的就这样,指不定哪天就交代了,任务下来就是生病快死了也没用。”胖子见她闷声不响,以为是在生气。

苏凉末视线从窗外别回,“我知道的,要是连这点都不能理解,当初我们也不会在一起。”

“要我说卫则这小子就是有福气。”

“你呢,有女朋友了吗?”

“我今年年底准备结婚。”

“恭喜你,”苏凉末展颜,“到时候我跟卫则一定去。”

“那是必须的,”胖子看向路牌,“前面有个小饭店炒菜不错,我们去那吧?”

“行啊。”

警车保持80来码的速度往前,苏凉末有一搭没一搭和胖子说着话,男人起先兴致挺高,许是警觉性比一般人要高,苏凉末两句话没等到胖子应答,她好奇地转过头。

胖子满脸严肃,“好像不对劲。”

“怎么了?”苏凉末直起身朝后面张望。

“你坐好,我试试看。”

胖子在未打转向灯的情况下急转弯,苏凉末看到后面有辆黑车跟得很紧,几乎是胖子的车快它就快,而等胖子想要让它超车时,对方又故意放慢速度。

苏凉末伸手去掏手机,猛地一阵撞击声传来,车身立马失控,朝着旁边的路牙石飞撞过去,胖子使劲盘动方向盘,好不容易将车控制住。

“怎么回事?”

“你赶紧给卫则打电话!”

苏凉末想要按键,可后面的车追得很紧,胖子不得不提速,也顾不得红灯,却不料一辆厢式货车从右端冲出,胖子尽管想踩刹车,但巨大的冲击力还是将警车连撞出去好几米,伴随着尖锐的铁片扫过泊油路的痕迹,车子竟整个翻出绿化带。

苏凉末腰部猛烈弯曲,脑子一时发懵,她看到胖子趴在方向盘上满脸的血。

手机已经被甩出车窗,车门向内凹陷,苏凉末只觉全身跟散架似的疼,她看向窗口的位子,嘴里呢喃出声,“小小兽,别哭,我没事,不准哭…”

周边其实很安静,这地方是个斜坡,就算路上有司机停车但也不会下来,苏凉末卡在里头动弹不得。

也不知过去多久,耳朵里传来脚步声,一张放大的脸陡然凑到苏凉末眼前,韩增又起身喊道,“擎少,她命大着呢,没死。”

占东擎依旧是他离开酒店时的打扮,他几步走到车前,弯腰看见苏凉末的样子,“还能动吗?”

“不知道,只觉得全身都痛。”

占东擎伸手拉下车门,却是纹丝不动。

韩增左右张望,“不出一会救护车就会来,我看她也死不了,擎少,快走吧。”

占东擎使力,一脚踹住车身后将门用力往后拉,反复几次,动作像要将什么东西给活生生拆散,苏凉末看见他大衣的一角随风掀起,视线被干涸的血渍给朦胧,只听得吱嘎声,变形的车门随后被男人抛在一边。

占东擎伸过来的手在流血,苏凉末完全没法动,他扶住她的腰将她拉出驾驶座,苏凉末疼得五脏六腑仿佛全挤在一处,“快救他。”

占东擎作势要将她抱起来,听闻苏凉末的话,旁边的韩增插嘴,“你开什么玩笑,这是车祸死了最好,难道要救他以后来对付我们?”

苏凉末手掌抚向腰际,“快救他,他是因为送我回家…”

占东擎清冽的眸子扫向苏凉末,语气带着残忍的血腥,“我说送你回去,已经是给你点了个醒,你既然无所谓,还管他死活做什么?”

苏凉末张张嘴,想要辩驳的话到喉咙口,却根本发不出声,她紧扯住占东擎的衣袖,“救救他,好吗?”

“他已经死了。”占东擎将她用力扯起,拦腰抱在怀里。

苏凉末显然不相信,韩增走到驾驶座前,右手探进去,“没救了。”

警车完全翻了个,胖子的一条手臂横在车窗外。

苏凉末鼻尖酸涩难止,眼泪也忍不住淌出,占东擎看到她的样子只是勾起抹冷笑,“你应该庆幸死的不是你。”

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这儿是个斜坡,占东擎见她红着眼圈,“忍得住痛吗?我带你上去。”

她没说话,占东擎将她扛在肩上,苏凉末脑子一阵发昏,便没了知觉。

醒来时,耳边静寂无声,苏凉末睁开眼看到浅绿色的墙壁,还有樱花盛开的壁纸,她没来由得松口气,可能刚才只是做个梦,不然她现在应该是在医院才对。

手一动,却疼的厉害,她抬头看到挂着的点滴瓶。

苏凉末用力闭起眼睛,瞳仁似要被滚烫的泪水给灼伤。

她伸出手背擦了下,睁开眼看到站在窗边的身影,男人穿了件白色的衬衣,她脱口而出,“卫则!”

他转过身,居高临下的姿态带着疏离的冷漠。

苏凉末咬紧牙关,眼看占东擎一步一步走到她的床前,“救护车救到他了吗?他怎么样?”

“苏凉末,”他口气平淡地喊着她的名字,“你就这么不敢接受事实?”

苏凉末真是不敢再问下去了,说她不敢面对也好,占东擎在她床沿坐下来,“既然要跟着你男朋友,就好好跟着,中途被人追杀他都不在身边,算什么事?”

苏凉末心口的一道伤疤就这样被他用刀子捅开,“不用你管!”她几乎吼出声来。

占东擎眼里一凛,伸手握住苏凉末包扎好的手臂,“不用我管,你他妈方才求我干嘛?要不是看你这半死不活的样,我非把你干死你信不信?”

苏凉末瞪大双眼,连手上的痛都给忘记了。

27水火不容

“怎么,这点话你就受不了了?”占东擎将她的手松开,痛觉往回压,苏凉末忙捂住手臂。

他抬头看眼点滴瓶,“躺会吧。”

苏凉末注意到占东擎的手用纱布包扎着,她身后垫个枕头,一只手遮住脸,想起胖子说年底要结婚,还让她和卫则去参加。

占东擎看着她手上那些被划开的细小伤口,虽然做过处理,可涂过药水后一条条斑驳在白皙手臂上,越发明显。

“知道是谁做的吗?”

占东擎沉默片刻,“不知道。”

“那为什么我出事后你会马上出现,你没有离开是不是,你真的没看见…”

占东擎面无神色盯着苏凉末,“你只需要记住,你如果没有拒绝我,就不会出这样的事。”

苏凉末紧咬唇肉,眼圈通红地抬起头,“所以呢,所以是冲着我来吗,应该死的是我?”

占东擎没再开口,有人推开病房门进来,“擎少,这是您让人送的东西。”

占东擎示意他摆放在床头柜上,“吃点饭。”

苏凉末喉间轻哽,甚至没有看一眼那些饭菜,“我已经尽量做到小心,先前在酒店也没去得罪他们,就连赌博的时候我都给足你们面子,到底还有什么理由非要我的命不可?”

占东擎直起身走到窗前,他背对苏凉末,“不用任何理由,也许是想让你死,也许是想要那个警察死,就这么简单。”